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李峪其實有些不好意思找顧煙，因為一旦找了，就表示承認自己的無能。作為一個被顧煙予以大任而且還費心費力地維護培養著的人，無能這件事讓他自慚形穢。

    顧煙哪會不懂他臉上的那點小掙扎。要說李峪這個人什么都好，有見識有手段，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不知為何在她面前總是有點束手束腳，好像擔心考慮的事情都特別的多。

    “你先坐會，等我把這個文件看完，咱們再說好吧？”

    她也不強迫李峪立刻改變，拿起合上的文件夾，笑道。

    這也是李峪很敬畏顧煙的一個地方，他知道這世上有將察言觀色的本事掌握得爐火純青的人。在這種人面前，很多時候你根本不需要說話，只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個表情變化，你的那點小心思都完全逃脫不了他的法眼。

    在人才濟濟、天才薈萃的華夏，這種人并不少見。但像顧煙年紀這么小的，卻是頭一個。

    顧煙說完后，拿起一旁的電話：“麗莎，幫我泡兩杯咖啡進來。”

    掛斷電話后，又抬頭對坐立不安的李峪笑了笑：“沒事，我們等會慢慢聊。”

    說完后，竟真的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再沒看李峪一眼。

    這種放任自由的態度，讓李峪的心情終于平復了些。想起剛才自己那畏首畏腳的舉動，難免地又有些羞愧。尤其是，作為一個三十多經歷過大起大落的成年男人，在心境上，他竟比不過一個才十九歲的小姑娘。要知道，這個小姑娘，從上任到現在，還不足一年的時間。

    等到麗莎把咖啡送進來，顧煙也很適時地放下了手上的筆。

    “顧董。”李峪清了清喉嚨，表示自己要準備說了。

    顧煙拿著小勺子攪了攪咖啡，一面抬頭看著李峪。她漫不經心異常放松的狀態，讓李峪也跟著放松下來。在她面前，好似真的有種萬事都無懼的感覺。

    “a3審批出了點問題。”

    “哦？”顧煙挑眉，并未露出驚訝或震驚的表情。從李峪來找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猜到應該是這類的事情。而a3是她親手交給李峪去辦的，這一塊出問題的可能性也最大。

    a3是顧煙親自挑選的地皮，而且還不是在市中心，周圍也是一片荒蕪，可以說是乏人問津的那種。按道理說，這種地皮的審批，是不會遇到任何阻礙的。畢竟，放著也是放著，開發出來還能為城市發展做貢獻不是？

    李峪見顧煙在認真地聽，繼續說道：“今天去找，得到的答復是上面準備將那一塊開發成醫院。”

    這樣的答復，別說顧煙，連李峪都覺得荒謬。醫院這種單位，多是建在市中心，以方便為市民服務的。除非萬不得已，不會選擇偏僻的郊區作為院址。更何況，現在s市的幾家公立醫院，新院都已建成或早已選定了地皮在開發中，現在又突然從哪跑來的什么醫院？

    就顧煙的記憶中，前世的那個地方，是從來沒有過醫院的。別說是建醫院，就連風聲都不曾有過。

    現在，怎么又突然出現變故了呢？

    不過想想重生之后跟記憶中出現的那些矛盾點，她也很快釋然了。

    “你還是找的曹建海？”顧煙想了想，問道。

    李峪搖頭：“曹主任最近調崗，負責審批的是個新來的主任，姓王。要是曹主任還好說，就算不批也會跟我好好解釋一下，但這個新來的王主任……”

    李峪想著在那邊遇到的刁難，眉頭都皺了起來。

    “那你找時間去跟曹主任聯系下感情。畢竟是合作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大家都是為著城市發展努力的人，哪怕現在不合作了，也還是可以卸下包袱坐下來一起好好聊聊天的。以后雖然不是合作伙伴了，指不定還可以當交心的好朋友。”

    “好。”

    李峪也是一點就通的人，顧煙話說到這份上，他還有什么不清楚的，立刻就應了下來。有了顧煙的話，他有種做事都有底氣的感覺。

    “然后再去打聽下，看最近有沒有哪家醫院要建新院，或者……”她停頓了下，漆黑的眼睛里透著清冷的寒：“看看有哪位朋友最近對醫院產生了了興趣。”

    “是。”

    兩人又繼續說了些其他的事情，等到李峪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眉宇間的憂愁和煩惱早就消失了。整個人又是精神奕奕沖勁十足的。

