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邪邪一笑，眼睛看向坐在辦公桌后，臉色不太好的沈煜，“昨晚這么火急火燎的讓我幫你查一個人，結果究竟怎么樣？”

    一提起這個，沈煜的面色更加冰冷陰沉，“被騙了。”

    裴軒一愣：“什么意思？”

    “她不叫周敏，我被騙了。”沈煜眼底還有清晰可見的青色，神色陰郁。昨晚他讓裴軒查周敏的資料，結果查出來符合資料的不止一個人。他點開裴軒傳過來的資料，一個個的掃著照片，然而沒有一個是她。

    沈煜心煩氣躁，讓裴軒再查了一遍，結果依舊。然后他才驀地反應過來，那個女人騙了他，她根本就不叫周敏。

    他被氣得不輕，冷靜過后開始猜想，如果她不叫周敏，那會不會是……

    裴軒見他臉色一時千變萬化，估摸著肯定又是想到了什么事，他放下茶杯，雙手插著褲兜從沙發上起身，一副慵懶又散漫的姿態。裴軒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揚著下巴道：“你剛回來就呆在辦公室也不閑悶得慌，正好楠楠今天在老爺子那里，要不現在抽空出去轉轉？”

    今天一大早，沈老爺子就打電話讓沈煜把沈嘉楠送回了沈宅，說是一年多沒見孫子想得難受。恰好沈煜今天要來公司，便答應了。

    沈煜正心煩得燥，聽了裴軒的提議也覺得不錯，兩人便一道出了門。

    火紅的法拉利在高架橋上穿梭，繞過三環路開到市中心，恰逢堵車路段，裴軒被迫放慢速度，停在長長的車隊伍后面。前方高樓的大屏幕上正放著一首歌曲的mv，女明星邊唱邊跟著旁邊的伴舞團做著動作。

    沈煜的視力極好，又或者是那張臉長得太過有辨識度了，只是幾秒鐘的觀察，他就認出了屏幕中唱歌的人是誰。他朝裴軒看了一眼，問：“屏幕上唱歌的是誰？”裴軒正在觀察前后的交通問題，聽他這么一問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沈煜用眼神示意，才恍然明白。

    裴軒對女人向來記得清楚，尤其是美女，不僅因為他換女朋友很勤，也因為裴家產業涉及娛樂圈，他自然也對這方面有一定的了解。他盯著屏幕上的女星看了好一會兒，很快就從記憶里搜索出了這張臉的主人。

    “一個歌星，名叫陸檸，不過這兩年主要活躍在影視圈，人氣還不錯。”裴軒回道，“怎么？大哥你對她有興趣？”

    沈煜沒回話，眼睛盯著屏幕，默念了兩遍她的名字，陸檸，陸，檸？呵……

    裴軒又像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說：“我想起來了，‘萊伊’最近請的一個代言人就是陸檸，你作為老板難道不知道？”

    沈煜聞言眸光一閃，眼底漸漸浮起玩味的笑意。裴軒見他忽然沉默，這下興致也被勾起來了。他跟沈煜認識的時間不短，兩人以前都是愛玩的性子，感情上也從來沒個正經，唯一一個讓天不怕地不怕認栽的女人，就是沈嘉楠的親生母親。

    那時候他已經回國，只是聽說了這么一回事，本來還想著有機會見見面，看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能讓沈公子收了玩心，結果沈父出事后沒多久，那女人也跟著出了事。大家都說她死了，可沈煜不信，即使后來找到了所謂的尸體，他也無動于衷，一直單身帶著沈嘉楠，等著那個人，以至外界對他的傳聞是——不近女色。

    自楠楠親生母親之后，除了昨晚被他火急火燎的一個電話喊著幫忙調查個女人，結果還是搞錯了，像現在這樣被他主動問起，表情還神神秘秘的，還真是頭一次。

    “誒，大哥你快說到底是不是對她有興趣？要真看上了，我幫你搞定。”

    沈煜不慌不忙的擺手，“不用，你只要把她的詳細資料給我查一份發過來，其他就別瞎摻和了。”

    裴軒也算是聽懂了，沈煜這話擺明了是說他自己心里有數，讓他不要摻和進來攪了他的計劃。裴軒即使再好奇也不好再說什么，他了解沈煜，這人對朋友真，重情義，但心思也重。你想知道什么，他愿意讓你知道，就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要他不想讓你知道，即使你耍盡了心思想套，也套不出點什么。

    沈煜曲起手指敲著車門，叫回了裴軒的思緒：“開車。”

