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斗狠
福順樓,天字二號窗邊。 “咦?云冥,你什么時候來的?” “某人走后。” 男子身著一襲霧灰云白的對襟廣袖衣袍,領(lǐng)口和袖口都繡著流云的暗紋,他閑適地斜倚在窗框上單手托腮,向樓下看。 “額…你看什么呢?” 胡天曉之前是一心想著食方,不免有些走火入魔。此時見到摯友,一時冷靜下來,顧忌自然也就跟著回來了。不看還好,跟著探頭一看,正好見到濟世堂郎中在和某印“搭訕”。 “你說,她會不會。” “轉(zhuǎn)賣食方?” “嗯。” “我想不會,這姑娘是跟別的姑娘不大一樣,也很不拘小節(jié)。不過,應(yīng)當還是個講道義的姑娘…吧?” 胡天曉原是說得言之鑿鑿,不過越是說到后面,越是感到對面那雙眼睛這會兒死死地盯著他看。所以,話到最后,忽然變得不肯定。 正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他們雖是多年的好友,但總歸不是同姓兄弟。再者說,即便是同姓兄弟,也難免有脾性不好的,就當是讓他。 嗯,謙讓是美德! 這時候,樓下傳來某印輕靈的話音:“沒了,之前那方子,我不過是聽家?guī)熾S口一提記住的。” 聽見柳紫印想也不想就回應(yīng)了那郎中,胡天曉心里竟有些小得意。 “你看,我就說吧…咳咳,你的胃疾怎么樣?可還覺得不舒服?” “吃了這么久,很多話說?” 云冥不答反問,言語中依然比人前冷漠。可在胡天曉看來,這樣的云冥才是讓人與之相處最心安的,要是像昨天席間那樣,反而叫人不得不生出提防之心。 “不過是賣了幾道食方而已,每道記一遍,也要說不少話。”胡天曉見他沒說話,只是點點頭,不由得向身后回望一下:“小凌絕呢?他沒跟著你?” 凌絕就像云冥的影子,影子跟著人是尋常,分開了,才讓人覺得奇怪。 “他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 “是呀。” 胡天曉面上陪著笑臉,心下卻好奇得緊:什么情形?云冥在向我解釋?他居然在解釋! 不過想想,能輪得著凌絕離身親自去辦的事情并不多,說不定真是很要緊的事。 別過郎中。 柳紫印去往城門的途中,買了不少東西。 “紫印丫頭!在這!” “三叔,讓您久等了。” 瞧著柳大力在城門外一側(cè)對自己招手,她背著很沉的簍子奔了過去。也不知人家等了自己多久,總而言之,禮多人不怪嘛! “上車吧!我回村收了菜,還得再來一次,不快點,你三嬸兒又要嘮叨。” “好嘞!” 柳紫印也不多話,痛快地上車。她把簍子放在車上,雖然已經(jīng)放輕落勢,還是發(fā)出“噹”地一聲。 “呦!丫頭這是買了什么沉東西了?” “幾把鐮刀,家里要用。” 說起這古代的鐮刀,她就覺得有點心累,通體都是鐵打的,用起來很不方便。 本來想著買兩把木柄的,居然沒有!沒有怎么辦呢?湊合著用吧!全是鐵的,說不定關(guān)鍵時刻,還能用來防個身什么的,她安慰自己。 大約是真的很怕三嬸,柳大力馬車趕得很快。她悠閑自得地坐在后面,觀望著一路上青青的稻田。 馬兒跑得正歡,驀然間來了個急剎車。她不防備,若不是身后坐著柳大力,幾乎慣性被甩到馬下去。 “你做啥攔車?” 柳紫印還來不及問柳大力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因大力問話一愣。她扭頭看向馬前,更是因為眼睛的一幕神情一滯。青天白日的,那里赫然站著一個黑衣人,手持一把大刀,把他們的馬車給攔住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想事成? 她砸吧砸吧嘴,暫時出神一下:喂!大哥,雖然說專業(yè)素養(yǎng)很重要,但是這大白天的,你穿黑衣服站那,壞事做得不扎眼么?最重要的,你都穿黑衣服了,為啥…不蒙臉?這不符合套路,大哥,你是不是走錯劇組了? “丫頭別怕……”柳大力還想安慰她,半回頭時,只見手邊擱著一個鐮刀。 不但如此,車上也除了背簍,也沒了人影。再聽見她的話音,已見人站在馬前,雙手各持一把鐮刀向攔路的人走過去。 “這位大哥!有事么?” “……”驚呆二人組。 柳大力:這孩子要是個男娃,準能去從軍。 攔路賊:和事先說好的不一樣…到底誰劫誰? “大哥,你有事么?” “沒…沒事……” “哦!那你擋了馬車,我們要過去。” 攔路賊默默地站到路邊,眼見著柳家的馬車從自己面前經(jīng)過,神情暫時木然。 ———— 福順樓,天字二號窗邊。 云冥的姿勢沒變,只是目光落在桌中間的燉盅上。不多時,一道黑影閃入,他方回神。 “爺!” “如何?” “咳咳……” “怎么?” 聞聽凌絕沒直接報上結(jié)果,而是輕咳兩聲,不由得側(cè)目、挑眉。注意到凌絕特地瞥了胡天曉一下,他的視線也跟著移了過去。 “嘖嘖,瞧你們主仆倆神秘的,還有我不能知道的事?好吧好吧!我回避。”說著,某神醫(yī)痛快地消失了。 至此,云冥重新看向凌絕。 “說。” “那家伙,被姑娘繞蒙了。” “過去了?” “嗯。” 見凌絕還敢稱是,云冥蹙眉,立時拍桌。凌絕不防備自家主子如此直接的發(fā)火,也不敢多話。 “你派去的人是紙糊的么?” “爺!并不是那樣,實在是,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姑娘。遇見攔路的,不叫不嚷更不畏懼,比起男子更…反正就是……” 凌絕猜不準云冥的心思,只好將自己看見的經(jīng)過和云冥仔細地描述了一遍。聽過他的話,云冥怒容乍去,忽然笑了。 “呵,若不是知道她死了,還真當就是同一個人。” “爺!恕凌絕多嘴,這姑娘雖與那人像極,但秉性、膽識、氣魄全然不同。若非要說是同一個人,除非…除非是脫胎換骨。” “脫胎換骨么?說不定呢。” “……” 瞧著自家主子狐貍一般笑得眉眼彎彎,凌絕不由得心涼半截:只不過前些天和爺分開半日,怎么好像錯過了許多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