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節(jié)
玉樓春看著不忍,暗暗瞪了莊旭一眼,寬慰道,“莊教授,您也不要太自責(zé),我剛剛不是說了,那一切都是司家的陰謀,就算不是王慧雪,司家也會安排別人來拆散您和莊旭的母親,他們就是不想看著你們幸福,好在終于水落石出了,王慧雪不是真的精神失常,她只是服用了某種可以導(dǎo)致暫時失常的藥物而已,只要讓她停止服用那種藥物,她的病就不治而愈了。” 聞言,莊墨依然不樂觀,“可她會停止嗎?她不會愿意的,她就算精神失常是裝的,可我覺得她是真的走火入魔了,根本無藥可救,這些天,我試圖勸過她太多次了,她根本就聽不進(jìn)去,就是咬住一句話,她就是死都不會離婚,我還能怎么辦?她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可是悠悠……” 話音一頓,他心疼的掃了緊閉的臥室門一眼,無奈的嘆息,“可她畢竟是悠悠的媽啊,悠悠若是沒有了媽,她該怎么辦?” 聞言,莊旭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中,忽然冷冰冰的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質(zhì)問,“那我呢?” 莊墨身子猛地一震,“小旭!” 莊旭冷笑,眸子里似起了風(fēng)雪,讓人望著心悸,說出的話更是扎人,“別喊得那么親熱,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你有老婆,有女兒,你撇不下你老婆,你舍不得你女兒,你還有什么資格喊我的名字?” 莊墨頓時愧疚難當(dāng),慌亂急切的解釋道,“不是的,小旭,在我心里,你也一樣重要,你是我兒子,是我和明月……” 莊旭像是再也忍不了,厲聲打斷,“不要提我媽的名字,你配嗎?就算當(dāng)年那一切都是陰謀,可你背叛mama也是事實(shí),而且,你還留下了一個永遠(yuǎn)都抹不去的證據(jù),現(xiàn)在為了她,又優(yōu)柔寡斷、瞻前顧后,呵呵呵,我真是替我媽不值,她當(dāng)年是怎么看上你這種偽君子!” 這話可謂是誅心之言了,莊墨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莊旭恨恨的又盯著他片刻,忽然噌的站起身,“我就不該來!” 說著,就要離開,莊墨下意識慌亂的去拉他的胳膊,不讓他走,卻被他毫不留情的甩開,他一時站不住,砰的摔倒地上,頭不偏不倚撞到沙發(fā)的一角,頓時額頭上滲出血來。 莊旭一下子怔住了。 見狀,玉樓春呵斥他一聲,“還愣著干什么,快扶起莊教授。” 莊墨一手捂著額頭,一手努力撐著地面,“沒事,小樓,我不礙事,能自己站起來……” 莊旭還傻傻的站著不動,玉樓春無奈,只好自己走過去扶著莊墨的胳膊,這時,臥室的門也被拉開,莊悠緊張的跑出來,和玉樓春合力,把莊墨扶到沙發(fā)上坐下,一連聲的問,“爸,爸,您沒事吧?” 莊墨擺手,安撫著,“爸沒事,別怕,悠悠……” 莊悠已經(jīng)嚇得六神無主的哭起來,“還說沒事,嗚嗚,您頭上都流血了,怎么辦啊……” 玉樓春已經(jīng)拿了自己的手帕遞給莊墨,暫時止血,這會兒她看著莊旭和莊悠兩個人都已經(jīng)亂了分寸,只好冷靜的吩咐,“悠悠,這里有醫(yī)藥箱嗎?給我拿來,我?guī)颓f教授處理一下傷口。” 聞言,莊悠像是忽然有了主意,抹去眼淚,急匆匆的跑去臥室,“有,你等著……” 片刻,莊悠就抱著一個小箱子跑回來,遞給玉樓春,“小樓jiejie,給。” 玉樓春接過來,從容不迫的拿出消毒的東西,給莊墨清理傷口,還好,傷口并不深,不需要縫合,消了消毒,她又抹上點(diǎn)止血的藥,敷上一塊傷口貼,很快便處理好了。 “莊教授,疼的厲害嗎?” 