    第三章

    拍完“萊伊”的廣告，對方熱情的想邀請陸檸她們一塊去吃午飯，被琳姐客氣的道謝說下午還有行程，得先送陸檸回去休息給婉拒了。

    陸檸換好衣服坐回保姆車，喝了幾口水，就聽到小悅在旁邊說：“檸姐，剛剛一直有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給你打電話，不過我按照你的吩咐一次都沒有接。”

    小悅說著就把手機遞了過來，恰在這時，手機又響了起來。陸檸看都沒看就直接按下拒接，手指隨意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就把那個號碼給拉進了黑名單。副駕駛座上的琳姐見她自今早開始情緒就有點不對，但好在陸檸這人聰明又敬業，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工作時懂得如何收斂自己的私人情緒，倒是沒影響拍攝。

    不過最近天氣也很古怪，時不時下幾場暴雨，氣溫忽高忽低，冷不防一個不注意就得感冒。琳姐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倒是松了口氣，但還是正兒八經的囑咐小悅要好好照顧陸檸，千萬別讓她患上感冒之類的話。

    其實琳姐這么嚴肅緊張也是有道理的，近三年連續獲得最佳導演獎的溫然正籌備著要拍一部古裝電視劇《仙俠傳奇》，因著溫然這個人的名氣，加上他本身才華橫溢，家世背景也大，前途一片光明，這《仙俠傳奇》還未開拍就已經備受萬眾矚目，受歡迎度可想而知。琳姐希望陸檸能夠拿下《仙俠傳奇》這部劇的女主角，為她今后在影壇站定腳步打下更堅厚的基礎。

    晚上錄完歌就已經到了夜里九點，因著接下來幾天都沒什么事，陸檸便讓司機送自己回了公寓。她剛掏出鑰匙開門，手還沒摸到墻上的開關，忽然一陣黑影壓了過來。陸檸聞到那熟悉的氣息，腦子一頓飛快揚手擋住面前人壓下來的頭，力道不大，卻是不容抗拒的姿態。

    黑暗中，秦毅的身子一僵，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動作溫柔的握住陸檸擋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柔聲問：“今天很忙嗎？我打你電話怎么沒人接？”

    陸檸在心里冷笑，面上也沒什么表情：“開燈。”毫無溫度的聲音讓秦毅愈發察覺不對，他依言打開客廳的燈，陸檸伸手一推就把他推離了自己身邊。

    和秦毅擦身而過的瞬間，陸檸恰好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惱意，心中不免感到悲涼。秦毅跟在她身后，見她忽然停下腳步，順勢從背后環住她，低聲說：“檸檸，我好想你。”

    陸檸聞言極輕的冷哼了一聲，面上不動聲色的問：“你就沒有什么話想跟我說嗎？”

    秦毅一愣，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忽然想起什么，表情又緩和下來，用略帶抱歉的語氣說：“昨晚我一直在忙所以沒接到你的電話，本來想過來找你但因為太晚，怕吵到你睡覺所以才沒來跟你解釋。”他將陸檸的身子扳過來，表情誠懇的看著她繼續道：“你看我今早不是一起床就給你打電話了，可是你一直沒接，所以我一結束工作就來這等你，想給你一個驚喜，順便為昨晚的事情道歉。寶貝，對不起。”秦毅說著頭也漸漸低了下來，卻在即將要碰到陸檸的時候聽到她用極其嫌惡的語氣說了句：“秦毅你真惡心。”

    昨天晚上看到那一幕后，她就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拉黑了，她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不想看他那副表里不一的惡心嘴臉。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呵，他秦毅想粉飾太平，可她陸檸卻偏偏是那種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撕破臉皮？她不怕。

    秦毅因這句話眼底聚起了戾氣，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你說什么？”在秦毅松開手的同時，陸檸往后退了一步，抬頭冷冷的直視他，抿著唇沒有說話。秦毅看見她一副戒備地看著自己，很快意識到是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眸中漸漸恢復清明，他扯了扯嘴角，刻意繞開剛才的話題伸手去牽她：“檸檸……”

    然而陸檸卻并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秦毅，昨天晚上我都看見了。”秦毅的臉霎時變得灰白，他根本沒有料到。

    “檸檸你聽我說，這不關我的事，都是蘇陌瞳她勾引我的……”秦毅著急的解釋，陸檸打斷他的話：“我不管你們誰勾引誰，誰先主動，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們倆這樣，多久了？”

    秦毅沉默幾秒，說：“三個月前。”三個月前，是秦毅和蘇陌瞳一同進入《青春愛戀》劇組的時間，那時候她一直在忙著籌備新專輯的事情，所以才會如此愚鈍竟然毫無察覺。

    “檸檸你相信我，我愛的人是你，她對我來說只是……”

