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聽過燒酒要熱,到沒有聽過果酒也要熱的,不過也無妨,她點點頭:“不要太燙了。” “我用熱水燙一燙就好。” 過了幾分鐘,他燙好了酒出來,給她斟了一杯,坐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屬于他的碟子里多了好些蟹rou,而孟櫻的螃蟹殼里已經空了。 “我過兩天要來例假了,這個太涼了,還是不吃了。”她抿了口果酒,青梅酒香氣清淡,微微含酸。 霍云松知道這只是借口,但她的寵愛讓他心口發酸又發甜,他什么都沒說,默不作聲地都吃完了。 自己的好意被人這樣毫無保留地接受,孟櫻也覺得開心極了,倒酒給他:“你也喝一點。” 霍云松故意問:“那要是我喝醉了做壞事怎么辦?” “那你就和貍奴睡。” “貍奴倒是肯定會歡迎我的。”他很篤定,“不過,它是母貓,你不吃醋呀?” 孟櫻斜他一眼,難得風情:“我不吃醋,你就好同意呀?” 他笑了起來:“我當然是堅決不同意的。” 孟櫻也跟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徒然傷感:“我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也許很小的時候,父母都還很疼愛她的年紀,她也有過這樣隨心所欲的日子。 想笑就笑,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哭鬧就哭鬧,因為知道自己最親的人會無條件縱容自己的小脾氣。 可后來到了姑奶奶家,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她知道自己被拋棄了,這個被叫做“姑奶奶”的人收留了她。 她要聽話,才有地方住,有飯吃,有學上。 慢慢的,就開始懂事聽話,就安靜耐心,就溫順乖巧。 直到遇到了他,她才重新做回那個任性的小女孩兒,生氣的時候可以發脾氣,不生氣的時候也可以發脾氣,因為知道不管怎么樣他都不會離開她。 霍云松把她拉進懷里:“這樣的日子,我們會過一輩子,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做你自己,知道嗎?” “我已經很開心了。”她說,“什么時候,你也能像我一樣開心呢。” 霍云松輕輕笑了起來:“都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可我□□都已經稱心如意,有一一二又如何呢?人生不能太圓滿了,月滿則虧,這樣剛剛好。” 孟櫻居然覺得有道理:“那也對,我已經很幸運了,這樣就好了,那些事都不要緊。” 霍云松忍不住笑起來:“阿櫻,幸好是你選了我,要是你選的不是我,我會嫉妒得把那個人碎尸萬段。” “啊。”她好像被驚訝到了,“是我我就不會,我從來沒有想過你這么好的人會喜歡我,如果不是我的,那也是應該的。” 霍云松吻住她的唇,還依稀殘留著蟹rou的鮮味與醋的酸味,當然,還有酒的味道。 七月三十過后,中秋節很快就要到了,比國慶還稍稍早了幾天,那也就意味著……螃蟹真的還沒有上市。 霍云松很遺憾,但孟櫻告訴他:“要中秋了的話,鮮rou月餅應該就有了。” 和一年四季都賣鮮rou月餅的店鋪不同,青萍縣有一家特別有名的點心店,名叫【八珍點心鋪】,曾經上過中央電視臺的美食節目,在附近都極有名氣。 這樣老字號的點心鋪制作點心永遠遵照時令,清明的時候有青團,端午節的時候有粽子,夏季會有綠豆百合湯和涼糕賣,重陽的時候自然是重陽糕。 