莊墨故作輕松的笑著,“不疼,真的,什么事也沒有,一點(diǎn)小口子罷了,不用包都沒關(guān)系。” 莊悠這會兒總算平靜下來,充滿敵意的瞪了莊旭一眼,語氣不是很好,“怎么會沒事,爸,都怨他……” 莊墨緊張的喝止,“悠悠,不管你哥哥的事,是爸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我才不信,我在房間里都聽見了,是他推您,您為什么還護(hù)著他啊?”莊悠聲音尖利。 “悠悠,他是你哥。”莊墨沉痛的提醒。 “不,不是,我才沒有哥哥!”莊悠卻聽不進(jìn)去,她情緒也很激動,捂著耳朵,竭力否認(rèn)這個事實(shí)。 而莊旭在發(fā)怔無措后,聽到這些話,眼神再次冷下來,“我也沒有meimei,我媽就只生了我一個。” 話落,他再次轉(zhuǎn)身要走。 莊墨酸澀難言,想伸手卻又無力的垂下,那神情讓玉樓春不忍了,莊教授雖然對當(dāng)年的事有錯,可他也是受害者,而且他夾在莊旭和莊悠之間,確實(shí)難做,手心手背都是rou,他的愛是不分厚薄的。 她出手,抓住了莊旭的胳膊,不容置疑的道,“坐下。” 莊旭神情倔強(qiáng),“不要!” “坐下,有什么事說開了就好,留在心里才會成了魔。”看著莊旭眼底的受傷,玉樓春語氣軟了幾分,剛剛他失手推到莊教授的氣惱也淡了些。 “我和他們再沒有什么好說的了。”莊旭咬牙。 “那就坐下聽我說。” “玉樓春……” “莊旭,沒有我的同意,你出不去這個門口,你知道的,阿武在外面守著。” 莊旭瞪著她,半響,才不甘的坐下,卻拒絕看任何人,低著頭似無聲的抗議著什么,也或者是逃避著什么。 玉樓春又看向莊悠,“悠悠,你也坐下。” “小樓姐,我不想和他……” 玉樓春打斷,態(tài)度很堅決,“悠悠,你也長大了,尤其是現(xiàn)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有些事,更不是你逃避或是拒絕就可以否定它的存在的,莊教授為了你,已經(jīng)犧牲了很多,他那么疼你,難道你都不能為他做些什么?” 聞言,莊悠夭折唇,終于坐下。 玉樓春看著神色各異的三人,語氣有些清冷,“你們是一家人,是這世界上原本該最親密的人,可現(xiàn)在呢,卻惡語相向,甚至還動手傷人,不管你們是有意還是無意,你們的言行舉止都像是刀子一樣戳在對方的心上,傷口或許很快就好,可有些傷口卻能留一輩子,你們難道要一輩子都活在彼此的憎恨或是愧疚中?” 莊旭和莊悠都低頭不說話,莊墨沉痛的看著她,聲音沙啞,“小樓……” 玉樓春又道,“莊教授,其實(shí)我沒有資格說什么,因?yàn)檫@是你們的家事,可您是我最敬重的老師,我實(shí)在不忍看您變成現(xiàn)在這樣,在我眼里,您永遠(yuǎn)都是那個溫潤儒雅、學(xué)識淵博、和藹可親有君子之風(fēng)的莊教授,您教書育人,所有考古系的學(xué)生都愛戴您、崇拜您,我曾經(jīng)也想成為您這樣的人,有一天可以站在三尺講臺上,可現(xiàn)在呢,我站在講臺上了,您卻連走出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莊墨羞愧難言,“小樓,我,我是沒臉出去啊……” “莊教授,當(dāng)年的事,不管誰是誰非都已經(jīng)過去了,您要做的不是該盡力卻修正彌補(bǔ)嗎,為什么要逃避呢?” “我,我也想彌補(bǔ)的,可是小旭和悠悠……”莊墨看著他的兒子和女兒,他還是有些無措,哪一個他也不舍得傷害,可偏偏他都傷了。 