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坐在白龍馬，咳，黑肥馬上的“唐僧”扭了扭身體，好像這造型有些不夠地道啊。

    “胖胖，阿瑁，我要佛珠。”夏碧蕾堅持說，“不然人家念經都沒心情了。”你看誰家得道高僧沒佛珠的，人家唐僧還有閃瞎人眼的袈裟呢。

    小胖子特無奈，他弄套和尚服給她只是權宜之計，誰想她真的當自己是和尚了演得不亦樂乎，而且念經？她這年紀會個屁經文。

    “給你。”小胖子無語將五子棋拋過來，“暫且當念珠吧。”

    夏碧蕾氣結，“我才不要，而且你覺得誰家的佛珠涂得五顏六色的，太不樸素了！阿瑁，給我刻串佛珠好不好？”兩眼水汪汪地看著秦瑁，狂賣萌。

    下雨天確實無聊的秦瑁點點頭，“沒問題，只是木料不夠好，佛珠就算不是菩提子也該用小葉紫檀才是。”作為完美主義者的秦瑁有些不滿，普通的木頭對得起他的雕刻功夫嗎。

    夏碧蕾笑嘻嘻地說，“太名貴我還怕被人搶呢，普通的就好。”

    傾盆大雨只下了一天就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了，連著好幾天就這樣，好像一個前列腺有毛病的男人怎么尿都尿不干凈似的。

    秦瑁站在山洞口，外面下雨山洞里光線不足，他也沒繼續刻佛珠，看著雨水如斷線的珍珠連綿不斷的灑地上，大珠小珠落一盤，他一時起了童心，伸出手去接。

    “這是太監雨！”小胖子搖頭晃腦地說，不愧是跟夏碧蕾結拜的，兩人思維非常同步，“我爹說太監就像這樣經常漏尿，想控制都控制不住的。”

    秦瑁的手仿佛被針扎到般猛地縮回來，他臉色青青地回想著，宮中太監伺候他吃飯喝茶倒酒，難不成他們那時也在漏尿？

    “阿瑁，你怎么吐了？”小胖子急得猛地跳起來，“得風寒了？”

    不，只是惡心到了，秦瑁想著又是一陣好吐。

    “真慘，好像懷孕的婦人哦。”夏碧蕾一臉同情。

    修辭學不過關的人給老子閉嘴！秦瑁吐得臉發青，狠狠瞪了她一眼。

    **

    古云縣有著大梁傳統的四方城墻，然而并不高大也不肅穆，南方畢竟遠離戰火，守城門的門將也不像樣，一個瘦得像猴子，一個胖得像豬，只是要進城費的眼睛都一致的貪婪。

    “兩個孩子加一個小和尚？”瘦猴納悶地看著一車臘味咸魚，“也沒個大人？”

    小胖子滿臉堆笑地拿出一些臘味跟咸魚塞到兩守門手里，“大人，咱爹原本該跟著來的，他今日偏不巧傷了腿了，動都動不了，眼看著這下了幾天雨，臘味再不賣就要發霉了，咱年紀雖然還小幫長輩分憂不成問題，只是小子第一次辦這樣大的事，也不知咱家的臘味好不好賣？城里人喜不喜歡？大人不妨嘗嘗給咱點意見？”

    比小胖子還肥了幾圈眼睛卻不如小胖子清澈的肥守門滿意地掂了掂手上的臘味，“這不成問題，只是這小和尚是怎么回事？”

    夏碧蕾雙手合什，念了聲阿彌陀佛后，一臉莫測高深地說，“小僧來自西天思密達國，特地來東土大……梁取經的，見過兩位施主。”

    思密達國？兩守門茫然對視？怎么他們聽都沒聽說過。

    “這么說你是真和尚？”瘦猴明顯精明些，指著她頭上臉上星點的黑皮，“這是怎么回事？什么時候戒疤這么奇怪了？”

    夏碧蕾長嘆一聲，特別憂傷，“咱思密達國取不到真經啊，是以我頭上的戒疤都不夠正宗，小僧無奈才來大梁求取真經的。”

    肥守衛有些同情，看來這思密達國果然是小國，這戒疤都燙臉上了。

    小胖子將一粒碎銀子偷偷放肥守衛手里，“這位大哥，我一看到您就覺得特別合眼緣，這位小師傅也是可憐人，我見她下雨天在路上走太可憐了，就讓她上馬車，她倒好，看見我馬車上的臘味一個勁的念佛說是殺生太過，不殺生咱怎能變得這么有福氣呢？大哥您說是不是？”小胖子嘴炮技能杠杠的，沒一會稱呼就從大人變大哥了。

