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玉樓春又緩緩的道,“或許是前朝某個工匠所雕刻,只是他不為人知,留下的作品又少,我們還從未發現過?” 莊墨還在搖頭,“這也說不過去,就憑這樣的手藝,簡直巧奪天工,堪稱第一匠人都不為過,怎么可能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這是要記入史冊流芳百世的大家才對,我們現在卻是一無所知,這太匪夷所思了!” 蘇思遠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暗啞,“或許,這便是被抹去的那段歷史吧,不是它名不見經傳,而是被從史冊記載中抹去了,我們一直不知道,終于現在……” 聞言,玉樓春閉了一下眸子,眸底莫名的涌動著一股酸澀的漲意,似是要洶涌而出。 莊墨聞言,面色復雜而凝重了,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一時,三人都不說話。 若是蘇思遠的判斷是正確的,那么這個東西的重現天日會是什么樣的震動? 引起的就不止是世人的驚艷贊嘆,也不是對考古界的重大貢獻,而是當權者的…… 半響,莊墨才從沉思中回神,聲音已經平靜下來,“既來之,則安之,我們要做的就是尊重歷史據實以告,至于其他……便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了!” 玉樓春點點頭,蘇思遠也嗯了一聲,“不管真相是怎樣的,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也阻攔不住。” 莊墨看著他,嘆息一聲,拿出手機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了! 這次對古墓的探索,他是負責人,上面只是大體說了這古墓構造有些不同,懷疑是哪一個朝代的,這才讓他們來鑒定判斷下,誰知來了卻發現并沒有太大的稀奇之處,最后直到發現這個小箱子。 哪怕箱子上還掛著鎖,不知道里面是何物,可單看這個箱子,便已經足夠震撼了! 這些發現,他們要做的就是匯報給有關部門,把挖出來的文物給出一個詳細的判斷描述,至于最后這些東西去哪了,就是上層的事了! 莊墨打完電話回來,對兩人道,“我已經給上面打了電話,大體說了一下,他們說一會兒便派人來,讓咱們先整理一下。” 玉樓春和蘇思遠點點頭,把那個小箱子放下,兩人開始忙活起來。 所有出土的文物,按照屬性一一分類,拍照,古墓的構造也留了完整的圖片,方便日后研究,尤其是那個小箱子,蘇思遠從各個角度都拍了,陽光下,不管從那個角度看,它都美得讓人驚嘆。 做完這一切,三人從古墓里出去,整理著那些圖片時,莊墨還是忍不住贊嘆,“古樸而典雅,又透著矜貴和榮華,還有那么一抹遺世獨立的清傲,都說看物知人,能雕刻出這樣作品的主人該是什么樣的風華人物?” 蘇思遠擺弄著里面的照片,語氣肯定的道,“我覺得一定是位隱士的君子,身在繁華喧囂之中,是難有這般高山流水、陽春白雪的意境的。” 莊墨點點頭,忽然看向玉樓春,“小樓,你怎么……不太說話了?” 她好像變得太安靜了! 玉樓春正看著手機里的圖品,聞言,微微一笑,“被這些驚艷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聞言,莊墨了然的笑笑,“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東西,唉,我一直自詡看過無數的出土文物,不管精美絕倫還是粗糙拙樸,都見識過了,誰知……” 語氣一頓,他又看向那個小箱子,“見到這樣的物件,才發現之前看的那些真是……比到塵埃里去了,唉,前半生都白活了,偏還沾沾自喜覺得已是千帆過盡,唉,果然還是井底之蛙!” 他自嘲的感慨著,看得出心緒難平。 