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你這手藝是跟誰學的?”他老眼驟亮,卻又含著小心翼翼。 “我父親,父親很小的時候便教我這門手藝,他從來不用現(xiàn)代的那些工藝,他說玉不琢不成器,想要玉石鮮活有屬于自己的靈魂,就一定要用心一點點的打磨才行,那樣玉石才會在自己的手里賦予了生命?!彼蛔忠痪涞牡馈?/br> 聞言,金良放開那盒子,噌的站了起來,“你父親叫什么名字?” “玉山!” “玉山?”金良喃喃了一聲,又脫口而出,“不對,不該是這個名字?!?/br> 玉樓春漫不經(jīng)心的笑著道,“那該叫什么名字?” 金良卻不答,而是繼續(xù)問,“那你父親多大年紀?” 玉樓春想了想,道,“六十六!” 聞言,金良眉頭一皺,“你確定?” “嗯,確定!” 金良又下意識的喃喃,“不對,年紀也不對,小主子不是六十六……” “您說什么?”玉樓春忽然心里一動,腦子里閃過什么,卻沒有抓住。 金良卻驚醒了,不再說,而絲毫問了別的,“那你叫什么名字?” 玉樓春還有些懊惱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東西,聞言,隨意的道,“玉樓春?!?/br> 誰知,聽到這三字,金良的表情又有些激動起來,“玉樓春,玉樓春,你父母是不是都喊你小樓,而不是春兒或者小春什么的?” 聞言,玉樓春眉頭微皺,下意識的點頭,“沒錯?!?/br> 其實以前她也曾經(jīng)奇怪過,依著習慣,喊親昵的小名,都該是最后那個字,可父母卻一直喊自己小樓,喊得久了,大家也都跟著這般喊,她就要習慣了。 不過此刻……看來是另有玄機啊。 金良卻是垂下了眼,只一個勁的喃喃,“小樓,好,小樓這個名字好聽,這就對了,對了……” 玉樓春看不見他的心思,一時沒說話。 他激動了半響,忽然抬起頭來,“你除了會雕琢玉器,可是會鑒寶斷玉?” 玉樓春又點點頭,“略懂一二。” “好,好,那你等等,等等……”他有些急切的轉身,也不避諱她的按下一個不起眼的東西,角落里的那道墻忽然緩緩打開,他走了進去,片刻,手里捧著幾樣東西興沖沖的走出來,往她跟前的桌面上一放,“你看看,看看這幾樣東西是什么年份的,是真是假,這玉又是產(chǎn)自哪里,你說說……” 他此刻神態(tài)激動無措的像是個孩子,滿是期翼的看著她。 玉樓春垂眸,看了眼桌面上的東西,一件白底藍花的瓷瓶,模樣不華麗,卻有種古樸大氣的美,一件是青銅打造的鼎,約莫二十多公分,那銅都黯淡無光了,可銅身上雕刻的飛龍還是栩栩如生,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尊貴氣勢,還有一件是一副字畫,她緩緩的展開,頓時那股灑脫寫意的風流韻味撲面而來,山水清麗如詩,旁邊寫了一副字,字跡卻大氣磅礴,十分震撼,奇怪的是下面沒有落款。 最后一件是枚玉如意,足有十幾公分長,晶瑩剔透的暖白色,溫潤生光,散發(fā)著無與倫比的美麗。 “如何?”金良小心翼翼的問。 玉樓春先拿起那件瓷瓶來,掌心細細的摩挲了一遍,平靜的開口,“這瓶子是五百年前的東西,不是官窯,是民間擅燒制瓷器的人所做,應該是一對,當花瓶裝飾用的?!?/br> 聞言,金良克制著激動,又問,“五百年前?可還能再具體一些年份?” 玉樓春微微一笑,“離著現(xiàn)在五百三十多年吧?!?/br> 金良點點頭,又把那件青銅的鼎放在她手里,“你再瞅瞅這件?!?/br> 玉樓春轉著看了一遍,“這可是件寶貝了,兩千年前的東西,還是專供皇家所用,放在現(xiàn)代,可以賣出個天價!” 金良點頭,又問,“你再確定一點,兩千多少年?” 玉樓春意味深長的笑笑,“老爺子,能看出是兩千年前的東西不就該是很好了?” 聞言,金良卻搖頭,“對別人來說自然是極好的了,可于你來說……你還該更好!” 玉樓春笑笑,一嘆,“好吧,這青銅鼎離著現(xiàn)在該是有兩千三百年了?!?/br> 金良神色更激動,點點頭,又指著那副字畫問,“那這個呢?