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溫馨她們之前幾次找過她一起吃飯,嚴格最開始都沒有拒絕,她內心還是渴望能有一些真正的同性朋友,即使有些缺點,也沒關系。 嚴格深諳高中生生存法則:在中學,如果你獨身一人久了,所處學校這個群居式環(huán)境,十分突兀,會被人議論,會被排斥,甚至會被傷害。 只要做好背景的角色,話少的人反而更加受歡迎。 溫馨的小團體不斷壯大,除了固定隊友許悄悄和蘇秦外,龍青霞偶爾也會跟著她們一起中午吃飯,傍晚一同放學回家。 只是,從沒有人注意到,嚴格好像沒說過話。或許是因為她的低調,龍青霞不再刻意針對她了。 沉默的第三天,許悄悄放學時塞給她一個信封,這是許悄悄私下里塞給她的第三封信了,條子上寫著見面時間地點,卻沒有署名。 許悄悄細聲細語道:“嚴格,這次你去嗎?” 嚴格沒有說話,許悄悄嘆了口氣,也沒有催促,慢慢追上走在前面的溫馨和龍青霞,獨留她一人留在夕陽里。 這封信放在過去或者將來,嚴格肯定是不會拆的,但是這回,她抖開了信紙,想給自己,給酆荀一個機會。 她想赴一個一言不發(fā)的約會,如果遲早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常,是他的話,她心里也是高興的。 白色的信箋上飛揚著一行字:“放學后青喜公園將軍閣前見,等你。”最后兩個字好像描了很多遍一般,筆畫加粗,又執(zhí)著又狡黠一般透露著主人的性格。 嚴格心里浮現(xiàn)出某人摘下眼鏡,睫毛很長,清秀而白皙的臉。 也許,該去嘗試一下,他們是否真的有可能。 下了10路車,進青喜公園,遠遠看見一道背影守著將軍閣的小涼亭低頭徘徊著。他突然抬起頭,似乎不敢相信嚴格會來赴約,驚喜的大跨步走向前,有些局促道:“嚴格,你,我……”連語氣也開始不連貫了。 嚴格蒼白著臉,看著眼前高個的男孩子,木然的跟著他走進小亭子,隔著一張石桌坐下。 “這是青城音像出版社公司為我和二中朋友制作的音樂單曲,我一直想要放給你聽聽,因為里面故事的女主角就是以你的形象塑造的。網(wǎng)上的點擊量挺高的……”單獨與嚴格相處的馬凱,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咄咄逼人,不再使用劣質的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興奮的說著他喜歡的音樂,他喜歡的歌手,他的偶像,他的努力。 嚴格安靜的聽著,心里彌漫著nongnong的失落,快一個小時了,你說你的歌,你的偶像,你的夢想,像孔雀梳理已經(jīng)很光潔的羽毛,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馬凱還在講著他的經(jīng)歷,他曾經(jīng)在家中長輩的晚會上見過某位國際巨星…… 嚴格站起來,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告訴他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馬凱愕然,也站起來,呆了片刻,擠出一句話:“我,之前不是針對你,我只是,想要你能看到我。” 嚴格彎腰,給他深深鞠了一躬,而后快步走出公園。 她茫然走出很遠,她以為等她的人,不是她以為的人,她想要聽到的那句話,沒有人說出口——你為什么不說話? 回家的路上,暮色蒼茫。公交車上空蕩蕩的,嚴格怕冷似的抱著雙臂,淚水不可抑制地涌出來,灑在無比孤獨的時光里。 嚴格路上給母親發(fā)了條短信,回到家中,已經(jīng)夜色漸濃。 她站在門前的路燈下,撥動著鑰匙串,核對著家門的鑰匙孔。 “你一個女孩子,經(jīng)常這么晚回家不好。”