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陳祿聽了以后雖然惱怒惠安口無遮攔,可畢竟憐惜她年幼沒了母親。 “本王見你和銘兒相處得親熱,怎么偏偏到了惠安這……”陳祿剛進了屋子,什么話都不說直接就這么來了一句。 柳阿繼再好的脾氣,也被這父女倆今天弄得惱了,于是反口便說:“不是妾愿意和大姑娘親近,只是大姑娘認準了是妾害死的張氏,當妾是她的殺母仇人,見了妾便說些殺砍呀地話。” 陳祿一聽這話安靜了下來,惠安的殺母仇人其實是他。 “王爺莫氣,妾同王爺說這件事情,是因為妾不方便出手,大姑娘不過幾歲得年紀,那樣的話不過是有心人教地罷。為了大姑娘好,王爺還是早早派去王爺信任的人,在大姑娘身邊吧,大姑娘現在年紀小不懂事,等長大了以后便不會這么對妾了。”柳阿繼一番話說下來合情合理。 而陳祿啞口無言卻不是為了別的,而是他突然想到等著惠安長大以后,要是知道自己的殺母仇人其實是他,會怎樣?會不會也對他喊打喊殺? 最后陳祿把惠安身邊得下人全都撤了下來,安排了他自己的人,對外卻都說是惠安不守規矩,惹惱了柳阿繼這才嚴懲不貸的。外人不明內因,俱驚訝柳阿繼竟然如此受寵。 ☆、第三十章抬妾 陳祿最后在柳阿繼這里住了半個月,等當王府里的姬妾都徹底消停下來才搬回去。陳祿搬出去的時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叫人搬了好多珠寶首飾綾羅綢緞過來,柳阿繼收了禮物又可以得了清閑,送陳祿離去時其實心情不錯。 只是眾人不知詳情,巧蓉怕柳阿繼傷心還連著安慰了兩天,柳阿繼也只能苦笑著收下這份好意。只是陳祿這一般走,柳阿繼收到的自然不止是好意,一連兩天都有陳祿的姬妾們找上門,有的說些風涼話,有些自認和柳阿繼同時天涯淪落人,只是二者話里話外無非都是說柳阿繼失了寵。 柳阿繼也只當笑話聽了,聽聽便罷,沒有難為那些整天整天撕著帕子等待陳祿的女人。 柳阿繼不為所動,立刻就馬上有人猖狂了起來,陳祿從柳阿繼這走了以后,連著兩天都是找得煙雨,于是第三天一大早煙雨就找上門來了。 煙雨這次道算是規矩,在門外好好地等丫鬟通報了以后才進門給柳阿繼請安,只是剛一開口便是忍不住的得意。 “側妃娘娘安。”煙雨給柳阿繼行了禮。 “不必多禮,自己找地方坐吧。”柳阿繼淡淡地說。 煙雨翻了一個白眼,心想不用多禮不早說偏等她行完禮才說,煙雨打從心底看不起柳阿繼,覺得她樣樣不如自己,給柳阿繼行禮簡直是一種對自己的侮辱。 煙雨扭捏地扶著腰做到了柳阿繼一旁,見柳阿繼不出聲特意'哎呦'了一聲。 柳阿繼看著煙雨這做派,反倒被逗得笑了,跟看路邊耍猴戲一樣,雖然沒有接煙雨的話,可柳阿繼也沒有出聲打斷煙雨。 柳阿繼不出聲,煙雨也不覺得沒趣,直接自己說了:“娘娘,奴身這腰好痛啊,奴昨夜就和王爺說不要……”話說了大半,她才做出恍然大悟地模樣說:“是奴不好,怎么在娘娘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不是惹娘娘不開心嘛!” 柳阿繼倒是沒什么巧,蓉卻聽看得急了,只覺得從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女人。 “既然知道不好,煙雨姑娘就不要再娘娘面前說這種話了,您連個妾都不是不過是個婢,娘娘是主子,王府里主仆有別可不是您能撒潑的地方。”巧蓉說。 “我和娘娘說話,有你個丫頭插嘴的!”煙雨連柳阿繼都看不上,自然不會把巧蓉看在眼里,何況上次挨巴掌就數巧蓉打得最疼。這筆賬她早就記下來了,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報復巧蓉,只是陳祿偏心得厲害,不要說柳阿繼,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不讓動。 