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不細看的人估摸著也只能以為這是哪家長相有些柔美的公子哥罷了。 她坐了馬車去的,身邊除了車夫就帶了一個阿蘿,行到了胡同口便下了馬車打發走了車夫和阿蘿往里走去。 劉祺已經侯在門口等了,見她過來,便率先帶路引著她去二樓的包廂里去。 蘇錦棉如今的身份稍有差池做出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都能讓整個京城多添一件談資,自然是要小心謹慎的。 說起劉祺,還是蘇錦棉跟了哥哥蘇錦城之后認識的。蘇家的商號和劉家有合作,蘇錦棉私下也跟著哥哥和他稍有接觸,一來二回就熟稔了。 這樣不咸不淡了一年之后,劉祺就主動開口邀了蘇錦棉賞花喝茶。蘇錦棉知道他的意不在此,也并不排斥就赴了約。打那之后,兩個人就發現彼此間的觀念相似,行事作風興趣愛好都相近,就結交成了朋友。 說起來劉家來提親倒是出乎蘇錦棉的意料的,她和劉祺雖然親厚卻并無一點男女之情,想必他也是知道的,更是沒在他面前提過只言片語。 后來這事不了了之了,劉祺沒提,她就更加當做不知。 隔了好久沒有見面,蘇錦棉看見劉祺之后倒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劉祺剛坐下,見她笑得開懷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了?” 蘇錦棉也說不上來這是什么心境,笑了幾聲便抿了唇角,“近日可忙?” 劉祺親自給她斟了茶,蘇錦棉一向對飲茶沒什么興趣,劉祺卻相反。他一旦坐下來,就能細膩又周到的給她斟出一壺好茶來。 所以蘇錦棉在自家喝的茶還不如劉祺給她喂的,什么雨前龍井啊,大紅袍啊,什么好茶上什么。 她細細的聞了聞茶香,輕嘆了一口氣,“等了很久?” 劉祺搖搖頭,“只是提前來了罷了,今日找我是閑聊還是有事?” 蘇錦棉轉了轉眼珠子,對他這個有些刁鉆的問題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你希望我說前者還是后者?” 劉祺倒不料她直接把問題踢了回來,微微一愣,隨即微揚了唇角笑起來。“不論是哪者對于我都無差別。” 蘇錦棉抿了一口茶,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了片刻這才道:“福善堂怎么樣了?” “福善堂?”他抬了抬眼,“請了大夫坐診并無大問題,倒是你,和八皇子的事。” 蘇錦棉看著那澄澈的茶水,搖晃了下手中的白玉盞,“就你知道的那樣。” 她一向自己有主意,劉祺倒也不擔心她,只說道:“若是遇到什么困難,我能幫則幫,不用跟我客氣。” 蘇錦棉今日來,可就是要他的這句話。他開了口,她就沒有顧忌了,直言道:“這幾日京城是什么動靜?” “談不上動靜。”他側目,語氣卻沉了些,“因為太過風平浪靜了。” 蘇錦棉從茶樓回來都還是有些神思恍惚,劉祺說的那句“太過風平浪靜”倒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先不說八皇子干什么去了,單單就下江南出皇差這事,賞罰都應該自有一套,卻一直壓著不說。那到底是試探還是什么? 八皇子夾道遇見狼群這事肯定是傳回朝野了的,畢竟那日清晨之后一大批的官兵并不是假的。也不可能是誰想調動就能調動的了的,之后的聲勢更是算不上微服出巡。 她剛從后門進來,就看見花園里候著的蘇錦城。 見到她回來,眉頭一皺,唇也是一抿,“去哪了?到處找不到人。” 蘇錦棉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找我干什么?”她現在就是一個閑人好不好? 蘇錦城曲了手指彈了她的腦門一下,又有些無奈的掃了她一眼。“走吧,八皇子到府上來了。” 蘇錦棉腳步一頓,傻眼了,“他來干嘛?” 