臨近中秋,自然是月餅的季節,在各色的咸甜月餅里,又以鮮rou月餅最為出名,每天早上開店不到半個小時,鮮rou月餅就會被一掃而空,下午三點左右還會再上一次,如果都錯過了,那就吃不到了。 霍云松買完菜回家的時候繞路去買,恰恰好趕上了最后幾個,拿回家的時候還是熱乎的。 這要趁熱才好吃,他捧著月餅去叫孟櫻,她聞見香味就起來了:“你買到月餅了?” “是,今天去晚了,差點買不到,沒想到居然那么受歡迎。” 孟櫻起來洗臉刷牙:“青團和粽子家里都能自己做,但沒有誰家是做月餅的,他們家的鮮rou月餅又最好吃,很難買的。” “那我明天先去買了月餅再去買菜好了。” 孟櫻照例早晨喝一碗豆漿:“這家豆漿也是做了幾十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子,比自己家里磨出來的還要香。” 說著又想起來,“我不是特別喜歡吃面點,不過我們下次可以去吃菜市場旁邊的那家面館,他們家的面也是很有名的,湯底好就算了,面也好,別人家里都做不來。” 這樣藏龍臥虎的店鋪在青萍縣還有好幾家,有一家做醬鴨做得特別好,醬汁鮮亮,燒得入味,不知不覺就能吃下好幾塊;又有一家的湯包特別好,咬破一個口就有鮮美的湯汁涌入口中,綻放舌尖;當然了,那個經常在傍晚才出攤的老太太炸的臭豆腐也是一絕,沾上醬一口氣可以吃下好幾塊。 霍云松正聽孟櫻繪聲繪色描述著這些民間小吃,她卻突然停下了:“咦,有消息推送,梅鄉要開什么國際會議?” 他的笑意一頓,漸漸凝固了。 *** 說到醬鴨和臭豆腐就想吃……唉!鮮rou月餅好吃啊! ☆、第49章 橙膏 梅鄉與青萍縣是隸屬于同一個市的下轄縣城,只不過梅鄉作為典型的江南水鄉,又因為鎮上著名的梅園,成為了國內外都有名氣的旅游景點。 相比于梅鄉的熱鬧與商業氛圍,雖然青萍縣不少地方已經改建成高樓大廈,但也保留了部分江南水鄉的特色,有河流,有四水歸堂,有拱橋,孟櫻住的地方就是原汁原味的江南民居。 梅鄉接辦了這次國際會議對于整個市乃至整個省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上至政府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這是一個大機遇。 霍云松除外。 他明明記得從前這個會議是放在另一個著名景點來著,怎么突然就變成了梅鄉,他走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果然,蝸居在江南小鎮的結果就是信息封閉,只能和廣大人民群眾一起接受結果。 該來的總會來,但萬萬想不到來得居然那么快。 會議原本在半年之后,霍云松怎么都沒想到,看到新聞后不過半個月,他就見到了故人。 秋天是果實成熟的季節,孟櫻突然說要吃橙子,兩個人便出去買東西,秋季下午的陽光已經不熱烈,秋風微涼,正適合出門。 先去了水果店買了橙子,霍云松又添了幾個梨:“你有點咳嗽,回去燉點冰糖雪梨吃。” “我感冒還不是因為你。”孟櫻恨恨瞪他。 要不是因為在浴室里拖延的時間太久,忽冷忽熱,怎么都不至于感冒。 霍云松背鍋背得很爽快:“好,是我的錯。” 路過菜市場的時候,順便又買了些菜,孟櫻發現霍云松和菜市場的攤販都已經十分熟稔,會很熱情地替他抹掉零頭或是贈送一把小蔥一塊姜。 霍云松買了一塊豆腐:“晚上燉鯽魚豆腐湯給你吃?” “好。” 路過八珍點心鋪的時候正好是新一波鮮rou月餅出鍋,隊排了好長一串,基本上都是大媽大嬸,其中有兩個畫風完全不一樣的人一眼就吸引了霍云松的注意力。 殷家三姑娘殷梨,和她的表弟石唯。 這不算是一個好消息,他和殷家兄妹還挺熟的,哪怕是殷杰的大丫鬟也和他見過好多次,絕對能認出來。 別說是殷梨了。 可現在繞路走已經來不及了,尤其是孟櫻說:“我想吃核桃餅,這個應該不用排隊。” 