你可看出什么門道來?” 玉樓春小心翼翼的摩挲了一下畫面墨跡,隔了那么多年,卻保存完好,甚至連一點泛黃的痕跡都沒有,“這幅畫時間倒是不長,前朝的東西,也就一百二十多年,作畫的人……是位隱士大家……” 盡量聞言,忽然打斷,“你憑什么判斷這作畫之人是位隱士大家?” 玉樓春微微一笑,“畫如其人啊,畫面里的用墨手法,一點一滴都傳達出那份灑脫清傲的情懷。” “那這字呢?” “字?字不是作畫之人的手筆,是另一人所為,若是我沒有猜錯,應該是前朝的德圣皇帝?!庇駱谴赫Z氣一頓,又感慨道,“歷史上記載,德圣皇帝才華橫溢,卻不屑留下什么墨寶讓人傳頌,所以現(xiàn)在世面上幾乎尋不到他的真跡,有的都是別人臨摹的贗品,據(jù)說他駕崩前有圣旨,他所有做的書畫一律陪葬,卻不現(xiàn)在竟然還有機緣能一飽眼福,觀字可知人,德圣皇帝定然是一位胸襟寬 一位胸襟寬大的明君?!?/br> 金良卻眼底沉痛,“德圣皇帝是位明君,一生光明磊落,卻偏偏有一群不爭氣的皇子皇孫,若不是前朝如何會被滅了?” “歷史更迭交替自古使然,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有永恒的天下,沒有堅固不催的王朝?!?/br> 金良看向她,“沒錯,你說的對,可不該是偏偏……” 他忽然頓住,說不下去了。 玉樓春盯著他的眼睛,心里也漫上哀傷來,不該偏偏是讓他們遭遇上對不對?戰(zhàn)亂四起,他們和玉家一起隱居在桃花溪,過著閑適安逸的日子,不理俗世,可前朝滅亡,玉家的盛名不小心流露了出去,這才引起了別人的垂涎,這才帶來了禍事,而之前,玉家的祖先應該是皇家關系很好的,所以就算是有人眼紅,卻也不敢動什么歪心思,然而皇家沒了,玉家又焉能保全?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金良平復了一下,才拿起最后一件玉石交給她,“你再瞧瞧這件。” 玉樓春溫柔的摩挲著,閉了閉眸子,再睜開時,清澈的眸底滾動著冰雪消融后的春水,“這玉石出自玉琉山,三百六十年前的古玉,這玉如意也是一對!男女雙方各留一枚?!?/br> 聞言,金良心里那僅存的一點不解和懷疑也消失了,看著玉樓春忽然老淚縱橫,嘴唇顫抖著,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片刻,他忽然要跪下去。 玉樓春忙一把托住,聲音也有些哽咽,“老爺子,您這可使不得,要折殺我了。” 金良搖著頭,“使得,使得,我盼了六十年了,就等著這一天啊……” “老爺子,辛苦您了,謝謝,謝謝您還有這份心……”玉樓春拖著他的手不放,欣慰的笑著道,“我為祖輩們感到驕傲和高興?!?/br> “小姐……” 這一聲喊出,玉樓春撇開眼,“老爺子,您還是喊我小樓吧?!?/br> 金良想到什么,也回過神來,摸了一把淚,“對,對,你看我,人老了,就是容易忘事糊涂……” 玉樓春等到他平靜一些了,才笑著道,“怎么會?老爺子還老當益壯,我這次來可是還想著請您出山呢。” 聞言,金良激動的問,“這是您的意思還是……” “我本來也有這個打算,不過來的路上,父親又打電話跟我舉薦了您,不知道您還愿意再次……” 她還沒說完,金良就歡喜的點頭,“愿意,愿意,等了這么多年總算等到這一天,我怎么會不愿意?” “謝謝您,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下,這次出去,只怕京城里不會安生,您……” 金良打斷,“我都這把歲數(shù)了還有什么可怕的?當年就該隨著老主子……后來茍延殘喘也不過是還憋著一股氣,天理昭昭,不會不給好人一條活路的,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讓我這把老骨頭出力,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好!” 玉樓春也心里動容,似是激蕩著一股熱血,讓她無所懼,讓她把前方的路看得更清楚!