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如果忽略掉樓臻那冷若寒霜的臉，畫面感就更足了。

    “樓大哥？”眼看男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顧煙終于還是忍不住對他的擔心，小聲地叫了聲。

    女孩的聲音讓樓臻的理智回歸，當扭頭對上那雙澄澈卻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眸子時，籠罩在身上的陰暗才終于慢慢散去了些。他朝女孩輕輕搖頭：“沒事。”

    看到男人這樣，顧煙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那邊的樓如萱真的是欣喜若狂，她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看到好多年沒見到的哥哥。不過也正是因為對自家哥哥那超強的歡喜，她也注意到了哥哥跟那個討厭鬼之間曖昧的互動。桃花眼中閃過一道嫉恨的光芒，只是等再看去的時候，又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哥哥，我是萱萱啊。你看到我不開心嗎？你怎么都不說話呀？難道幾年不見哥哥都忘了我長什么樣了么？”

    樓如萱委屈地撅起嘴。

    顧煙突然覺得這個叫萱萱的女孩有意思極了，會演戲的雙面人她見過不少，但像女孩這樣的，也是少見。主要是她對樓臻的狂熱和歡喜，未免也有些太過了。

    如果是親兄妹也就算了，但按照她了解的情況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樓臻還是盯著她不說話，當然，也有可能只是剛好對著那個方向并沒有看著她也不一定。

    “吃飽了嗎？”

    正當樓如萱以為自家哥哥是不是在醞釀著怎么回答自己的話時，卻看到那個俊美如斯的男人扭頭看向了對面的女孩，用種從未感受過的溫柔語氣柔聲詢問著。

    這個發現，讓她氣得快爆炸了。怎么可以，這明明是她的哥哥，憑什么對別的女孩子這么溫柔？

    “嗯。”

    顧煙點點頭。就算沒吃飽這個地方也是待不下去了，再想看熱鬧的心也抵不過男人在她心里的重要性。況且，如果男人不高興的話，最后難受的也還是她。

    “那我們走吧。”

    “好。”

    顧煙站起身，樓臻也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準備套上。兩人的你問我答配合得非常默契，而且從頭到尾都是泰然自若得，連看都沒看樓如萱一眼。

    樓如萱怎么也沒想到，再重逢的時候哥哥竟然會用這種態度對自己。如果是兇也就算了，問題是他竟然是直接無視了自己。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穿上外套準備離開的男人，尤其是當看到對方竟然準備伸手去牽那個討厭鬼時，更是忍不住了，直接大叫一聲沖了過去：“哥哥，你好過分，你怎么不理我？”

    不僅是嘴上有動作，而且身體還很巧地攔在了兩只快要牽在一起的手之間。

    等到隔離開那兩只手后，樓如萱一把抱住樓臻的手臂，不滿地撒著嬌：“哥哥，是不是萱萱哪里做的不好，讓你生氣了？要是真的是的話，你就說出來嘛。只要你說，我以后一定改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哥哥，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好想你？”

    顧煙在一旁看著這副“兄妹相逢”的畫面，嘴巴張了張，想要說點什么，又默默地咽下了。

    情況有點太復雜了，她都被繞進去了。

    最重要的，還是樓臻的這個meimei，跟她想象中的實在太不一樣了。這不按常理出牌的戰斗力，實在是讓人有些膽戰心驚。

    “放手。”

    跟樓如萱的歡喜熱情完全相反，從看到樓如萱的那一刻，樓臻的臉就是緊繃著的，周身都散發出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氣。而當樓如萱撲過來抱住他的手臂時，他身上的溫度更是直接下降了好幾個點，周圍的氣壓也低沉得快讓人喘不過氣來。

    當聽到這兩個冰冷的字眼時，顧煙就知道，那個總是沉默寡言的男人是真的怒了。就連她，也還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生氣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平時的樓臻，雖然也都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不好親近，但至少危險的，更多的是通過冷漠的氣勢將想要靠近的人逼退。

    而此時的樓臻則不同，他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的眼睛里，好像蒙著血絲一般，是確確實實在生氣的。

