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煙，你……”

    他難得手足無措到說話都結(jié)巴。

    顧煙的神情倒是沒多大變化，也不知是沒理解到那個親昵的舉動有多大的含義還是什么的，而是用種平淡的語氣輕輕地說著：“爸爸你跟林阿姨的關系真好，看來你是早就知道林阿姨跟人生過孩子的事了?！?/br>
    她的話說得很朦朧，帶著一種異樣的暗示。

    林珊在一旁黑了臉。

    “小煙，你誤會了，我……”

    秦弘揚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反駁著。

    “我什么都沒誤會啊，爸爸你想說什么？不就是你跟林阿姨關系很好，跟她女兒關系也好得親如父女嗎？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這件事。放心吧，我什么都沒誤會的?！鳖櫉熀苷\懇地說著，她是沒誤會啊，因為真相是什么她知道得清清楚楚，根本就不需要誤會。

    秦弘揚總覺得女兒說這話的語氣和神色有點怪怪的，可是這個時候他又說不出什么，只能將這點異樣掩了下去。

    林蕓在被秦弘揚甩開手的時候整個人就看著不太好了，此時聽到他說的話更是委屈得雙眼泛紅。林珊在一旁的心情也是非常地波折，只是她好歹也活了那么多年，了解秦弘揚性子的同時也多了幾分自控的能力，所以哪怕心里不太高興，也還是強忍著盡量不表現(xiàn)出來。

    “我走了?！?/br>
    顧煙欣賞了一下三口之家的表情，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笑瞇瞇地說道。

    秦弘揚呆呆地點著頭，任由女兒離開。

    “弘揚，你有沒有覺得小煙好像有點奇怪，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林珊終于忍不住，試探著問道。

    其實這個猜疑，在上次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只是那時候還不是很確定，現(xiàn)在這次注意到顧煙的態(tài)度這種想法卻是越來越強烈了。她記得，以前的時候顧煙對自己還是很親近的，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張嘴閉嘴都是戳刀子。

    秦弘揚皺著眉，想都沒想就反駁了這個猜測：“不可能，小煙還只是個孩子，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而且如果她真的知道的話，怎么可能還像現(xiàn)在這么冷靜？我了解小煙，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心事的話是絕對忍不住的，早就出來問我了。你看她還那么放心地讓我跟你們在一起，這像是懷疑什么的樣子嗎？”

    林珊本來就只是一點猜測，總覺得顧煙很多時候說的話都帶著某種暗示的含義?？墒锹犨@么一說，又覺得很有道理。不管怎樣，顧煙都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如果她真的發(fā)現(xiàn)什么不可能那么鎮(zhèn)定的。一個小女孩，要是有那么深的心思，哪還得了。所以，應該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她垂下眼，默默嘆了口氣，真可惜，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她現(xiàn)在是巴不得早點曝光自己跟秦弘揚的關系，再等下去的話她真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變成忍者神龜了。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吃點苦受點委屈不算什么，這路是她選的?？墒?，她見不得女兒小蕓一直過著這么名不正言不順的日子。小蕓是最無辜的，她都十五歲了，卻連叫爸爸的權(quán)利都沒有，讓她心疼到不行。

    “你還沒跟我說，怎么突然把小蕓帶回來，也沒跟我打招呼？還有，你帶著小蕓來醫(yī)院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我最近過得太輕松了？”

    秦弘揚一想起這件事臉色就不對了，他強忍著上了車才爆發(fā)出來。

    “弘揚，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只不過是想小蕓了。而且本來說好的一起去看小蕓的，可是你現(xiàn)在又沒有時間，我只好去把她接過來帶在身邊看看了。她是我們的女兒啊，你怎么能一直狠心看著她受委屈呢？”

    林珊說起這事也是委屈到不行，秦弘揚剛一開口，她眼淚就開始“啪啦啦”往下掉了。

    不僅是她，連她旁邊的林蕓也都是被啟動開關一樣直接開始跟著一起掉眼淚。

    才一會的功夫，母女倆就快哭成了淚人兒，看得秦弘揚又是內(nèi)疚又是煩躁的。

    “阿珊，我以為你是理解我的，這么多年都是這么過了，現(xiàn)在都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難道你就不能稍微忍一忍嗎？而且你說的都是什么話，小蕓是我女兒，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她？但是現(xiàn)在這個關鍵時候，是不能出一丁點亂子的。要是被人抓住什么馬腳的話，我們這么多年的苦就白吃了。”

