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她搖頭,“先不要告訴他。” 陸檸腦中變得一片空白,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她和沈煜肯定是再無走下去的可能了,那這個寶寶究竟是要,還是不要? 如果沈煜知道了這個孩子,他是肯定不會放手的。如果陸氏的事情真是他做的,那可見他的手段是多么的高明,他若是再耍點心思,她肯定沒辦法逃開。 那她呢?她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和沈煜有半點糾纏。可是這個孩子,是她的寶寶,一想到如果要打掉她,她難受得心都揪在了一塊。 琳姐坐在旁邊,看她臉上表情變換萬千,心中頗不是一番滋味。她清楚的感受到,陸檸變了,她真的改變了很多。以前她斷然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和心事擺在臉上,可現(xiàn)在…… “我不知道你和沈總之間究竟怎么了,也不知道你腦子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記住,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僅是藝人陸檸,是沈煜的妻子,更是你肚子里孩子的母親。” 陸檸終究還是無法硬下心腸,第二天便讓琳姐陪著專門去婦產(chǎn)科檢查了一遍胎兒的狀況。 然而得到的回答竟和那中年女醫(yī)生告訴林逸宸的如出一轍,讓她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孩子,好生養(yǎng)著。 她像是遭到五雷轟頂,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只剩下醫(yī)生的話在不停的循環(huán)。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懷過孕,還生過孩子?!可她的記憶里根本就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甚至一直以為,和沈煜在藥力下的那一次是她的初/夜。 如果醫(yī)生說的是真的,那她是什么時候懷孕的?懷的是誰的孩子,那個孩子現(xiàn)在又在哪里? 這簡直就是荒唐極了,像是突然被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看到的一切都是毫無印象的。 被琳姐攙扶著從檢查室出來,陸檸失魂落魄的走著,仿佛身體都已經(jīng)不再是自己的了。 身邊的琳姐突然訝異叫出聲:“沈總?” 陸檸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感覺眼前一道疾風(fēng)吹過,身子已經(jīng)落入一個久違溫暖的懷抱里。 “檸檸,對不起,我來晚了。”沈煜聲音里滿是疲倦和歉疚,帶著無法忽視的自責(zé),他緊緊的抱住她,像是抱住失而復(fù)得的寶貝,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那天晚上是我氣急了才會口不擇言,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話。你說要分開,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你離開我,我一想到你說要分開,就沒辦法冷靜下來,你原諒我好嗎?是我不對。” 他用下巴輕蹭著陸檸的臉龐,下巴上剛冒出的胡茬在她臉上刮出粗糙的觸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肚子里這個小生命,陸檸心中有點動容,眼眶禁不住開始發(fā)熱,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沈煜一見她哭,手腳立刻慌了,松開她,抬手動作輕柔地給她擦眼淚,臉上又急又悔,周圍來來往往全是人,難免不會被人認(rèn)出來拍到照片,在網(wǎng)上憑空生出事端。沈煜毫不猶豫的彎腰把她打橫抱在懷里,回頭看了周暮一眼,后者立刻會意,吩咐人去做事了。 前天晚上從陸檸房里出來之后,他開著車急速在路上奔馳著,那速度幾度讓交警開車跟著追了上去,警告他他已經(jīng)超速好幾十邁。 恰好那頭晚上裴軒在s市,他一個電話把裴軒叫出來陪自己喝酒。他胸口堵得慌,一口怒氣沒法發(fā)泄,只能靠酒精麻醉才能稍微緩解。 這種頹廢,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日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印象最深的是那會兒在警察局剛宣布黎念死亡,這成了他每日的生活狀態(tài)。