黑暗里,傳來一聲問候。 嚴格的鑰匙掉在地上,她轉過身去,看向聲音發(fā)出的方向。 “臭臭,你好像很久沒說話了。”酆荀雙手交疊在腦后,單腳支撐,右腳彎曲踩在墻面上。 沒有帶眼鏡,桃花眼的眼角上挑,漆黑的眸子里,灑下一片星光。 說完,他走過來,把嚴格抱進懷里。 “一個禮拜,我的極限了。” ☆、第28章 學習日常 嚴格嘴巴張了張,還是沒有說話,她難得溫順地靠在男生懷里,眷戀著這一刻的依靠。 耳邊的心跳聲有規(guī)律地率動著,少年胸膛稚嫩單薄,內里鑲嵌著強大不羈成人男性靈魂。 “我們這樣,像不像偷偷摸摸談戀愛的高中生?” 胸腔里傳來的震動直貼耳膜,毫無空隙的貼近讓聲音仿佛略過空氣的傳播途徑,直接抵達嚴格耳中。 她笑:“本來就是。” 過了一會兒,嚴格輕輕推開酆荀,看著他,目光落在他身上。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柔化了他臉部的輪廓,白襯衫沾染上溫暖的色調,在冰冷的黑夜中,升起曖昧的溫度。 “我很抱歉,之前說了那樣的話,然后,我們在一起吧。”酆荀抬手,溫潤的指尖觸及少女柔和的臉。 淡淡的絨毛在燈光下無所遁形,把嚴格冷艷精致的五官附上一層可愛色彩。 “好。” “我們親過了,吵過了,冷戰(zhàn)過了,也抱過了,雖然順序有點不對,但是你成功的吸引到我了,我……哎?你答應了?”酆荀臉上綻開笑容,與往常面具般的表情不同,上挑的眼角與上揚的嘴角,直接而熱烈的展現(xiàn)他最真實的感情。 嚴格點頭。她內心告訴自己:試一次,試一次,至少有人陪著,至少不是一人了。 酆荀仿佛真的回歸到了十七歲的年紀,再一次激動地抱著她,與之前成人式帶有禮貌的輕擁不同,少年修長的手臂,緊緊地摟住嚴格的細腰,臉龐摩挲著她的發(fā)梢。 嚴格心中亦歡喜,真像一只金毛啊,不過我喜歡。 酆荀彎腰拾起之前嚴格掉落的鑰匙,幫她打開家門,拿下她背著的書包,半擁著她走進去。 “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學校見。”說完,輕輕幫她把門關上。 玄關的大門間的縫隙一點點變窄,門里門外的二人,看著彼此的身影,留戀著不肯離去。 這一次,酆荀恪守住男女有別的規(guī)矩,或許因為放在心中,所以珍重,所以情怯。 事情的經(jīng)過大概只有十幾分鐘,但是對于嚴格來說,就好像黑白的世界里,染上了粉紅色的色彩。 第二天一早,嚴格家中鈴聲響起,酆荀帶著兩大袋早點登門入室。 嚴格驚訝:“你時間踩的真準。” “先前兩次來你家,你每次早上都差不多這個點收拾好。”酆荀把食物擺好,說道。 豆香味濃郁的豆?jié){,炸的酥脆金黃的油條,晶瑩剔透的小籠包還有一大份香噴噴的炒面。 “你這是打劫了我家蘇阿姨嘛?”嚴格到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結果被酆荀搶過,把豆?jié){遞給了她。 嚴格咬著豆?jié){的吸管,豆?jié){熱乎乎的,有些燙,但她舍不得放手。 酆荀吃著炒面,說道:“你家蘇阿姨不是早就走了嗎?這下你家就你一個人了吧?你小姨什么時候搬來啊?這么大的房子,你一個姑娘家的多不安全。” “你怎么知道?小姨下周就過來了,你也知道我小姨夫是臨時調任到三中的,調任函開學才發(fā)過去,工作交接啊,收拾東西什么的肯定需要時間。”嚴格吃著小籠包,鮮美的湯汁觸及舌尖,溢滿口腔。 “我什么不知道。”他笑道,看著嚴格享受美食的樣子,也夾了口小籠包。 嚴格很久沒有人陪著在家吃飯了,心中暖暖的,好像有一只喜鵲鳥,到處飛著去報喜。 “話說回來,你昨天下課干什么去了?怎么那么晚回家?”酆荀隨口問道。 “你也知道女生結伴放學都要墨跡好久才散的……”嚴格無意間看了眼鐘,喊道:“哎哎哎,快點吃,要遲到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 二人一前一后匆匆忙忙趕到教室,幸好早讀還沒有開始。