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的她，脆弱得讓人心疼。

    “沒事吧？”邰重握緊手，心里激蕩的，說出口的卻只有這蒼白的三個字。

    “嗯。”

    顧嵐安點點頭：“雖然還是會傷心，但有種突然就解脫了的感覺。”

    “要去看小煙嗎？她在樓上。”在談判場上巧舌如簧的男人，此時卻也只是笨拙的門外漢。他努力想要安慰面前一看就很傷心的女人，可是撓頭苦思半天也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后只能用上了轉移話題這一招。

    “還是不了。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

    顧嵐安其實是很想去看看女兒工作的地方的，只是她現在的精神狀態(tài)不佳，如果貿然過去的話肯定會讓小煙看出端倪的。到時候，只會小煙更加胡思亂想。與其這樣，還不如先回去調整下狀態(tài)，等精神好的時候再過來。

    邰重也看出她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這些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沒有勉強，直接說道：“那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嵐安，別多想。這件事，你根本沒有錯。”

    男人的話，讓顧嵐安有了想要想要訴說的沖動。

    待到回過神來時，一句有些突兀的話就這樣出了口。

    “邰大哥，有一個我這樣的老婆是件很倒霉的事情嗎？”

    邰重根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甚至從未想過居然還有人有這樣不可思議的想法。他毫不猶豫地反駁著：“不，能娶到你，才是一個男人最大的幸運。”

    他停頓了下，語氣凝重而嚴肅地跟顧嵐安說著：“嵐安，不要因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懷疑自己。你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是那個人不知道珍惜，根本不是你的錯。你不要為了他而懷疑自己，不值得。他也不配。”

    顧嵐安這樣失態(tài)也是真的被秦弘揚剛才說的話傷到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丈夫，一直以來竟然是這么想自己，是這么看待他們的夫妻關系的。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合格的妻子，身體是她不合格最重要的原因，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很努力地想要彌補著。二十年來，她很少跟秦紅亞提要求，就連平時的日常消費，也基本上是用的自己的比較多。

    她突然很慶幸，慶幸當年爸媽去世以后，她沒有把自己賬戶上的錢挪到秦弘揚的卡上。一直以來，她的消費，基本上都是靠的爸媽留下來的遺產。

    之所以這么做，也完全是無意識的。

    她只是覺得，自己的錢是錢，爸媽留下來的錢是錢，秦弘揚賺的錢也是錢，錢總是拿來用的，所以一直以來根本沒想過去分清楚。只是因為習慣了用那張卡，才一直這么做著。

    “邰大哥，謝謝你。”

    不為不值得人自我折磨。她默念著男人說的話，心里的劇痛也緩解了些。

    “沒關系。”邰重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我先回去了。邰大哥，你先去忙吧。”顧嵐安微笑著跟邰重招招手，走進了電梯。

    ……

    “聽說了嗎？今天秦總的老婆來公司了，長得好漂亮。”

    “真的嗎？我還沒見過秦總的老婆呢？不過聽說秦總是個超級好男人，最愛他老婆跟女兒的。”

    “這你就錯了。我跟你說，今天他老婆來公司，是要跟秦總離婚的。你肯定想不到，原來秦總一直在外面偷偷養(yǎng)情人呢。而且啊，秦總還嫌棄他老婆身體不好沒有給他生兒子呢。”

    兩個女員工在茶水間，小聲嘀咕著八卦。

    “天哪，不會吧？會不會是搞錯了？秦總怎么可能是這種人呢？你不要嚇我，秦總可是我的超級偶像。”

    “真的。樓下都傳遍了。秦總跟他老婆吵架的時候其他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呢。而且聽說啊，秦總還說了很多特別過分的話，跟平日里那個溫文爾雅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啊？真的嗎？怎么可能吵架其他人會聽到呢？你這消息到底是從哪傳來的？”

    “顧……顧總……”秘書tina聽著旁邊傳來的嘰嘰喳喳的八卦聲，有些緊張地叫了面前的女孩一聲。說是女孩，那只是針對她太過年輕的年紀來說。論整個聞鑒，沒有哪一個人敢真的小看這個“女孩”，因為，她是聞鑒的最高領導人——總裁顧煙。

