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比起十五年前,封庭只是披上了一層柔弱的皮,內在更熊了。 鄭牧嘆氣:“長青喚我漁樵即可。” 封庭在一旁點頭:“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 余柏林嘴角抽了抽,誰和你是一家人啊? “長青長青,小舅舅也是我師父!師父!”封蔚也在一旁起哄,“以后他也是你長輩了!有事就找他!我師父罩著你!” 余柏林:“……” 鄭牧:“……” 好心塞……這一對熊孩子,真不愧是親兄弟。 鄭牧和余柏林從雙方目光中看到了同樣的心累,突然感覺到了幾分親近。 鄭牧笑道:“我們還是平輩相交吧。” 至于罩著什么,只要皇帝陛下要罩著余柏林,他和金刀衛是只聽皇帝陛下的話的。 最終封庭還是拉著鄭牧陪他夫人私自出京去了。鄭牧臉再黑,語氣再不好,也不能阻止皇帝陛下。 而成皇后,向來是和皇帝陛下同流合污,一點也不賢后。 帶鄭牧走之后,大寶小寶才手牽手從屋子里跑出來。 余柏林苦笑著揉了揉大寶和小寶的腦袋:“你們是在害怕鄭指揮使?” 小寶只會說“可怕,怕”,大寶想了想,道:“我知道舅公是可以信任的長輩,但是還是怕。” 封蔚解釋道:“舅舅從戰場上廝殺了十幾年,小孩子看著當然會害怕了。” 何況鄭牧退回來之后,也是從事的比戰場血腥好不到哪去的金刀衛這個職業。 余柏林安撫道:“大寶還記得以前的壞人嗎?” 大寶點點頭:“記得。” 不要以為孩子年紀小,什么都不懂。當年害他們的人,大寶都記得。 “大寶知道北方的韃子嗎?” “知道。” “鄭指揮使可怕,是因為他在邊疆的時候為了大暉殺韃子,回到京城之后為了陛下殺壞人。殺人很可怕,但是總要有人為了保護別人,而舉起刀子。”余柏林已經不能同時將大寶和小寶抱起來,他蹲下身摟著兩個孩子,道,“所以,至少,被保護的人,不要怕他,好嗎?不然他被想要保護的人害怕,一定會難過的?” “會難過嗎?”大寶和小寶齊聲問道。 “當然。講個例子。澈之為了保護小寶,曾經也殺過人,大寶小寶如果因為澈之殺人,而害怕澈之,澈之一定會難過的。”余柏林道。 一旁圍觀的封蔚迷茫的指了指自己鼻子,在余柏林的眼神示意下,道:“當然會難過。我難過起來,就打你們屁屁!” “封澈之!” “嗚嗚。”封蔚假哭道,“他們居然討厭我,還不準我生氣嗎?” 余柏林:“……”好像揍他! 大寶“噗嗤”笑了:“我明白了,舅公是為了保護我們,不讓別人欺負我們,才變得可怕。” 小寶也點點頭:“變可怕,就沒人欺負了!可是變可怕了,就沒人和舅公玩。我們也不和舅公玩,不對!” 余柏林非常自豪的親了親小寶臉頰:“小寶好聰明。” 小孩子很天真,有時候說的話雖然幼稚,卻正中重點。 大寶不安道:“我總是表現的很怕舅公,舅公會傷心吧?怎么辦,林?” 余柏林笑道:“大寶和小寶還只是孩子,所以鄭大人雖然傷心,但是不會跟你們計較。之后以后大寶和小寶不害怕鄭大人,鄭大人就高興了。嗯,對,就是這種笑容。對著鄭大人就用這種表情,要多笑。” 大寶和小寶一起給余柏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好!” 余柏林揉了揉兩個小孩的頭,帶著兩個小孩講了一會兒故事,然后又帶著兩個玩累了的小孩,洗漱睡覺。 將兩個小孩哄睡覺,余柏林替相擁而睡的兩兄弟蓋好被子,悄悄退出門。 余柏林剛一出臥室門,就感覺背后一溫熱貼了上來,然后就是一顆大腦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蹭了蹭:“怎么突然想起跟大寶小寶說這事了?” 余柏林推了推肩上的封蔚的腦袋,封蔚不但不離開,反而伸手圈住了余柏林。 余柏林皺了一下眉,他覺得這舉動太親密了。只是封蔚經常挨著他耍賴,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聽封蔚詢問,他答道:“我聽大寶言談,似乎因為小時候經歷,對其余人很不信任。雖然作為太子,謹慎一些是對的,但對于心里理智上已經判斷出可以信任的人,仍舊不能給予信任,可不太好。” 明知道對方可以信任,還控制不住猜忌多疑,這是君王大忌。 “你考慮的真遠。”封蔚又在余柏林肩膀上蹭了蹭,趁著余柏林沒反應過來,松開圈著余柏林的手,走到余柏林身旁,道,“哥和嫂子終于走了,這幾日你有什么想玩的?” 余柏林壓抑住心中異樣,道:“看書?我很久沒安靜看會兒書了。” 封蔚一臉震驚:“反正你工作時事又不忙,何必放假看?!” 余柏林道:“看書對我而言,就是休息。” “那我多無聊啊。” “你可以自己去玩。” “那我多無聊啊。” “你可以自己去玩啊。” “那我多無聊啊。” “……你想玩什么?” 封蔚滿臉興奮道:“我們也去看看附近景致吧?今年春雪挺大的,很漂亮。我們還可以去找趙信,還記得他家的梅園嗎?