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沉默了片刻后,我道:“既然等不到雨小,那我恢不恢復記憶似乎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聽罷,蕭玄面上露出了驚色,難得睜大了眼睛,難得失態(tài),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驚呼道:“殿下!”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道:“還是很重要,或許想起一切的我會不顧雨的大小,一意孤行。” 蕭玄肯定道:“這才是殿下。” 我否認道:“這不是我。” “殿下我知道你喜歡橋峰,但你不是他,你沒有必要為了所謂的和平犧牲你自己!” 橋峰是銀庸先生筆下的一個大英雄,在結尾時他用自己的死阻止了兩國交戰(zhàn)。 我有些驚訝道:“原來曾經(jīng)的我喜歡的是橋峰呀。” 橋峰是光明磊落的真英雄,而司馬惟卻是慶國人眼中陰險狡詐的代名詞。 果然是缺什么便想補什么。 但人是會變的,八年前的我喜歡的是橋峰,但如今的我卻不是。 我遺憾道:“但如今的我喜歡的是令狐退呀。” 是那嗜酒如命放蕩不羈,結尾時能與佳人共奏《笑傲江湖》的令狐退。 我無法舍掉一切,像他那樣隱于山林之間,瀟灑快活。 但我至少可以替自己的人生做出一個選擇。 我的身旁既沒有移情別戀的小師妹,也沒有發(fā)動全江湖的力量只為救我一命的魔教圣姑。 但我至少有一個媳婦,她叫唐煦嫣,她是慶國的皇帝陛下。 蕭玄聽懂了我的意思,然后他露出了絕望的神色,無力地低下了頭。 因為他知道他的言語再無法改變什么了。 我走上前了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明日之后,你便回華國去吧。八年前我交給你的任務,你做得很好,任務完成了就應該回家。” 蕭玄抬起了頭,看著我道:“在二十多年前,我便沒有家了。”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片刻后,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道:“無論殿下選擇什么,我都要留在殿下身邊。因為殿下八年前的安排,這些年來我對殿下隱瞞了許多,說了不少謊話。但有一句話是真的,我的命是殿下的,殿下什么時候想要都可以拿走。” 我沒有說什么“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好好活著”之類的rou麻客套話。 我不喜歡這些,蕭玄也不喜歡。 他做事果斷干脆,他需要的答案也應該是果斷干脆的。 半響后,我開口道:“那便留下吧。” 言罷,我彎下了腰,用手擦去了身旁兩把椅子上的灰。灰塵被擦掉后,我便坐了下來,對蕭玄道:“站累了就坐吧。” 蕭玄愣了片刻才坐下。 冷宮的桌子上沒有酒,沒有茶,沒有壺,也沒有杯,有的只是一層厚厚的灰,所以我們二人無法對飲,只能這樣干坐著。 為了緩和這低沉的氣氛,我說出了一句自認為俏皮的話。 “你說八年前的我知道如今的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會被氣成什么樣?” 蕭玄靜靜地看著我,猶豫了會,開口道:“其實殿下在八年前便想到過這種情況。” 我一怔,越發(fā)覺得我如今的才智對不起過往的自己。 “那時的我可有對你說過,若遇到這種情況又有何對策?” 蕭玄搖了搖頭。 “殿下你只說如果你做出了這個選擇便只有兩個可能。” “哪兩個可能?” “你瘋了,或是你變傻了。” 我無言。 我既不愿意承認自己瘋了,又不甘心說自己變傻了。 窗外的風停了,我起了身,走到了窗邊,望向了天邊的那輪明月。 今晚的月極亮,足以照亮黑夜中行人的路。 剎那間,我發(fā)現(xiàn)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算無遺策的司馬惟怎會沒有對策?除非…… 我最后看了一眼天邊的月亮,隨即關上了窗子,轉過身對蕭玄平靜道:“也許還有第三種可能。” 就算是司馬惟,但他也是個人;就算他的心中盈滿了恨與惡,但我仍愿意相信他興許還是會有那么一點善。 所以在他知道醉生夢死的存在時,便生出了一個念頭。 但他不愿意承認這個念頭,更加不愿意將其付諸實踐。 于是他想找一個理由,一個能說服親人,說服臣屬,最重要的是能說服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