后來他看到楠楠,不知為何,說他自欺欺人也罷,心有靈犀也好,他強(qiáng)迫自己去相信黎念其實還沒有死,他要找到她,他要把楠楠照顧得好好的,帶著健健康康的孩子,去尋找黎念。就是這種信念支撐他度過了這漫長的一年又一年。 現(xiàn)在他好不容易尋回了她,結(jié)果她卻要跟他離婚。他如何能冷靜?如何能忍? 宿醉之后,沈煜在酒店醒來,本打算再去找陸檸,結(jié)果剛把手機(jī)開機(jī),上面周暮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過來,還有無數(shù)條問他在哪的短信,說公司出事了。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沈韜就親自打電話過來,怒氣沖沖的勒令他立刻回公司,事態(tài)緊急,關(guān)乎到沈氏命運(yùn),刻不容緩。 有人在故意針對沈氏動手腳,他沒日沒夜的召開緊急會議,好不容易將事情暫時控制住了,對方也突然停了手,就收到周暮的消息,說陸檸住院了。 第六十一章 陸檸半靠在病床上,看沈煜忙前忙后,他臉色看上去并不太好,眼底有深深的青色,說話聲音都是沙啞的。他用小瓷碗盛了一碗白粥,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喂給她喝。 她看著他,眼淚又控制不住流了下來,怎么辦,她現(xiàn)在越來越矛盾了,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辦。 沈煜放下碗溫柔的幫她揩去眼淚,眼底寫滿了心疼,“怎么又哭了?嗯?”他把她抱進(jìn)懷里,柔聲哄道:“檸檸乖,不哭了,我在這里,以后我再也不會對你說那些混賬話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嗯?” 陸檸沒能止住哭聲,眼淚反而越流越兇。為什么?如果真的是把她當(dāng)作替身,為什么他還要表現(xiàn)得這么深情?讓她根本分不清這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她用力攛住他的衣袖,終于問出了心底最想問的那句話:“沈煜,你愛我嗎?” 沈煜毫不猶豫的回答:“當(dāng)然。”他松開她,捧住她的臉,專注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復(fù):“我愛你,檸檸。” 陸檸的眼底卻沒有一絲欣喜,她一動不動地跟他對視,忍住心口尖銳的疼痛,佯作平靜的反問:“是愛我,還是我這張臉?” 沈煜臉色一變,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什么意思?” 然而遮在陸檸看來,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你看,有時候,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對方回答,只要看表情,看細(xì)節(jié),就會發(fā)現(xiàn)真相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她松開手,用力將他抱住自己肩膀的手扯下來,扯唇冷笑:“你不用再隱瞞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沈煜皺起眉,表情疑惑:“你知道了什么?檸檸,你到底在說什么?我愛的是你,還是愛你這張臉有區(qū)別嗎?” 陸檸突然情緒激動起來,“當(dāng)然有區(qū)別!”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么非要跟我結(jié)婚嗎?還不就是因為我這張臉?因為這張臉長得太像你深愛的那個女人,太像楠楠的親生母親,那個叫黎念的女人!” “從第一次見到我,你就開始策劃了對吧?處心積慮的接近我,為的就是把我留在你身邊,當(dāng)作那個人的替身!這么久以來,你看著我,心里想的都是黎念吧?想象著她就在你身邊,還陪著你。你對我好,說你愛我,都是因為把我當(dāng)成了她。你享受其中,以為自己扮演得□□無縫,根本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發(fā)現(xiàn)吧?沈煜,你難道不覺得累嗎?對著一個根本就不是你愛的人,每天都要說服自己把她當(dāng)作另一個人,你難道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殘忍嗎?”說到最后陸檸已經(jīng)泣不成聲,可她還是固執(zhí)的看著沈煜,眼底閃動著憤怒的火焰,夾雜著悲哀和痛苦的情緒。 沈煜終于從她的這番話里聽懂了來龍去脈,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但想想,也知道是自己的錯,沒能跟她說清楚,讓有些人鉆了空子來挑撥離間他們的感情。 眼前的人臉上寫滿了被欺騙和背叛的失望,憤怒,還有懊悔。