第15節
“我們來玩點好玩的吧。”韓澤將竹扇別在腰間,抬手卷起了自己的云紋廣袖,他看著一臉驚恐的晚生,低聲輕語,卻說出了比毒蛇還要狠辣的話。 “從現在開始,你若忍不住痛叫喊出來,那可莫要怪我。”他不懷好意的瞥向花菱,緩緩道:“你每喊一聲,我便叫人扒她一件衣裳,至于衣裳扒光后……畢竟這么多人,我們可以玩點有趣的事情。” 獄卒們一聽,全都猥瑣的笑著,看花菱的眼神就仿佛她現在就是身無寸縷。 看著韓澤面露寒光,拿著那根倒刺長鞭一步步走向晚生,花菱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下子甩開了兩名獄卒,大步沖到韓澤腳下,緊緊的抱著他的腿。 “公子我求你放了他,求你放了他……。”花菱一邊哭著一邊哀求,“公子那日已用銀子買下我了,從今天起我給公子為奴為婢絕無怨言,求公子放了我家相公。” 韓澤這才想起,那日自己確實花了五兩銀子,隨即勾唇一笑,低頭看著花菱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還真是有點惹人憐。 “那小美人不如現在把衣裳脫了讓本公子看看,那日公子我可沒看仔細,而且現在這么多人在這兒,也好讓大家做個評判,若是……” 話還沒有說完,韓澤腹部突然一陣絞痛。 莫不是晚上吃壞東西了不成? 他捂著肚子,看了花菱一眼,然后將她踹到一旁,忍痛對獄卒吩咐道:“都給我好好看著,本公子一會兒再來收拾他們!” 言罷,便腳下生風的向著茅廁疾馳而去。 ☆、第二十一章 晚生的瀉藥總算是發揮了作用,各種意義上的。 臨走之前,韓澤曾經放過狠話,等他解決完個人問題就回來收拾他二人,獄卒也是這么想的,畢竟去個茅廁也就個把工夫,于是誰都沒有懈怠,一群人老老實實的等著韓澤回來,誰料這一等就是一宿,而且天大亮還沒見著個人。 就算是這幫平日里兇神惡煞、被人稱作活閻王的獄卒,實際上也是*凡胎,也是要吃飯睡覺的。前半夜因為韓澤吩咐說有犯人要送過來,所以誰都沒敢擅離職守,也就談不上什么休息,午夜時分韓澤鬧了一場,又丟下了個爛攤子,更是鬧得他們身心疲憊,現在恨不得直接撲到地上好好睡一覺。 最后,終于有人熬不住了。 “我說,咱們別等了,沒準公子昨晚上直接回去睡了。” 大家一想,覺得此話有理,畢竟這世上沒有人能蹲茅廁蹲的那么久的。 于是幾個獄卒上前,把晚生從刑架上放下來,又捉了花菱,直接將他二人丟到了一間空著的牢房,之后各自散了回去睡覺。 但獄卒們估算錯了一點,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蹲茅廁蹲了大半宿,只不過要付出一些代價。 當韓澤如釋重負的從茅廁里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面色慘白到都快脫了相。平日里風度翩翩的韓大公子,此刻傴僂著身子,頭暈眼花雙耳微鳴,連腿肚子都在打顫。 昨天晚上到底吃了什么,怎么就吃壞了肚子。 這是韓大公子思索了一宿、又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此時的他已無力去管晚生和花菱,只想趕緊回到自己溫暖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覺。 誰料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 韓澤還沒等走出茅廁方圓十丈的距離,就遇到了迎面走來的韓太守。韓太守一看兒子虛弱成了這個樣子,心疼的要死,可他現在也有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去茅廁。 于是他匆匆的丟下了一句話,“去書房等我,有要事。”便一溜煙的跑進了茅廁。 韓澤顫抖著雙手在書房里艱難的喝下了一碗小米粥,又借著小榻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直到臨近中午才見到了自己的老爹。 韓太守比韓澤好不了多少,再加上歲數大經不起這么折騰,這個人都快癱了。他坐在書案后,連喘氣都覺得費力。 “爹,到底什么事,沒事我要回去睡覺。” “你個小兔崽子,成天除了吃喝就是睡覺,養你有什么用。”