蘇錦城也想這樣問她呢,這幾日京城說風平浪靜吧這水沉得又有點端不下。蘇錦棉一根八皇子扯上關系,蘇家就開始越發的謹慎小心。 他此刻這么一來,什么都不說,就和蘇遮木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無關緊要的態度又實在看不出什么。 蘇錦棉扯了扯自己身上這一套男裝,“那我先去換衣服。” 蘇錦城上下掃了她一眼,直接抓著她的衣領就往大堂帶。“還換什么,急著呢。” 所以,當蘇錦棉不情不愿的被蘇錦城拉到大堂看見八皇子和自家的爹爹大人時,差點沒懊悔的把自己的舌頭給吞了,更是狠狠瞪了眼有些幸災樂禍的蘇錦城一眼。 蘇遮木一看見她這裝扮,眉頭就皺了起來。“去哪了這是?” 蘇錦棉撓了撓腦袋,隨口就道:“今天不是集市嗎,我悶得慌就出去轉轉。” “出去轉轉?”八皇子頗有些玩味的從頭到腳掃了她一眼,他好像還從未看見過她穿男裝的樣子。 但還真的是——秀色可餐。 蘇錦棉被八皇子那雙銳利的雙眼上下掃了幾遍之后渾身都有些不對勁了,杵在蘇遮木的邊上就開始裝木頭。 八皇子其實過來也沒什么事,就是想看看蘇錦棉這丫頭是不是在府上。他這幾日都忙著,抽不了空,又不能名正言順的把她從府里借出來,這日正好從宮里出來便順道過來了。 他路上還想著呢,這丫頭一定會趁今日出門,果不其然被他猜中了。 蘇遮木一聽八皇子重復了那句“出去轉轉”眉頭緊鎖,直接訓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 蘇錦棉還從未被蘇遮木這么聲色俱厲的訓過呢,當下顫了顫,眼神越發的幽怨了。 八皇子卻只是瞟了她一眼,眼角似是含著笑。“你身子弱就別到處跑,想去哪就差了人過來跟我說一聲,我帶你出去還能照應著。” 蘇遮木一聽八皇子和蘇錦棉說話時已經不避忌的直言我了,心下暗驚,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淡然附和道:“那也不妥,小女沒規矩慣了,哪能勞煩了殿下。” 八皇子的雙眸微微幽深了些,眼底那抹笑意也淡了些,“本皇子說了便能做到,更何況棉兒也不算是外人了。”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說罷還深深地看了眼蘇遮木,雖然沒說透也沒點明,但聰明人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蘇遮木心下有數,臉色卻越發有些不好看起來。 八皇子這會就權當什么都沒看見,起身,信步走了過來。 蘇錦棉正防備著他呢,一見他走近就后退一步。對上他倏然瞇起的雙眼這才不敢再有動作,就乖乖地任由他握住她的手,探了探。 “別又凍著了,過幾日我再來接你。” 蘇錦棉怎么聽這句話都覺得別扭,看了他一眼。 八皇子已經別開了視線,“本皇子的府上還有些事要處理,便不再多打擾了,先行告辭。” 蘇錦棉現在巴不得他趕緊走呢,連忙趕在蘇遮木開口前就先送客了,“那殿下一路走好,不送了。” 八皇子聞聲,身型一頓,轉過頭來看她,神色有些不明。他瞇了瞇眼,雖未說話,那眼底卻是明明白白的給了蘇錦棉警告,這才又和蘇遮木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八皇子一走,那接下來就是關起門來收拾她了。 蘇遮木把人一送走,原本還是笑臉相送,一個轉身面對她的時候嘴角就沉了下來。“蘇錦棉!” 第四十五章 榮辱與共 蘇錦棉被蘇遮木從頭到腳訓了一遍,這才老實了,隔日一大早就乖乖的去蘇夫人那里做女紅了。 這么幾日下來,京城的平靜終于被皇上的一紙圣意打破。 一直沒明白八皇子那天走后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蘇錦棉也在今日頓悟。 蘇錦城剛得知了皇宮里傳來的消息,急急忙忙的找蘇遮木匯報情況。蘇錦棉正好也在,見蘇錦城疾步趕來,眉頭就是一跳,針扎破了手指,頓時血珠滾落。 