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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開著外掛來篡位在線閱讀 - 第56節

第56節

    京師重地,縱馬踩踏,大不敬。

    指使奴仆行兇,毆打官員致死,人命官司。

    條條致死。

    被打死的官員沒有背景不要緊,重要的是殺人者已經被當場抓住關進大牢,省去查案拖延的時間,罪證確鑿,關鍵就看如何判。

    新入仕的寒門官員們拿出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上朝時以頭搶地血濺大殿,下朝時筆燦蓮花痛斥官官相護無法無天。

    天子頭都疼了。

    昭武校尉不負易北重望,通過層層關系,終于找上兵部尚書,痛哭流涕,只求留兒子一命。

    朝中局勢,涇渭分明。

    一邊是重臣高門,拖延塞責,罪不至死。

    一邊是寒門苦讀,聲嘶力竭,只求公正。

    還有一邊持中不言,觀望局勢,力保和諧。

    辛轅是抓住現行第一人,大理寺又早想把人從京兆府里挖走,借著機會一紙文書,以與案情有關直接將辛轅借調大理寺,參與查案。

    彼時易北被召來伴駕,無奈天子被一群臣工纏住,無法脫身,易北久等無趣,終于等來了自己主動請安的五皇子。

    “五哥。”

    易北長開之后,五官更偏向于裴貴妃,而易賢則是所有皇子中最像天子的一個,也無怪天子中意易賢,任誰看到自己年輕時候的那張臉,都不會反感。

    易賢隨意和易北打了聲招呼,一塊兒站在廊下。

    朝臣打架,明面上是和皇子沒有任何關系的,所以易賢看上去也十分悠閑,似乎只是純粹為了見上自己父親一面而來,毫無任何其他想法。

    “最近十一弟似乎很閑。”

    易北和五皇子之間并不太熟,畢竟太子和五皇子都已經出宮建府,過了要去宮學的年紀,更何況天子偏愛,都是請的當世大儒直接進府教授,免于和其他皇子公主混在一起摸魚。

    易賢沒話找話。

    易北笑了笑。

    “我不比五哥,閑人一個,無事可做,自然清閑。”

    易賢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畢竟自己這話說得還真是……太實誠了。

    易北是秋梧宮里出來的,從前最受冷落,如今好不容易落入天子眼中,得賢妃撫養,能在宮中保全自身都算不錯了。

    更何況賢妃是個從來不管事的存在,大概對于易北也不過是提供吃穿,其余事情也不會上心。

    這種皇子,既沒有爭奪帝位的實力,也沒有爭奪帝位的時間,有沒有野心都不重要,真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最近聽父皇提過幾次,似乎有個什么人命案子鬧得特別厲害,五哥你是為這事來的么?”

    天子庭院決不允許種會落葉的植株,不管何時去看,庭前永遠都是郁郁蔥蔥積極向上。

    易北伸手摸過一片蒼翠,似乎有意似乎無心,隨口笑了一句。

    “前些日子父皇去看賢母妃,說起這事似乎十分煩惱的樣子,太子哥哥為了這件事不知寬慰了父皇多久,好像也沒什么起色。”

    易賢心中頓時一動。

    太子十分關注這件事并不奇怪,但若是天子私下和賢妃說起,多半太子也不是在明面上打著關心國事的旗號來關注的。

    他已經約束了自己這一系的官員盡量持中不言,但似乎太子那一邊也太活躍了些。

    為著一個寒門出身的舉子,不至于啊。

    到底是自己太過大意了,這么明顯的事情竟然沒有往心里去。

    想想最近皇后似乎對易北十分親近的模樣,五皇子看向自己這個從來沒有打交到的弟弟時,眼神都是放光的。

    皇后和從前裴貴妃不對付這簡直是當年后宮中人盡皆知的事兒,算算年紀,裴貴妃去時易北應該已經有些記事了,怎可能對皇后真正親近。

    他過來提醒自己這件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若是自己能夠拉攏得了易北……

    第60章 挑撥

    “最近父皇似乎經常留宿賢妃娘娘宮中。”

    皇上在哪兒過夜是后宮里每個人都會板著指頭算的東西,誰多一天誰少一天都是眾人掐架的重點內容,自易北歸賢妃撫養之后,皇上去賢妃處過夜的時間相較之前大幅提升,不過好在賢妃從不爭寵,皇后對于賢妃接待皇上一事上還是很放心的。

    畢竟去賢妃宮中,總比去那些新進宮的小狐貍精宮中要強得多。

    再加上易北和江梨足夠聽話,皇后對于易北的善意,后宮之中人人都能看得出。

    易北便低頭,輕輕笑了笑。

    “賢母妃在后宮多年,父皇對母妃多是敬重。”

    五皇子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說說場面話不要緊,要是連場面話都不說,那才不好開局。

    小內侍推開朱紅色厚重的木門,大臣們魚貫而出,見到易北和易賢紛紛行禮。

    “十一弟也是來和父皇請安的?”