    秘書臺后的麗莎注意到這一幕，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現在的工作狀態，是她以前完全沒想到的。顧董雖然平時對工作要求很嚴厲，但性格和善，只要把事情做好就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她責罵遷怒什么的。而且，顧董將公事私事分得很清楚，如果你工作上犯了錯，她也不會因此對你惡聲惡氣，反倒是一如既往的。最重要的是，顧董一天到晚都是笑著的，語氣也很溫柔，看外表真的想不出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會是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簡直，就跟小說電視劇里一樣的夢幻。

    等到李峪離開，顧煙將之前沒看完的文件看完，這才放下筆開始分析剛才的事情。常在商界走，哪會不濕鞋。雖然現在了解到的資料并不多，審批這件事整體看來也合情合理，不管怎么說，城市發展確實是要以醫院這種公益單位為主的。但因為她有前世的記憶，對s市接下來幾年的發展，比在任的領導班子都還要清楚了解。所以她才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看來，癥結還在那位新來的王主任身上？

    不過，醫院？雖然之前跟李峪是那樣說，但她心里早已排除了公立醫院的可能性，沒人比她更清楚市里幾家醫院的選址，那么，唯一的變故只可能是……哪位同行想要踏足醫療業？

    選擇一個荒僻杳無人煙的地方作為踏足的出發點，這膽量，是不是有點太大了？這心思，是不是有點太不可琢磨了？

    不同李峪的憂心忡忡，在知道這個消息后，顧煙倒是有些興趣盎然起來。

    事情如顧煙預料的那般波折不斷，李峪為了a3審批的事情又跑了幾趟，但無一例外都是挫敗而歸。而他在顧煙的指示下聯系了那位之前一直合作很愉快的曹主任，得知了一切關于那位新王主任的情況。在知道他們a3的地皮都沒被批下來時，曹主任倒是驚訝了很久，最后才掩飾著說大概是有新的政策變動之類的。

    李峪知道顧煙對a3的看重，所以現在一再地受挫讓他也有些煩躁了。尤其是當遇到那位油鹽不進而且格外難說話的王主任時，這種暴躁就跟撒了發酵粉一樣，成倍地增長。

    好在他也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人，雖然受挫卻并未放棄，反倒是想其他方法來解決這件事。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的努力下，終于查到了一些跟這件事有關的消息。

    “方偉？”

    當從李峪口中聽到這個并不陌生的名字時，顧煙臉上的笑容沒變：“方總的日化廠不是開得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又要涉足醫療業了？呵呵，果真是財大氣粗。”

    前世，這位現在風光無限的方總，可從未透露過要投資建醫院的事情。那么，又是什么讓他突然產生了這種，嗯，有趣的想法呢？

    想到這位春風得意的方總之后的落魄樣，顧煙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就連李峪，都感覺那笑容看著有點心里發涼。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再去找人查查吧？”

    “不用了。a3的事放一邊，你把其他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讓李峪意外的是，顧煙竟然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看著她那態度，泰然自若的，怎么看都不太對勁。

    不過李峪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疑問都是問出來比較好，有時候忍耐也未嘗不是一種修煉。

    有了顧煙的指示，李峪果然交代下屬停下了關于a3的所有事情。之前是一日三趟地跑建委，現在卻像是忘了這么回事般，每天在那埋頭寫策劃書，連辦公室的門都很少出。

    第一天是這樣，一連一個星期都如此。

    聞鑒一反常態的平靜，倒是讓有些人不太自在起來。

    方偉在聽到下屬報上來的消息時也是吃了一驚，但他并沒有想到這件事跟顧煙有多大的聯系。

    畢竟，顧煙年紀擺在那，很多事情實在難以往她身上猜。況且，李峪這個人，是真有幾分本事的，他以前就跟這人打過交道，也親眼目睹了他的起起伏伏。

    本來以為在那件事后他就會一敗涂地再也無法翻身永遠都沉浸在淤泥中，卻不曾想這個以前在談判場上巧舌如簧將對手碾壓的男人，竟然搖身一變成了聞鑒的員工。而且，還不是以律師的身份，而是直接當了開發部的部門經理。

    方偉摸著手上的戒指，來來回回地摩擦著，許久之后才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對等待候命的下屬擺擺手：“好了，這件事我來處理。”

    ☆、第209章：阿貓阿狗

    “怎么了？”

