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接著那孩子捏住了宮裝女子的下巴,將那杯致命的毒酒灌進了宮裝女子的嘴中。 女子閉著眼滿意地咽下后,方才睜開了雙目,此刻她的雙目中露出了一絲欣慰之情,還溫柔地拍了拍孩子的頭,以示嘉獎。 “若一個人能親手殺了他的母親,那么今后你就再也沒有下不了手的人了。” 很快她的紅唇開始發紫,臉色蒼白的可怖,鼻孔和耳朵中流出了惹人生惡的黑血。 她笑著對孩子道:“記住我是被你親手殺死的。” 這是她的最后一句話,她說得很溫柔,她的聲音很動聽,這是一個母親對一個孩子最后的叮囑,不是尋常的祝福,不是奢求的展望,而是一種近乎于詛咒的教誨和警示。 那個孩子沒有笑沒有哭,他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就那樣冷漠地看著已倒在了地上的宮裝女子。 直到宮裝女子的身體變得冰涼僵硬,他才覺得右臉上有道濕意。 他覺得那是雨水,可他正站在宮殿中,就算是傾盆大雨落下,也決計不會落到他的臉上。 他不會承認他在哭,因為他的母妃見到自己為她而哭是不會高興的。 他想他沒哭,就是眼眶有點濕。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那濕潤的眼眶中藏的最多的不是淚,而是恨與惡。 足夠讓一個人萬劫不復的恨與惡。 醒來的那一刻,我粗喘著氣,后背已被冷汗全然浸濕,雙手微抖著。 我這副模樣嚇到了值夜的宮人,當我連道“無事”將他們揮退后,才真正鎮靜了下來。 其實惡夢并不可怕,因為夢說到底是假的,可回憶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我想方才的那些景象不僅僅是惡夢,而是回憶,是司馬惟兒時的回憶。 宮裝女子是我的母妃,而那名孩童便是年幼的我。 接著我有些同情司馬惟這個倒霉孩子,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攤上了這樣一位娘。 然而我就是司馬惟。 所以其實我同情的是我自己。 如今的那些回憶于我而言可謂是既陌生又熟悉,熟悉在于我確確實實經歷過,陌生在于我確確實實忘記了它們。 我不知道司馬惟到底經歷了怎樣的童年,也不知道他在華國宮中到底是怎么活到了如今。 我只知道一件事: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變好,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變壞。 我也記得曾經對自己說過,遺忘不可怕,可怕的永遠是遺忘后的憶起。 當下的我還可以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足夠清醒也足夠理智地來看待過往,可七日后的我還能這樣做嗎? 那寒冷刺骨的池水究竟曾有多少次漫進過我的喉嚨?我眼前的這雙手究竟又有多少次將有著血緣關系的親人送上絕路? 在我尚不知真相的過去里,這樣的回憶還有多少? 我懷疑起慶國民間那些有關司馬惟的傳聞來,如今想來那些傳聞未必是無中生有。 或許我真的殺了很多人,有仇人,有親人,有敵人,或許還有友人,甚至那位在我夢中面目不清的父皇也是我親手了斷的。 不知不覺中,我竟開始盼望著日子能過的慢些。 可一夜醒來,又是一日天明。 在剩下的七日里,我對唐煦嫣一如既往,照樣得了空便陪在她身邊,照樣陪她說胡話,照樣刮她的鼻子摸她的腦袋,沒人能看出我有何不對勁的地方。 我沒有不對勁,可這幾日宮中的氛圍卻有些不對勁,確切而言是宮女們之間的氛圍,那群宮女們似乎在某一夜之間便陷入了一種莫名低迷的狀態。 有一日我終于忍無可忍,便隨意問了身邊一位宮人,然后得到了答案。 原來這些天來宮女們那番模樣都是因為一個人,能讓宮里頭的妙齡少女們牽腸掛肚的人不多,嚴聞舟是一個。 這幾日,全國里不知有多少女子為嚴聞舟的事愁的睡不著覺。 其實于嚴聞舟而言那件事分明是一件喜事,可世間上的事常常便是那么古怪。在當事人眼中的喜事,換在旁人眼中興許便會成為一件愁事。 至少這一次的嚴聞舟面臨的情況便是這樣。 因為他要續弦了。 第65章 當幸福來敲門 江山代有八卦出,各領頭條三四天。 我被解禁是一件大事,但尚不足以登上頭版頭條。慶國的報刊亦是有地域歧視的,像我這樣在慶國混了幾年后口碑仍算不上佳的外國人是很難憑借“一己之力”而登上頭版頭條的,除非哪一天我暴斃了,那另當別論。 百姓們想看的是真正有趣和真正有討論價值的大事。 所以當唐煦嫣中毒一事從頭版頭條上下來后,緊隨其后的便是嚴聞舟續弦一事。 嚴聞舟續弦一事還要從歐陽諾被民主派牽連進了刑部說起,要說這歐陽諾進刑部呆幾天,本不是什么大事,因為沒人會真以為忠心耿耿的歐陽諾將軍和民主派有什么勾結,大多都猜測其間定是有什么誤會。 幾天后歐陽諾從刑部出來了,這也不是大事,因為眾人都知道歐陽諾將軍關不了幾天。 歐陽諾出來后有人接她回家,這是一件尋常不過的事,就算她的娘歐陽雁將軍不來,她的爹會來;就算她的爹不來,歐陽府的侍從們也會來。 可來接歐陽諾的人是嚴聞舟,這件不大起眼的小事便成了驚天動地的大事。 聽說那一夜國都里的許多女人就跟瘋了似的,不管成沒成婚,也不管嚴聞舟和她們差了幾歲,哭的是那叫一個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