玉樓春搖搖頭,嘆了一聲,“莊教授,其實(shí)您不必糾結(jié)的,您只是當(dāng)局者迷了,不管是莊旭還是悠悠,他們都是您的孩子,您對莊旭,有愧疚有心疼,您一直小心翼翼的想要去補(bǔ)償他,對悠悠,因?yàn)樗齧ama的原因,您這些年對她也不冷不熱,如今,他心里也有了不舍和虧欠,您想對悠悠好,又擔(dān)心莊旭看了不高興,您對莊旭好,悠悠見了又會吃味……” 莊墨像是被人看透心事,像是他心里所有的掙扎矛盾都被理解,他急切的點(diǎn)頭,“是,小樓,所以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明明我想對兩個孩子都好的,可他們……” 玉樓春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解釋,“莊教授,你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嗎?因?yàn)槟偸遣桓胰ッ鎸Γ桓胰L試,就像現(xiàn)在這樣,你甚至從來沒有讓他們坐在一起面對面過,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當(dāng)然面對了,也許會有激烈的沖突,但是永遠(yuǎn)比藏著掖著要好。” 聞言,莊墨終于如醍醐灌頂,整個人都顫起來,“對,對,小樓,你說的對,謝謝你點(diǎn)醒了我,我一直害怕,總想著讓他們不見面,我對誰好都是背著另一個的,我怎么能忘了,他們是兄妹,不管愿意不愿意,他們都是兄妹,他們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變得冷漠自私,上一代的恩怨和他們是沒有關(guān)系的……” 玉樓春勾起唇角來,莊教授總算明白了,現(xiàn)在明白也不算晚。 莊墨說完,像是身體里注入了某種力量,他一手握住莊悠的手,拉著她往莊旭的方向挪了挪,方便夠到莊旭的手,莊旭一愣,下意識的想躲閃開,卻晚了一步,手被莊墨緊緊抓住。 莊旭的臉一下子漲紅了,羞惱的低吼,“放開!” 莊墨看著他,眼神溫柔而堅定,“小旭,爸爸不放,就算你再摔爸爸一回,爸也不放。” “你……”莊旭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撇開臉不去看他。 莊悠咬著唇,倒是沒說話。 莊墨握著兩個孩子的手,開始說話,第一句便是,“小旭,悠悠,爸爸向你們道歉,我不是一個好爸爸,對你們兩個,我都沒有盡到父親的責(zé)任,對于這一點(diǎn),我永遠(yuǎn)愧對你們,可是相信爸爸,爸爸一定會彌補(bǔ)的……” “爸爸……”莊悠哽咽的喊了一聲,“我一直以為您不喜歡我,別的同學(xué)都有爸爸mama一起陪著玩,只有我,從來都是mama帶我出去玩,不管我怎么求您,您都不去,嗚嗚……” “對不起,悠悠,不是爸爸不喜歡你,是……”莊墨心疼的看著她,覺得有些話一下子挑明說開了,整個人都輕松起來,“是我和你媽感情不好,所以爸爸才沒有陪你去,以后爸爸都陪你去玩好不好?” 莊悠淚眼模糊的看著他,點(diǎn)點(diǎn)頭,“可是爸爸,您真的不能和mama……” 莊墨搖頭,“悠悠,我和你媽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她做的那些事你剛剛也聽到了,我不可能再跟她一起生活下去。” “那我怎么辦?”莊悠哭喊著問。 “你永遠(yuǎn)都是我的女兒,爸媽離婚,你可以跟著爸爸一起生活。” “那媽呢?她怎么辦?媽會活不了的……” 莊墨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玉樓春平靜的開口,“悠悠,你mama做錯了事,她就該為此承擔(dān)后果,我知道你是一個明辨是非的好孩子,你只是因?yàn)槟莻€人是你mama,是你最親的人,你才接受不了對不對?可是錯了就是錯了,若是任由她繼續(xù)錯下去,不知道還會傷害多少人,你心疼你mama,我可以理解,但是你難道就不心疼你爸爸?你就舍得看他痛苦?” “我……”莊悠茫然著,半響,才絕望的問,“小樓姐,是不是一定要那么做?” 