    連站在一旁的顧煙都能看到，當樓臻低頭去看樓如萱的時候，那眼神是多么的厭惡跟憎恨。

    樓如萱也有些被嚇到了，她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會有這么恐怖的一面。只是她的膽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變的，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是僵著沒有松開抱著樓臻的手。

    “滾開。”

    顯然那一句“放開”只是一個提醒，或者說警告。可惜的是樓如萱根本沒領悟到。所以這一次，樓臻直接一把將手從樓如萱懷里抽了出來。

    他的力氣大得連一旁的顧煙都沒感覺到，沒有防備的樓如萱更是因為突然的始終差點沒跌倒。

    “混賬，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這么對自己的meimei？你這個混小子！”

    不等樓如萱哭鬧起來，一個中年男人句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過來后二話不說，直接就對著樓臻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樓臻的臉色本來就很難看了，等看到來人之后更是難看到了極致。

    顧煙能感受到，此時男人的心情非常非常的差，而且處在一種極力壓抑的狀況。

    想到這，她連猶豫都沒有，徑自穿過朝著樓臻走過來，然后淡定地一把牽起男人的手。

    樓臻有些吃驚地看著突然變得這么主動的女孩，等低頭對上女孩含笑的眸子和滿滿的支持時，壓抑的怒氣竟像是找到出口自發地xiele。

    樓明德也是看女兒半天不回來有點奇怪，后來聽到女兒在旁邊叫什么哥哥的意識到了點什么。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硬是在聽到那聲“滾開”后才終于忍不住沖了過來。

    他怒視著面前許久未見的兒子，意外地發現對方竟然長得越來越不像自己，反倒是朝著印象中的某張臉靠攏了。

    “樓大哥，我們走吧。”

    哪怕樓臻不說，顧煙也是敏銳地猜到了來人的身份。從男人抓著自己受的力道中她能感受到此時對方的情緒有多激動。當然，這種激動絕對不可能是高興。

    她甚至都感覺到手快要被抓斷一樣，隱隱地有點痛。只是她什么都沒說，掃了面前的中年男人一眼，像是什么都沒發現一樣，仰起頭對男人輕輕一笑。

    樓臻也沒想到小煙竟然會有這種反應。從小煙的眼神中他能看得出來對方肯定是猜到了什么，只是他沒想到，女孩竟然會主動參合到自己的這些恩怨里。他甚至能感覺到，女孩正用她的方式維護著自己。

    “好。”

    他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中年男人，點點頭。

    顧煙輕輕一笑，也不管有那么多人看著，非常“主動”且“霸氣”地拉著男人往外面走去。甚至于，在路被擋住的時候，還很淡定地說著：“這位先生，麻煩您讓一下，我們要走了。謝謝。”

    樓明德本來還沒注意到這個跟兒子站在一起的女孩，然而現在是想要不注意都難了。尤其是看到這個女孩竟然想要多管閑事地要兒子跟她一起走，而且還讓自己讓開的時候，怒火就更是完全掩飾不住。

    “混賬，你去哪？看到爸爸都不叫聲，誰教你這么沒教養的？”

    憤怒之下，他甚至都忘了此時的場合，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開始大吼大叫起來。

    樓臻剛準備說話，就被顧煙攔住了。

    顧煙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有點茫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小聲地提醒著：“這位叔叔。麻煩您給我們讓一下位子可以嗎？我們已經吃好要去買單了。”

    那樣子，竟如沒有聽到樓明德剛才大喊大叫說的話一樣。

    “哪來的小丫頭，我跟你兒子說話，這里沒你說話的份。”樓明德生氣的時候，語氣就變得很兇惡了。

    顧煙看著他那樣子，莫名地想起了剛才在衛生間遭遇的事情。原來脾氣不好是遺傳啊。她又仰頭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夸張地松了口氣。

    樓臻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樓大哥，幸好你脾氣自成一派，真好。”

    她無比慶幸地感慨道。

    明明這小丫頭沒有跟自己說話，但聽到這話時樓明德還是臉一黑，有種被人用暗勁甩了一巴掌的錯覺。

    “這位叔叔，這里是公眾場合，是大家吃飯的地方。你這樣，好像有點不太好。你看，大家都在看你了。”

