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以葉秉琨拉攏的那些紈绔子弟來說,葉傾絲毫不懷疑事情的嚴重性。畢竟,以薛家一家之力,對抗整個帝都的世家,這無異于以卵擊石。甚至,薛炎的情況,可能比他說的還要嚴重的多。 “為什么?”葉傾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新總裁是我二哥,也許他對……”薛炎回答道。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比~傾打斷了薛炎的話,鄭重的盯著薛炎的雙眼,問道:“你為什么這樣幫我?你明知道,我一直是在刻意的疏遠你,躲避你。” 薛炎聞言頓住,緩緩的抬起頭,妖冶容顏上的雙眸,無比的認真,“你怎么對我,那是你的事情。我怎么對你,是我的事情。兩者之間,并沒有什么必然的聯系。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也只不過是我自己內心的想法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我??墒牵墒?,因為某些沒有辦法說的原因,我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葉傾沒有把法把前世今生的事情說出來,因為那樣說的話,太過匪夷所思了。 薛炎笑了,是苦笑,“你不用說,我懂。所以,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什么。現在,我只想要求能夠繼續維持這樣的現狀,繼續下去,就可以了。” “不!你不懂!”葉傾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那么糾結的事情,除了她自己,又怎么可能有第二個人懂。 薛炎也不反駁,把之前已經涼掉的水倒掉,又倒了一杯新的,放在葉傾的面前,“別那么激動,喝口水,緩和一下。” “你不要對我這么好,你能不能別對我這么好!我怕我有一天會控制不住我自己,帶著對自我的欺騙,然后再去欺騙你!”葉傾的情緒越發的激動,一手擋開薛炎手里的水杯,水,灑了一地。 “嘶!”一聲很輕的吸氣聲,從薛炎的嘴里傳出,薛炎的臉色也隨之一白。 葉傾雖然很激動,但剛好聽見這吸氣的聲音,抬頭一看卻愣了,語氣不由自主的關切,“你怎么了?” “沒事?!毖ρ讛[手,然后故意走遠了幾步,打算回到總經理的椅子上。 “別動?!比~傾直接制止。因為,她很明顯的看到,薛炎走路的姿勢,很僵硬,就好像在控制著身體,可以的不去扯動身體的很多地方。最關鍵的是,薛炎轉身的時候,她清楚的看見薛炎后背的白襯衫上,印著明顯的一點血跡。雖然很淡,但不容忽視。 “你受傷了?”葉傾說著,起身就過來要扶著薛炎。 “沒事,皮外傷而已。”薛炎說的很輕松。 葉傾以為薛炎受傷的是后背,所以扶住的位置是腰。 結果,剛一碰上,薛炎再次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嘶!” 嚇得葉傾連忙松手。 薛炎笑笑,“真沒事,那天洗澡腰被熱水燙傷了。” 葉傾不信。剛剛那一下,她明顯感受到,薛炎的腰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就連后背上,應該也是。這包扎的手法明顯是針對外傷的,而非燙傷。 “你還不說實話嗎?你那個助理,可一直就在門口等著,沒有離開。我一句話,就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比~傾擰眉問道。 薛炎語氣一頓,眉心舒展開來,嘴角輕勾,笑了一下,“看來,我確實是沒有你聰明?!?/br> 葉傾不說話,等著薛炎的下文。 “我私自利用家里的資源,被家里發現,按照家法,該打我四十鞭。”薛炎說的很輕松。 但葉傾知道,事實絕對沒那么輕松。她也算出身豪門,對家法有很深刻的認識。 當年,母親犯了個小錯,就被罰二十個耳光。 那二十個耳光打的母親的臉一個月也沒有消腫,黑紫黑紫的,很嚇人。 現在,這四十鞭,很明顯已經打的薛炎皮開rou綻,恐怕趴在床上兩個月,也下不了床。可是,他卻風雨無阻的來公司上班…… “快,你別坐下了。我帶你去醫院,給你的傷口做一下處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在家里安心養著就行。什么時候養好了,什么時候再來上班?!比~傾幾乎是下意識的,直接道。 “葉傾,”薛炎叫了一聲,語氣輕柔,“你是在關心我嗎?” 