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聲低沉，沉得那正當(dāng)頭的日頭都覺黯淡……

    “哎呀，真真是，”柳眉笑著白了他一眼，“人家一個(gè)十幾歲的小哥兒，這醋你也吃得！”

    他走過來，低頭，“放開。”

    看著那煞白無血的臉龐，千落一時(shí)手下僵得竟是不知?jiǎng)樱凰哪抗鉄疲巧倌昙?xì)瘦的腕子著了火一般，guntang……

    ☆、第68章

    ……

    眾目睽睽下，他如此不知顧忌，頭一次，竟是對(duì)她動(dòng)了顏色。眉頭緊鎖，咬牙的怒火，目光之中忍無可忍竟覺痛楚。他分明是在生氣，卻怎的倒比那平日的笑容更覺親近，比那些冷冰冰的金銀珠寶更讓人心熱、怦怦直跳……

    多久不曾被他如此護(hù)衛(wèi)，只記得那一夜與惡少相爭(zhēng)，他不顧一切要護(hù)她清白，霸道、蠻橫，氣勢(shì)沖天，就是那一刻，千落覺得今生苦難再無所恨，無所憾，從今往后，生死相隨……

    這些年被他封在樓中，他也會(huì)帶人來聽她的琴，與人仔細(xì)品評(píng)。她還曾為此心涼，怨他還當(dāng)她是醉紅樓唱曲兒的花魁，與他使性子、言語刻薄，卻原來是自己心腸狹窄，天地長(zhǎng)久他一直在護(hù)著她，旁的男人能在一旁看，卻絕不能靠近她，初心從未改變……

    千落一時(shí)人僵著，心思酸楚……

    “怎的還不放開？你們爺臉都?xì)馇嗔恕！绷荚谝慌猿冻端囊滦洌袜托Α?/br>
    柳眉的笑聲才算喚醒了出神的人，頓時(shí)兩頰燙紅，目光左右無措，忽見眼前翩翩少年，那清澈的雙瞳映著她多少心事盡顯，千落越覺羞臊，忙放開手。誰知她將將放開，那細(xì)瘦的腕子即刻被一旁的大手緊緊握了，轉(zhuǎn)身就走。

    少年毫無防備，險(xiǎn)是被他拖了一個(gè)踉蹌，身子倒輕盈，腳下瞬間平穩(wěn)，緊了兩步隨在了他的魯莽之后。

    千落大驚，那少年不經(jīng)事，怎知他怒火有多盛，想那一夜與惡少相爭(zhēng)，他并非動(dòng)粗之人卻是把人家從半高的樓梯上一腳踹進(jìn)了雨地，端端落得牢獄之災(zāi)。這少年秀氣得像只瓷娃娃，小身子骨若被他使了蠻力，莫說是這貴客的面子，怕是這些年于那杜仲子的念想都要糟蹋了。

    一眾人緊著上前攔，韓榮德原是瞧熱鬧，一看這光景心道這真是動(dòng)了他的心尖兒了，幾步上去正擋在前路，還沒待他伸手，齊天睿一把將少年攬?jiān)诹松砗螅瑩醯脟?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連個(gè)衣襟角都沒露出來，擰眉道，“你做什么？？”

    韓榮德賠笑，“天睿兄，小公子頭一次來，不懂事才冒犯了姑娘，讓他賠個(gè)不是、給jiejie倒杯茶，你就大人不記……”

    “閉嘴！！”

    這些年早聽?wèi)T了的語聲，此刻一股心燥上來，這么惡心！連帶這副油頭粉面的嘴臉看著都臟！齊天睿一把撥拉開他，那力道狠撞得他生疼，韓榮德一下子沒站穩(wěn)滑下鵝卵石道，柳眉眼快趕緊去扶，人已然一屁//股坐進(jìn)花壇子里。柳眉恨，立刻沖著千落咬了玉齒，“這可真是的！就他是個(gè)知道疼人的，旁人都是沒人要的不成！”