柳阿繼也是每天閑的無聊,看煙雨就跟看個樂一樣一笑便罷,于是便對巧蓉說:“巧蓉,她就算只是個婢也是王爺的人,這王府里的半個主子,比不該這么和她說話。” 巧蓉聽了低頭不語,她知道事情是主子說的理,但就是不愿對著煙雨服軟。 柳阿繼也自然不會為了煙雨去逼巧蓉,只是笑著不做聲地看著煙雨。 煙雨雖然被柳阿繼看得發毛,卻不不想就這么算了,聽著柳阿繼連她的名字都不屑叫,一口一個婢的,雖是實情卻總歸心里不大痛快。 “我知道娘娘瞧不上我,不過娘娘你自己是個什么出身你也知道,你不過是比奴運氣好先陪到了王爺,要不這尚家千金還不知道誰來做呢!”煙雨這話的意思要是她先碰見了陳祿,也就沒柳阿繼什么事情了。 “胡說八道,本宮看你是上次的巴掌還沒挨夠!”柳阿繼便是再愛看耍猴也不會容猴爬到自己頭上,她的身份王府里知道的人不算多卻也不算少,只是她嫁過來之前陳祿早已經封好了知情人的嘴,也不知道這煙雨一個婢,是從哪里知道的,又打著什么心思。 柳阿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只怕這煙雨和張氏一樣沒腦子,害人害己。 柳阿繼出身低微人人都可以瞧不上,她也不在意,可那卻只能是在心里,說出來便是傻子。偏偏一個兩個,王府里竟然有這么多不開眼的,敢往槍口上撞,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成為尚家的女兒嫁給陳祿在別人眼里是幸運,而在柳阿繼眼里這既是大不幸卻代表了權利,既然她要承受這不幸變更不能失了那權利。 寵愛,權勢,是帝王家里所有女子都缺一不可的依仗。 柳阿繼正要下令,再讓巧蓉掌煙雨的嘴,可煙雨到底吃過虧,見柳阿繼面色不善真的動了氣,立馬跪下來告饒。 “娘娘饒命啊,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看在王爺的面上也饒過奴婢這次吧。”這煙雨不止長得好看,變臉也是極快不過片刻便哭得梨花帶雨。 柳阿繼聽了煙雨的話,突然覺得惡心,沒了再和她糾纏的心思:“你閉嘴,下去吧!”哪怕多活一世,她又淪落到和這樣的女子爭風吃醋的境地,當真無趣的很。 煙雨聽了柳阿繼吩咐,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廢話,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飛快地就走了。 “這也看不出腰疼來了。”煙雨前腳剛出門,巧蓉后腳就忍不住說。 柳阿繼起先沒聽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由笑出聲來,這才忘了剛才心中苦悶。 “娘娘這煙雨實在是過分,您看看她胡說八道些什么,不如告訴王爺吧。”巧蓉說。 柳阿繼想了想,搖了搖頭。這煙雨看似糊涂,她卻看不透,還是看清楚了再動吧。 “不必了,叫個放心得過的人,送過去看住她。” 柳阿繼笑了煙雨卻笑不出來了,她風光滿面的進了疏影黃昏樓,卻灰頭土臉的出來了。一次兩次總是這樣,這疏影黃昏樓就像她的災地,總是得不了好。 煙雨滿面淚痕雖然擦了干凈,只是通紅的眼角哭花的妝容卻一路引人注目,她知道這王府里沒人瞧得起她,只因為她是個婢。 “柳阿繼你個丑八怪,我總有一天叫你好看,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煙雨叫出柳阿繼的本名,漂亮的臉蛋變得猙獰。 對王府里的別的女人她都只有服氣,偏偏只有柳阿繼為什么明明出身連她都不如,卻能每天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模樣。