玉樓春勸道,“教授,您也無需 道,“教授,您也無需如此,世間如此之大,幾千年的歷史,哪里是我們這些rou眼凡胎能全部窺探的?能得一二便是很了不起了。” 聞言,莊墨釋然的哈哈一笑,“對,天下之大,哪里是能全部收納眼底的?哈哈,能看到這一二便是此生無憾了!” “教授所言極是。” 一直留在古墓附近的扈村長這時走過來,憨厚的笑著道,“教授,這都要十二點了,你們也忙活了半天,要是不嫌棄,就到我家里去休息休息,順便吃個飯。” 莊墨擺擺手,委婉的拒絕,“這怎么好麻煩你呢,我們在這里等著就是,這么多東西離開人可不行。” “可這個點了,你們就不餓?東西,我可以找人來幫忙看著……”扈村長還想邀請。 “呵呵,真的謝謝你了,你的好意我們明白,不過職責所在,不能擅自離崗,而且,我們也帶了飯和水了……”莊墨打開帶來的包,里面還有一些簡單的快餐食物。 扈村長看了一眼,繼續游說道,“吃這些哪里行,要不這樣,我回去做一點熱湯熱飯的給你們送來如何?” 面對人家的熱情,莊墨實在有些不好拒絕了,“那就辛苦你了!” 聽到他答應了,扈村長似乎很激動,連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你們不嫌棄粗茶淡飯就行,我這就回去準備……” 只是他剛轉身要離開,遠處就開過幾輛車來。 扈村長腳步頓住,似是有些遺憾的嘆息一聲。 莊墨也起身看過去,最前面的一輛寫著執法的字樣,后面的那輛是博物館的車,最后面還有一輛,寶藍色的車身在陽光下,貴氣逼人! 玉樓春眼眸瞇了一下,又低頭看自己的手機,她剛剛也拍了很多的照片,一張張都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沒錯,與別人來說,那些圖案,那些手法都是陌生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但是對她來說,卻是熟悉。 那是父親的雕刻手法! 她跟父親學過雕刻,她還記得父親在傳授時,那份虔誠和鄭重,像是在舉行一個莊嚴的儀式。 所有的一切手法都是遵循著古老的傳統,一步一步極其講究,似乎手里雕刻的不是一塊玉石,也不是作品,而是打磨生命的光澤。 那邊,車子都已經停下,執法車上先下來七八個人,都穿著制服,吆吆喝喝的就涌了過來,圍著那些他們整理出來的東西,眼睛發亮。 “媽呀,這可都是寶貝啊。” “可不是嘛,這隨便拿出去一樣,就夠咱們干一輩子的了吧?” “呵呵呵,兄弟,你敢拿?” “嘿嘿,這不是在開玩笑嗎,你說咱們怎么就沒有這個好命啊,要是這古墓是咱們先發現的……” 后面就是幾人心照不宣的笑聲,直到那領頭的人頤指氣使的呵斥了一聲,“都特么的胡說八道什么,趕緊的去把古墓圍起來,要是這里少了一樣東西,老子扒了你們的皮!” “是,隊長!” 那幾人這才呼啦一下子散去了。 莊墨看到來人,眉頭皺了皺,“王隊長,你們這是……” 被喊王隊長的人三十多歲,長得有些兇惡,一雙眼睛在看到玉樓春時亮了一下,聽到莊墨的話,似笑非笑的道,“表姐夫,咱們的關系,還用得著這么客氣?” 聞言,莊墨面色有些疏遠,“在外面工作,還是公事公辦比較好。” “呵呵呵,行,你們文化人就是酸氣講究。”他似乎也不以為意或是習慣,擺擺手,“我們也是接了上面的指示,來保護現場的,免得有人手腳不干凈拿了什么東西去。” 莊墨聲音有些涼,“所有挖上來的東西都在這里了,一樣不少,也都拍照留下筆錄,你們查看一下吧,免得到時候有什么說不清。” 王隊長打著哈哈,“我就是一句玩笑話,表姐夫還當真了?誰不知道表姐夫是有名的廉潔奉公,呵呵呵,不然上面能讓您來負責這事?” “還是查看清楚比較好。” “呵呵呵,我就是負責保護,這查看接手的活可輪不到我。”他的眼神在那些出土的古董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幾只小箱子上,眸底的貪婪一閃而過。 