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印綬
楚辭累極了,上車靠在椅背上便睡了過去。 緊接著又做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夢。 夢中她的身子變成了透明,在黑暗中漂浮著,頭頂有一個用金絲纏起的仿佛蠶蛹一樣的東西。 金絲從蛹上一根一根地飄散出來,撲成一張毫無規律的大網。 有一絲絲黑線順著那飄出來的金絲纏繞過來,一點點地靠近金色大蛹,仿佛是要來侵蝕這位原生宿主。 楚辭靜靜地當著一個旁觀者,看著黑線繞著金絲,漸漸將金絲也染上黑色。 預想中的你爭我搶并沒有出現。 黑線平靜地平靜地到了金蛹旁邊,卻再不越雷池一步,反而慢慢聚集起來,漸漸地形成一個黑色的蛹。 安靜地漂浮在半空中。 無任何響動,若不是金絲上面散發出光芒照耀著,幾乎都看不清它的全貌。 嗤,還以為能看到一場大戰呢。 楚辭笑了一聲,這回是真的睡過去了。 再醒來時,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高鐵還疾馳著,窗外的景色飛快地往后倒著。 楚辭瞇著眼睛看著窗外好一會,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耳朵里灌滿了各種各樣的聲音。 說話聲、呼吸聲、衣服摩擦的聲音,水杯晃動的聲音,再遠一些,還有另一個車廂人吃泡面的聲音,甚至…… 花瓣掉落的聲音。 楚辭驚訝地看向窗外,自然看不到什么花瓣掉落。 她不由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肚子上有什么東西滑下去,楚辭一看,發現是一個灰色的毛毯。 身旁的人看她醒了,忙問:“你沒事吧?” 那聲音清晰得很,仿佛潤過水似的。 楚辭愣了一下,才搖頭。 那人才說:“剛剛看你睡著的時候極不舒服,我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但是叫又叫不醒,所以就幫你要了個毯子蓋上……” 又說:“沒事就好……” 楚辭又愣愣地點頭,那人便繼續去看電視劇去了。 耳邊的聲音一個勁地涌進來,神奇的是竟然沒有一絲雜亂,而且…… 還十分有距離感…… 比如現在,楚辭即使不回頭,也能輕易地聽到身后十幾排的位置有人在咔嚓咔嚓地剪指甲。 “二十三排右邊靠窗的位置……” 楚辭輕輕地念了出來,頓了頓,又補充:“指甲干硬,五十歲以上成年男子。” 仿佛要求證似的,楚辭忽然站起來。 這一站,不知是什么東西掉了下去,發出“噠”的一聲輕響。 楚辭沒工夫理會,直接讓人讓了腿,假借上廁所的名義向后走去。 經過二十二排時,楚辭向左一瞥,看到一個男人正在用紙巾收拾自己的指甲。 她表面波瀾不驚,心里已翻出滔天巨浪。 楚辭自認自己的耳朵十分好使,但是如此能產生空間感、真實感的聽力還是頭一次體會。 雖然沒看過具體的環境,可腦內卻自有一副模擬圖。 不僅僅限于聲音,即便是那些沒被聽到的聲音,那無聲的地板,靜止的行李,都在楚辭腦海中勾勒出來。 哪里擺放著什么,她雖然沒用眼睛看,卻神奇地竟能猜出來。 楚辭只不過就一來回的功夫,就已經發現,自己的耳朵,似乎變得很不一樣了。 再回去時,靠走道坐著的人還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側腿讓楚辭進去,臉上掛著笑,顯然是被綜藝逗得不行。 等笑夠了,他才仿佛記起什么,把一個東西往楚辭面前的擋板上一放:“吶,你這個剛剛掉了,我撿起來了。” 說著又湊過來:“這是什么啊?瞧花紋還蠻精致的。” 楚辭已僵在了座位上。 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將那木牌拿在手里,尷尬道:“家里給刻的……” 那人立刻問起來:“哪里弄的啊?我也想做一個。” 楚辭更尷尬:“找私人訂的,具體我也不清楚……” 那人才滿臉遺憾地扭開了頭。不過眨眼他又沉浸在綜藝的笑料中去了。 看那人不注意這邊,楚辭才壓著心里的震驚又將那牌子拿出來。 通體漆黑,花紋繁復,中間有奇特的紋路,似乎是什么字。 第一眼看到木牌時,楚辭整個人都呆住了,還以為自己的木牌又回來了。 可再多看一眼,她便立刻反應過來并不一樣。 花紋、材質都一樣,但中間的字不一樣。 之前石鼓文她碰巧認識,也認出來了,是因為石鼓文是寫通天錄的第一章,可這次木牌上的字,楚辭只勉強知道這是字,卻不認識是哪里的字。 瞧著倒眼熟,水波一樣的紋路,不像象形字,硬要說的話,大概有點維吾爾語的意思。 眼熟…… 這是什么文字來著? 楚辭認真思考了一會,突然想起來了。 印綬文,是一種極為晦澀的古文字,在華夏歷史中只存在了十幾年便銷聲匿跡了。 這種文字在通天錄中大概靠后才會出現,當初喬峰讓她找九種文字的相關資料,她費勁心思也只找到三種,第一個是開篇的石鼓文,最難,但因是開篇就有,反而最早著手找,楚辭也跟著學習了一些字形。 另外兩種文字,分別是印綬文和獸露文。 楚辭當時只不過是將參考資料全堆到喬峰的房間去,也沒仔細研究,許多字并不認識。 接著江湖中便流傳出通天錄在逍遙閣的消息。 她一路跟喬峰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可沒想到還是被逼到了無常崖頂。 原以為已被塵封在深處的記憶因為兩個陌生而熟悉的字,又一點點攀回腦海。 楚辭對喬峰沒有什么感情。 這很矛盾,她當初拼死護著喬峰,對喬峰的話言聽計從,不論吩咐什么,她都能立刻著手去做; 可問起她喜不喜歡喬峰,楚辭卻說不出口,心里面沒有一點答案。 她五歲認識喬峰,之后的十九年一直跟在他身邊,可這長長的光陰,也換不來她一句喜愛; 怎么偏就是老徐? 那個沒什么本事的男人,活了這么長的年頭,還只能混著在工地里干活,買不起一棟房,連廚藝都是最近慢慢學的; 對了,新房…… 楚辭又記起來,新買的房間,該是要裝修好了,老徐竟然一次都沒有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