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真想知道，這么多年下來，難道你對mama就沒有一丁點感情嗎？外公對你那么好，難道你就從來沒感動過嗎？你跟林珊在一起的時候，難度就沒有丁點犯罪感嗎？”

    顧煙自顧自地說著，也不介意問出的問題沒有人回答。片刻后她又笑了：“當然，這也是我自己傻了。這不是明知故問的事嗎？要是你真的愛mama，真的有感恩之心，真的曾經(jīng)愧疚過，又怎么可能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怎么可能這么理直氣壯地跑過來怒罵指責我呢？”

    “不過爸爸，我覺得，有些事情你可能真的搞錯了。你是我爸爸不錯，但是做錯事的，從來不是我。真正該道歉該反省的人，也不是我。”

    這還是秦弘揚第一次從女兒嘴里聽到這些指責他的話。他氣得臉都脹紅了，心跳也是不受控制的急促，甚至出現(xiàn)了頭昏眼花的情況。可偏偏是，這些問題，他竟然都無言以對。

    “這是我們大人的事情，根本不該你來插手。”這是最蒼白無力的辯解。

    “我不插手，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你跟別的女人雙宿雙飛，把我跟mama當傻子耍？”

    秦弘揚剛準備反駁，就被顧煙的一句嗤笑堵了回去：“又或者，是老老實實地等著你跟你的好情人把我跟mama掃地出門？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就應該那樣老老實實地配合任由你cao縱才是對的？”

    這些都是秦弘揚的心里話，只是被這樣赤裸裸的說出來時，不知為何比放在心里多了幾分嘲諷和異想天開的味道，甚至，連他聽著，都覺得有些滑稽。

    “我不會的！我怎么可能……”

    “不會？這話你信嗎？你明明知道m(xù)ama的身體受不了刺激，但你還做出那些事情？難道你就沒想到哪天mama知道了接受不了這個刺激發(fā)生什么意外？又或者，你就沒想過你那個好情人會跑去跟mama說些什么？你不會一直天真的以為，她們都是愛你的，所以一定會為了你和睦相處吧？”

    “不會的，阿珊不是那種人！”

    秦弘揚下意識地反駁著。

    “不是那種人？把我媽氣到病發(fā)住院的人是誰？帶著你們那個私生女想要去醫(yī)院找我媽刺激她的人是誰？還有，那個明明跟你有見不得人的關系，卻想法設法騙取mama信任成為mama最好朋友的人，又是誰？”

    “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除了你們都是傻子嗎？這種事情，你是怎么那么心安理得地當成理所當然？”

    待到說完，感受到依舊在回蕩空氣，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的顧煙抿著唇輕輕吐了口濁氣，情緒倒是也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顧煙這邊情緒恢復得很快，秦弘揚那邊卻沒那么簡單了。自從顧家二老去世后，他一直身居高位，遇到的都是奉承討好他的人，何曾這樣別人指著鼻子罵過。況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種事情，對他的刺激有些太大了。

    “你，你，你……”

    顧煙笑著看向他，很期待自己的這位父親又說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話來。

    “那你說，你愛過我mama嗎？林珊跟我mama兩個之間，你到底愛的是誰？”

    這個問題，如果是別人問的話秦弘揚也許能很輕易地給出答案。又或者說，對于第一個問題，如果是在發(fā)生這些事之前，她也能很理直氣壯地回答女兒說“愛”。可是現(xiàn)在，不知為什么，對上女兒那雙了然的眼睛，喉嚨就像是被堵住一樣，發(fā)不出聲音。

    “你當然不愛，你從來就沒愛過她，哪怕她一直把你當成生命中最愛的人。”他不吭聲，顧煙很自然地接過話否定了自己之前的問題：“不然的話，怎么可能這么長時間，你都不曾主動開口詢問過一次她的事情？你是完完全全沒想到她這個人呢，還是，在逃避什么？”

    “不是的。”

