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余柏林挽了個劍花:“求饒我就放過你。” “大哥我錯了。”余柏林低估了封蔚的臉皮。 余柏林:“……”好挫敗的感覺。 大寶走的時候滿臉不舍,和小寶一樣,又開始抱大腿,蹭啊蹭。 “別蹭了,我再帶你們來。”封蔚看不下去,一只手拎一只小豆丁,“不過下次就要乖乖的自己玩,柏林還要考科舉,要認真讀書。” “我一定乖乖的。”大寶連忙保證。 “乖!”小寶還要往余柏林身上撲,被封蔚一把塞進懷里。 “我先把他們帶回去,今晚留宮里,不回來了。”封蔚經常在宮里留宿,跟他哥一起睡。 雖然不合規矩,但朝臣不能說。他們怎么會知道封蔚睡哪?窺伺宮闈是大罪。 “嗯。”余柏林送走封蔚,然后搖搖頭。什么叫做不回來了,說得好像這里是他家似的。王府在墻那邊啊,這個二貨。 第十七章 余柏林拜師之后,科舉路上一些彎彎道道就有人教導了。 之前陳磊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尚未通透,不敢誤人子弟。 余柏林經張岳提醒后才明白,古代讀書人考試和現代的高考不一樣。現代考生平日籍籍無名,考試放榜之后一鳴驚人很常見。 他們采用的是統一的試卷,甭說這考試形式評價如何,至少有標準答案,誰對誰錯一目了然。 科舉則不然。科舉考文章詩詞,主觀性非常強。遇到一個賞識的考官可能金榜題名,遇到一個不欣賞的考官,就只能名落孫山。 歷史上解元在會試時屢試不中之人比比皆是,歷史書中名垂千古的大才子科舉坎坷更是常見至極。 為什么在并無作弊的情況下,世家子仍舊比貧民中試幾率高?除了家庭教育、師資力量和周圍環境熏陶之外,還有一點,在考試之前,考生家中對每一位考官習性了如指掌。就算不逢迎,好歹別觸雷。 除此之外,考官水準不一定都非常高,不一定欣賞你的文章。這時候,考生名氣就十分重要。 前朝有一大學者才華橫溢,苦于無人賞識,連番落第,后以百萬買琴,于權貴面前當眾砸掉,并將自己詩文遍發眾人,以此揚名,一舉中了進士。 自己老師也是如此,科舉之前老師出版的詩集已經傳遍京城,人人交口稱贊。 余柏林嘆息。無論哪種揚名,沒有一定家底支撐,都是不可能的。 他已經在皇帝面前掛了名,殿試只要不出丑,想來問題不大。 但殿試之前還有鄉試、會試兩只攔路虎。 張岳倒不是很擔心。他自己雖然是一舉中第,但余柏林年紀尚輕,磨礪幾年也正常。但若弟子能和自己一樣一舉中第,甚至高中狀元,自然最好,多有面子。 這時候張岳也不說什么功利不功利了,把余柏林的詩詞畫作往自己墻上一掛,每當別人夸贊的時候,就假裝謙虛道,這是我徒弟寫的/畫的,一般一般,沒給我丟臉。 不久之后,張岳收了弟子,那弟子年僅十四五,就已經考得秀才,還是小三元的事傳遍了京城。 余柏林很快變成了神童代表之一,引起許多人的好奇。 出名之后,張岳就讓余柏林出去溜溜,從寫過的詩詞文章中挑些優秀的,去參加詩會文會。 他小兒子張瑚插嘴:“爹把柏林帶出去會友不就成了,哪那么麻煩?” 張岳雙目一瞪:“這么功利,我還要不要臉了!” 張瑚耿直道:“你把柏林的字畫掛出來的時候怎么不說功利?” 張岳氣得抄起一根掃帚,追著他兒子打。 余柏林有點擔心,轉頭問道:“師娘,要勸架嗎?” 季媛笑盈盈道:“很快就結束了,別擔心。” 不一會兒,張岳就氣喘吁吁扶著腰站不直了,張瑚在一旁杵著,不怕死的繼續撩撥:“爹,你哪次追得上?別白費力氣了。” 張岳冷笑:“站著不準動!” 張瑚嘆口氣,站在那里讓張岳抽了兩下,心想,不痛不癢,抽了白抽。 余柏林忍不住為老師心疼。張瑚平時挺孝順的,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給老師師娘帶一份。就是嘴上特別賤,總是惹老師生氣。 或許這是他們父子兩特殊的相處方式吧。 張岳要面子,不樂意明著幫余柏林鋪路——雖然已經鋪過一次,指點一二可以去的地方還是可以的。 張岳作為內閣學士,又曾經主持過科舉,學生無數,弟子愿服其勞,樂意帶著余柏林出游的不少。不過張岳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便讓張瑚帶著余柏林去。 “婉淑公主設宴,廣邀京中學子賞牡丹。因限制只能擁有舉人秀才功名且有請帖者才能進入,宴會中學子要么有才學,要么有背景,可以一去。”張岳道,“我讓瑚小子護著你,別的人不敢輕你。只是婉淑公主借的德王爺的園子,恐德王爺也會前去。” 德王爺?余柏林眼皮子跳了跳。京中有幾個德王爺? 張岳見余柏林表情,以為余柏林不知道德王爺是誰:“德王爺是當今圣上胞弟,圣上登基之后第一道加封圣旨就是給他,圣眷隆厚。如今德王爺領宮中護衛,深得圣上信任。聽聞德王爺不喜文人的繁文縟節。” 