    “夠了。”陸檸不耐煩的低吼，秦毅現在一臉無辜將臟水全都潑到蘇陌瞳身上的樣子讓她看了就覺得惡心，“秦毅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讓人討厭？難道你在跟蘇陌瞳在一起的時候想到我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嗎？”

    “哦對，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哪還有時間想起我。呵，好了，你也不要再多費口舌為你自己做的臟事辯解了，秦毅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們倆什么關系都沒有了，你愛跟誰玩，怎么玩，都跟我無關。”

    “你是說真的？”秦毅不可置信，“這次是我的錯，我向你保證再沒有下次。檸檸，我愛你。”

    “你別碰我，我嫌臟。”陸檸狠狠的甩開他伸過來的手，臉上全是鄙夷，“我陸檸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你這個渣男。”

    秦毅明顯被她的話刺激到了，竟也開始口不擇言：“嫌我臟？陸檸你以為你自己有多圣母？我自問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對你真心誠意，可你呢？你有把我當成是你的男朋友嗎？我們在一起這么久，我特/么連你都嘴都沒親過，稍微碰你一下就跟只刺猬似的恨不得豎起全身的刺把我扎死，別人喊你女神你還真當自己是女神了？還不是一個表面裝得高貴冷艷的婊/子？不讓我碰是想要留著讓那些導演和制作人碰吧？老子是個正常男人，你不讓我碰，還不準我碰別人了？”

    “啪。”

    秦毅這一番話徹底刺痛了陸檸的心，也把她那最后一點美好的念想給毀滅了。交往一年，時至今日才算真正看清秦毅這個人的真面目，明明是他背叛在先，她想好聚好散卻沒料到原來在他心中竟是這樣看她。從最開始跟他在一起時，她就坦言告訴過他，自己有親密恐懼癥，大致就是只要異性對她有過分親密的舉動，比如親吻，做/愛，她都會覺得惡心，甚至恐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患上這種病，可當初他明明說了沒關系，愿意幫她治好這個病，可如今卻用這個來當借口，甚至不惜言語激烈來傷害她。曾經親密無比的戀人如今卻針鋒相對互相傷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陸檸用力咬住唇，拼命忍住眼淚不讓它掉下來，目光冰冷的看著秦毅，好似看著一個陌生人，她狠狠的吸了口氣，抬起顫抖的手指向門口，咬著牙擠出一個字：“滾。”

    秦毅一把抓起沙發上的西裝，似乎也不再顧忌什么了，面色憤怒，“陸檸我告訴你，就憑那所謂的‘親密恐懼癥’，你這輩子就活該沒人愛。”

    關門聲震耳欲聾，忍了許久的陸檸終于情緒崩潰，卸下往日的孤傲，渾身散發出悲傷的脆弱，她捂住臉蹲下來，自指縫間發出低聲的啜泣。

    ……

    沈嘉楠今年十二月滿五歲，此前一直跟著沈煜在國外生活，就連幼兒園也是上的國際班，熟悉了外國的環境，這會兒初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許是因為骨子里流的還是華人的血液，倒是一點也不膽怯。他腦袋瓜聰明，學東西特別快，性格也在沈煜的教導下從小就很懂禮貌，唯一一次跟人打架，是在回國前，幼兒園的一個小朋友跟他鬧著玩，后來不知怎地，突然罵起了沈嘉楠，說他是沒有mama的野種。

    一向教養良好的沈嘉楠突然被激怒，紅著眼就跟對方扭打起來，最后打得鼻青眼腫。晚上沈煜來接他，發現他臉上的傷痕，還沒來得及問怎么回事，就看見自家兒子紅著眼睛望著他，問：“爸爸，我mama呢？”

    沈煜的心臟劇烈收縮，從來沒什么波瀾起伏的眼底驟然涌起復雜的情緒，奈何小小的沈嘉楠什么都看不懂，只一遍遍的問他，mama在哪里。沈嘉楠趴在他的胸口一邊哭一邊說，他其實一直都很想mama，可是他不敢問。老太爺說，他的mama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這輩子都回不來了。老太爺還說，讓他不要在爸爸面前提起mama，因為爸爸會很傷心，于是他就真的從來都不問。

    沈煜心里一陣陣抽痛，不止因為兒子的哭聲，還為了，那個被他問及的人。他疲憊的閉上眼，手掌輕拍著沈嘉楠的背，柔聲問：“楠楠真的很想mama嗎？”