葉傾語氣一滯,忽然發覺自己說的有些……有些不太合適,想要說什么挽救一下,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薛炎笑了笑,繼續道:“謝謝領導的關心,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只要,領導不放棄我就行。休息的話,就不用了。我已經沒了公司,現在就靠這份工作養活自己了。要是不上班,就該喝西北風了?!?/br> 這句半開玩笑的話,恰到好處的緩解了尷尬的氣氛。 葉傾笑著嗔了一句,“不用,公司讓你帶薪休假。不過,不是全額,是最低保障。” 很快,到了醫院,很細致的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后,醫生建議薛炎在家靜養,不然傷口很容易發炎,化膿,造成二次感染。 之后,葉傾又把薛炎送回了住處,安排妥當之后,剛要離開,被薛炎叫住了。 “葉傾,這幾天我不在,我會跟我的助理說,讓他聽你的指揮。而且,葉秉琨雖然答應了會退出帝都,但是他的話不能輕易相信。所以,這段時間里,你不論是在公司,在學校,或者在家,都要小心一些,葉秉琨很可能會發動一次突然襲擊。不過,你不用過于擔心,我已經在暗處安排了人。只要,你還在他們的視線范圍之內,就不會……”薛炎知道,這幾天,他必須要老老實實的留在家里養傷,不然葉傾還要分心來想他的事情。不過,很多事情,他也要跟葉傾交代一下。 可是,他還沒說完,就被葉傾情緒很激動的給打斷了。 “薛炎!你能不能不要繼續對我好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為什么還要對我這么好!”葉傾近乎是吼出來了。 自從,點破了薛炎為了她,攆走葉秉琨的時候起,她就更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薛炎對她的好,對她的關心,對她的愛護。這些感覺,讓她心里,對于前世導火索的原因,看的越來越淡,越來越淡。她真怕,這樣繼續下去,她真的會放棄心里的糾結,答應薛炎。 可是,跟前世直接導致自己死亡的人談戀愛,真的對嗎? 她很糾結,真的很糾結。 薛炎沉默了一陣,開口道:“其實,我對你好,并沒有任何要求,也不會索取任何回報。因為,我只是在彌補,而不是在追求你。也許,你這么想的話,就不會太糾結了?!?/br> “彌補?”葉傾愣了,“你,做過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嗎?還是,你做過什么傷害我的事情?” 在問出口的同時,她也在腦海里不斷的搜索,不斷的尋找,但是并沒有任何發現。自從薛炎高三轉學過來之后,就一直在幫她,或明或暗的幫了她很多,但并沒有一件對她有害的事情。如果非要說有的話,前世的導火索事件,只會是唯一的一次。 難道,薛炎還做過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不要問了。那件事,你不知道是最好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現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彌補,都是在補償,就可以了。”薛炎不說。 “不行,你不說的話,就意味著并沒有這件事,你就是在騙我。我的公司,不需要欺騙我的人,也不需要不老實的人。如果你不說,我會給你一筆補償金,然后,請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比~傾忽然冷聲道。 她是真的這么想的嗎?當然不是。 不說別的,單說薛炎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即便她不能回報什么,但也不會做出把人直接攆走,這么冷酷無情的事情。她之所以故意這么說,就是要逼薛炎說出真相。 薛炎沉默了。 良久,他才再次抬頭,眸色認真的問道:“你確定,真的要知道?” 葉傾點頭。 “好,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任何人都不能說。這件事,只能有咱們兩個人知道,就算是你的那只倉鼠小白,也不能說。”薛炎的表情很嚴肅,也很鄭重。 小白?葉傾的心里忽然有種說不清的預感,那預感很強烈,也很荒唐。 薛炎,竟然知道小白能聽懂人話? 看見葉傾的表情,薛炎臉上并沒有明顯的變化,而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語氣深沉的緩緩道:“你還記得我公司的名字嗎?” “百萬電子啊,怎么了?”