    雖然跟這位年輕的小總裁工作沒多長時間，但對對方的行事風格已經有了一些了解。

    這位小總裁，平時脾氣很好，但最討厭背地里議論是非，特別是跟她相關的事情。而且在她身邊工作要遵守不少規(guī)矩，一旦壞了記錄，那結果就是收拾鋪蓋走人。她的前任anmy就是因為這個被調到了樓下當一個普通的業(yè)務員。

    顧煙面無表情地聽著，那雙漆黑的眼睛深邃得有些駭人。這種不見底的深邃和幽深，完全就不是一個十八歲小孩子該有的。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很多跟顧煙打交道的人，都會因為她的那雙眼睛收起對她的輕視，變得慎重起來。

    茶水間里兩個人說著，端著咖啡杯走出來。

    一出來，看到站在門外的人時，驚得差點沒尖叫出聲。

    “總……總……”

    “總……總裁……”

    兩個人都緊張到結巴，連“總裁”兩個字都沒辦法說出口。她們的手都在哆嗦著。雖然她們也曾在心里輕視這位年紀輕輕的小總裁，但是當真的對上時，感受到對方身上那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她們卻真的是慌了，甚至有種莫名的恐懼。

    “你們剛才說什么？再重復一遍？誰來公司了？”顧煙面無表情地說著，她的聲音是帶著孩子特有的清冽，卻又冷漠得骨頭都發(fā)顫。

    “是……是……”

    那兩個女員工嚇都快嚇死了。一個個都是哆哆嗦嗦的，別說說話，能站住沒有掉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

    顧煙又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遍。

    兩個人張著嘴巴很努力地想要說，可是太過緊張，根本發(fā)不出聲音來。

    最后還是一旁的tina有些不忍心了，她小心地觀察了下顧煙的表情，才會那兩個不停地打哆嗦的人說道：“你們別緊張，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總裁又不會吃人。”

    其實她說這話也是冒著很大的風險，有些遇阻代庖的嫌疑。不過她也是真的不太忍心了，這兩個人都是平時關系還不錯的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幫的話還是會盡量地幫忙。

    好在在tina說完之后，顧煙只是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卻沒有對她的行為表示指責。

    有了tina的鼓勁，那兩個人才稍稍冷靜一些。

    “我也是聽樓下的同事說的，說上午的時候秦總的老婆來了。而且說是要跟秦總離婚，兩個人在辦公室吵了很久。這些我都是聽來的，我……”

    女員工說著，忍不住有些想哭了。

    聞鑒雖然不是什么特別大的公司，但是福利待遇一向是不錯的，要是因為這個原因丟了工作的話，她絕對是受不了的。

    “上班期間議論上司是非，你們兩個，一人寫一份檢討發(fā)到我那，另外，扣三個月的獎金。”顧煙抿著唇，冷冷地說道。

    女員工聽著，雖然很心痛卻很默默地松了口氣，忙不迭地地說道：“謝謝總裁。我們會的，我們以后一定不會再犯的。”

    在tina的眼神示意下，兩個女員工趕緊如兔子一樣溜走了。

    顧煙一直站在那想著什么，tina也安靜地站在她身后不吭聲。這些日子，她一直很努力地去了解自己的這位上司。掌控到的第一個訣竅，就是分清楚什么時候保持安靜和什么時候開口說話。

    顯然，從剛才的情況看，她的時機挑選得還不錯。

    “走吧。”

    沉默了片刻后，就在tina都以為顧總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時，卻突然聽到了這么一句話。

    在tina抬頭看去的時候，顧煙早已昂首往前走了。去往的方向，不是她的辦公室，而是之前既定的行程。

    tina呆愣地看著那個纖細卻一直表現得很強大的身影，心里竟隱隱的，有點酸酸澀澀的。

    ☆、第113章：我懷孕了

    顧煙按照既定的行程去找?guī)讉€負責人談了公事。這一去，就是將近兩個小時。等到她再次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到下班的點了。