    “弘揚，你到底在擔心什么呢？現(xiàn)在你是公司的總經(jīng)理，是整個公司最大的一把手。就算被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又怎么樣？顧嵐安是個病秧子什么事都做不了，顧煙也還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根本沒有半點威脅。你總是讓我等，讓我忍，可是你為我跟小蕓考慮過嗎？”

    “你不懂?！鼻睾霌P也是咬牙切齒的：“我現(xiàn)在是一把手，但并不是總是。公司里的最大股東不是我，現(xiàn)在只是總裁之位懸空著，要是最大股東出現(xiàn)，那我就只是個白打工的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準備下個星期申請加入董事會，只有等我真的成為董事會里的人，在整個公司才有真正的地位。不然的話，我永遠都只是個被雇來打工的，沒有丁點實在的地位?！?/br>
    －－－－－－題外話－－－－－－

    好戲很快就上演了。

    ☆、第068章：股東大會，隋老現(xiàn)身

    那天在醫(yī)院發(fā)生的事情很快就被秦弘揚拋出腦后。

    不僅如此，他甚至是在幾天之后才知道妻子不在國內(nèi)的事情。

    “小煙，你來我辦公室一下?！彼僖沧蛔×?，直接撥了女兒辦公室的電話。這還是這么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用這種方式找顧煙。

    顧煙接到電話后很快就過來了。

    她才剛進門，秦弘揚就開始了：“小煙，mama出國了？”

    顧煙“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這才幾天，就發(fā)現(xiàn)了嗎？

    “嗯，是啊?！?/br>
    她乖巧地點著頭。

    “胡鬧，這都是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小煙，你mama突然出去有說什么嗎？怎么都沒跟我說一聲？她身體不好，怎么能這個時候一個人跑出去呢，要是出了點什么事的話可怎么辦？”

    秦弘揚那叫一個焦急，不停地在顧煙面前走來走去，嘴里還在不停地念叨著。

    顧煙心里冷笑，如果是真的關心的話，怎么可能都過了好幾天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都這個時候了，還這樣裝模作樣地演給誰看呢？

    她坐在那不吭聲，任由秦弘揚自顧自地說著。

    “小煙，怎么你mama到現(xiàn)在都沒給我打個電話？她現(xiàn)在的聯(lián)系方式是多少？我去找她問問情況。”秦弘揚突然意識到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過妻子也沒有跟妻子有過任何聯(lián)絡的事，趕緊亡羊補牢著?，F(xiàn)在這都是什么事啊，好歹他也是一家之主，但是這么大的事情都沒人跟他提過半句，這也太胡鬧了。他越想越氣，對著女兒說道：“小煙，你絕不覺得你mama這次太過分了？這么大的事情都沒跟我說過，我還是從別人嘴巴里知道這件事的。”

    見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想著推卸責任，顧煙差點沒笑出聲來。她歪著腦袋，用種很平淡的語氣說了這么一句：“mama都出去這么多天了，如果爸爸真的想知道的話，怎么可能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爸爸現(xiàn)在每天的心思都在爺爺奶奶和公司上，哪顧得上我跟mama?！?/br>
    自家mama住院快半個月的時間，這個男人只在最開始的時候出現(xiàn)過幾次，之后就是鮮少露面。自己在他面前受傷，他在第二天才姍姍來遲，而且一來的目的就是幫他家的那個老太太辯解，完全沒想過受傷的是自己十七歲的女兒這件事。這個人，真是自私到了骨子里，任何時候都是首先考慮自己的利益。

    女兒的質(zhì)問，讓秦弘揚難得語塞了。他蒼白地辯解著：“那不是因為我……”

    “嗯，因為你工作忙，因為你還要照顧爺爺奶奶，因為你還有各種各樣你自己的事情，所以顧不上我跟mama，我理解。”

