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大早上帶什么口罩?嫌我們這邊空氣不好,就別來啊!可惜了這些湯了。”女人咂了咂嘴,繼續(xù)小心翼翼地朝小區(qū)內(nèi)走去。 歐宇走過來,“大媽,跟您打聽個事。您知道張嘉怡這個人嗎?” 女人身子明顯一僵,緩緩轉(zhuǎn)回頭來,滿臉陰沉,“你說誰是大媽?” “不,不好意思……” 黎紹承將歐宇拉到身后,“這附近的人都吃你做的餛鈍?” “是啊,張記餛鈍,誰不知道?”女人說罷,似是想起什么般,驟然煩躁了許多,“沒時間和你們瞎掰了,我再不送去,餛鈍就涼了!” 說罷,加快了腳步。 “這的女人都這么彪悍嗎?”歐宇拍了拍胸口,抬眸間發(fā)現(xiàn)黎紹承依舊靜默地盯著那女人離開的方向。 “不是吧,你口味這么重?” 黎紹承看向歐宇,眸光散發(fā)著寒氣,后者幾乎立刻觸電般斂起了目光。 “但凡用點腦子也能看出來,她知道張嘉怡這個人。”黎紹承轉(zhuǎn)身沿著街邊走,目光快速掃過各個店面。 歐宇跟上前去,“首先聲明,我可不是沒用腦子。不過,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第一,現(xiàn)在的小吃,不偷工減料已算不錯,她端的那碗餛飩量卻很足。第二,她用瓷碗盛的餛飩,你見過送餐用瓷碗的?第三,在你問起張嘉怡時,她明顯一怔,只是很快就用大媽的事蓋過自己這一反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張記餛鈍。”黎紹承眸光微斂。 歐宇思忖了片刻,“可是,姓張的很多吧?” “她起初很自豪地說出口,而后卻沒有繼續(xù)吹捧自己,反而立刻以餛飩涼了為借口逃了。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張家就是我們要找的張家。”黎紹承在一個小店面前停下來,嘴角隱匿著笑意,“我請你吃早餐。” 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見一個窄小的門臉,玻璃門上貼著已經(jīng)褪了色的紅字——張記餛鈍。 歐宇不覺間皺緊了眉,就這樣的店,有什么好顯擺的? 屋內(nèi)悶熱得很,唯有電風扇轉(zhuǎn)過時,能帶來絲涼意。窄小的空間只容得下四張桌子,居然都坐滿了人。 見有人光顧,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走過來,“誒?你們吃什么?帶走還是……” 男人看了眼屋內(nèi)的座位,“還是帶走?” 黎紹承的目光瞥向最里面的座位,“他們應該快走了,等會我們就坐那。” “那也可以,吃點什么?”男人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順著臉頰流淌的汗,一笑起來,滿臉褶皺。 “兩碗餛鈍。”黎紹承淡然答道。 “好了您嘞。店面小,您先隨意找個地方坐下。”男人說罷,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走去。 坐?他們要是坐下來,還不得造成大面積擁堵?而且,這衛(wèi)生環(huán)境……歐宇瞥了眼四周掛滿油漬的墻壁,渾身不舒服。所以只得像個服務(wù)生般站得筆直,生怕碰著一點。 “就算是為了找真相,也沒必要非要深入敵|軍|內(nèi)|部吧?”歐宇眉心快擰成了疙瘩,嘴型未動,卻有話語從牙縫中擠出。 “舍不得孩子,你還想殺狼?”黎紹承瞥了他一眼,剛好此時里面的位置空了出來,便徑直朝那方向走去。 歐宇抽了幾張紙巾墊在椅子上,才坐下來,“哎,你不是有潔癖的,今天怎么這么放得開?” “既然坐下吃飯,就不能嫌棄。”黎紹承給他遞了個眼色。 循著他的目光轉(zhuǎn)回頭,歐宇這才驚覺,自己“矯情”的行為已經(jīng)引起眾怒。身后那個五大三,惡狠狠地瞪著他,就差把嘴里的勺子咬碎了給他看。