    千落忙過來瞧卻是再不敢伸手扶韓榮德，只在一旁賠不是，急得左右無助尋人，一回頭見那位兄長(zhǎng)還在原地，負(fù)手而立，優(yōu)雅如風(fēng)，仿佛眼前這亂糟糟的一切與他毫無瓜葛，不攔也不語。千落心想這少年可是葉從夕的“親兄弟”，此刻也不過是礙著面子而已，怕是那心里早就生了埋怨，趕忙沖著他滿懷歉意地笑笑，起身就去追齊天睿。

    身旁又來了人攔，齊天睿被纏得煩，像那湖里的濕泥水草脫也脫不開，燥得一聲吼，“走開！”

    “你呀，”看他急得眼睛燥紅，她心里也疼，柔聲細(xì)語勸，“這是落儀苑，又不是醉紅樓，誰人不知你我？怎的倒又逞性子？葉公子瞧著呢，杜公子年紀(jì)小又是頭一次來，何必與人難堪？”

    嬌聲入耳，似那離了遮擋的日頭，直直落在頭頂，轟地一熱，腦袋都要炸了，齊天睿不由就握緊手下，擱著銀絲的段子都像摸不著，越發(fā)狠了力道，方覺出那細(xì)瘦的腕子還在手心，這才低聲喝道，“與你無干，走開！”

    千落一愣，正要再勸，那被擋在身后的人終是開口喚道，“千落姑娘，”

    他立刻像被蟄了一下，緊緊握了握手中，“莫開口。”

    身后的人哪里還怕他，只是被遮擋著，只能墊著腳探出個(gè)頭來，清朗的小聲兒道，“千落姑娘，今兒是我冒犯姑娘，讓我去跟齊二哥賠個(gè)不是，一會(huì)兒再去瞧瞧韓公子，好好兒的鬧這一場(chǎng)，我心也不安。”

    “杜公子，今日實(shí)在是……”

    “不妨。”少年微笑著沖她點(diǎn)點(diǎn)頭，“姑娘放心，不會(huì)耽擱了。”

    千落蹙了蹙眉，再抬頭看那人雖仍是鐵青著臉，于這少年的話卻到底沒駁，想想也只好如此，他雖蠻橫卻也不是個(gè)不講理的主兒，這么個(gè)細(xì)白瓷一樣的公子，賠了不是，他還能怎樣？早早完了也能早早往賽蘭會(huì)去。方無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看著他二人出了園子門……

    ……

    一脫開眾人，大手立刻往下一滑握了那小手，緊緊地，摳進(jìn)她細(xì)嫩的皮rou里，竟是不知把持，仿佛只有弄痛了她方能緩去一些自己的心慌；腳下的步子越發(fā)急，身后的人緊跟著，小跑了起來也趕不上那大步子，“哎，慢些啊。”

    身后終是又復(fù)了那清凌凌的女孩兒聲，他一時(shí)心軟，更覺周遭污濁滾滾而來就要將這小聲兒淹沒，腳下快，仿佛那日熱泉之中托著溺水的丫頭，急著透氣，急著活命……

    男人女人此刻都聚在了后園熱鬧，落儀苑的紅樓前一株海棠，兩株青桐，遮了大片的樹蔭，安安靜靜的。見左右無人他一把將人攬到胸前，一手依舊緊緊握著她，一手?jǐn)堅(jiān)谒砗螅谥兄还艿溃白撸丶遥蹅兓丶遥　?/br>
    將將走到海棠樹蔭下，她停下了腳步，他再想攬著走，她卻不肯動(dòng)，推開他的手臂，“就在這兒說話。”

    若是平日，他想怎樣，只管抱了就走，哪里容得她掙？此刻……竟是一丁點(diǎn)兒都不敢強(qiáng)她，人已然離了他的懷，空空落落，好在手心里還有那只小手，卻是柔軟無骨、一點(diǎn)跟他相握的意思都沒有，隨時(shí)隨刻都像要滑了出去，他趕緊兩手合了熱熱地握在掌心，低頭，艱難道，“丫頭，聽話，咱們先回家，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這不是。可既然我來了必是有我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他一時(shí)急，語嗓音都嘶啞，“這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那些男人、女人在這兒是做什么的？你一個(gè)女孩兒家……”

    “莫再說了。”她蹙了小眉，“既是與我一個(gè)女孩兒家無干，我又何必知道。”