    肥守衛頓生知已之感，這世人都說他胖，可誰知道只有家有恒產之人才不缺吃喝，所以才說胖得有福氣啊。

    “好了，好了，過吧。”胖瘦守衛捏了捏手上的銀子，進城費可是足足的了，難得的是這小胖子還送了臘味跟咸魚。

    秦瑁挺無語地跟在小胖子后面，有了嘴炮小胖子跟美和尚夏碧蕾，他第一次被人這般無視，不過這也好，他壓低了頭上的笠帽，爭取讓自己更像土村民。

    一車臘味十分好賣，最近下雨，打獵的一下子少了，酒樓里的野味開始斷貨了，是以酒樓的老板還多給了兩成銀子。

    小胖子美滋滋地算著銀子，有些可惜他們不能去酒樓開葷了，夏碧蕾可是頂著個和尚造型呢，小胖子跟秦瑁若是真的跑去吃獨食，夏碧蕾肯定會念他們到發瘋。

    蝦有蝦路，蟹有蟹路，夏碧蕾也沒浪費這專業的一身和尚服，現代社會乞丐各行各業都有，和尚尼姑乞丐也是一種特色。

    她五官生得極為精致細膩，被雷電過后一身皮膚更是欺霜勝雪，頭臉上星點的黑皮雖然明顯，卻更讓人嘆息美玉生瑕。

    “小師傅太可憐了。”一位大戶人家的小娘子一臉同情地丟了一粒碎銀子過來。

    夏碧蕾雙手合什，又念了聲阿彌陀佛，“女施主心善，佛主會讓你心想事成的。”

    看著夏碧蕾遠去的身影，小娘子搖頭嘆息，“這小師傅長得多好看啊，可惜那頭臉上的傷疤，不知能不能好。”

    到了集合的地方，小胖子正想得意洋洋跟夏碧蕾炫耀自己賺了多少銀子，就看到夏碧蕾不聲不響拿出一堆碎銀子，比他賺的多十幾倍的碎銀子……

    小胖子頓時心碎，“這這……你究竟怎么賺的啊？”

    夏碧蕾笑瞇瞇地說，“看見有大戶人家就敲門，夫人小娘子們心地都很好呢。”她們無一不對她頭臉上的瑕疵嘆息不已，掏錢無比大方，夏碧蕾此刻恍然大悟為什么上輩子有那么多殘疾的乞丐了，想來是職業所需。

    秦瑁冷哼，要不是怕有人找到他，他隨便一幅畫都是以千開頭的，就這兩小傻子為這點銀子高興。

    三人準備出城，然而這次夏碧蕾被胖瘦守衛攔了，說是難得見到這么小的和尚化緣，讓她背點經文沾沾佛氣。

    視線不經意間掃到某個地方，秦瑁將都笠帽壓得更低，進城的時候可沒看到這個人，難不成連古云縣這樣屁大的地方都知道他失蹤的消息了。

    小胖子出了身冷汗，碧蕾meimei那么小，會個屁經文，怎么辦？怎么辦？他內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沒有輕舉妄動，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守衛態度突變，但他直覺如果現在拿銀子去賄賂只怕結果更糟。

    秦瑁也琢磨著怎么辦，實在不行只能泄漏自己的身份了，只是這樣一來他多半會在回京城途中“病逝”了，他不是看不起父皇派過來的人，只是他還是珍惜自己的小命的，不能百分百保證自己的安全的情況下，他寧可相信自己……當夏碧蕾不疾不徐念經文的聲音響起的時候，秦瑁睜大了雙眼。

    下了幾天的雨水此刻停了下來，陽光十分稀罕地照耀在灰色的城墻上，墻角帶著水珠的嫩黃色花兒如珍珠般閃著光。

    膚色若雪的小和尚閉著雙眼，捏著念珠，瑯瑯的經文仿佛天上的梵唱，細碎的陽光照在看不到一絲毛孔的臉上，竟有寶相莊嚴之感讓人不能直視。

    “小師傅果然是真佛。”旁邊一輛華麗馬車里，一位老婦人嘆道，“聞之若甘霖，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小師傅有悟性。”

