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節
冬梅一半燙了不辣的,一半燙了辣的。 皇甫傾埋頭就吃,甫一吃到辣的,眼淚都辣了出來:“啊啊啊!好辣!好辣!好辣呀!辣死我啦!” “那便不吃了吧。”冬梅作勢去拿她的碗。 她忙搶在手里,嘟起小嘴兒說道:“我吃的!辣……我……我不怕辣!” 吃了幾口,味蕾全部打開,辣不辣已經不在乎了,rou真好吃,嗯,太好吃,她以后要嫁給rou。 一屋子人,全都被她憨態可掬的樣子逗笑了。 寧玥拿了碗碟,把筷子遞給玄胤和皇甫澈。 皇甫澈恭敬地說道:“多謝母后。” 寧玥點點頭。 玄胤拉過寧玥的手,涼得很,給輕輕地搓了搓:“辛苦了。” 寧玥微微一笑:“辛苦的是兒子,這段時間為了響應你這父皇的高端要求,忙得都快沒時間與我說話了。” 皇甫澈抿唇,紅撲撲的小臉在燭火的映射下精致而迷人。 玄胤拍了拍他肩膀:“干的不錯。” 第一次被表揚的某人,終于忍不住,靦腆地笑了。 …… 耿家父子雖是解決了,耿家的勢力也變相地收入囊中了,玄胤公布了長房以馬謹嚴冒充耿燁的罪行,嚴厲斥責一番后恢復了耿中直的身份,將原先的定國公府更名為恭王府。 隨著身份的恢復,耿中直由一介毫不起眼的庶子,扶搖直上,成為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新貴。 聽說,新貴還沒議親。 說親的媒婆幾乎踏破恭王府的門檻。 他們都忘了,耿燁早在六年前,便已經與西涼和過親了。 寧玥將耿中直宣入了皇宮,在椒房殿的惠云閣接見了他:“……你既已恢復耿燁的身份,那么有件事我必須要提醒你一下。” “娘娘請說。”耿中直將姿態放得很低。 寧玥笑道:“不必如此拘謹,你不是一個小小的侍衛了,是國公爺。” 耿中直起身,行了一禮,正色道:“我命都是小姐給的,我只要活一天,就一天是小姐的奴才!” “快別胡說。”寧玥嗔了嗔他,指向一旁的椅子道:“坐吧,我們坐下說話。” “是。”耿中直依言坐下,他人如其名,中直刻板,繃著身子坐在那邊,活像一座蠟像。 寧玥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你這樣子,倒是叫我不好說了。” 他撓頭,訕訕地笑了兩下。 寧玥就道:“是德慶公主的事,不知長老們可有與你提過?” 耿中直搖頭:“這些日子忙著上族譜,接管大房和二房遺留下來的事物,未來得及探討別的。” “那我就從頭說起吧,你走后不久,你父親和耿妍找到了被我們沉塘的馬謹嚴。” “他沒死?” “是,僥幸逃過一劫,毀了容,中間與我們發生了一點糾葛,什么糾葛我以后再與你慢慢說,總之后來呢,他被你父親的人救了,換了一副容貌,偽裝成你,與德慶公主和了親。長老們知道他是西涼人,但并不知道他是我大哥,否則,咱們這出戲還真唱不下去。” 耿中直長長地松了口氣。 寧玥接著道:“馬謹嚴與德慶公主鬧得很不愉快,婚前便不顧德慶公主的反對強暴了她,事后又囚禁她,西涼皇帝殺了馬謹嚴,你們倆的婚事便也算做了一個了結。不久之后,德慶公主進入南疆挑選駙馬,奈何一個都沒看上,后面司空朔回西涼,她也跟著回去了,聽說如今依舊住在皇宮,沒有嫁娶。” “娘娘的意思是……”耿中直欲言又止。 寧玥嘆了口氣,說道:“我的意思不重要,主要看你怎么想,這樁婚事是以恭王之死告終的,兩國并未出示解除婚約的文書,如今你,真正的恭王活著回來了……咳,我想問問你,是履行這樁婚姻,還是解除它?那畢竟是一個失貞的公主,如果你介意……” “我不介意。”耿中直說。 寧玥睫羽一顫。 耿中直道:“和親是最利于兩國邦交的,我愿意娶她,一輩子善待她。” “是我自私了,不該與你說這些的,你有大好前程,大可挑個心愛的姑娘……”寧玥撇過了臉。 “我心愛的姑娘已經嫁了人,所以,娶誰都一樣。”耿中直低垂著眼眸,說道。 寧玥張了張嘴,無言以對,半晌,才輕輕地說道:“那我問問西涼的意思,也許他們會拒絕的。” …… 西涼沒有拒絕。 西涼皇帝閱讀完信件之后的心情,可謂是激動的,玄家四子做了南疆皇帝,天知道他有多怕玄家會借兵造反啊!司空朔又不知跑哪兒云游四海去了,他如今每一天都過得是戰戰兢兢,眼下有了一個與南疆交好的機會,他怎么可能錯過? 三月中旬到的信件,四月底,和親的隊伍便已經在路上了。 這一次,德慶是真的嫁出去了。 【v175】容卿番外 大年初三,氣候濕冷。 南疆是沒有雪的,一般人家里自然也沒有北方的炕,故而當寒意襲來,那種室內室外幾乎一個溫度的感覺,還是讓人冰肌裂骨。 索性容卿早有準備,讓人在屋子里造了一個壁爐,壁爐里的火咝咝咝咝地燒著,火光跳躍,如舞動的龍舌,拼命親吻著壁爐的頂端。 氣溫高了不少。 容卿停止了添柴,拍掉手上的木屑,又拿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手,推著輪椅來到床邊,靜靜凝視著睡熟中的小小人兒。 