    小聲兒輕，好是冷靜，冷靜得讓他突然覺出那話中將自己今日今時(shí)的形狀曝得如此狼狽，就這么被噎了回來，一腔心急火燎都憋在胸口，此刻就是低聲下氣都覺得不夠底氣，“……丫頭，有什么話咱們回家再說。回去，……怎么都好說，行不行？”

    “可我并沒有什么話要說。”

    白凈的小臉上除了略顯倦色，眉目竟是如此清靜，靜得那瞳中一絲波紋都不見，像他們將將成親時(shí)，她總是躲不及就得抬頭讓他查看，小小的心思都藏在那一片淺淺的水瞳下，彼時(shí)只覺眸中清澈、空無一物，此刻才覺是距他千里之外的冷淡……想起兩日前那雨夜懷中被他強(qiáng)著不許低頭，清清的琥珀里好是無奈，乖乖地看著他，心里一點(diǎn)點(diǎn)害羞的漣漪都在眸中曝給他看，惹他心疼……心忽地慌，低頭，身子不覺就矮向她，“丫頭，我……求你，咱們回家，行不行？回家聽我把前情原委都說給你，如何？我真是，一刻也不能再見你在此地……”

    他咬了牙，話到底沒說完，如何豈口，我心疼，心疼自己就是這一片污濁，已然污了你？

    她輕輕抿了抿唇，“你恐怕……錯(cuò)會(huì)了我的意。只是今日果然尷尬，我若說不是成心，怕是這樹上的葉子都不能信。不如，咱們撇開這一個(gè)？”

    “……你說。”

    “我今兒來，不是為你；你不過，恰巧在此處；我不想躲，亦無甚可躲。事出有因，但求行個(gè)方便，讓我把事做成。”

    一字一句，與他撇得干干凈凈，一身銀白的衣衫，斑駁的樹影下冷清得像脫去了人間煙火，那神情似雪夜一身泥濘而歸，無所懼畏的平淡……

    此時(shí)此處，如一條死硬的繩索縛了他的手腳，萬般能耐，只覺無力……

    好半天，他才啞聲道，“……丫頭，你要做什么，我來給你做；你想要什么，想得著什么，我去弄來，行不行？”

    “你若不依，我也無法。那回去吧。”

    她轉(zhuǎn)身離去，緊緊握著的小手一倏?jī)壕突隽怂恼菩模诺靡话盐兆。把绢^！”

    她沒有再動(dòng)，低頭攥了攥了衣襟，又抬起頭，“我求你了……”

    清清的水瞳總算有了波紋，好是卑微，一聲求乞竟是乖乖地含了淚聲，求得他雙肩爆筋，死死攥了拳！真想一把將她勒進(jìn)懷中：說！！究竟是什么事不能讓我給你做？為何要求我？為何不能信我？？我要怎樣來賠罪你才不傷心？說出來，我只管去做！！為何非要糟蹋自己來折磨我？？！

    心中再恨，口中也不敢再與她爭(zhēng)執(zhí)，狠狠壓了心頭郁積，他輕輕吁了口氣，“好，好……你要做什么？”

    “不管我做什么，求你不要再插手。此時(shí)此地，我是男子，你若再失態(tài)曝了我的身份，丟的是齊家的臉面，我……還如何回得去？”

    “不會(huì)曝了你的身份，只是，這個(gè)所在實(shí)在腌臜，我不能不管。”他語聲低，語氣也軟，卻是再不肯讓步。

    她瞧了瞧，也無法，只是又道，“你若是攪了我的事，我，我就……”

    “……怎樣？”

    “我就，再不看你！”

    小聲兒硬，硬得如此勢(shì)氣。齊天睿一掙眉，一時(shí)竟是沒明白這話中的威脅，仔細(xì)想來，再不看他？是對(duì)他視而不見還是……根本就不再讓他看到那攝人心魂的清清琥珀？？腦子轟的一聲，眼前已是見她低頭搭眼，再不許他貼近探那眸底的清澈，心一緊，竟似已然被判了刑投了大獄，暗無天日……

    “該進(jìn)去了。”

    她轉(zhuǎn)身往回走，他趕緊隨了，眼看著她迎著那男女歡聲往里去，好似一只小嫩魚兒不知死活地要去撲騰那污泥濁浪，看得他簡(jiǎn)直頭疼心悶牙癢癢，一步上前將她拖到了身后，再不許一個(gè)人傻乎乎地蒙頭闖……