    她坐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基調依舊是中老年人偏愛的沉穩(wěn)低調，實木的辦公桌椅和沙發(fā)一個不落，就連嵌墻的書架都沒有動過。唯一有所改變的，大概就是書架上的書，不再是當陳列品放在那，而是真的有被用到實處地閱讀過。

    在這種滿是上一屆主人氣息的辦公室里，顧煙在感覺到安心的同時也能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在椅子上發(fā)了會呆，她突然一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電話。但只是拿起話筒停頓了片刻，又因為想到什么糾結的放下了。一會后，她又猛地站起來，這次卻是徑自走向了書架。她在上面查找了一陣，找到一本拿下來。

    書已經不再新了，甚至連書頁都有些泛黃。這上面的書，大多都是幾十年前出版的，甚至有些已經絕版了。這里面，大多都是哲學和個人修養(yǎng)相關的，甚至連佛經都有。

    有些書，對活了兩世的顧煙來說都有些太過深奧。她讀著，如囫圇吞棗，只能見其神卻不解其意。但是，卻也是能讓她在煩躁時靜下心來最好的辦法。

    最重要的是，這些書上，都有上一任主人留下的痕跡。

    顧煙的外公是為很儒雅的人，他一輩子除了做生意最喜歡的就是看書。這些放在書房的書，都是他已經讀過的。隨便翻開一本，都能從里面找到他閱讀留下的筆記和見解。

    這一看，就入了神。

    一直到被敲門聲打斷，她才從這種無我的境界中恢復過來。

    “總裁……”tina進來，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家總裁坐在沙發(fā)上捧著書的模樣。

    顧煙抬起頭瞥了她一眼。

    “我看您沒出去用餐，那個，要幫您訂餐嗎？”tina小心地說道。

    顧煙看看時間，這才發(fā)現早已過了午飯的點。也許是因為靜下了心，放下了心事，被忽視的饑腸轆轆就涌了上來。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吃。”

    “好的，總裁。”

    tina很順從地出了門。

    顧煙站起來，將書簽夾在看過的地方，小心地將書放回原位，這才收拾東西出了門。

    用過午飯，她這才拿起手機打了電話。

    當電話接通后，她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正常平靜，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冷靜得讓人心驚。

    “mama，吃過飯了嗎？”

    她說著，臉上都帶上了笑：“嗯，我也吃過了。放心吧，不是吃的快餐，是在公司旁邊的餐廳吃的，而且吃得很豐盛。”

    等到電話掛斷，看著上面的八分鐘通話記錄，顧煙抿了抿唇，倏然又松開了。

    mama，既然那是你的決定，我支持你。

    在知道自家mama沒有打招呼直接來公司的事情時，顧煙一開始的心情絕對不是平靜的。只是現在她越發(fā)了解理智的重要性，更深刻地體會忍耐對一個上位者是必修的課程，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樣，任由自己的本性去做一些事。

    不過，她可以理解mama想要親手了斷這些事情的決心，但也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能做。

    至少，她現在所居之位，并非一無是處的。

    她笑著，從一堆文件里找到一份資料，淡漠地畫了個勾。

    ……

    “你來做什么？”

    今天大概是秦弘揚的倒霉日。也許是出門沒看黃歷不知道今日不宜出門，在上午被妻子顧嵐安找過之后，下午又來了個不速之客。而這個不速之客，更是讓秦弘揚驚得根本坐不住。

    他甚至沒去看外面員工的表情，徑自走過來，待來人走進后，一把關上門。重重的關門聲，在安靜的工作環(huán)境里顯得有些突兀。當然，也在另一個方面表現了某些人的心虛不自在。

    而被他低吼的人根本沒理解到他此時的煩躁和暴怒，自以為很賢惠地走到他身后，像往常一樣給他捏脖子按摩放松：“我這不是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壓力很大，所以想來看看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嗎？”

    見男人一直繃著一張臉很嚴肅地不說話。林珊也意識到不太對勁，小聲地說道：“怎么了？弘揚，我給你添麻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