懷孕期間,盡管他一再控制她體重,但她還是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浮腫,如今浮腫褪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皮膚也隱隱有些松弛,這令他心疼。 他將手伸進杯子,輕輕揉著meimei腹部的xue位,好促進她盡快將惡露排干凈。 大概她揉得很舒服,熟睡中的寧玥滿足地嗯了聲。 他輕笑,另一手捏了捏她臉蛋。 寧玥被捏醒了,懶懶地睜開眸子,打了個呵欠,將臉蛋枕在他手上。 容卿寵溺地笑了笑,肚子按摩得差不多了,忙給她掖好被角:“還難受嗎?” “有點疼。”寧玥撒嬌說道,也不在意自己所說的疼痛之處是那難以啟齒的地方,在哥哥面前,她總一直都是個孩子,沒有不可言說秘密與羞恥。 容卿笑意溫柔而沉靜:“要不要再給你吃點止疼藥?” 寧玥搖頭:“不能給寶寶喂奶。” 容卿撫摸著她臉蛋:“有乳母。” 寧玥掀開眼皮,從小縫兒里睨著他:“你同意?” “不同意。”容卿雖寵她,但在某些原則性的事情上不會慣著她,“疼痛是必然的,這是所有母親都要經歷的過程,哺乳是讓身體復原最健康也最迅速的方式,乖,忍兩天就好了。” “可是真的好疼。”寧玥疼出了眼淚。 容卿豈能不知她是個怕疼的性子?小時候隨便磕到碰到,都得扯著嗓子嚎上半個時辰,如今這生產之痛,真是難為她了。 又哄了寧玥幾句,寧玥嗚嗚咽咽地睡著了。 容卿也不走,就那么怔怔地看著她。 雖不愿承認,但他的身體越發不好了,也不知還能再看她幾次? 容麟打了簾子進來,手里擰著一個大籃子,籃子里裝著一雙小寶貝,剛在隔壁洗了澡,又在乳母那兒吃了點奶,睡得很香。 “噓——”容卿扭頭,沖容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容麟點頭,放輕了腳步,把籃子擱在床頭柜上,笨拙地去抱一雙小包子。 容卿看著他笨手笨腳又一臉緊張的模樣,不禁失笑:“我來吧。”語畢,探出修長的手,將小包子抱了起來,放到寧玥懷里,meimei貼著寧玥,許是聞到奶香味兒了,一轉頭,舔上了寧玥的胸脯。 寧玥是穿了衣裳的,可還是叫容麟看紅了臉。 容麟忙背過身子:“我在外頭等你。” 容卿給母子三人蓋好被子,又喚來冬梅與乳母在房中服侍,這才推動輪椅出了房間。 此時天色初開,天際灰藍一片,幾顆耗盡了一夜輝光的星辰在云霧中若隱若現,容麟望著那些星辰發呆。 容卿握住他的手:“想什么呢?” 容麟道:“想你就跟那些星辰一樣,很遠,看得見,摸不著,也摘不下來。” 容卿忍俊不禁地勾起了唇角:“那你現在摸的是什么?鬼?” 容麟反握住容卿的手,他的手長年舞刀弄槍,指腹與虎口早已磨出一層厚厚的繭子,摸起來并不舒服。容卿的手卻是一雙拿手術刀的纖手,白皙、柔嫩、冰涼,他喜歡牽容卿的手,因為舒服,但如果逆向思維的話,容卿牽他時肯定是被磨得很疼的。 不過就算是疼,容卿也不愿意放手吧。 “守了一整夜,困不困?”他問。 容卿云淡風輕地笑道:“有點。” 容麟習慣了他總算這樣在意自己meimei,多過在意任何人,當下也不說什么,推著他回了房。怕他冷,又打來熱水給他泡腳,盡管他自己沒有感覺,但整體溫度的確會上升一些。許是太困了,容卿泡到一半便歪在軟枕上睡了過去。 容麟拿過干凈棉布,給容卿一點點擦干腳上的水漬,將他放到床上,隨后收拾一番,自己也鉆進了被窩。 容卿醒來時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床鋪邊一片冰涼,可見離開了許久,他起身,披了衣裳,準備自己坐上輪椅,突然,一只染了紫紅色豆蔻的手伸了過來,扶住他,將他挪到了輪椅上。 容卿看了對方一眼,道:“夫人來這里很久了?” 夫人笑道:“差不多一個時辰吧,不算太久。”見容卿眸光四顧,解釋道:“我打發容麟上街給你買點茯苓,說或許對你的腿腳有幫助。也就給你買東西,我才使喚得動他。” 最后一句,儼然含了幾分自嘲。 容卿聽得出她來者不善,這段日子,盡管雙方都努力做出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甚至偶爾當著容麟的面還會做出十分融洽的樣子,但容卿明白,一切都是表象。 容卿倒也懶得再粉飾太平,合攏衣襟,淡淡地問道:“夫人找我有事?” 夫人見他冷冷淡淡,自己也拉下了臉:“沒事你以為我樂意來看你?我要帶容麟走,但他不肯,所以我現在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要求你,離開我兒子。” 容卿似是早就預料到對方會講出這樣的話,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平靜地說道:“你不是我母親,沒資格要求我。” 夫人當即怒了,撕裂一臉偽裝,呵斥道:“你一只公狐貍,一直糾纏我兒子有意思嗎?知不知道寡廉鮮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