韓太守又大口的喘了幾下,然后找了個相對舒服一點的姿勢,繼續道:“你可給我聽好了,平日里你想怎么樣都隨你,但這段時間給我收斂一些。” 但對韓澤來說,老爹的話實在是沒什么說服力,他極其敷衍的回著:“行了行了,知道了。” “臭小子!我在跟你說真的!這段時間老老實實待在府里,哪兒都不許去!” 看著自家老爹一反常態的樣子,韓澤心中不解,“爹,到底怎么了。” 韓太守長長一聲嘆息,“我昨日接到消息,說是李忠將軍就要來了。” “來就來唄,又能怎樣,不過是例行巡查,有什么大不了的。”韓澤嗤之以鼻,看來老爹是真的上了歲數,多大點的事,也能嚇成這樣。 韓太守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事情豈是你想的這般簡單,你可知李忠將軍究竟是何人。” “知道知道。”韓澤很是不耐煩,這李忠將軍他也有所聽聞,于是張口道:“不就是那個傳說中用兵如神、屢建奇功的大英雄嗎。他少年從軍,一步步憑借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將軍的位置,常年為國鎮守邊關,為本朝抵御胡人入侵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韓太守沉默不語。 韓澤不得其解,但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只是一個念想在腦中轉瞬即逝。于是他仔仔細細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說過的話。 用兵如神…… 鎮守邊關…… 抵御胡人入侵…… 等等,這事情不對啊! 韓澤終于找到了要害。 以往朝廷也會定期派人來天水郡巡查一番,不過那都是些不入流的武將,這次怎么會派李忠將軍來此,這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莫非巡查只是個幌子,朝廷其實是想用兵出征。 眼見韓澤變了臉色,韓太守知道他總算想明白了,也算是有些欣慰,但也只是片刻的工夫,先前的那些憂慮又涌上心頭,“澤兒,看來這次我們不得不做些打算了。” 韓太守文治武功無一擅長,唯一的優點就是貴在有自知之明。 變幻莫測的朝堂豈是他能掌控的地方,倒不如當個偏遠之地的郡守,自己獨占一片天地,雖不比朝中顯貴,但好就好在沒人管理,自己能當個土皇帝。 而這天水郡怎么看都是個最佳的地方。 這里雖地處邊陲,但也不是什么兵家要塞,甚至窮到胡人都不愿意侵擾這里。于是他找關系托人給自己委派到在這里來當太守。 但世事無絕對,不愿意侵擾跟不來侵擾還是有區別的。 不過這些在韓太守眼里,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胡人要的是什么?是錢。要錢要物給他們不就好了,只要從朝廷的撥款和當地的賦稅中抽出一小部分來送給他們,他們就會乖乖的拿錢走人。 后來一來二去的,韓太守跟那個時常來討錢的將領也混熟了。那個將領名叫烏納爾,也是個不得志的,被他們的可汗派來搶劫這個窮地方。 韓太守跟他深入的交流了一下,勸他說:我覺得咱們還是長期合作比較好,我定期派人給你金銀緞帛,你呢也不要派兵來打我,畢竟打我對你也沒什么好處,你一次性把我搶光了,下次搶不到的話可汗一定會治你的罪,我呢就在這里安安穩穩的做太守,你也能好好回去交差,我們這就叫合作雙贏。 烏納爾聽他云里霧里的說了一大堆,聽起來還真有那么幾分道理,于是二人當時擊掌為誓,以后就這么干。 但這可就苦了當地的百姓,朝廷的撥款是一定要進韓太守的錢袋的,每年上繳朝廷的賦稅也不能少,所以只能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增加百姓的賦稅,從而湊出烏納爾的那部分。 書房里的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韓澤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李忠將軍真的是來出征的,那么烏納爾還是趁亂戰死比較好,要是被活捉了,難保會把他父子二人供出來。李忠將軍可是個不講情面的,錢色關系哪一樣都打動不了他,真要到那時候,沒準怒從中來,直接拿刀劈了他父子都說不定。 “爹,那我們該怎么辦?” 韓太守捋捋胡須,正色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況且這些只是我們的猜測,在李忠將軍來之前,我們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現在為父好歹還是此地的太守,既然知道將軍到訪,定要設宴款待一番,這件事就交給你,千萬別給我辦砸了。” 韓澤平日里一副紈绔子弟的模樣,但這次腦子突然夠用了起來。 韓太守交給他的設宴一事,只簡單的花了兩天時間就已經準備完畢。 簡單到只是吩咐下人把府衙的地面好好的清掃了一遍,順帶收拾了一下房角屋檐的蜘蛛網。至于晚宴所用的菜品,更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了,所準備的都是日常的青菜,再兼一只雞、一條魚,僅此而已。 韓太守看完后,滿意的點點頭,夸贊道:“不錯不錯。” 畢竟這天水郡是個窮酸地方,你要是真拿出一堆山珍海味來,換誰來看都是不正常的。而且李忠將軍最反感那些貪官污吏,簡單的家常菜、干凈的府衙,可謂恰到好處。 現在,萬事俱備,只待李忠將軍到來。 ☆、第二十二章 李忠將軍到來當天,韓太守帶著韓澤及府衙一干人等,早早的候在了城門。 正午時分,只見李忠將軍一身銀色輕甲,英姿颯爽,身后三百親衛更是行止有素,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軍人威嚴。 “天水太守韓浦,恭迎將軍大駕。” 李忠抬手勒馬,一個飛身從馬上躍下,趕忙扶住韓太守,“太守切莫如此。” 韓太守笑的慈善,“將軍一路辛苦,下官已在府衙設宴,為將軍一行接風洗塵。” 一聽設宴二字,李忠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似乎略有不滿。見他如此,韓太守急忙解釋道:“天水一郡物資貧乏,下官只以薄酒相迎、雞魚做襯,還望將軍莫要嫌棄。”說著還稍顯尷尬的微微嘆息,滿臉的慚愧。 李忠將軍乃是從最底層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置,百姓的疾苦、官吏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平日最恨那些貪官污吏,可又不得不與其同朝為官,后來實在受不了內心的煎熬,便向皇帝遞了份折子,請求常年駐守邊關。 本以為韓太守也會向其他官吏一樣,借此機會向他諂媚行賄,誰知到了府衙一看,竟真的如他所說,只是一壺薄酒,幾樣小菜。 “將軍見笑了,這實在是……” 李忠連連擺手,張口贊道:“太守真乃國之良臣。” “將軍謬贊。”韓太守急忙為他添滿酒,“我敬將軍一杯。” 李忠將軍是個極為爽利的人,也不推辭,抬手一飲而盡。*辣的酒水滾過喉嚨,真是格外舒爽。 酒過三巡,韓太守終于問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李忠將軍從袖中拿出一份折子,“韓太守一看便知。” 韓太守心情忐忑,接過細細一看,大驚失色。 真是人走背運,怕什么來什么。 年初,胡人大舉入侵,十日之間連奪四城,燒殺yin掠無惡不作,消息傳出后震驚朝野。皇帝陛下更是怒不可遏,揚言三月之內必將收復失地、盡逐蠻夷。 “可是……”韓太守思忖片刻,急忙問道:“可將軍為何要來天水?” 那四城與天水相距甚遠,為何要從天水出兵。 李忠又灌下一杯烈酒,抬手摸去嘴角的辛辣,解釋道:“胡人狼子野心,若不徹底驅逐,邊境百姓依舊要受其鐵蹄踐踏,陛下這次是下了決心,于是便派出了三路大軍,本將從天水出兵,協助主將從側翼包抄。” 韓太守聽的提心吊膽,他暗自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又問道:“那將軍的兵現在何處?” “就在城外十里駐扎,下月初五,三路同令大軍齊出,誓將胡人趕盡殺絕!” 韓太守一咬牙,起身拜禮,“下官必將全力協助將軍。” “好好好!”李忠拿過酒壺,為他杯中填滿,“本將愿與太守攜手,建此百年功勛!來,你我共飲此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