論姿色柳阿繼即便是拍馬也比不上她,論真正出身也不如她,哪怕是床上的功夫她自認也不會差柳阿繼分毫,既然柳阿繼行就沒有她不行的道理! 煙雨這副模樣卻引得更多下人朝她瞧去。 “看什么看,在看當心我叫王爺把你們的眼睛挖出來!”煙雨對著偷偷看她的下人吼道。 下人們聽了煙雨的話,連忙低下了頭,心里卻越發不屑。只道難怪她長得那么漂亮,又受王爺寵卻只是個婢,原來實在是上不得臺面。 煙雨這么發作了一通,才總算是過了自己心里那道坎,不在管下人的目光,抬著下巴回了自己的屋子。 如煙雨所想,夜里的時候陳祿又找了她侍寢,煙雨趁著機會,和陳祿添油加醋的學了白日里巧蓉說的話。 陳祿聽到柳阿繼的事,正脫著煙雨衣服的手不由得停了下來,煙雨正說的激動卻并沒注意。 “王爺,你可要為奴做主啊。”煙雨把頭埋在陳祿的肩窩撒嬌。 “巧蓉說的沒錯,你一個婢沒事不要總往側妃哪跑。”陳祿的臉色冷淡了起來。 煙雨卻看不到陳祿的表情,把手伸到了陳祿的里衣撫摸他的脊背,輕輕地吐著氣說:“那王爺是想讓人家當一輩子的婢么,這王府里哪怕一個丫鬟都能欺負奴,王爺您不心疼奴么?” 陳祿還當真不心疼。煙雨在他眼里不過是個玩物,雖然拿不出手卻勝在新奇好玩,有種俗不可耐的美感,而且煙雨在這男女之道上也實在天賦異稟,讓他很是受用。 只是陳祿在不在乎煙雨,男人在床上向來比平時心軟幾分,當下便答應了煙雨抬她做妾。 “王爺,您真好,奴好心悅你。”煙雨纏上陳祿,親了又親好話說了一籮筐。 陳祿卻不在多說話,熄了燈又上了床。 王府里抬一個妾算不得多大的事情,不過是通知王府里的奴才讓大家以后改了口不要叫錯,再就是帳房哪里改了月銀,也就算罷了。 煙雨卻很是得意,恨不得立刻沖到疏影黃昏樓,給柳阿繼和巧蓉點顏色看看,只是她到底沒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忘了自己的斤兩,還是忍了下來沒去。 煙雨這開心卻只開心了一個白天,當天夜里陳祿便沒再找她。接下來一連幾日,煙雨都沒再見過陳祿這才意識到,這是自己討要份位讓陳祿厭棄了她,那怕如約抬了她做妾,卻不愿再看見她。 ☆、第三十一章出痘 “jiejie,你慢點走!”姬如跟在柳阿繼身后,累得吃喘噓噓滿臉是汗,看柳阿繼在昏暗中走得飛快忍不住喊道。 柳阿繼沒理會姬如的話,幾乎小跑著往前趕路,巧蓉想上去扶住她卻被柳阿繼拍開,身后跟著的丫鬟婆子都看得心口一緊,連忙跑到柳阿繼前面用燈籠給她引路,生怕她摔倒碰著。 “你們不必管我,我沒事的。”柳阿繼喘著粗氣說道,她一路走得急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早沒了往日的淡然。 “娘娘您慢著點看著腳下的路,您莫急,不是說太醫已經到了么?世子爺福大命大定然會沒事的!”雖然柳阿繼這樣說,可巧蓉自然不會真的不管柳阿繼,不停地勸道。 “jiejie你心疼銘兒,也要緊著自己啊,萬萬別這個時候摔倒,再添了亂。”姬如也說。 姬如知道柳阿繼心急,她也心急,柳阿繼喜歡陳銘連帶著她和那孩子接觸的多了,也喜歡上了知禮聰慧的孩子。剛才聽到陳銘除了水痘,不說柳阿繼即便是她也驚嚇得坐不住,只是再急她們也不是大夫幫不上忙。 柳阿繼雖然也明白自己幫不上忙,可卻不能不緊張,前世陳銘就是死在水痘上! 一行人緊趕慢趕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玉樹閣,玉樹閣今夜燈火通明卻不見一絲喜氣,下人們個個白著臉各自忙著,安氏和陳祿正守在陳銘的房外,急的顧不上柳阿繼一行人,即便見了她也沒有多說。 “王爺,銘兒怎么樣了?”柳阿繼匆匆行了個禮,便急忙詢問道。 