    秦弘揚這次倒是有了反應，本能地搖頭否定的：“不是這樣的。”

    他不是沒想起過妻子這個人，也不是沒想過去問她的情況，只是，只是……

    “不是什么？”顧煙冷笑：“不就是在你心里，她早就已經(jīng)死了嗎？她死了，你才能解脫？才能跟林珊那個女人光明正大地雙宿雙飛，才能理所當然地得到整個聞鑒不是嗎？”

    “我親愛的爸爸啊，你到底是怎樣的自信和天真，才會覺得在發(fā)生這么多事后我還會心無旁就地繼續(xù)崇拜敬仰你呢？你是不是還天真地覺得，等到我媽死了，林珊還會很大度地接納我，然后我跟你們一家三口過上其樂融融的生活？”

    這一次的對話，秦弘揚是落荒而逃。他甚至忘了自己去找女兒顧煙的原本目的，只顧著掩飾自己的羞愧掩面而去。

    看著那個男人狼狽逃走的背影，顧煙的心里卻是異常的平靜。從很早以前開始，這個人的任何舉動，都已經(jīng)無法影響到她的心情了。

    秦弘揚回到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被人找了。來找他的人，正是那幾個被顧煙點名開除的員工。他們再也不見以前的囂張和志得意滿，個個頹廢如落水狗一樣，將秦弘揚當成生命中最后的救贖，滿臉的期待和懇求。

    對上這些目光，之前還信心滿滿的秦弘揚卻有些心虛起來。他根本不敢說自己去找顧煙卻連正事都沒提一句就落荒而逃的事情，半天之后只好找些其他的借口才掩飾推脫。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他一直偽裝的鎮(zhèn)定終于崩潰了。那張因為保養(yǎng)得體有著超越年齡的俊秀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蒼老和頹然的神色來。

    這種心情，直接導致他在看到響起的手機上跳動的名字時，第一個反應就是直接掛斷。好似掛斷了沒有繼續(xù)了就真的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現(xiàn)在的他還不知道的是，所有讓他不順心和惶恐不安的一切，還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善惡終有報，所有的事情，終將會有個結(jié)束。

    ☆、第108章

    “爸爸，你怎么了？你這幾天心情都很不好的樣子，是工作太累了嗎？還是今天你很忙我不應該任性地讓你空出時間來陪我？”

    林蕓挽著秦弘揚的手臂，興高采烈地說著什么。只是說了半天身邊的人都沒有反應，有些不太高興了，撅著嘴有些委屈地抱怨了聲。

    不等秦弘揚回答，林珊就出來打圓場了：“蕓蕓，你怎么能這么說呢？你爸爸只是最近太累了突然出來放松有些不太適應罷了。”

    安撫完耍著小脾氣悶悶不樂的女兒，她又扭頭去關心身邊一直心不在焉的男人。其實她也早就感覺到男人這段時間不太對勁，特別是最近幾天，竟然有兩天晚上沒有回家。至于最后他到底去了哪里，她自己心里其實有很多疑問，只是為了表現(xiàn)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形象，硬是憋在心里沒說過。

    她很清楚，自己跟這個男人能夠成功地糾纏這么多年，甚至一直牢牢地把他的心掌控在手上，最重要的武器就是給他足夠的自由。

    “弘揚，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下吧？我看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的樣子，是不是不太舒服？其實今天不出來也沒關系的，我跟蕓蕓只是看你最近工作太累了，想著一家三口出來放松下。”她溫柔地勸說著。

    其實很多男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因為硬的招數(shù)會讓他們覺得自己男人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沒事。”

    秦弘揚回過神來，看著面前都用關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母女倆，心里的壓抑緩解了些。他輕輕搖頭，又去摸了摸林蕓的臉：“我沒事。今天是蕓蕓的十六歲生日，出來慶祝下是必須的。這么多年，能夠陪著她一起過生日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必須得好好補償補償。”