    沈嘉楠在他懷里用力點頭。

    “那好，爸爸帶你去找她。”沈煜堅定的對兒子許下承諾。

    只是，要找到那個所有人都認定已死的人，該有多難？

    第四章

    因為才從美國回來沒多久，現在又是九月份的開學季，沈煜把沈嘉楠放在沈宅幾天后終于忙里抽空帶他去辦理入學手續。

    在實驗小學上了一周多的課，恰逢周末，沈嘉楠一大早便扒拉著沈煜的褲腿，說要跟他待在一塊，讓沈煜帶他一起去公司。

    沈煜也知道他這是想自己了，畢竟之前在國外他們父子倆成天就在一塊，加上這孩子從小沒媽，最親的人就數他，沈嘉楠黏他也是合乎情理的。

    到了公司，沈嘉楠倒是很自覺的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玩ipad上面的游戲，不吵不鬧很是乖巧。

    助理米洛進來送東西看見沙發上的小萌寶一點也不意外，她以前跟在沈煜手下在美國干過兩年，和他這個兒子也很熟絡。沈嘉楠抬頭乖乖的叫了句“米洛阿姨”，頓時就把米洛的心都給軟化了。對于這次沈煜回國的目的，她也略知一二，不過對方究竟是誰，她就一無所知了，公事公辦的把沈煜要的材料放在他面前就離開了。

    沈煜把東西插在電腦里，輕點了幾下鼠標，電腦里很快傳出聲音，沈嘉楠捧著ipad‘蹬蹬蹬’跑到沈煜的身邊，小手扒拉著他的衣袖探頭往上看，好奇的問：“爸爸爸爸，你在看什么啊？”

    沈煜把他抱在腿上，距離正好讓他看清電腦屏幕上的畫面。里面正在播的正是前些天陸檸代言“萊伊”的那只廣告，沈嘉楠眼神好，看了一會兒就認清了上面的人。

    “爸爸，這個阿姨我見過。”

    ……

    過去陸檸飾演的角色里也不乏失戀這一經典橋段，那時候跟著編劇的劇本走，里頭寫著什么反應，她就演什么反應，譬如暴飲暴食嚎啕大哭，又或者精神不濟呆在家里整日不出門。當時演得惟妙惟肖，可真到自己失戀了，情緒卻反常的平靜。

    說不難過是假的，可真要說什么痛徹心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意義，又像是言重了。陸檸在家休整了幾天，再去回想那檔子事，倒是豁然開朗了。她想她其實應該感謝蘇陌瞳，讓她及時看清了秦毅的真面目，在事情還未發展到更加嚴重的地步之前盡早把這段關系給終止了，也避免她最后越陷越深以至無法自拔。

    幾天后，琳姐給她帶來了一個重大的消息——《仙俠傳奇》的導演溫然從l市回到了a市，選角一事過幾天在光熠大廈進行，她把這段時間一些小的行程都給推后了，為的就是讓陸檸這些天在家里好好準備一下，讓她有空就對著鏡子練練戲，爭取到時能以最佳的狀態面對溫然導演的考驗。

    琳姐在仙俠的劇組有認識的人，從對方那兒打聽到私底下有很多公司的經紀人通過各種方式和關系找過溫然，想通過走后門拿到主角或重要的配角，但最后不僅被溫然無情的拒絕了，這些經紀人所帶的藝人也都被溫然拉入黑名單，這也就意味著今后只要是溫然導演的電視，電影，這些人就永遠沒有機會參演。

    聽了這些，琳姐既慶幸，心里也被嚇得不輕，因為她也曾動了歪腦筋，想私底下找溫然，為陸檸爭取女主一角，但因為陸檸一直不答應，所以才一拖再拖。不過現在聽來，陸檸的堅持果然是正確的，還好她只是有這個念頭，并未付諸行動，否則后果將不堪設想。

    選角面試的日子很快到來，試鏡現場來了不少人，而今天主要就是試鏡女主的，大部分都是陸檸熟悉的面孔，而且有許多都是影視界演技實力很強的人。不過這次《仙俠傳奇》的女主風格不同以往的神仙jiejie形象，而是外表孤傲冷艷不失嫵媚，內心激情火熱坦蕩的江湖殺手。

    陸檸被小悅引著找到位置坐下，眼睛一瞟，卻是見到了不遠處令她惡心的人——蘇陌瞳。她目光閃了閃，表情冷了下來，她也來試鏡女主？

    蘇陌瞳似乎并未察覺到她的異樣，看見她時眼睛一亮，立刻叫上身邊的小助理，提著裙擺就走到陸檸身邊，巧笑倩兮的坐了下來，熟絡的跟她打招呼：“檸檸姐，你也來試鏡啊？”