    當樓明德憤怒地看過來的時候，顧煙則是無辜地眨眨眼，隨后好心地指指他背后那些看熱鬧的人提醒道。

    樓明德又有種快要一口氣被嗆死的感覺。

    看著狡黠如小狐貍的女孩，樓臻的情緒是真的冷靜了下來。而且，還因為女孩的維護變得非常的好。

    他松了松牽著女孩的手，拉著對方躲到自己身后，很淡定地跟面前的人對視著：“我沒教養，不就是因為沒人教嗎？這個你應該很清楚的。”

    這還是這么久以來，樓臻第一次跟自己的父親說話。

    樓明德被兒子的話驚得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只知道瞪著一雙眼睛喘著粗氣。一旁的樓如萱也有些被嚇到了，她愣愣地看著變得有些陌生的哥哥，不僅沒因為哥哥的話生氣，反倒是覺得這樣子的哥哥好像更帥更有男人味了。

    最后還是因為聽到自家爸爸越來越重的呼吸聲才突然清醒，忙不迭地

    跑過來，幫樓明德拍著胸口，小聲地安撫著：“爸爸不要生氣。哥哥的脾氣本來就是這樣子，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也看得出來，哥哥本來沒做什么嘛，都是有人故意挑撥哥哥跟我們的關系的。”

    說完，又委委屈屈地看向樓臻求著請：“哥哥，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爸爸這幾年身體不好，又有高血壓，受不得氣的。”

    ☆、第167章

    顧煙也自然是見多識廣，此時看到這家人的做派也有些倒胃口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樓臻跟這位樓先生之間的真實關系，知道這個親親熱熱地叫著樓臻哥哥的女孩到底是何身份，也許她也會被迷惑，以為這是一個逆子跟父母反目作對的例子吧。

    想到這，她扭頭看向了樓臻。

    樓臻的臉緊繃著的，弧線優美的側臉映襯得那張臉越發的俊美奪目，他用種很冷漠的眼神看著親熱的父女兩人。許久之后才突然說了一聲：“我父親早就死了。”

    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句話，樓如萱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樓明德則是氣得人都在抖：“逆，逆子……”

    “還有，我是獨生子，沒有meimei。”

    這句話，不用說也知道是針對誰的。

    說完這些，樓臻直接拉著身后的女孩，沒有任何停留地徑自往外面走去。哪怕身后傳來幾聲驚呼和叫罵，他的步伐也不曾有片刻的停留。

    從餐廳出來，顧煙沒有說話，樓臻也因為某些原因一直保持著沉默。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在電梯口停留了幾秒鐘。顧煙自然知道男人沉默是為了什么，她很想開口說點什么，但又怕自己沒有把握好那個尺度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抱歉。”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道歉聲。

    “嗯？”顧煙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男人。

    只見之前一直僵著臉周身都散發出駭人氣勢的男人像是終于卸掉了所有的偽裝般，伸出大掌輕輕揉了揉女孩的頭。緊接著，手上又稍稍一用力將沒有防備的女孩帶進了自己的懷里。當撲鼻都是女孩身上的馨香時，男人的喉嚨間滾動著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

    顧煙本來還有點手足無措的，但男人的那聲輕嘆卻讓她放松下來。她只是稍稍遲疑了下，就伸出手環抱住男人的腰。

    “剛才把你嚇壞了吧，抱歉。”

    樓臻輕聲說著。

    顧煙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完全沒想到都這種時候了男人第一個注意到的竟然是她的感受。這種被放在心尖上在乎的感覺，讓她的嘴角都不受控制地輕輕上揚。

    她剛準備開口說沒事，就被男人再次響起的聲音打斷了。

    “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他們，真是糟糕透了。本來是想找個地方讓你放松一下的，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子，真的抱歉。”樓臻的語氣，比平時的要更加低沉之外，還多了點喑啞的味道，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聽到這，顧煙終于忍不住了。

    她一把推開男人，在男人不解錯愕的注視中一字一句很認真地問道：“我跟我爸爸鬧翻的時候，樓大哥見過嗎？”

    樓臻回想了會，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那又何必跟我說道歉呢？又不是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而且這些事，我本來就知道的不是嗎？”

    看著女孩滿臉的認真和信賴，樓臻的抑郁終于緩和了。他輕輕一笑，倒也很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好，是我不對。我不該這么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