踩著鈴聲進教室的雖然不多,也不是沒有,所以并不突兀。 “今天早上有男神詹老師和大魔王數(shù)學老師的課,后兩節(jié)到是小case,英語課和歷史課,都可以浪的。”酆荀打開書包,不忘提醒自己的前桌同學今日上午課程表。 “哎,班長,我發(fā)現(xiàn)你今天很不一樣啊。”嚴格小聲的回復,聲音輕快。 “是不是今天看我又更帥了?”酆荀毫不客氣的接話。 “自戀!” 嬉鬧的二人在老師進教室后打斷了交流。 被喜悅籠罩著的兩人沒有發(fā)現(xiàn)教室里,或明或暗觀察他們的眼神。 “你昨天放學后去哪了?”龍青霞翹著椅子,往后靠。 馬凱把她的椅子扶正,淡淡的說道:“沒去哪,回家了。” 龍青霞順勢趴在桌子上,沒有再說話。 詹老師夾著厚重的教案走進教室,照常復習了昨天的教學內容,然后開始講述今天新課。回歸定律和守則的理論課,其實對于半強迫性質接受物理教學的高中生來說,十分枯燥。即使是特級教師也沒辦法保證每一堂的物理課都能別開生面,尤其是進入教學中期,學生各方面興趣疲軟的時候。 詹老師教書日子太久了,他很清楚日下的學生對于學習興趣的曲線圖,所以也沒有刻意為了吸引學生的目光而過多的講述物理延伸外的趣味故事,他教高一,是為了能夠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挖掘更多熱愛物理的孩子,以及部分有天賦、肯吃苦的學生。 最后一種,為了保送名額而參加物理競賽的,他也不排斥,只要你有本事拿獎,他一視同仁。 四十五分鐘的物理課,詹老師用了三十分鐘講完新內容,剩下的十五分鐘留給學生做習題,消化今天的上課內容。 他走下講臺,沿著教室學生課桌的擺放,順時針繞了一圈,時而查看學生做題情況,時而回答學生單獨的問題。 教室里的空調已經(jīng)關了,兩邊的窗戶大開著,初秋早上的風十分舒服,給思考中的學生帶來了幾分清爽。 詹老師最后走到嚴格的位置,敲了敲她的課桌。 嚴格抬頭看著老師,禮貌的問候一聲。 詹老師開口道:“你中午來老師家一趟,老師把這周競賽班的卷子整理好了,你拿著去復印,晚上上課的時候發(fā)給競賽班同學。” 嚴格點頭。 上周競賽班的測試卷也是詹老師出的,通過測試的同學才能參加接下來的培訓。 “詹老師,我中午可不可以也去你家呀?”酆荀聽聞,笑嘻嘻的問。 “我才不許你這個叛徒再來我家了!哼!”詹老頭看了眼酆荀,不高興的走了。 “你說你,最開始找上詹老師的是你,最后選擇數(shù)學組的也是你,現(xiàn)在還湊上詹老師面前,不是找抽嘛?”嚴格捂著嘴,低笑。 “都怪敵人過于強大……”酆荀想起大魔王彭步青的威脅,抖了抖身子。 “你們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嚴格背脊微微彎曲,向后靠去。 酆荀伸手向前,摸了把她的耳垂,低喃道:“佛曰:不可說。” 時光像水總要流去,洶涌或平坦,取決的是沿途的崎嶇程度。 第二周再次退步的周練成績讓班主任都放棄了找她辦公室喝茶的想法,所以,第三周的她,即使答應和酆荀在一起,她的大部分精力還是花在練習題上。 她私下里詢問酆荀他的學習方法,酆荀給她的回答是…… “你說什么?你半個月就做完了近二十年全套的中考試卷?怎么可能?!”嚴格不小心把豆腐夾碎了,停下來看著酆荀。 酆荀用旁邊的勺子給她舀了一大勺麻婆豆腐,剔除掉上面的調料,放進嚴格碗里,說道:“是啊,一天八小時睡覺,其他時間都在做卷子。錯了再做,直到能拿滿分。” 嚴格不可置信的看著酆荀一臉平淡的樣子,她印象里,酆荀怎么也不會是能安下心來一天十六個小時坐在課桌前寫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