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她肯定不會是這種表現(xiàn),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就說要跟他分開。 想明白這一點,沈煜的心情立刻豁然開朗,連這些天被公司的事情弄得壓抑不已的郁結(jié)都一掃而空。他往前一步想要把她抱在懷里:“檸檸,你聽我說……” 陸檸隨手抓起枕頭就往他身上扔,“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滾……唔……” 沈煜猝不及防地用吻堵住了她的嘴,一手扣住她的腰,把人壓在床上。陸檸掙扎不過,只好下了狠心用力咬住他的嘴唇,這一次比那晚還要拼了命,他也像跟她較上了勁,一直不松開。 僵持之下,他到底還是怕她太過激動傷到自己,猝然松開。 “檸檸,你冷靜……嘶……”得以自由呼吸的陸檸心里泄憤不過,偏頭張嘴用力咬在他的手臂上,大滴的淚珠跟著砸在他手上。 沈煜疼得臉色刷白,眉頭深皺,白色的襯衫被血浸染,他仍一動不動地抱住她,任她發(fā)泄。 良久,陸檸才慢慢的松開了他,蒼白的唇上沾滿了鮮血,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視線早已模糊,聲音幾近嘶啞:“沈煜,我認(rèn)輸了,是我錯了,我不該肖想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該自作多情的以為你的深情你的寵愛都是給我的。”她痛苦的掩面哭泣,“你不愛我,我也不想再喜歡你了,這場戲我不想再陪你演下去了,你放我走吧。” 抱著她的手驟然縮緊,沈煜的臉色跟著沉了下來,“不,要我放你走,永遠(yuǎn)都不可能。” 陸檸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然而沈煜不再等她說什么,黑眸定定的鎖在她臉上,語氣低沉認(rèn)真:“檸檸,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冷漠的移開頭:“我不想聽。”沈煜強(qiáng)勢的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視自己,臉色嚴(yán)肅得可怕。 “你必須聽。” 陸檸抿著唇一言不發(fā),但臉上抗拒的姿態(tài)一覽無余。沈煜微嘆了口氣,低頭湊過去,額頭抵住她的,語氣寵溺又無奈:“我娶你,不僅僅是因為你長得跟黎念很像,更因為……” “啪嗒”。 一滴眼淚掉在他受了傷的手臂上。 “更因為,你就是黎念。” 陸檸完全呆住了,睜著滿是眼淚的眼睛盯著他,沈煜以為她相信了,剛想再說什么,卻突地見她冷笑起來。 “沈煜,你以為我是傻子嗎?”真是覺得可笑至極了,這人竟然卑鄙無恥到這種地步,以為她是三歲小孩嗎?這么一點可信度都沒有的借口,他以為能夠騙得到誰?“你說出這樣的話,不僅對不起我,更對不起黎念。” 她憤怒極了,沈煜頭疼的皺眉,早該料到她不會輕易相信,早知道原來她是因為這個才跟他鬧別扭,就應(yīng)該隨身把那份dna鑒定帶在身邊。 dna鑒定?沈煜眼前一亮,對,他可以找方睿。 為防止陸檸再次掙扎,他只好使用蠻力把她壓在床上,“我有證據(jù)。”說著,他摸出手機(jī),在陸檸錯愕的眼神下,找到方睿的電話撥了過去。 “上次我讓你做的dna鑒定,報告結(jié)果你那邊有存檔嗎?” “送一份到四樓住院部415病房來,馬上!” dna鑒定報告? 在沈煜打電話的這一小段時間里,陸檸已逐漸冷靜下來,沈煜說得非常認(rèn)真和篤定,看上去,并不像是為了騙她而找的理由。但是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在她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沈煜這個人的存在,也沒有關(guān)于黎念這個身份的半點痕跡,她怎么會是黎念呢?再者,如果她是黎念,那她不就是楠楠的親生母親了嗎? 陸檸渾身如遭電擊,徹底愣住了。 方才醫(yī)生說,她以前懷過孕,生過孩子,如果沈煜說的沒錯,那這個孩子……就是楠楠? 可是為什么她腦子里卻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她失去的那一段記憶,就是有關(guān)沈煜的? 方睿很快就來了,見到兩人像打架一樣,心下狐疑,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好奇,把手里的報告遞了過去。 陸檸愣愣的接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心底早已有了答案,她竟然有點不敢翻開來看。但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如果不得到一個真正的答案,這事會始終橫亙在她心里,橫在她和沈煜之間。 