鮮rou月餅單獨有售賣的窗口,其他窗口則照常賣一些尋常糕點,例如綠豆糕、云片糕和核桃餅。 “稱半斤核桃餅。” 稱重量的大媽對她印象不深,但認得霍云松,想想也就知道孟櫻是誰了:“是孟櫻啊,很長辰光沒看到你了呀。” “我不大出門。”孟櫻經常出門散步后漸漸習慣了他們的自來熟,可以應對一二。 大媽對她笑了笑,又給她多包了兩塊核桃餅,重量明顯超過了半斤,孟櫻道謝,霍云松接過袋子來提著。 回家的路與排隊賣鮮rou月餅的隊伍重合。 石唯沒有看到他,還在痛罵始作俑者:“都怪那個姓田的王八蛋,誰知道他居然會追過來,三姐,你放心,我和大哥的立場一樣,你不喜歡就絕不嫁,就是要先忍忍,青萍雖然沒有梅鄉那么方便,但也很古色古香嘛,就比如這家月餅吧,梅鄉那都是騙旅客的,這家店可是上過電視臺的。” “沒事,田家現在勢頭正好,我能避開就已經是大哥疼我了,要是換成二哥,非得叫我和他一起吃飯去。” 梅鄉的會議已經成為了各家子弟刷成績的副本,不知道多少人被放到這里來歷練,殷梨的大哥是這樣,田郁同樣。 田家有聯姻的意思,看上的是殷家本家的三姑娘殷梨,年歲相當,品貌出眾,最是合適。 照理說,在梅鄉遇見了,哪怕心里不喜歡,也得客客氣氣地一起吃頓飯,聯絡聯絡感情。 表弟石唯知道殷梨不喜歡田郁,特地通風報信,帶著她避到了青萍,雖說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但能躲一躲總是好的。 說不定家里人就改變主意了呢。殷梨這么苦中作樂地想著,還要安慰表弟:“這里是比梅鄉清凈,挺好的。” 石唯見她并沒有因為自己把她帶到這樣偏僻的縣城而生氣,暗贊一聲,他這位三姐不愧是當年差點被殷家許給霍家當孫媳婦的人,是他一溜兒表姐表妹里最識大體的。 他也就順著往下說:“不過這家店也太火了,隊伍都排得那么長了……臥槽!三姐!” 殷梨原本在低頭看手機,聽到他的慘叫也唬了一跳:“干嘛呢小唯?” “三、三姐……那個,那個人。”石唯見了鬼似的,結結巴巴地說,“像不像霍、霍孟澤?” “你瘋了呀。”殷梨徒然傷感,“云松已經死了。” 話是那么說,她隨著石唯的視線看過去,頓時也愣住了。 他牽著一個年輕姑娘的手,還提著一袋子水果,塑料袋是那種特別艷俗的紅色,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會認錯他的樣子。 “都說故宮里有鬼,沒說這地方也鬧鬼啊。”石唯寒毛直豎,竟然不敢叫他。 還是殷梨反應夠快,立刻說:“我記得苾芬說,尸體一直都沒有找到,霍家一直在找他,說不定……說不定就沒死呢。” 她想到這里,心跳加速,她一把拽起表弟:“走。” 石唯也清醒過來,跟著她一路隨他們走到了香鋪門口。 霍云松關門的時候與殷梨的視線交匯,輕輕一碰又錯開。 他關上了門。 石唯發現殷梨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她抓住他的手腕:“小唯,是他,肯定是他,他認出我了。” 石唯這時候反而冷靜下來:“所以呢?” 一句反問令殷梨從狂喜中回過神來,所以呢?霍家長子明明應該在一次恐怖襲擊中不幸身亡,可他還活著。 他在這個江南小鎮上隱姓埋名地生活著,不回霍家,不告知任何人,為什么? “這件事,要通知霍家嗎?”石唯問,“三姐,這件事,很奇怪。” 殷梨漸漸皺起了眉頭:“你說得對,但我不認為是霍家故意安排,他們沒有任何理由那么做,云松是繼承人,他一死,霍家就人心浮動,這得不償失。” 石唯問:“那如果不是霍家,而是霍家的某個人呢。” 殷梨沉默片刻,點頭:“你說得有道理,這件事不能打草驚蛇,我只能告訴苾芬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