玉樓春坐到她身邊去,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fā),“悠悠,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若不然,你爸爸會被拖垮,而你媽也會被人利用一輩子。” 莊悠咬牙說了一個字“好”,然后忽然撲進(jìn)莊墨的懷里,放聲大哭,“嗚嗚……爸,我就只剩下你了,嗚嗚……” 莊墨頓時心痛難當(dāng),一手緊緊擁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卻還握住莊旭的,莊旭想抽出來,他卻不準(zhǔn)。 等到莊悠發(fā)泄過后,抽噎著倚在他的肩膀上,莊墨才看著莊旭,“小旭,不管你接受還是不接受,下半輩子,我都會向你和你mama贖罪。” 莊旭抿唇不語。 莊墨又道,“我會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兒子。” 聞言,莊旭猛地轉(zhuǎn)身看向他。 莊墨苦笑,“嚇著你了?對不起,小旭,爸爸這些年一直不敢認(rèn)你,爸爸什么名聲都不要了,其實(shí),有你這樣的兒子,爸爸覺得很驕傲。” 莊旭又撇開臉,咬牙切齒,“你說認(rèn)就認(rèn)了?我可不答應(yīng)!” “我知道,可爸不想等了,爸一會兒就登報聲明,呵呵,你說,你的那些粉絲知道你的父親是我,這爆料會不會讓你登上頭條去?”莊墨苦澀而自嘲的開著玩笑。 莊旭狼狽的恨聲道,“所以,你不要亂寫,別害我名譽(yù)受損。” “可怎么辦,爸爸就是迫不及待的想宣告這個消息了,爸爸已經(jīng)等了太多年了。” “你……” 玉樓春笑了,站起身來,“好啦,皆大歡喜,我就不留下看你們一家人敘話了。” 莊墨抬頭,“小樓,那你……” 玉樓春笑道,“我回去安排一下,等到都準(zhǔn)備好了,再告訴你怎么做。” 莊墨點(diǎn)頭,“好,辛苦你了小樓,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才好!” 玉樓春笑著搖搖頭,“好啦,您就別客氣了,我走了,不用送我。” 離開這里后,玉樓春走路都是輕松的,出了宿舍樓,就看到那兩只在樓下等她,她愣了一下,又很快使然,笑著飛奔過去,向大少更快一步,搶先抱住,得意而暢快的笑。 慕容秋白也不惱,等他抱夠了,便溫柔的牽了她的手,三人一起出了學(xué)校。 中午,幾人在一起用餐時,玉樓春把心里的計劃跟他們商議了一番,兩人都沒有意見,還又補(bǔ)充了一些,讓計劃變得更完美,飯后,兩人又回了學(xué)校,玉樓春坐車本想去天星娛樂看看月明和夏夜,可半路上,接了王錦的一個電話后,她毫不猶豫的讓阿武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朝著王錦指定的地方飛奔去。 王錦指定見面的地方不是酒店也不是茶樓,而是一家醫(yī)院。 那是一家臨近京郊的醫(yī)院,位置有些偏僻,車子飛奔在路上,玉樓春神色凝重,電話里,王錦說,他知道背后的人是誰了,他說了這個地方,讓她來見他。 一個多小時后,車子停在一家醫(yī)院的門口,下了車,阿武警惕的看著周圍,擔(dān)憂又不解的問,“小姐,他為什么要您來這種地方?” 玉樓春抬眸看著醫(yī)院的大門,心里詭異的閃過些什么,她壓下那些渾沌的思緒,搖搖頭,“我也不知,等會兒就明白了。” “小姐,萬一他……” “不會!”玉樓春語氣堅定。 阿武看了念北一眼,念北含笑道,“這里對那位錦二爺來說,應(yīng)該是個特別的地方,對他有某種特別的含義,而那含義和小姐又有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所以才會約見在這里,想來他是有很多話要對小姐說了。” 聞言,玉樓春心里的詭異更為強(qiáng)烈,卻抓不住什么,忍不住蹙起眉來。 念北輕聲提醒道,“小姐,走吧,見了人便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