    “我可已經(jīng)給你賠過不是了啊？一會(huì)兒你對(duì)著那位韓公子莫再繃著臉，免得他們?cè)僖屹r不是……”

    她在背后悄聲囑咐，他忙應(yīng)道，“嗯，不會(huì)。”

    ……

    “哎呀，可算了來了，快些吧！”

    一眼瞧見月亮門里走來的兩人，正是東張西望往外尋的柳眉趕緊迎了過來，拔拉不開齊天睿，只好沖著兩人道，“杜公子，快隨我來！”

    齊天睿一擰眉，“這是要往哪兒去？”

    “那廂都快評(píng)完了！”

    順著柳眉看過去，果然見那樹下的賞品會(huì)早已開始，人們圍攏著一個(gè)個(gè)品評(píng)、記票，正是熱鬧。

    “這半天你兩個(gè)也不見人，千落沒法子，把你們那只水晶罩雪先拿過去了。再不來，千落一場(chǎng)心思可是都落空了！”柳眉說著，從身后引了莞初就要往桃樹下去。

    “哎！”

    齊天睿正是要攔，莞初一回頭，小眉一豎瞪了他一眼，咬咬牙，抬起的手又落下，任柳眉帶著她往人群里去。齊天睿在原地候了不過兩步，就又跟了去。

    賞品會(huì)已然競(jìng)到最后，玉珊瑚和水晶罩雪正是難分高下。雪茵和千落被圍在中間，千落微微蹙著眉，面上倒還安然，雪茵卻是一張俏臉燙紅了臉頰，不肯放過，尖著嗓子喋喋不休地說著那玉珊瑚的金貴、難得之處。

    一旁還未記票的姑娘們看著，掩嘴兒笑，心里都知道，雪茵這是賭著氣呢。原本憋足了勁兒要風(fēng)光賽蘭會(huì)，早幾日那老恩客就又是琴、又是譜子地往這邊送，豈料這正日子竟是有事去了京城來不了了。哪怕他就是進(jìn)宮加官封爵，這會(huì)子卻是實(shí)在駁了雪茵的面子，氣頭之上，哪里肯讓？可是千落又是何等人物？今日競(jìng)藝必是要贏過雪茵，就是這賞品，莫說那晶瑩剔透的水晶值多少銀子，單是這西洋泊來的稀罕就是求之不得；看那飄飄的雪花紛飛，正似女兒家綿綿不斷的情絲，這意境，多少姑娘心里喜歡，哪個(gè)不想擺在床頭？

    正是不可開交，柳眉帶著人進(jìn)來，千落一見，清冷的面上立刻有了暖色，走過去親自讓了人群，引了少年走到正中。

    看著這白衣翩翩的少年，人們正是不解，千落莞爾一笑，“這水晶罩雪不過是個(gè)引子，這才是今兒我和齊二爺上的賞品。”

    齊天睿像雷劈了似的，她說什么？？！

    ☆、第69章

    ……

    千落柔聲一句，半真半假，將將還才言語雜雜的人群立時(shí)都靜了下來，不待人們發(fā)出一聲驚訝，千落已然接道，“這位是杜瑾公子，曲者杜仲子之傳承。”

    “呀……”

    軟軟的女兒聲禁不住輕聲齊嘆，一片清音浮起，仿佛這春光明媚的花園里只是女孩兒的天下。周遭的男人們大多不明所以，面面相覷，卻難得見這些姑娘們心齊，便都笑了。他們，可這些以琴曲才藝而生的姑娘們都，都禁不住撇開身旁的男人圍攏過來，仔細(xì)地端詳這位氣質(zhì)如華的少年。

    一旁的齊天睿早已是手攥死拳、青筋勁爆，險(xiǎn)些就沖進(jìn)去搶人，卻待聽得下文，心頭的急火不覺一怔，杜仲子？？難怪千落傳信敢說他一定會(huì)拱手讓人，這些時(shí)神秘不語，原來是尋著了杜仲子？可她顯然不知道丫頭的女兒身，是誰做下這么個(gè)局？葉從夕？不對(duì)……丫頭是義兄的寶貝，杜仲子更是他二人之間最難得的默契，在他面前都不肯暴露，更況千落？因由不論，心里忽地一陣，丫頭