    樓臻正認真地將煮好的rou丸撈出來，等把裝滿的碗往女孩那邊推時卻發現她正在發呆。

    顧煙回過神來，也跟著看相坐在對面的男人。

    在火鍋熱氣騰騰地煙霧中，男人俊美的臉卻依舊清晰。顧煙早就知道，眼睛并不是唯一能看見的器官，有些時候，心比眼睛看得更清楚，一如她看樓臻。哪怕是在黑夜中，男人的臉在她的心中都是清清楚楚的。

    “沒事，就有個不太熟的人打電話說要跟我見個面。”

    顧煙笑道。

    “都熟了，吃吧。”

    樓臻點點頭表示了解，將碗又往女孩那邊推了推，淡定地說道。

    火鍋這種食物，對從小錦衣玉食的顧煙來說非常的陌生。而樓臻，雖然少年時期吃過不少苦，但因為他那冷漠的性子加上潔癖，完全不能接受跟他人就著一個鍋吃東西，所以也不是很熟悉。

    當然現在這種情況就不一定了。并不是高檔餐廳做出的精致食物才是美味的，在閑暇之余，他們也開始嘗試一些新穎的吃食。火鍋，就是他們最近的新愛好之一。

    顧煙也不客氣，笑瞇瞇地將碗拿過來，不顧形象地大大吃了口：“火鍋確實是蠻好吃的。”

    看著女孩吃得開心，樓臻也有了食欲，低著頭開始品嘗自己親自動手燙的食物。

    “阿臻，你這次出差要多久？”

    兩個商人的戀情，注定是聚少離多的。樓臻的星勝，正是蓬勃發展的時候，做為老板的他，也跟著成了天上飛人，出差是家常便飯。短的也就幾天一個星期，長的話一兩個月也有可能。

    顧煙很了解這些情況，哪怕心里很不舍，也不曾因此不滿什么的。反正對她來說，攜手一直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能夠時時刻刻膩在一起，卻并不是必須。

    樓臻抬頭，有些不是很確定地說道：“還不確定，要看到時候的具體情況，現在暫定的是一個星期。”

    “這樣啊。”雖然也有了心理準備，但心情是沒辦法自主控制的。顧煙有些失落地點點頭，隨后將力氣都花在了吃東西上。

    樓臻哪會不懂她的這些小心思，幽深的眼睛里都是寵溺的笑意。他沒有說什么，而是更加盡職盡責地將煮好的東西都夾到你了顧煙的碗里。

    因為是跟喜歡的人一起，吃東西都特別有食欲。等到從火鍋店出來，顧煙甚至都有種肚子快炸了根本走不動路的感覺。

    樓臻看著她那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直接放棄了開車送她回家的打算，牽著人的手在街上慢悠悠地散步消失：“早知道剛才就不讓你吃那么多了。以后又不是吃不到。”

    話是這么說，但心里卻還是自責。顧煙會吃撐，他這個不提加菜的人也是功不可沒的。

    顧煙仰著頭甜滋滋地笑著：“這不是很久沒吃了嘛。”

    在這如畫的笑靨中，哪怕心里有再多的陰郁都立刻隨風飄散。樓臻側頭跟她對視著，漆黑的眼睛里也彌漫上了淺淺的笑意。

    兩個人就這樣牽著手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散步。好在周圍大多都是牽著手的小年輕，他們兩個雖然因為長相氣質的關系比較顯眼，卻也不至于突兀。

    “等一下。”

    顧煙突然停下腳步，有些不確定地盯著某處。

    “怎么了？”樓臻并不是那種自顧自地走路的人，他大長腿，跨開的步伐都比一般人大。但因為一直關注著身邊人的關系，所以當顧煙停下來的時候，他也跟著停住了。

    “你看那個，是不是我那個便宜好meimei？”顧煙指著一家咖啡廳，語帶調侃。

    樓臻自然知道小煙說的便宜meimei是誰，只是他一向不關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哪怕知道這么個人，也根本不記得對方的長相。

    “不記得她長什么樣了。”樓臻倒是老實。

    正專心打量著那邊情況的顧煙，在這一刻都沒忍住噴笑出聲。

    “好了，過去吧。”見小煙一直目光灼灼地盯著那邊，樓臻直接做了決定，牽著她往咖啡廳走去：“剛才走那么久，剛好去坐一會。”

    也許是那邊兩個談事情談得太認真，等樓臻跟顧煙在他們旁邊不遠的位子上坐下時，林蕓都沒發現顧煙的存在。

    “嗯。”確定了那人就是林蕓，顧煙對著樓臻點點頭。

    而樓臻，則是看著坐林蕓對面的男人微微皺了下眉。

    “怎么了？”

    “那人有點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