    守衛目瞪口呆看著一大群不知從哪冒出來，要將小和尚請回家中念經的人，求救的目光看向一個角落。看到角落處長處平凡無奇，眼中精光內斂的男子點了點頭，守衛才松了口氣，忙不迭讓夏碧蕾趕緊離開，再不滾，這城門口都要被源源不斷想請她回家念經的人給塞滿了。

    “諸位施主，小僧取經之心甚為堅定，這就去了，他日有緣再相會！”

    夏碧蕾雙手合什表現出一副不為金銀所動，堅決克服九九八十一難也要取得真經的模樣離開了，留給古云縣人民一個裝逼的高大神秘背影。

    坐在空蕩蕩的馬車上，小胖子哇的一聲抱住夏碧蕾哭了，“碧蕾meimei啊，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去當和尚，不，當尼姑去了！當尼姑可辛苦了，都沒rou吃……之前我爹娘帶我去寺廟里吃過苦，掃地的僧人可太慘了，一個寺廟這么大，從早掃到晚……”

    “這你不懂。”夏碧蕾一臉嫌棄地推開小胖子，熱死了，“傳說中的掃地僧都是最牛的。”

    小胖子兩眼含著兩包淚，哇的一聲又哭了，“嗚嗚，碧蕾meimei，都是我的錯，早知不給你弄一身和尚服了，你要是出家了我怎么辦哪……”

    夏碧蕾喘不過氣來了，吐著舌頭，你說就好好說，好端端的干嘛當咆哮馬扯她的衣服猛抖啊。

    秦瑁嘆了口氣，使了個巧勁將小胖子甩開，“剛買了一只燒雞，碧蕾要不要吃雞腿？”

    差點沒被小胖子弄窒息，奄奄一息的夏碧蕾馬上原地復活，生龍活虎地跳起來，“要！雞翅也要！”

    秦瑁瞪她一眼，“雞翅最多給你一只！你知道我最喜歡雞翅了。”暗地里松了口氣，他不懂經文，對此也毫無興趣，可他看得出來夏碧蕾念經的時候仿佛會發光似的，儼然寶相莊嚴……

    小胖子也反應過來了，高興地湊過來，“碧蕾meimei，我兩只雞腿都讓你吃！”嗯，多吃些rou就不想當尼姑了。

    夏碧蕾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對秦瑁沉吟的目光視若無睹，她又解鎖妹子的記憶了，妹子初死的時候才十來歲，全身都是戾氣，明崇真人為了消除她身上的戾氣足足在她耳朵邊念了三十幾年經，是她死時年紀的兩倍還有余，妹子差點沒被每天圍著自己轉嗡嗡作響的蒼蠅給逼瘋。

    夏碧蕾不厚道地想這么說來妹子跟她家明明也是虐戀情深，她深刻懷疑妹子是受不了明崇真人的碎碎念了才狠下心堵住明崇真人的嘴巴的，至于用什么堵這還用說嗎。

    第47章

    “希律律！”秦瑁趕緊拉住馬車，特么的誰在前面拉了絆馬索，要不是他眼尖，這會八成人仰馬翻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想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

    又撞到馬車壁上的夏碧蕾跟小胖子捂著受罪的頭，“難不成書聲回來了？”

    “聲音不對，書聲的嗓音很好聽的。”夏碧蕾摸了摸額頭，跟小胖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一個拿刀一個拿起弓箭。

    “絆馬繩是你弄的？”秦瑁的聲音簡直結冰了，他駕車速度向來不慢，若是沒提前減速，這會一頭撞上了說不定會出人命，想到這里他眼中都是殺意，

    “是老子弄的！”滿臉胡子一頭亂發的山賊鐵塔似的粗壯，手上那把閃閃發亮的大刀指向他們，“將你們在城里得的銀子掏出來！”

    小胖子臉都青了，居然在古云縣就被跟蹤了！

    秦瑁冷靜地架起弓箭，瞇著眼盯著箭頭的方向，“不想死就滾！”

    大漢哈哈大笑，渾不在意，“這么近的距離你以為老子躲不開？”見到夏碧蕾大漢兩眼發亮，“你就是那很會念經的小和尚？長相果然美得很，就算有些黑疤也不打緊，賣去小倌館銀子肯定不會少！哈哈，小和尚你拿的是木弓箭吧，出家人不是不得殺生嗎，快快拋下跟老子走吧，就你這容貌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成問題。”