    齊天睿正暗自思忖，人群里已然又起了人聲，這一回不是姑娘們的驚訝與試探，卻是那尖聲的雪茵。

    “喲，千落jiejie與齊二爺真是能耐，這深藏不露、神仙似的杜仲子竟是被你們尋著了，誰又敢說不是呢？真真佩服。”鳳眼挑眉、朱唇桃腮，雪茵輕扭著腰肢地走到少年面前微微福身，“杜公子有禮了，這般年級(jí)輕輕、又生得如花似玉、女孩兒似的模樣竟然是大名鼎鼎曲者傳承，可真是神仙了。”說著，又含笑看向千落，“只是，賞品是要賞下去的，jiejie和二爺請(qǐng)了這位小神仙來，難不成就是讓姐妹們瞧一眼、仰慕一番？這一眼倒是稀罕，可如何估價(jià)呢？”

    “行了！”齊天睿幾步上前，握了少年，“走！”

    少年未動(dòng)，反手暗在袖子下握了他，齊天睿正想用力，忽覺那涼涼的小手鉆進(jìn)他的掌心，一時(shí)貼心竟似了從前的，便再顧不得旁的忙不迭地握緊了……

    “喲，二爺莫急啊。”雪茵笑。

    千落沖齊天睿輕輕搖搖頭，轉(zhuǎn)而對(duì)著所有的姑娘們道，“今兒自然也是要賞下去。今日，杜公子會(huì)當(dāng)眾撫琴，這琴音自是從未在市上露面的珍品，落儀苑的姐妹們沒有不識(shí)杜仲子的，是與不是，一聽便真。這支曲譜就由杜公子親自寫下，作為今日的賞品。”

    話音將落，人群里便是一陣欣喜雀躍之聲。千落與少年相視一笑，二人顯是早有謀劃，齊天睿看在眼中卻是咬著牙，臉色憋得十分難看，若非手心里那只小手似是為了安撫與他實(shí)實(shí)在在相握，此刻便是忍無可忍。丫頭在這地方已是讓他滿眼看著都是刺，覺得一旁的男人女人相互耳語一句就必是在評(píng)品他的丫頭，不論說的什么都定是不堪入耳，哪里配？如今還要把杜仲子的身份也要曝出來，這秘密他本是打算落在他身上就是最后一站，從今往后市上絕不要再想得著她的譜子，該只是閨房帳下他兩個(gè)享受才是，竟是還要當(dāng)眾撫琴，雖說這些女子也都是琴藝絕佳之人，卻怎的這一時(shí)嘰嘰喳喳的歡聲入在耳中嘈雜得似一群拙笨的農(nóng)婦，不覺更握緊手下，十分舍不得……

    所有的賞品都已計(jì)票，這最后一招便是要即刻品評(píng)。千落早已備好了琴，使的就是齊天睿弄來的那只上等的古杉琴，琴音極佳，再配了那絕妙的曲譜，何愁不艷驚四座？柳眉帶著丫鬟早一步將琴安置在不遠(yuǎn)處的花架子下，新枝抽芽，嫩綠垂簾，合著這一身白衣錦袍、翩翩如玉撫琴的公子，那景致便只是瞧著也是風(fēng)月雅致、意境十足。

    千落正是要引著往那邊去，雪茵開口道，“杜公子，琴音自是好，只是以杜公子這般的人物，若是使現(xiàn)成的琴奏現(xiàn)成的曲子，豈非……有些敷衍我等？”

    “你還想怎么著？？”齊天睿語聲立刻不耐。

    “那，依姑娘的意思呢？”不待千落應(yīng)，那少年倒開了口。

    雪茵聞言，起身在桃樹下輕輕轉(zhuǎn)了個(gè)圈，“早聞杜仲子的曲子山水怡情、世間百態(tài)，不知可曾聽聞古人曾以木石為鼓，葉為笛，想來那樣的意境必不是這人做琴弦可比，恐是更真，更切。公子以為如何？”

    少年輕輕挑了下眉，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