跟著柳阿繼趕過來的眾人也連忙給陳祿和安氏行了禮,只是此時整個玉樹閣都慌亂無比,并沒人理會他們。 陳祿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焦慮,還是回了柳阿繼一句:“太醫還在里面看。” 柳阿繼聞言,連忙說:“王爺,妾小時生過水痘,妾進去看看世子。” “jiejie,不可啊!即便你出過水痘也可能會被傳染的,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添亂了!”姬如聞言,連忙上前勸柳阿繼道。 就連巧蓉也為柳阿繼擔心,心道主子糊涂,即便不會被傳染,為了保險起見主子也會隔離起來很長時間。要是世子也沒事,主子不是憑白好久都不能伺候王爺了?只是這個時候,自然沒有巧蓉開口的余地。 柳阿繼卻顧不了別的,依然堅持:“王爺,您就讓妾去看看吧!” 陳祿只猶豫了一會兒,他雖然也擔心柳阿繼,只是卻更記掛陳銘。想著陳銘向來和柳阿繼親近,這個時候要是有她陪在身邊,陳銘說不定也會安心不少。 陳祿正要點頭,容嬤嬤卻突然喊道:“王爺,不可啊!” “怎么回事?”陳祿不耐煩地問容嬤嬤,這個時候敢打斷他,要是沒有緊要的事他定要把了這個老奴的皮! “王爺,不可讓尚側妃進去啊!老奴已經把玉樹閣上上下下查了個遍,沒有奴才得了水痘,就連下人們的家里人都沒有!玉樹閣和世子的學堂也沒搜出臟東西來。”容嬤嬤說。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容嬤嬤話說得顛三倒四,驢唇不對馬嘴,陳祿聽得皺起了眉毛。一時根本就沒想到容嬤嬤的話,和柳阿繼有什么關系。 “王爺,世子一向乖巧,平日里除了給王爺請安,去學堂上課和玉樹閣也就只會去上側妃那里。現在,王府里也只有尚側妃的疏影黃昏樓,老奴還沒來得急叫人去查。”容嬤嬤所幸把話說明白了,她就是擔心柳阿繼害了陳銘。 容嬤嬤話一出口,安氏都轉過頭瞪向柳阿繼。 “你,你胡說!我jiejie怎么會害世子!不說jiejie一向和世子親近,即便是剛剛聽說世子出事,jiejie都是跑過來的,要是jiejie想害世子又怎么會冒險要去陪世子?!”姬如瞪著容嬤嬤還嘴。心里恨極了這奴才往柳阿繼身上潑臟水。 看著柳阿繼發絲散亂,額上的汗還沒消下去,陳祿的臉色稍緩。 “老奴也是擔心世子爺安危,畢竟事關重大。”容嬤嬤退后了兩步,站到了安氏身邊。 柳阿繼的臉色冷了下來,站正身子脊背挺直,說:“既然只有疏影黃昏樓沒查,現在就快點去查吧,查完了我就去陪世子爺。”柳阿繼看著冷靜,心里卻忍不住想如果銘兒出了什么事,她一定要讓安氏和這老奴,給銘兒陪葬! “王爺,既然meimei這么說了,王爺就還meimei一個清白吧!”安氏聞言,走到陳祿身邊說。安氏一向自信柳阿繼不會害了陳銘,才許陳銘成日往疏影黃昏樓跑,不過聽了容嬤嬤剛才的話,她也不禁有了懷疑。 “去查!”陳祿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下人趕向疏影黃昏樓。陳祿雖然也不相信柳阿繼會害陳銘,可畢竟事關陳銘,安氏開了口他也不能不查。 知道不能馬上看到陳銘,柳阿繼也冷靜了下來,陪著陳祿和安氏一起等太醫出來。 柳阿繼看似淡定,其實她也不知道會不會在疏影黃昏樓里查出什么東西,前世在陳銘即將被冊封太子之時,她就是被人陷害,讓陳祿誤以為是她害死了陳銘。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生提早了這么久,王府里只有陳銘一個男孩,會是誰要在這個時候害他?! 哪怕她千防萬防,在這王府之中,也不敢說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