張岳見余柏林很是驚訝,又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德王爺性子冷漠,但并不跋扈,只要你不上趕著去得罪他,他也不會為難你。就怕宴會中有人不識相。你跟著瑚小子,別卷進去就好。” 余柏林疑惑點頭:“是。” 怎么回事?不是封蔚把他介紹給老師的嗎?怎么老師一副并不知情的樣子? 余柏林回去的時候,封蔚正在遛小寶玩。 大寶回宮之后對皇上皇后一番哭訴,心情輕松不少,為難大寶的老師被全數換掉,聽說官職都沒了,已經離開京城。 大寶現在換了老師,每日有功課,只隔三差五出來一趟。小寶則還是被封蔚時時帶出宮玩耍。 封蔚聽余柏林疑惑后道:“我是央我哥找的據說是嫂子家的人,我也不太清楚。” 原來沒親自出面啊,怪不得老師不知道。余柏林了然。 “我本來想弄個什么梅花蘭草宴的,不是說你們讀書人喜歡這些嗎?但堂姐非要賞牡丹。”封蔚不滿,“她不會把宴會弄砸了吧?我專門弄個宴會給你揚名的啊。” 余柏林哭笑不得:“這賞牡丹宴其實是你開的?” 封蔚搖頭:“我要開的是賞梅花!” “這個時節哪來的梅花……” “那就蘭草吧,竹子也成。”封蔚皺眉,“怎么能這么俗呢?傳出去會不會對你名聲不好?” “公主賞牡丹,和我名聲什么關系。”余柏林一邊為封蔚的大手筆無語,一邊心中熨帖。 封蔚對他是真的好,雖然有點囧…… 聽聞他需要揚名就開個賞花宴什么的…… “反正堂姐辦不好,我就把她家牡丹全砸了。”封蔚得意洋洋,“看她以后怎么賞牡丹。” 牡丹是無辜的……余柏林按住眉頭。說好的性子冷漠呢?脾氣跟個炮仗似的,哪里冷漠了? “我這主意不錯吧?我還專門規定了只能今科秀才和舉人,且排名前列的人才能入場。往科舉人秀才必須有人推薦。”封蔚對余柏林勾肩搭背,擠眉弄眼道,“不過開這種讀書人的宴會和我平時形象不符,就讓堂姐打頭,反正她喜歡熱鬧。臺子我給你搭好了,可別給我丟臉。” 丟什么臉?他們又不知道我認識你。余柏林白了封蔚一眼。 不過余柏林很疑惑,老師替他打響名聲,京中挖他身世的人不少,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和封蔚交好? “當然不會有,我王府沒有吃里扒外的人。”封蔚道,“哥身邊也已經清理干凈。” 陛下才登基一年不到,封蔚受封還不到半年。幾月前還出過事,現在這兩兄弟已經把身邊人全掌控住了? 余柏林對皇帝陛下生出幾分好奇。以為皇帝好欺負的人估計今后日子不會好過。不知道朝堂上現在是怎樣一幅光景,一定很有意思。 封蔚本想親自告訴余柏林這個“驚喜”,誰知道張岳先說了。還好張岳也推薦余柏林去賞牡丹,若是張岳不讓余柏林去,封蔚還得又勞煩他哥找人帶話。 十幾日后就要參加賞牡丹宴,封蔚聽余柏林說還沒有詩集文集,急急忙忙讓余柏林挑一些佳作,找王府工匠刊印。 封蔚道:“人手一本,見人就發!” 余柏林無語:“我拿不動。” “不是有張瑚嗎?他力氣大。” “……張瑚不是我小廝。” “那你再帶個小廝去。”封蔚道,“我聽別人說,去赴會很多人都會帶上自己的詩集文集。” 余柏林無奈:“我問過老師之后再說吧……” 難不成要背著一裝滿書的包袱去赴會?那也太丟臉了吧? 第十八章 余柏林這主意(其實是封蔚的主意)一告訴張岳,就被張岳拍飛了。 若是普通詩會也就罷了,大家都打著交換詩集的主意。這是皇室中人舉辦的賞花宴,這么浮躁成何體統?特別還有德王爺在場,小心德王爺一不高興,你小子前途堪憂! 德王爺爾康手,我不介意啊!柏林你把詩集拿來,我幫你發啊! 余柏林抹一把臉,把封蔚按了下去。 別添亂了,聽老師的。 封蔚很不高興,院子都借出去了,還拉了堂姐來,就想弄個大新聞,余柏林要是太低調,他在皇兄面前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皇兄會嘲笑他的! 不行!他一定要制定一個詳盡的計劃! 張瑚坐著馬車來接余柏林時,看見余柏林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安慰道:“別太緊張,就算是王爺,又不會吃人。” 余柏林疲憊的點點頭。不吃人,就是煩人。封蔚大晚上摸到他床邊,緊張兮兮的把他搖醒,說再對一遍流程,差點把他嚇死。 把人趕出去之后,困意被嚇沒了的余柏林,后半夜才睡著,現在當然睡眠不足。 封蔚自知理虧,早上終于乖了一些,沒神經兮兮的來回轉圈子,惹得余柏林心累。 余柏林覺得,封蔚這狀態,簡直跟送孩子去高考的家長一樣。孩子還淡定著,家長緊張的快暈了。 到了舉辦賞牡丹宴的別院門口時,那里已經來了不少人。 大部分人的神情都有些緊張,只少部分神情倨傲,估計是勛貴世族之類。 余柏林隨張瑚進去,一路上受到不少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