葉傾直接回答道。同時,心里默念了一下,百萬電……等等,百萬?一百萬?前世的導火索? 想到這一點,她頓時忽然瞪大了眼睛。這,會是真的嗎?還是,這只不過是巧合,薛炎要說的,是別的事情? “沒錯,百萬電子?!毖ρ姿坪跏亲哉Z,又似乎是在跟葉傾說,“我沒想到,那一百萬會害了你……對不起?!?/br> 轟! 聽到了薛炎嘴里的那句話,葉傾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懵了!震驚的無以復加,甚至比她剛剛重生過來的時候,還要難以置信! 這,這怎么可能!她重生回來,這已經是微乎其微的幾率了,而且,還帶了一只倉鼠回來。但是,薛炎竟然也記得前世的事情?這,是真的嗎? 是薛炎也重生了,還是小白故意告訴薛炎的? 她不知道! 現在,小白還在寢室里,距離太遠,根本無從查證。 可是,要相信薛炎是重生的嗎?可是,那太過虛無,太過玄幻了,那怎么可能! 這,這…… 葉傾慌了,她真的慌了。重生以來,第一次慌了,慌的很徹底。 現在的她,不知道該站,還是該坐,不知道該說話,還是該閉嘴,甚至都不知道是該呼吸,還是…… 她慌了,一塌糊涂。 但是,薛炎接下來的話,直接證明了一切。 “葉傾,我知道,你報復葉秉琨,是因為他當年的獸行。那個滕一倫,也應該是報復的對象,因為當年你的死,他是直接兇手。當然,你的報復名單里,也應該有我。因為,如果不是我出的一百萬,滕一倫最多只是跟你離婚,而不至于因為你的反抗而殺了你?!毖ρ讟O力控制著的同樣激動的情緒,努力平靜的說著。 葉傾聽完,更是震驚的無以復加。已經毫無疑問了,薛炎也同樣重生了,不然的話,知道的絕對不會那么多,那么細。而且,那還是在薛炎前世就已經知道了很多關于她的事情的前提下。 竟然有人跟她一樣,也重生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太難以置信了! 如果不是那些事情前世她都很清楚,根本就無法相信竟然真的還有已經重生了的人,而且還跟她的關系密切。 現在,知道了薛炎也是重生過來的人之后,很多事情已經可以說通了,但是,葉傾的心里更多的確實疑問。 “前世,你就對我很了解?”葉傾很認真的問道。畢竟,她前世被葉秉琨強暴的事情,應該很少人知道才對。薛炎竟然知道? 薛炎點頭,“前世,在高三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注意你了。只不過,當時的你,仍舊是豪門出身,而我雖然也同時豪門,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我在家族里根本就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不然,也不會被放逐出帝都,去了江海。高中畢業之后,整個大學以及后來的時間,我都在拼命奮斗,甚至比今生還要拼命,為的就是想要給你一段幸福的人生??墒?,等我功成名就回去的時候,你已經嫁人了。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后,我打聽了很多關于你的消息,自然也得到了你被葉秉琨……的消息。我知道,你過的不幸福。所以,我一直在等。我知道,滕一倫娶你,就是為了葉家的遺產。所以,你父親死了之后,我以為機會來了。沒想到,葉秉琨放出消息,說你沒有分到一分的遺產,所有遺產,全都會分給葉秉琨。我擔心,滕一倫會因為分不到錢,而對你打什么歪主意,所以提前找人聯系上他,說可以出一百萬去,去買你。滕一倫很痛快的就答應了。我跟高興,以為事情進展的會很順利,卻忘了,也忽視了你的感受。” “當我得到,你拼命反抗,然后被殺的消息時,我就已經在內心恨透了我自己。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親手毀了你。原本我想,立刻自殺謝罪的。但是我后來又停住了,因為傷害你的不只是我自己,我要幫你報仇,完美的報仇。所以,我找人在監獄里殺了滕一倫,又找殺手殺了葉秉琨,然后,我才敢自殺謝罪。讓我沒想到的是,老天竟然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重生了。我醒過來的時候,當時還在帝都,沒有被放逐到江海,不過也是即將要到來的事情了。我知道,如果我什么也不做,等到了江海,仍舊什么忙都幫不上你。因為我知道,我這一世,只是用來彌補上一世的過錯,并沒有其他任何的目的。所以,盡可能提升我自己,才能夠最大程度的彌補你。