她深吸口氣,強(qiáng)作鎮(zhèn)定,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的鑒定結(jié)果處。 只一眼,眼淚又止不住的開始往下流。 ‘經(jīng)鑒定,陸檸與沈嘉楠有血緣關(guān)系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 換言之,她真的是楠楠的親生母親,沈煜真的沒有騙她。 陸檸的心里很亂,她覺得很不可思議,又無比慶幸,內(nèi)心矛盾萬分。她問方睿:“這份報告……是真的嗎?” 方睿點頭,“我對天發(fā)誓,這報告是真的。” 她又看向沈煜:“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陸氏出事的時候。” 陸檸默然,所以,他才會突然出現(xiàn)在s市,并要她跟他結(jié)婚。 方睿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開,陸檸怔怔地盯著手上的鑒定報告,心里早已不知什么滋味。她一直以為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一個和她有同樣血緣關(guān)系的人了,沒想到在遙遠(yuǎn)的美國,竟然有一個流著跟她一樣血液的小孩子在健康快樂的成長。而更神奇的是,在這么多年之后,他們竟然重逢,并且又成為了一家人。 沈煜將她輕輕摟入懷里,陸檸一靠在他肩膀上,再也忍不住,小聲哭了出來,“我真的是楠楠的mama?” “是。” “是我跟你的孩子?” “對。” “那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沈煜默了一默,嗓音變得低啞:“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把我,還有楠楠都給忘了。” 這下輪到陸檸沉默了,沈煜說的沒錯,她確實把他們給忘了。 “可你為什么說我叫黎念?”她從他懷里直起身,這是最為困惑她的一點。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一段記憶,知道自己以前是許念,可黎念……她完全一點印象也沒有。 “當(dāng)初我在美國認(rèn)識你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叫黎念,是a市人,父母雙亡,來美國上大學(xué),結(jié)果剛到這邊,行李還有各類證件就被偷了,學(xué)校報到不了,也回不了國,身上沒錢也沒有認(rèn)識的人,所以只好在酒吧里打工賣唱,賺點錢維持基本的生活。” 當(dāng)初沈煜和黎念相識,就是在酒吧里。那時陸檸才剛十八歲,長得很水靈,唱歌也好聽,一口流利的英文配上那道獨(dú)特的音色,深得酒吧顧客的喜歡。只是酒吧畢竟是酒吧,各色各樣的人都有,而且黎念她又是孤身一人,沒有后臺也沒有人撐腰,經(jīng)常會被一些好色的顧客叫著去喝酒,雖然心里一萬個不愿意,但奈何老板一直勸她,說這樣來錢會快一點,有時候才會忍住心里的厭惡,去給顧客推一兩次酒。 直到有一次,一個顧客提出要她□□的要求,黎念氣得直發(fā)抖,拼死都不愿意答應(yīng),掙扎著要走,酒吧老板過來勸她,說都到了這地步,而且這又是在美國,多做幾次就習(xí)慣了。黎念還是不肯答應(yīng),那顧客也發(fā)了脾氣,兩人爭執(zhí)之下,她不小心用啤酒瓶把那人的臉給劃傷了。那人便威脅她要賠錢,不然就把她送去警察局。 黎念怕極了,沈煜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 那時的沈煜并非是那種見義勇為的人,相反,他跟許多富家子弟一樣,有著頑劣,高傲自大的脾性。只是在遙遠(yuǎn)的異國,看到一個和自己相同膚色,來自同一個國家的小姑娘,她怯懦地咬著唇,眼眶里蓄滿了淚水,但還是咬住牙不讓它掉出來的那副模樣,讓他心里一動,忍不住就上前為她解了圍。 后來再去酒吧,沈煜已經(jīng)忘了那回事,中途的時候黎念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手里還拿著一沓錢,說是要還他上次幫她賠給那個男人的醫(yī)藥費(fèi),還說什么,他是她在美國遇到的,第一個好人。 沈煜覺得挺可笑的,因為二十三歲的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他沒打算收那筆錢,可黎念執(zhí)意要還給他,還說什么做人要講信用。當(dāng)時他就覺得這個小女孩挺可愛的,也只是隨口一提,讓她不要再在這種地方打工,不安全。 黎念說沒辦法,她沒有證件,什么都沒有,那些正規(guī)一點的地方都不愿意要她。沈煜當(dāng)時認(rèn)識一個朋友就在搞音樂這方面的東西,開了個小小的工作室,他想起這小姑娘好像唱歌不錯,便問她愿不愿意去他朋友那做做雜工。 然后這一來二往的,兩人就熟絡(lu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