聽著他酸溜溜的話,莊墨撇開臉去,唇角是鄙夷的冷笑,王家的人,似乎骨血里都帶著欲望和貪婪,真是有辱他們家打江山的祖宗! 后面的人也已經走上來,最前面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帶著金屬眼睛,一臉的嚴謹肅穆。 見到他,莊墨訝異了一下,上前迎了幾步,“蘇館長,你怎么來了?” 蘇茂恒和他握了握手,這才說到,“聽了你給上面的說的那些,我還能坐的住?” 莊墨了然的一笑,語氣也有點激動的道,“是,你是該來親眼看看,那東西真是……” “真的是不曾出現過?”蘇茂恒像是還有些不敢置信。 莊墨點頭,帶著他走過來。 一直蹲在地上做著記錄的蘇思遠這才站了起來,淡淡的喊了一聲“爸!” 玉樓春也早已站起來,看著蘇茂恒,恍若隔世一般,前世見過他的次數很少,可在那個家里,這人是自己唯一尊敬的,即使身為潘家的女婿,有那樣的背景資源,卻不拿來謀取利益,而是一心守護著文物,這才讓夏家漸漸的霸占了潘家 霸占了潘家的一切。 這一世,兩人是不認識的,所以她退到一邊,沒有開口。 蘇茂恒走過來,倒是多看了她一眼,見狀,莊墨就笑著解釋,“這是我的學生,對文物鑒定非常有天賦,所以我便把她也帶來了。” 蘇茂恒點點頭,隨意的問了一聲,“叫什么名字?” 玉樓春淡淡的回到,“玉樓春!” 蘇茂恒重復了一遍,眉頭似乎還輕蹙了一下,視線又在她清麗的眉眼上劃過,最后語氣不明的道,“好名字。” “謝謝蘇館長。” 蘇茂恒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和她說話,視線被地上的那只小箱子吸引了去! 他不由自主的蹲下,聚精會神的仔細研究著。 幾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直到最后面的那輛車上的人走過來,俊朗有型的臉,高大挺拔的身子,令人如沐春風的笑,風度翩翩,走到哪里都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出眾人物。 “莊教授,表弟,學妹,辛苦了!”他含笑一一打過招呼。 莊墨有些疑惑,“夏總裁怎么也來了?” 夏中天身后還跟著一位,是他的秘書孫倩,聞言,就笑著解釋,“是這樣的,這次發現古墓,所有前期后期的工作一應需要,都是我們夏總來支持的。” 她說的很含蓄,可誰能不明白? 玉樓春心里冷笑一聲,夏中天最會做這種冠冕堂皇的好事了,用最少的錢去獲得最大的利益,只是不知道他這次謀求的是什么? 仔細一琢磨,其實也簡單,古墓現在保密,可是用不了幾天,便會昭告天下,到時候他們夏氏集團全權支持,這廣告做的不動聲色又深入人心! 他真是好手段! 只是不知道,這次他的眼光是不是真的還是算無遺策? 這次出土的東西里,可是有沾不得的! 莊墨客套的笑笑,“原來是這樣,夏總裁真是有心了。” “呵呵……讓莊教授見笑了,我也是咱們考古系畢業的學生,能為考古事業做點什么是我的榮幸。”他不卑不亢的,說的很是誠摯。 莊墨又笑笑,似乎與他沒有多少話說,轉身去陪著蘇茂恒一起研究那小箱子去了。 夏中天也看了那個小箱子一眼,眸光閃了閃,卻又似不以為意的收回,“思遠也跟著來了,可是有什么發現?” 蘇思遠隨意的指了一下地上的那些東西,“吶,都在這里了。” 夏中天失笑,“思遠這是才考校我?呵呵呵,那我可是要羞愧的無地自容了,離開學校這么多年,知識早就生疏了。” 蘇思遠語氣淡淡的,“對你來說該是沒有什么難的,都是前朝的東西,你那里收藏了不少,一眼就該認出來了。” 夏中天這才湊近了去看,恍然大悟一般,“呵呵呵,還真是,這一對花瓶,我那里有一個相像的,都是出自前朝的官窯。” “嗯。”蘇思遠對他似乎也不是很親熱,應了一聲,又去繼續做筆錄。 夏中天這才看向玉樓春,笑得很親昵,“學妹,我們還真是巧,似乎到哪里都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