    林蕓感動得破涕為笑，她直接一頭栽進秦弘揚的懷中，抱著他的腰親昵地撒著嬌：“謝謝爸爸。爸爸，我真的很高興，我一直都想有這么一天，能夠跟爸爸mama一起過生日。”

    林珊在一旁看著，很適時地充當著賢妻良母的角色：“好了好了，知道你們父女關系好，但是也不用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吧。現(xiàn)在倒是好了，搞得像我做了什么壞事一樣。”

    她帶著調(diào)侃的抱怨，很成功地吸引了父女倆的注意。于是林蕓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從秦弘揚的懷抱里掙脫出來，開始換成對林珊撒嬌了。

    “mama你是看我跟爸爸關系好吃醋了嗎？mama不要吃醋了，其實我跟mama都很愛你的。”

    林珊也忍不住笑了。

    一家三口就在餐廳前這樣其樂融融地說這話，氣氛說不出的幸福溫馨。

    正當秦弘揚終于被女兒和“老婆”逗得可以卸下心里的重擔時，心里卻突然感覺到了點什么異樣。

    他猛地回頭朝某個方向看去，只是那地方來來往往的很多人，卻根本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當他回過頭時，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這樣重復了兩三次，“細心”的林珊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

    “怎么了？看到熟人了嗎？”林珊關切地問道。

    秦弘揚總是覺得什么地方有些怪怪的，只是扭頭看了幾次都是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聽到林珊這么說就搖搖頭：“沒事。”

    “那我們進去吧，預約的時間快到了。而且蕓蕓應該也快餓了。吃完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說好的今天一天都陪著蕓蕓的。”林珊挽著秦弘揚的另一只手臂，溫柔地說道。

    秦弘揚點點頭，就這樣一手被女兒林蕓摟著，一手被“老婆”林珊挽著，走進了餐廳。

    在他們離開后不久，之前秦弘揚一直注視著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三個身影。

    “嵐姨，嵐姨，你沒事吧？”阿東緊張得汗都快出來了。

    殷曉也是一臉擔心地看著身邊捂著胸口不停地喘著氣的顧mama，眼眶都有些發(fā)紅了：“嵐姨……”在m國待了那么長時間，殷曉最大的改變就是不再固執(zhí)地稱呼顧mama為夫人，而跟阿東一樣改稱“嵐姨”了。

    顧mama捂著胸口，眼睛直直地盯著某個方向。哪怕是之前早就知道了真相，也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當真的看到那一幕時，還是無法控制本能的生理反應，心痛的快要死掉一樣。這種感覺，比躺在手術床上跟死神做抗爭的感覺還要難受。

    這三人，正是瞞著顧煙偷偷回國的顧mama、殷曉和閆傳東。

    顧嵐安回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女兒，而是找阿東調(diào)查了丈夫秦弘揚的行蹤，然后選擇了用“親眼目睹”來讓自己徹徹底底的死心。

    當聽到嵐姨的要求時，閆傳東也是糾結(jié)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心里很清楚讓嵐姨親自去看到真相才是最直截了當?shù)姆椒ǎ謸膷挂淌懿涣诉@個刺激。雖然她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手術，心臟不再像之前那么脆弱，但畢竟才手術后不久，還處于恢復期。如果真的接受不了那個打擊，發(fā)生點什么意外的話，他真的就是該千刀萬剮的罪人了。

    最后，還是因為顧mama的一再保證和要求，才終于有了今天這么一出。

    而之所以回國沒有告訴女兒顧煙，也是因為她很清楚，以小煙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讓她來做這件事的。

    “那個，就是他們的女兒林蕓？”

    不知過了多久，顧mama的臉色才漸漸從慘白恢復了點點血色。她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竟然是又小又啞，就像是在喉嚨里悶了很久才終于找到出口鉆出來的一樣。

    因為緊張和擔心，閆傳東一張俊臉比平時繃得還要緊還要嚴肅，那黑如鍋底的樣子，看著還真有些嚇人。

    “嗯。”閆傳東小心地觀察著嵐姨的表情，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比小煙小還是大？”顧mama的身體抖了抖，卻堅強地撐住沒有倒下去。