    她這聲“檸檸姐”叫得陸檸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挪，偏頭看著蘇陌瞳的表情，還是那副單純無辜的表情，大概是還不知道其實陸檸已經發現了秦毅和她之間那檔子見不得人的事。也是，按照秦毅這人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告訴蘇陌瞳這件丟面子的事情。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和蘇陌瞳之間只是玩玩，那就更不可能說了。

    陸檸淡淡的“嗯”了聲，低頭看著手上的東西，面上沒什么表情，顯然不想多跟她閑聊。蘇陌瞳大概也是真想得到這個角色，沒像平常一樣拉著她說這說那，轉而也去跟助理交談，隱約似乎是在說關于試鏡的事情。

    過了沒多久，突然有人叫：“陸檸。”

    該輪到她試鏡了。

    陸檸把東西全都交給小悅拿著，身邊蘇陌瞳笑瞇瞇的給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陸檸淺淺一笑算是回應，卻在轉身的時候“不小心”聽到某人身邊的助理小聲的嘀咕：“就憑她張臉和演技，肯定上不了。”

    蘇陌瞳：“呵呵，這話我愛聽。”

    呵！呵！

    進門前，陸檸已經把情緒調整過來了，雖然適才蘇陌瞳確實惡心到了她，但她絕對不會因此而影響自己的發揮。

    偌大的房間里，放著一塊大鏡子，還有一個大桌子。桌子后面坐著幾個人，其中坐在正中央的男人，他看上去才二十五六的樣子，五官長得格外英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身穿整潔的灰白色西裝，看上去就如他的名字——溫然，一樣，溫潤如玉，平靜似水。

    陸檸一站定，先是給大家都拘了個躬，態度禮貌謙和地一一問了好，然后便開始了自我介紹。旁邊幾個導演看到這的時候相視一笑，眼中明顯帶著贊許。也是，如今娛樂圈的藝人非驕即躁，平時拍個戲，試個鏡夜跟大少爺大小姐似的，弄得不像是導演選他們，而是他們在選導演。

    中間的溫然倒是沒什么太大的表示，雙臂環抱在胸前就這么等著她的表演。陸檸雖然是以歌手出道，但其實在學校里她學過一年的表演，加上這一年以來經常接拍不同的角色，雖然不全是主角，但也都是對演技考驗很高的，這么鍛煉下來，演技也不比那些專學表演幾年的差很多。

    她稍微醞釀了一下情緒，忽地眼神一凜，配上她那從骨子里散發出的孤冷，竟是和劇中女主——韓清泠的氣質如出一轍。她對著空氣開始說臺詞，音色獨特，聲音鏗鏘有力，也不失女子的嬌俏嫵媚，情緒一步到位。

    幾位導演連連點頭，臉上已經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就連一直沒什么反應的溫然眼底也浮起了一絲動容，顯然是受到了她表演的觸動。他拿起桌上陸檸的簡介，粗略的掃了一眼，目光停在她所曾出演過的角色上。

    不一會兒，陸檸的表演結束，溫然把紙放回桌上，抬頭看著她，問：“你叫陸檸？”

    “是的導演。”

    “好，試鏡的結果過幾天我們會有電話通知。”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希望有機會合作。”

    ……

    一直到走出試鏡現場，陸檸都沒想明白溫然最后跟她說的那句話，希望有機會合作到底是指，她有望選上女主，還是說他覺得她現在的表演不夠成熟，希望她再接再厲，下一次再見？

    快要上保姆車時，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檸檸姐。”

    陸檸腦子里還在想著溫然那話，忽地聽到這聲音，臉立刻冷了下來。她回過身看著朝自己走來的蘇陌瞳，身邊的小助理給她撐著傘，她一手拿著小扇子扇著，那模樣讓陸檸見了就心生反感。

    她讓琳姐和小悅先上車，問：“有事嗎？”

    蘇陌瞳大抵是剛試完鏡出來，笑容有些勉強，“檸檸姐，你試鏡的感覺怎么樣啊？導演們有跟你說什么嗎？”

    原來是來探口風的，陸檸看了她一眼，心里估摸著她試鏡的結果不會太好，不然現在也不會擺出這樣強顏歡笑的一副表情。陸檸不由得又想起她進門前聽到蘇陌瞳和她那小助理的對話，心下冷笑了一聲，揚唇笑了笑說：“感覺不太好，導演說我的演技還不夠好，需要再鍛煉鍛煉，我估計最后的結果應該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