    顧煙打斷他的話，徑自將他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秦弘揚直覺地不對勁，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到女兒笑道：“爸爸，你這么忙，忙得連mama住院跟我住院都沒時間去看，卻因為我給你打個電話說了林阿姨跟她女兒的事情就立刻趕了過去。你的忙，還真是有選擇性的很。況且，你問我mama出國，那昨天你自己都去了醫(yī)院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老婆出院，都這樣了我跟mama有什么事還有跟你說的必要嗎？”

    女兒的聲聲質(zhì)問，讓秦弘揚徹底傻眼了。特別是林珊跟林蕓的事，更是讓他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

    “小煙，你在說什么呢？我是你爸爸，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呢？你知道我聽了有多難過嗎？”

    “那你知道我跟mama住院的時候你卻一直不見人影有多難過嗎？你知道m(xù)ama因為看到你瞞著她偷偷跟林阿姨逛街有多難過嗎？你知道我昨天看到林蕓像你女兒一樣挽著你的時候有多難過嗎？你都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我跟mama的難過，又有什么資格說你自己的？”

    顧煙難得在秦弘揚面前發(fā)了脾氣，說的話也不再是以前那個溫柔體貼的，凌厲的攻擊讓秦弘揚應接不暇。

    “小煙！”秦弘揚徹底怒了！他向來是一個把自尊把臉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對自己的挑釁，現(xiàn)在見一向乖巧的女兒居然說出了這么多大逆不道的話，直接忍不住想要大發(fā)火了。

    “到底是誰教你這么說話的？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禮貌，連我這個當爸爸的都不看在眼里了？你真是太放肆了?？磥砥綍r我真的是太縱容你了。”

    秦弘揚氣得揚起手，想要打女兒一巴掌那樣，只是最后看著女兒清澈的眼又無力地放下了。

    “你真的有把自己當成我爸爸，當成mama的丈夫嗎？”

    顧煙毫不畏懼地反問了這么一句。

    “我怎么沒有，我辛辛苦苦的……”

    所有的話，都被女兒臉上不屑嘲諷的冷笑給堵了回來。

    “老婆孩子被欺負，只會像個旁觀者一樣站在旁邊看熱鬧；老婆身體不好，還背著她帶著其他的女兒跟自己的父母約會；老婆住院了，卻一直找各種借口不露面；孩子在面前被打傷，到第二天才露面，還是為了怕自己的名聲受損；老婆住院不出現(xiàn)，卻急沖沖地趕去見別的女人，一家三口不知多親昵……爸爸，這些都是你這段時間做的事，你覺得，你還有什么值得我跟mama信任，又怎么還會那么自信地覺得我跟mama就會心無旁悸地體貼原諒你呢？”

    秦弘揚整個人都傻了，他萬萬沒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會突然說出這么多大逆不道的話。更沒想到女兒竟然已經(jīng)對他有那么大的意見。這個事實，讓一向自信自傲的他有些難以接受。他自認為是個很合格的爸爸，怎么女兒就不能理解一下他呢？

    “小煙，你，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br>
    他手指著顧煙，聲音顫抖著說道。

    顧煙還不退讓地跟他對視著，許久之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

    這個地方，空氣里都彌漫著虛假做作的味道，讓人惡心，她完全不想在這里面待下去。

    秦弘揚目瞪口呆地看著女兒轉(zhuǎn)身就走的舉動，回過神來后氣得臉色都變了，只是他張張嘴抖了半天，也沒憋出半個字來。

    等到女兒離開，回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他越想越氣，越想越惱火，一個人坐在那一連抽了好幾只煙才消氣。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那個女兒帶給他的驚喜，這還僅僅是個開始罷了。

    時間轉(zhuǎn)瞬即過，周一是聞鑒最新的股東大會，基本上所有有分量的股東全部到場。股東大會對一個公司來說是極其重要且嚴肅的，也是身份和權(quán)勢的象征。

    秦弘揚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和隆重。他早早起了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專門定制的西裝穿上，請來了專業(yè)造型師做了造型，等到一切都準備得完美無缺的時候，才信心十足地去了公司。