蘇錦城緩了一口氣,才道:“八皇子被封了韶祈王爺,指婚了棉兒明年的二月出嫁。” 素心聽罷,雖然這幾日有蘇遮木做思想工作,但真的親耳聽見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一個失手打翻了茶杯,驚惶的看向那邊吮著手指垂了臉看不清神色的蘇錦棉。 蘇錦棉說意外也不意外,但只是沒想到皇上會急著和封王的旨意一起下了。不過想來還是可以解釋的,畢竟八皇子過完年就20了,還未有一妻半子的。 蘇遮木聽見的時候只是面色沉了沉,只是穩住了素心,說道:“怎么能這樣就失了方寸,今日之后棉兒的福禍天定,與我們也是榮寵與共,八皇子待她未必就不是好心。” 蘇錦城看了眼蘇錦棉,也勸慰道:“等會圣旨就該來了,準備準備。” 蘇錦棉倒是沒有多大的波瀾,她早就知道這件事,倉惶也倉惶過了,也試圖反抗過,但那個男人他不準,她也別無他法。 只希望這場宮廷斗爭,能夠保全蘇家,就足矣。 呂公公拿著圣旨剛踏進蘇家,蘇遮木就帶著全家人去迎接,跪在了大堂的門口迎接圣旨。 呂公公的面上卻是平和的,甚至還微微帶了笑意,先宣讀了圣旨,等蘇遮木接旨之后這才上前一步扶起蘇遮木道:“令千金是好福氣。” 蘇遮木雖然舍不得蘇錦棉,卻明白八皇子這門親事的確是再好不過,當下也是喜笑顏開地邀了呂公公去內堂小坐片刻。 呂公公這是第二次看見蘇錦棉了,見她榮辱不驚,就那么淡然的站在蘇夫人的身側,不由越發的青眼有加。 蘇遮木命人拿了一個奇珍異玩過來,送給了呂公公當做是辛苦費了。 呂公公也沒拒絕,笑瞇瞇的看著蘇錦棉道:“早就聞名蘇家三小姐了,那日八皇子引著進宮的時候雜家就驚為天人,今日一看更覺得是絕世之姿,說是名動京城也不為過了。” 蘇遮木雖知只是客套話,心下不免也是高興的,當下便道:“呂公公你繆贊了,小女頑劣以后做了皇妃還要呂公公偶爾提點著些。” 呂公公點點頭,意味不明的來了一句,“雜家一向看好八皇子,以后也要仰靠著八皇妃……啊,不,掌嘴。”他輕輕地扇了自己的嘴一下,才悠悠然說道:“該說韶祈王妃了。以后可是仰仗著王妃的福鞭了。” 這里個個坐著的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哪里聽不懂他的意思。 呂公公愿意進來坐坐就說明他是親近韶祈王爺的,此番這話更是表明了他是王爺這邊的人,以后還得借著蘇錦棉的枕邊風。 蘇錦棉雖然不是特別驚訝,但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抬眼看了過去,正好對上呂公公帶著淡淡笑意的眸子,微微福了福身。 呂公公就喜歡聰明人,見此也不多留,起身就要告辭。臨出門前,還說道:“王爺還怕蘇小姐不習慣,還讓雜家給蘇小姐寬寬心。依這看,哪里需要寬心,蘇小姐知書達禮,聰慧有加,誰及得上。” 蘇錦棉就在一旁,這回也不好意思不回應了,這才特意裝出一副靦腆的樣子道:“公公抬舉了。” 送走了呂公公,蘇錦棉才松了一口氣。 蘇遮木接了圣旨倒是比接旨之前樂觀了許多,連著吩咐下去說今晚多做些蘇錦棉愛吃的菜就去看夫人了。 第四十六章 馬車外傳來輕輕的“簌簌”聲,蘇錦棉挑了簾子看出去,原來是下雪了,雪下得又急又大,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倒是美得很。 蘇錦棉定了定心思,片刻才緩緩開口道:“我不是不愿意嫁給你……”說罷,自己的眉頭就是一皺。這話怎么聽著那么不順耳呢。 八王爺的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盯著她看。 蘇錦棉這回斟酌了片刻才說道:“我只是害怕。” 八王爺聽罷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片刻才把玩著手里不知何時拿下來的玉器問道:“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