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么做，是想彰顯自己的人道主義嗎？”

    門關上時，李沛白站在楚辭身后幽幽地問。

    楚辭回頭，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你想去哪里玩嗎？有沒有什么愿望？”

    李沛白原本還帶著些微怒意的眼神在聽到這句話后突然悲涼起來。

    能看出他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但是最終還是敗給了洶涌而來的情緒。

    李沛白忽然就激動起來，叫嚷道：“既然要這么弄，為什么當初又把我救出來？有什么意思？讓我出來給你們情報？然后又把我扔回去？”

    楚辭抿抿嘴：“如果沒什么想玩的的話，那你這幾天就先待在這個屋子里吧。”

    李沛白眼底鋪滿了悲傷，忽而之前的憤怒蕩然無存，他幾乎是撲倒在楚辭身上，拽著楚辭的衣角求饒道：“你不能這么拋棄我，我從六歲就被關在那個屋子里，除了偶爾的轉移，再沒見過外面的太陽，我才十三歲，jiejie，你別這樣對我。”

    這是李沛白第一次叫楚辭jiejie。

    他抓著楚辭的手攥的死死的，仿佛一松手指眼前這個人就會飛走似的。

    楚辭深吸一口氣，稍顯動容的神色便被她壓了下去。

    她低頭十分平靜地看向李沛白：“奇瑞我們斗不過，也沒有必要去斗，你求錯人了。”

    原以為楚辭當初能對李沛白露出憐憫的神情，一定是個心腸軟的人，誰知道她真狠起心來，竟是這么油鹽不進。

    李沛白絕望，回頭看到一旁正愣愣站著的牛柯廉，又仿佛看到了希望，忙跪伏著爬過去，又拉著牛柯廉的衣角求。

    雖說放棄這幫人的計劃是牛柯廉想出來的，但是此時被人這么拽著，他也一時沒有了辦法，一臉尷尬又無措地想讓李沛白站起來，一邊還偷偷瞄著楚辭，希望后者幫他解圍。

    楚辭也不負他望，用絕對平靜的語氣說：“我們面對的是什么樣的人你也知道了，他收集齊九個人會做什么事我們不清楚，但是基本可以肯定，他不會做屠殺人類這種事，既然不會搞大屠殺，那他想成神，我也沒什么力氣去阻止，當然，也阻止不了。”

    李沛白忽然大聲反駁起來：“誰說他不會搞大屠殺？你沒看到人命在他眼里只是草芥嗎？他就是享受那種控制別人的快感，真讓他得到全部力量，你以為人類會過得好嗎？”

    “他只有一個異能時就已經能夠撐起奇瑞集團這樣的龐然大物，你想想若是他得到了全部異能，他會怎么做？他的野心是連奇瑞都無法滿足的啊！”

    楚辭依然淡淡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李沛白突然絕望起來。

    楚辭是真的想逃，她是真的怕了，怕到連正義也無法說服她。

    他都不奢望說些激將的話能將楚辭的斗志燃起來。

    面前這個女人，有著絕佳的易容術，有著高超的身手，聽說之前還是殺手……

    殺手是什么，本就是罔顧人命只顧利益的人。

    即便方奇瑞真的集齊了九引，以楚辭的這一身本事，自然也能過得舒服。

    更何況，在方奇瑞眼里，楚辭是個已經死了的人。

    而牛柯廉，更是瀟灑，這事本來就跟他沒關系，奇瑞也不想針對他，甚至憑著牛柯廉的一身本事，奇瑞要招攬他都說不定。

    李沛白坐在冰冷的瓷磚上，冷意一寸寸地傳過來，從腿根一直蔓延到肺部。

    他就這么呆呆坐了許久，另外兩個人便也陪著他待了許久。

    忽而，李沛白哼聲冷笑，抬頭看了一眼楚辭。

    “你想逃不要緊，那是你的自由，反正只要逃過了北固，天下之大隨你去哪。不過……

    你真的不好奇集齊九引后會發生什么嘛？”

    楚辭對此確實沒有好奇心，便說：“只要不會導致世間生靈涂炭，就不用管。”

    這回輪到李沛白的眼底帶上憐憫。

    他幽幽地說：“聽說你的父親，你的愛人，都死了？”

    楚辭的眸子凝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如常。

    “所以呢？”

    李沛白笑得更高興，他突然輕松地聳聳肩：“沒什么，就是這么一問罷了。”

    楚辭定定地盯著李沛白，也不多問，就這么看著他又回到自己常睡的書房去。

    待門關上，牛柯廉才慢慢挪到近前，猶豫道：“他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辭呼吸沉了一下，卻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再睜眼時，眼底只有平靜：“不管是什么意思，既然最開始就已經知道這場冒險是飛蛾撲火，那不管他說什么，我都沒有去聽的必要了……

    而且，他說的是集齊九引才會有異象發生，可是引在離開宿主身體后，宿主也會死亡，你覺得他會把自己的引讓出來給我嗎？”

    見楚辭比自己想得堅定地多，牛柯廉便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只是他原計劃晚上就逃離這么是非之地，可是之前李沛白弄了那么一出，反而勾起了他的惻隱之心。

    牛柯廉忍不住跟楚辭商量：“或許咱們能多待幾天，好歹……這孩子才剛出來呢……”

    楚辭原本冰冷的臉有了緩和，她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回頭深深看了牛柯廉一眼，輕輕點頭。

    “好吧。”

    雖然屋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再待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

    李沛白沒有想玩的東西，沒有想吃的零食，即使楚辭和牛柯廉暫時不走留下來陪他，平時也見不到他人。

    這個孩子總是將自己鎖在書房里，白天里不吃不喝，直到晚上兩人都睡下時，才能聽到他窸窸窣窣跑出來找吃的的聲音。

    楚辭只要有一點響動就能驚醒，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說毫無感覺是假的。

    不說良心過不過的去，即便不談這些好人才有的感情，楚辭也從沒做過這么窩囊的逃兵。

    她本就是從死人堆里趟過來的，在她眼里最壞也不過是碗大的疤，沒什么好懼怕的。

    可是這次，為什么會這么想要逃離呢？

    是怕死嗎？

    楚辭翻了個身，換做側躺的姿勢，讓自己的胳膊更舒服些，才接著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