    七點半一到，他就在會議室旁邊的休息間等著。

    一個月才露一個面的股東們一個個出現(xiàn)，有跟他熱切寒暄的，有禮貌客套的，也有冷漠排斥的。雖然整個董事會也只有十二個成員，但每一個拿出來都是非常有分量的。

    而秦弘揚的目標，就是成為這里面的第十三個成員。

    股東們一個個出現(xiàn)，每張都是秦弘揚熟悉的面孔，然而，就在他信心滿滿地準備跟著一起進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有幾個股東猛地站了起來。那幾個股東所持有的股份都不算太多，最多的也不過5%罷了，卻是非常難啃的一塊骨頭，無論秦弘揚怎么示好都完全無動于衷的。

    此時見到那幾個人都齊齊站起來看向門外，他的心里又打了個突，隱隱地有些不安。

    一分鐘后，在眾人的注目中，一個白發(fā)蒼蒼臉僵硬面露兇相的老人拄著拐杖緩緩出現(xiàn)在視線中。老人大概七十多歲的樣子，兩鬢蒼白，精神卻是矍鑠，特別是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就跟啘人一樣。

    雖然拄著拐杖，步伐有點緩慢，但他的氣勢完全不受影響。站在門口鎮(zhèn)定地環(huán)視了下四周，這才緩緩地往里面走去。

    秦弘揚疑惑地看著這個以前從未在董事會上見過的老人，讓他意外的是，對方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見過。

    之前就一直看著旁邊的幾個股東在看到這個老人出現(xiàn)后，立刻跑了過來，一個個恭敬地叫著：“隋老，您好?！?/br>
    “隋老先生，您來了?！?/br>
    就連那幾個跟秦弘揚交好的股東們，在看到這位老人后都是恭敬地打著招呼。這架勢，足夠說明老人的身份和地位有多高了。

    隋老爺子看著面前的十來個老熟人，目光在其中最為年輕最為光鮮亮麗的秦弘揚身上停駐了片刻，才皮笑面不笑地呵呵了幾聲：“沒想到這么長時間沒見，居然還有人認識我，真是榮幸?！?/br>
    “隋老，您真是客氣了?！?/br>
    其他股東誠惶誠恐地附和著。

    除去幾個之前就知情的小股東，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位惡羅剎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最后一次在公司見面，也是二十多年前的董事會上。那一次的隋老，因為跟當時的董事長顧老爺子發(fā)生沖突，憤然離席，一天后又直接單方面宣布退出董事會。沒想到轉(zhuǎn)眼二十年過去，他居然又出現(xiàn)了。

    只是，二十多年前他就退出了董事會，現(xiàn)在又來做什么？

    在場的人都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十年早就混成人精的角色，哪怕心里有所疑惑，也不會真的表現(xiàn)出來，白目地充當那個槍頭鳥。他們都是嚴正以待，靜候機會再出擊。

    這些人比秦弘揚有分量的人不吭聲，秦弘揚自然也不會去做什么。他有些尷尬地站在一旁，看著面前這個受人追捧的老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這樣的存在。

    他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隋老到底是哪一號大人物，本來想問問旁邊的人的，只是想了想，又咽下了。今天是非常關鍵的一天，是決定著他未來的重要時刻。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絕對不能馬虎，也不能被人抓到丁點的錯處。

    寒暄完畢，終于有人主動問起了隋老來此的目的。

    “隋老，不知您今天來……”一個頭發(fā)也同樣蒼蒼卻依舊尊稱隋老爺子為“隋老”股東試探著問道。

    隋老爺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環(huán)視了下四周，很自然地注意到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目光，然后朗聲說道：“來這里自然是參加董事會了?！?/br>
    “可是……”

    那位股東想說您早就離開董事會了，已經(jīng)沒有資格……

    沒等他說出來，像是感覺到他的心思般，隋老接著說道：“二十三年前我在各位面前主動退出了董事會，已經(jīng)不是董事會成員，早就沒資格站在這里了。”不等其他人發(fā)表意見什么的，他又繼續(xù)說道：“我今天，不是以董事會成員站在這，而是以公司股東的身份出現(xiàn)在這里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