讓她的心意更堅定,要一步步走下去…… ------題外話------ 么么么,妹子們,今天就只有一更噠,嘻嘻,下午木禾有事要去辦,不過字數(shù)并不是很少喔。 話說寫今天這章時,莫名的還覺得心里發(fā)酸,嘿嘿,我是不是有點入戲太深了?一直想寫出蕩氣回腸的文字,感動你我,不過,嚶嚶嚶,貌似你們這些小妖精們就知道盯著美男關心吃rou,噗。 第八十五章 出大事了 接下來,兩人又商議了一番開店的細節(jié),不愧是玉家的老人,說起生意經(jīng)來頭頭是道,盡管幾十年不現(xiàn)世,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卻一點不過時。 比如怎么吸引人氣,怎么做品質口碑,怎么把玉樓做成京城乃至天下第一樓的美譽,他都信手拈來,玉樓春不由的感嘆,她原以為前世跟在夏中天身邊三年早已浸染商界規(guī)律,可和他這些被歲月打磨出來的老人相比,還是差的遠了。 姜不愧是老的辣。 玉樓春離開時,和他定了去京城的時間,十八號開業(yè),最晚十七就必須到,總得熟悉一下店面和玉石。 金良都很激動的應了,玉樓春臨出門時,又想起一件事來,“老爺子,您在京城可是有住的地方?” 金良老眼里閃過一道什么,“這些您都不用cao心,我會安排好的,還有這尋玉齋的東西,那天我也會一并帶過去?!?/br> 玉樓春了然的笑笑,“好,不過太扎眼的東西暫時不要擺出來?!?/br> “嗯,我省的?!苯鹆伎此?,又擔憂的問了句,“您一個人路上方便嗎?” 玉樓春捧著來時帶的盒子,意味深長的道,“我從來不是一個人,您就放心吧!” 聞言,金良老眼一亮,神色似乎更激動,“對,對……” 玉樓春笑著揮揮手,腳步輕松的離開。 回京的路上,阿武給她打來電話,說人手都安排好了,就缺一個掌柜的了,玉樓春就笑著道,掌柜的她已經(jīng)找好了,十七號便到。 那邊阿武聽了很是激動的樣子,她掛斷電話后,唇角的弧度也還在不自覺的勾著。 是的,她從來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斗,她身邊和背后有很多人在幫助她,護著她,陪著她一起走下去,直到玉家正大光明的重現(xiàn)天日。 回了京城,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她隨便找了一處地方吃了點東西,便直奔玉樓。 沒想到這次來,竟然還有驚喜等著她。 一進院子,便是眼前一亮,原本她讓蕭何設計的景致就很不錯了,古色古香,比起舊時大戶人家的園林都要盛上一籌,卻沒想到現(xiàn)在更有韻味了。 也更合乎她的心意。 最初她是想讓蕭何在京城尋一處老式宅院,老房子,最好有個兩進或是三進的院子,依著她的眼光,會收拾的比現(xiàn)在還好,還有品味。 不過蕭何跟她哭著說做不到,這樣的房子有,可是很稀罕,而且有名有姓的,一般人不會租出去,買下來是個天文數(shù)字,他還沒有那個實力,最后只能作罷,退而求其次選了這里。 這里的位置是很不錯,三層的古式小樓也合她的意思,唯一覺得稍加遺憾的便是樓前的這個院子,只有一進,稍顯單薄了些,再好的想法也施展不開。 可是此刻,她看著眼前的美景,緩緩的笑了,不是施展不開,而是自己才疏學淺不會布局啊! 不管望到哪一處都是景,原本假山上光禿禿的,現(xiàn)在上面放了幾盆雅致的盆栽,感覺立馬就不一樣了,水里也養(yǎng)上了錦魚,比起之前蕭何弄的那些普通魚可是優(yōu)雅高貴多了,一條條的搖頭擺尾,為院子里增添了不少的趣味。 而那個問玉亭的后面也栽種上一片竹林,風吹過,竹葉沙沙,極是清雅動聽。 其實認真看,改動的并不多,可就是這寥寥數(shù)筆,比之以前,味道就大不一樣了,拉高了不知多少韻味。 阿武看了她一眼,小聲的解釋,“我請了一個花匠來,他……” 玉樓春眉眼融融的打斷,笑著道,“是花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