在被放逐江海之前,我使了點小手段,也進入了老爺子的考核之中。原本,我可以留在帝都。不過,我強烈要求去江海。因為,不去江海,這重生的一世,就毫無意義?!?/br> “到了江海之后,你跟前世的不同,讓我很意外。前世的你,因為父母離婚的打擊,一蹶不振,高考名落孫山。今世,卻突然爆發,重新成為了年組第一。當時,我就知道這里面不尋常。果然,在我調查了一陣子之后,得出的結論讓我欣喜若狂,你也重生了。前世的悲劇不會重演,你能夠快快樂樂的重活一世,這無疑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同時,我也很清楚,你重生了,就一定會排斥我,一定會找我報仇。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準備。從一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都在你周圍,如果你要報仇,隨時都可以找到我。而且,我也能經常有幫助你的機會,一舉兩得。至于追求你,我倒是從來沒有奢望。只是到后來的時候,我開始貪心了,開始舍不得,開始想要每天都看見你。所以,我才會強迫你幾乎每天都接受我的工作匯報。讓你十月一出去旅游,也是因為我得到了葉秉琨出現在帝都的消息。我想的是,把你支開,然后用現在的實力一舉拿下葉秉琨,為你免除后患。只不過,我還是高估了家族對利益的看重,也低估了葉秉琨的心機,雖然攆跑了他,但是他應該沒有離開帝都。” 聽薛炎說完,葉傾就好像從薛炎的視角又重生了一回,在解開了之前很多疑惑不解的同時,也更加的了解了薛炎的心。 竟然,他會了幫她報仇,而選擇了自殺! 這,該是有多么大的決心,多么大的意志,多么大的情感,才能夠做到的。 在聽到薛炎為了自己而自殺的時候,她的心不由得軟了。 試問,一個為了給她報仇,連自殺都能做到的人,又怎么會是故意要害她? 在那一刻,她心里的那個導火索的解,解開了。 她不怨薛炎,真的一點也不怨。 前世的那件事,原本就跟她的死關系不大,她也只是因為一心的怨氣,才會把薛炎也算進了報復名單之中?,F在想來,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 “之前,你為什么一直不說?如果沒發生今天的事情,你要隱瞞一輩子?”葉傾的語氣,帶了些質問。 薛炎聽得出葉傾語氣不太少,但還是點了點頭,“我說了,這一世的重生,只是為了彌補我上一世做錯的事情。除此之外,我不會有任何的奢望。所以,這些事情,原本你不知道的好?,F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沒必要繼續存在下去了。你現在就可以選擇是否找我報仇。如果,你不報仇的話,我也沒辦法繼續留在你身邊。所以,你要想好?!?/br> “你要走?”葉傾一驚,下意識的追問。 “嗯。在你已經知道這一切的情況下,我繼續幫你,無異于自欺欺人。為了不給你的生活繼續增添麻煩,我必須要走。”薛炎平靜的訴說,黑眸中卻暗流涌動,被他壓制了下來。 “麻煩?”葉傾低聲重復了一句,忽然笑了,笑的不屑,笑的張狂,笑的悔恨,“你走了?還美其名曰的不給我繼續添麻煩?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現,已經在我的世界里根深蒂固,就好像一棵已經深深扎根的大樹,讓我能夠隨時乘涼,消遣?,F在,你卻要把這顆大樹連根拔起,然后從此移除,你不覺得殘忍嗎?無處納涼消遣倒是小事,你難道不知道,連根拔起了大樹,會在原地留下一個很深很深的坑嗎?那個坑,是難以填平的。即便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填平了,那用來填平的東西,也絕對不會是之前的樹根,而且干枯的土壤。那么,這樣的傷痕,你又該拿什么來彌補?你有把握還能夠重生一次嗎?即便你重生了,我不重生,又有什么意義?如果,這一世,你沒有來招惹我,那顆樹就不會出現,同樣的,也不會出現深坑?,F在,你已經做完了一切,卻要抬腿就走?如果你從來就沒想過要跟我在一起,從始至終就不應該來招惹我。你口中的彌補,對我來說卻不僅僅是彌補。你不能為了減少你自己內心的愧疚,就可以無視我內心的感受?!?/br> 這一通連訓帶罵的話說完,葉傾的眼眶都已經紅了,晶瑩的淚花在眼眶里不斷的打轉,就是強忍著不能掉下來。 薛炎聽完之后,沉默了。 據說,那晚薛炎并沒有再說話,葉傾也沒有在追罵,兩個人就i那么靜靜的待著,不知道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