    “小一歲多。”

    顧mama的臉再次白得跟紙一樣，也許是傷心到了極點，她竟然還慢慢笑了起來：“我竟然覺得慶幸，慶幸小煙比較大。”

    “嵐姨……”阿東跟殷曉都擔心地叫了聲。

    顧mama平復了一下涌動的心情，哪怕感覺到那種劇痛已經(jīng)從心底泛濫到了全身，她也還是微笑著：“我沒事。”

    “其實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阿東你說的那些話。只是人就是這么懦弱，總是喜歡自欺欺人，非要親眼看看才死心。”目送著那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進了餐廳，耳邊好似還能聽到他們談話時的笑聲，顧mama輕輕笑著，卻比哭還要讓人難受。

    “嵐姨，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人，他……”閆傳東有很多話差點罵出口，只是因為顧忌著眼前人，又把快要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怎么不是我的錯呢？如果不是我識人不清，如果不是我愚蠢，如果不是我太懦弱，他又怎么可能這么囂張？小煙又怎么可能會那么辛苦呢？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好了，我們回去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阿東，把那些東西準備一下。”

    顧mama又看了一眼那邊的方向，像是終于下定決心般，猛地轉(zhuǎn)身，率先昂首離開了這個地方。哪怕心里再痛，她的頭也依舊高昂著，她的脊背，也挺得直直的，不再露出半點怯弱或者妥協(xié)的姿態(tài)，高傲如懸崖邊屹立不熬的古松。

    閆傳東聽到那話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再次看向顧mama的眼睛里已經(jīng)滿是不敢置信和歡喜了，他狠狠地抓住身邊殷曉的手，重重地吐出了口濁氣。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嵐姨說的這話，意味著什么了。

    顧煙是到晚上才知道自家mama突然回國的事情的。她又是歡喜又是生氣地看著那個正對著自己微笑的人，半天后才很不自在地走過去，小聲地嘟囔著：“mama，你回來了怎么都不跟我說聲？不然的話我就可以去接你了。”

    說實話，她的心里是非常意外的，甚至隱隱的有些不安。

    因為按照斯萊特教授制定的計劃和她跟mama商量的結(jié)果，是讓mama在m國多待一陣的，現(xiàn)在mama卻突然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回來了，怎么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mama又不是小孩子，哪還要接的啊。況且，有阿東跟曉曉陪著，你怕什么呀？”顧mama有些好笑地看著正在鬧別扭的女兒。

    “可是，不管怎么樣，你都應該提前跟我說一聲啊。”

    “好啦好啦，mama錯了，mama下次記得不管做什么都提前告訴你好不好？”

    對唯一的女兒，顧mama一向是百依百順的。況且，她的女兒這么乖巧懂事，完全值得她這么做。

    顧煙其實也沒有真的生氣，只是稍微嘟囔了幾句就把這件事放下了，開始關心起其他的事情來。

    “mama，那你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感覺還好嗎？還會不會有不舒服的時候？你會回來的話斯萊特教授有沒有交代什么事情？”

    一連串的問題，逗得顧mama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好了好了，我的小管家婆，mama沒事。斯萊特教授也說只要我平時好好注意休息什么的，每半年去復查一次，就基本上不會有大問題了。兩年以后，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樣做些基本的運動了。”

    顧煙這才真的放下心來，扭頭看著面前的mama，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不過mama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聽到女兒這么說，顧mama突然別開臉，沒讓人看到自己突然泛紅的眼眶。

    “那小煙你呢？在公司還順利嗎？他，有沒有為難你？”

    “挺好的。”顧煙笑瞇瞇的，經(jīng)歷過一次的事情，再次做的時候上手非常的快。而且這一次比前世要輕松多了，一來之前就做了不少準備，二來早已培養(yǎng)了一些自己人，做事的時候不必束手束腳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