    五皇子一邊還禮,一邊帶著易北往里走。

    后者步履輕盈,跟在五皇子陰影之下,走得小心翼翼。

    “我哪里有五哥這么好的福氣,若不是父皇召見,或是在來賢母妃宮中,哪里能時時刻刻來向父皇請安,皇后娘娘常常提點我,父皇事忙,若做兒子的再不懂得為父皇分憂,那可著實不孝,我什么都不懂,總向父皇請安行禮,不免是讓父皇分心,反而不好,所以不讓我常來。”

    五皇子笑笑,不再多說。

    若先前易北的提醒還可以勉強說成是無心,那這番話說得可著實有些誅心。

    做兒子的給父親問安居然會被曲解成讓父親分心國事,皇后這話純當是蒙傻子呢。

    只怕是易北已然看出賢妃不理事,皇后不可靠,才忙著想要再找個靠山,好在這宮中站穩腳跟。

    兩只兒子同時進來,天子自厚厚的折子山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挺胸直立的易賢,又看了一眼稍稍站在易賢斜后方的易北,抬手讓人賜座。

    “吵了大半天,吵得朕都頭疼。”

    “父皇心憂天下,是萬民之福。”

    易賢含笑拍了句馬屁,露骨直白,但很明顯,天子還很吃易賢這一套。

    “說得好像真有這么一回事一樣,正巧你來,朕問問你。”

    內侍奉上茶來,天子的語氣就像平時考功課時一樣,輕松中還帶著點嚴肅。

    “最近禮部官員被當街打死一事,言官主張嚴懲,左相持中不言,謝老顧及重臣顏面,請求從輕,問及太子,太子則左右為難,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有了先前易北的提醒,五皇子心下透亮。

    太子這個時候自然不可能太過于幫著謝老講話,畢竟那是自己新上任的岳丈大人,擺明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再在天子面前表現出同氣連聲的模樣,不遭猜忌死才怪。

    但左右為難這四個字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太子身為儲君,如何能被臣下左右?

    以國為重,自然不能顧及臣下私欲,天子如此說,應當已對太子心生不滿。

    “兒臣以為,既然兇手已被抓住,此事應當按律,秉公執法。太子身為儲君,應當以國事為先。”

    至于岳丈一家如何,岳丈也是臣工,自當為國盡忠。

    天子不置可否,又隨口問了幾句易北功課。

    五皇子見天子神色之間似有倦怠,起身告辭。

    天子隨手把案頭一塊壽山石鎮紙賞了他,見易北也跟著起身,又開口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功課。

    易北便又重新坐回椅中。

    天子待內侍重新關上門,才看向易北。

    “剛剛問過賢兒,你又是如何想的?”

    易北干脆利索,跪去地上。

    “兒臣不敢贊同五哥說法。”

    天子目光銳利,緊緊盯著地上跪伏恭敬的身影。

    易北的表現的確純良無害,但這是在皇宮,真正純良的人如何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存活下來?

    但破綻到底在哪里?

    易北所求到底是什么?

    偏安一隅,還是已有爭儲之心?

    上位者最占優勢的地方,就是能看清楚底下人是何目的,但自己這個從來都沒在明面上理會過的兒子,到底想要什么?

    “太子身為儲君,的確心憂國事,此事雖按律當斬,但更多的是要安撫臣子之心,只有臣子安心,才能更好為國效力,若因此事而使朝中不安,才是因小失大,五哥說太子不以國事為重,兒臣不敢茍同。”

    天子唔了一聲。

    “那你的意思,是就此揭過?”

    易北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使自己看上去更為恭敬謙卑。

    “殺人償命,此為天理,朝中重臣是臣,名門貴族是臣,寒門學子亦是臣,兒臣能理解太子殿下為何左右為難。”

    這種事情,最終目的并不是為了那位寒門官員報仇雪恨,而是牽出那些包庇受賄的官員來。

    五皇子出宮之后,大概會著手開始查吧。

    只有吵得越久,鬧得越大,這些隱藏在水面底下的污穢,才會慢慢浮出水面。

    天子揉揉額頭,決定還是先把易北的目的放一放。

    太子都還沒考慮到易北這個層面上,不過是為著謝老已經出面求情,他再添上求情反而不妙,才在推脫為難。

    還真當他看不出來太子也想縱容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