    夏碧蕾氣笑了，人販子兼山賊，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秦瑁有些猶豫看了夏碧蕾跟小胖子，距離實在太近了，他射出第一箭后山賊若躲過去被動的就是他們了。

    夏碧蕾握了握小胖子冰冷的手，用眼神示意秦瑁，交換他們才明白的信息。

    “等等，小僧跟你一起走，只要你放過他們，小僧與他們不過萍水相逢，只是他們載小僧一程有恩于小僧。”夏碧蕾此刻做戲還不忘做全，對手合什，一臉悲天憫人地朝大漢走去，“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施主，回頭是岸啊。”跟武二比起來這位山賊簡直稱不上一盤菜，是以夏碧蕾只覺腺上激素狂飆，沒有半分害怕，她這會還有心思苦惱：這可有些不妙，她居然變斗雞了！

    小胖子急了，“這位好漢，這……出家人不容猥褻，不如換成我如何，你看我長得多么的福氣，賣的銀子肯定比這位排骨小師傅多。”

    夏碧蕾額頭青筋冒起，說我是排骨，給老娘等著！

    大漢嫌棄地看了小胖子一眼，“這你這模樣倒貼都沒人要，小和尚給老子過來！你進地獄老子才有銀子過天堂般的生活。”

    一箭穿心！小胖子心都要碎了，又是一個審美有問題的混蛋，他這模樣怎么了？他這模樣到哪長輩都喜歡！

    為表自己安全無害可買可賣可使用，夏碧蕾將手中的木弓箭拋下了，和尚服單薄，大漢自然不怕她藏了武器，獰笑著一把將小和尚抓過來。

    然后山賊倒下了，倒下都不明白為什么，他嘴巴嚅動著盯著肩膀上的箭，想說什么最后暈死過去了。

    “阿瑁，他死了嗎？”小胖子有些不放心地問又有些不安，不管多少次，他果然還是不習慣殺人的場面。

    “碧蕾，你的手沒事吧？”秦瑁不理他，一把捉住夏碧蕾的手。

    夏碧蕾甩了甩又麻又痛還在發抖的手，“沒事，只是有點麻而已。”果然好孩子不應該玩電的。

    小胖子也仔細盯著她的手看，見只是有些發紅發燙沒被烤個半熟才松了口氣。

    秦瑁從暈迷的大漢肩膀處拔起箭，這漢子果然不是省油的燈，被夏碧蕾電得全身發麻的情況下居然還躲過了致命傷。

    “這讓他這般躺著了？”夏碧蕾看著他肩膀上汩汩流著的血，“血流太多會死吧。”雖然壞蛋死不足惜，可她不是被圣母了嗎，鬼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將這一條人命算她頭上，雷神將她劈個不亦樂乎。

    秦瑁自然也想到這一遭，遲疑了會，回馬車拿出自己一路上收集的藥粉灑到山賊的傷口上。血流速度慢了下來，秦瑁有些心疼，這些藥粉是一種蘑菇的孢子為主料，即便在宮中也是極難得的，他恰巧碰上才采集到這么一點點居然要用在一個死多少次都不足惜的混蛋身上。越想越不甘心，秦瑁又拿起另一種藥粉，掰開大漢的嘴巴灌了下去，相比起救人他果然還是更喜歡害人，反正不死就行！

    “這是什么？”小胖子好奇地問，血不是止住了嗎，怎么秦瑁還多此一舉。

    “令人變傻瓜的藥。”秦瑁冷哼，“他變傻了才不會繼續害人。”最重要的是不會泄漏他們的痕跡。

    小胖子猛拍手，“阿瑁，干得好！反正他有一身力氣在，能干活也餓不死，變笨了就不會害人了。”

    夏碧蕾也覺得此法甚得她意，真的這么放了這種混蛋會讓她很想報社的，管老天爺會不會劈她！

    小胖子正想招呼大家上車，就被夏碧蕾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慢著！碧蕾meimei！”小胖子覺得聲音都在抖，夏碧蕾居然抓住山賊的頭發，拿著刀子在他脖子上比劃著，“這個……碧蕾meimei，沒必要殺了他吧……”而且看樣子居然是想將頭砍下來，這口味也未免太重了。

    夏碧蕾認真地觀察山賊的頭發，“阿瑁，你看他的頭發怎么樣？我總不能老頂著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