嚇得他忙轉(zhuǎn)回頭來。 “我還是不明白,既然你那么肯定那個女人知道,為什么不追上去?那不是更快嗎?” “她很排斥談及,必然不會配合。這種小區(qū)建筑密度高,繞到里面,你我根本不占優(yōu)勢。退一萬步講,那么滿的一碗餛飩,她如果燙到了,你負責?”黎紹承目光在屋內(nèi)巡視了一周。 歐宇心服口服地點了點頭,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餛飩好咯。”男人端著兩碗餛飩放在兩人面前。 “還真讓你說準了。”歐宇瞥了眼少得可憐的餛鈍,嘆了口氣。 “等下啊,我擦擦桌子。” 男人拿過灰色的抹布在桌面上過了一遍,湯汁順著邊沿甩到了黎紹承和歐宇的身上。歐宇眉心蹙緊,卻也不敢有大幅度動作,只好咬牙硬挺著。 “這你也能忍?”歐宇眼睛快瞪出來了。 黎紹承淡然用紙巾擦了擦勺子,摘下口罩,眉峰微挑,“你以為這套衣服,我會穿回去?” 歐宇這才明白,為毛黎紹承今天為什么一定要回家換套運動裝再出門。但是他穿的可是定制西裝,定制的! “算你狠。”歐宇快把勺子擦裂了,才盛起一勺湯送到嘴邊。 “誒?”歐宇雙眸瞪得很大,旋即又吃了口餛飩,含糊不清地說道,“味道不錯啊。” “小吃不比酒店的差。”黎紹承對此結(jié)果,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淡然得很。 “不對吧,你怎么會吃過小吃?”歐宇投去探究的目光。 “很好吃的,真的!”某人拎著魚丸的模樣浮現(xiàn)在眼前,不覺間已有笑容爬上嘴角。 “吃東西,也要向你匯報?”黎紹承瞥了眼他。 隨后速度極快地解決了碗內(nèi)的餛飩,戴上了口罩。前后露臉不超過五分鐘,然而還是被一個在對的時間走進店里的中學生看到了。 見那個女學生緩緩靠近,歐宇心想:完蛋了,回頭真相沒挖到,人都回不去了。 “是黎紹承嗎?!” “不是,姑娘你認錯人了。”歐宇笑著說道。 “哎!你不是那個金牌經(jīng)紀人歐宇嗎?!他肯定是黎紹承,你還騙我!” “……”他是不是該謝謝某些人帶來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效果。 “同學,你快遲到了。”黎紹承指著手腕上的表給她看。 “啊!遲到了!”女學生掏出手機隨意拍了張照片,便跑了出去。 “我們還要在這待多久?”歐宇吃完餛飩,便想起了令他痛苦不堪的衛(wèi)生環(huán)境。 透過玻璃門,黎紹承看見那個女人,嘴角微勾,“快了。” 或許是印象深刻,女人推開門,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眉心皺了一下,又迅速舒展開來。 “誒呦,我們這店真是要火啊,連有錢人都來了。” “老板娘,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下。”歐宇拿出錢包,掏出一沓錢遞到她面前。 “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出手就是闊綽。”女人的目光在錢上盯了好一會,才別過頭去,“可是老娘清高,也不想惹麻煩。哦對,你們這兩碗餛飩一百塊。” 女人從他那一沓錢里抽出一張,“你們可以走了。” 一百塊!?你怎么不去搶?明明就是個財迷,裝什么清高?! 歐宇氣得不輕,放好錢,一屁股坐了回去。 “你還記得上次那個老中醫(yī)嗎?”黎紹承給歐宇遞了個眼色。 “記得啊,醫(yī)術(shù)那叫一個高明。”歐宇雖然不知黎紹承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也知道配合他準沒錯。只是不敢多說,怕露出破綻。 果然不只是那女人,就連店家那個男人聽到他們的對話,目光也被吸引了。 “不僅醫(yī)術(shù)高明,價格也平民化。我表妹的病,就是他醫(yī)好的。過段時間,我準備登門道謝。” 為達目的,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你哪來的表妹? 