聽聞他們家梅花全開了!在大雪映襯下一定特別好看!你要是覺得只看景沒意思,可以寫寫詩,做做畫,還可以吃火鍋!” 余柏林無奈:“好吧,我讓人遞個帖子。可大寶小寶怎么辦?” “一起帶去唄。”封蔚理所當然道。 余柏林道:“……把大寶和小寶帶去?” “我都要去,我帶著我兩侄兒怎么了?”封蔚道。 余柏林想了想。好吧,有封蔚帶著,的確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以封蔚身份,帶著太子和二皇子到處亂逛,最多被人說一聲皇帝陛下和德王殿下兄弟情深而已。 然而,余柏林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都記得大寶和小寶不是能隨便帶出去了,獨獨忘記封蔚也不是能隨意帶出去的了。 趙信很快就回了帖子,約好時間,定好參加的好友,給余柏林正式下了帖子。 余柏林還記著大寶和小寶要來,特意說只要親近好友。趙信這一場小聚會中,就只邀請了衛玉楠、陳磊和李瀟。 本來趙信只邀請了衛玉楠和陳磊。衛玉楠是他至交好友不說,陳磊與他相識之后也十分投契。李瀟是陳磊推薦的,大概是因為共事的關系,李瀟刷足了陳磊的好感度,讓陳磊心甘情愿替李瀟牽線。趙信又一直把李瀟當偶像對待,當然同意了。 今年李瀟沒回老家過年,而是把妻兒接上了京城,一家人在京城過年。余柏林一聽原來李瀟已經有妻兒,又想及李瀟平日風流名聲,心中有些異樣。 不過見周圍人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余柏林只能在心中感嘆,怪不得現代生活這么便利,還是會有一大群男性同胞前赴后繼的想盡辦法做夢穿越回古代。 只是那些為了妻妾而想穿越的人,就算穿越了,除非投個好胎,不然不說妻妾,連活下來就難吧。 或許投了個好胎也活不下來。 像他這種現代的日子過得好好的、一點也不想穿越的人反而穿越了,真是老天不公。 余柏林只說自己也要帶一好友去,趙信只以為余柏林和陳磊一樣,要推薦哪位看重的讀書人,進入他們的小圈子。 當他笑容滿面迎接余柏林,卻見到第一個下車的是封蔚的時候,趙信的表情是這樣的,=皿=! 封蔚冷冷的瞥了趙信一眼,然后從馬車里抱下一個裹得圓滾滾的小孩子,小孩子對著趙信微笑著點點頭。 趙信=皿=!! 封蔚又從馬車里抱下一個裹得圓滾滾的、更小的孩子,小孩子對著趙信靦腆一笑,然后躲到前面的孩子的身后。 趙信=皿=!!! 封蔚最后從馬車里扶出一位……一位…… “子誠兄,怎么了?”余柏林見趙信一副大感失望的模樣,疑惑道。 趙信抹了一把臉,道:“沒什么。” 他能說受了前面三次刺激,又見德王殿下這么珍重珍稀的扶著一個人出來,還以為皇帝陛下也來了嗎?結果只是余長青啊。 余柏林一頭霧水,但見趙信一副“我現在不想說話,只想靜靜,別問我靜靜是誰”的模樣,體貼的沒有繼續追問。 見余柏林下馬車,原本躲在大寶身后的小寶立刻躥到余柏林面前,保持余柏林的大腿,將臉埋了上去。 小寶在余柏林等人面前很活潑,甚至活潑到有點皮。但是在陌生人面前,很膽小,很害羞。 余柏林一只手將小寶抱起來,然后和封蔚一人牽著大寶一只小手,四個人表情很是自然的隨著趙信進了趙家的梅園中。 在一旁引路,見德王、太子和二皇子殿下微服私訪,不敢行禮,怕泄露他們身份的趙信差點左腳踩右腳,栽了下去。 他總覺得怎么有一家四口的既視感?一定是他思想太不純潔,太污了! 余柏林看著趙信震驚的表情,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家中。他條件反射的就按在家里時候那么做了。 雖然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余柏林還是想盡力挽救一下,于是他將懷里小寶塞給了封蔚抱著。封蔚順勢松了手,四人便變成封蔚抱著小寶,余柏林牽著大寶。 趙信嘴角直抽。 好、好像還是很有一家四口既視感。不,他不能這么大逆不道! 待到了梅園,封蔚領著兩小孩如廁,趙信才一臉苦笑的對余柏林道:“長青,你這就不厚道了。” 余柏林喝了一口熱茶,道:“怎么?” 趙信道:“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嚇。” 余柏林笑:“是驚嚇還是驚喜?” 趙信嘆氣:“好吧,驚喜。” 德王和兩位皇子親自來趙家賞梅,當然是喜,誰敢說不是喜? 余柏林面帶歉意道:“抱歉,子誠,我也是有苦衷的。” 趙信忙道:“當然當然,我知道的。德王讓你保密,你自然不能說出來。” 余柏林也終于反應過來。他只考慮著把大寶小寶帶出來,可以讓封蔚背鍋了,卻忘記把封蔚帶出來,本身就是一件大事。 所以……還是讓封蔚背鍋吧。反正他們都知道封蔚和他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