歐宇嘴角抽了抽,“可以啊,我陪你去。” “咳咳,我能問下,是哪個醫(yī)生嗎?”女人湊過來,雙眸都閃著光。 “不是所有病癥他都醫(yī)得好。”歐宇眉心微蹙。 “抑郁癥呢?”女人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勁,補充道,“是我朋友的孩子,得了抑郁癥。你們那個醫(yī)生能治嗎?” “多久了?”黎紹承眸光幽邃。 女人嘆了口氣,“好多年了……” “具體多少年?” 在黎紹承的一再追問下,女人已想不起防備,整個人都深陷一種莫名的情緒中,眉頭漸漸蹙緊,“十一年了。” 十一年前,不正是許嫣高三那年? 歐宇和黎紹承對視了一眼,繼而看向女人,“你朋友的孩子,是不是恰好叫張嘉怡?”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地找她到底想干什么?”女人瞪大的雙眸中,血絲依稀可見。 “我不知道其他人來找她是為何,但我們絕無惡意。也愿意,無條件幫助你們。”黎紹承站起身,伸出右手,“前提是,我們能敞開心扉地交流。”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張寧原名張嘉怡。下一章會提及,不過還是先說下。~(≧▽≦)/~啦啦啦 新文《星有獨鐘》將于10月15日開文,歡迎新老顧客前來臨|幸→《星有獨鐘》 一別五年,姚夏成了舞臺上那顆耀眼的星,而薄司寒依舊對她情有獨鐘。 ☆、第65章 chapter65 四十幾平米的房子,刷了白油漆的墻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微微泛黃。地革破了幾處洞,用膠帶隨意粘合著。陽臺和洗手間的門都大敞四開,唯有臥室的房門緊閉。 女人嘴角隱有笑意,“嘉怡小時候很愛說話,小嘴巴巴個不停。什么唱歌啊,跳舞啊,她都會。” 歐宇笑著問道,“嘉怡這個名很好聽,為什么要改名叫張寧呢?” 女人微微一怔,“小孩子改名不是很正常嘛,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黎紹承的目光落在墻上貼著的獎狀上,眸光微斂,“她的成績很好?” “我們家嘉怡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小學和初中都是學年前幾。但是——女人眉心緩緩緊蹙,“到了高中,第一次考試居然考了一百來名。她爸就打了她一頓。” “怎么能因為一次考試就去打孩子?”歐宇眉心皺緊。 女人面露難色,“你們哪會懂我們這些人的辛苦。那時候趕上她奶奶病重,家里窮得叮當響。我倆又沒啥能力,只會做點早餐。能供著她讀那么好的學校,真是抽筋拔骨了。就盼著她能出息,以后出人頭地,別像我倆似的一輩子沒嘗到甜頭。” “我無意冒犯,但武力決不是解決問題應有的方式。”歐宇深深嘆了口氣。 “但是經(jīng)過那次之后,她的成績就開始突飛猛進了。只不過——人變得越來越不愛講話,回到家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看書。開始我還挺欣慰的,覺得孩子自己知道爭氣。可是后來到了高三,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她幾乎整夜整夜不睡,經(jīng)常到半夜就哭。”女人的眼淚就在眼圈打轉(zhuǎn),“都怪我,當時就以為是學習壓力太大了,以為高考后,就沒事了,也沒及時帶她去醫(yī)院看看。” “萬萬沒想到,高考之后,她依然情緒低落,不愛講話,甚至開始有自|殺|行為。”黎紹承轉(zhuǎn)回身看向女人,眸光幽邃。 “你怎么知道?”女人抹了把眼淚。 “以你們的忙碌程度,病情不嚴重到一定程度,很難發(fā)現(xiàn)。”黎紹承嘆了口氣,“你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