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八皇子見她問出口的是這句話自然是知道她比自己更懂人參的功效,本就是打趣的,當下便口無遮攔道:“人參是涼性的,棉兒火氣太旺,自然是要降降肝火,健健脾胃的。”說罷,便大笑著走出了門。 等蘇錦棉反應過來時,只看見他垮出了門欄,走了出去。當下滿臉緋紅,暗暗低咒了一聲,直接把手上能抓到的枕頭扔了出去,撞上門欄上,發出“碰”地一聲響。 這分明是捉弄。 第三十章 自然而然 行了幾日總算是要靠岸修整了。 蘇錦棉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開心了一下,整天在船上晃悠著,抬頭是藍色的天,低頭是碧綠的水,長久下去就怕是會看什么都一種顏色了。 她倒沒覺得悶得難受,本性寡淡,就算孤僻自此,也自得其樂。 蘇錦棉的風寒好是好了些,卻不想,怎么都有點斷不了根了。她也不在意,照例該怎么就怎么。 倒是一直留意著的八皇子反而有些上心了,一日兩頓飯,早飯和晚飯都是要拎著她一起吃的,吃完便盯著她把藥喝掉這才有事去忙,無事閑來便蝸居在這里了。 反正地方夠大,蘇錦棉權當沒看見,該干嘛干嘛,淡定地不得了。 今天早上吃早膳的時候,八皇子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下個城市是洛城,船長要下次采購些東西,再過幾日便到江南了。 蘇錦棉正喝著藥,這一口要吞不吞的,直接卡在喉嚨里,味道太苦,含了一會兒居然反胃,生生地吐了一地,咳得臉都紅了。 八皇子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看了眼坐在一旁說不出話來的蘇錦棉,命令道:“把這里清掃一下。” 說話間,動作卻是溫柔至極地拍撫在她的背上幫她順氣,“棉兒真胡鬧。” 蘇錦棉無奈,只覺得狼狽至極,咳得一雙眼睛紅通通的,差點掉下眼淚來。只揉了揉眼睛,抓著他的袖口問道:“那我們能不能下去?” 八皇子聽話的重點似乎跟別人的都不在同一個層面上,只是審視著她脫口而出的“我們”瞬間心情愉悅,“既然棉兒想去,那豈有掃興之理?” 蘇錦棉權當沒聽見他話里的深意,拎起那個蜜餞往嘴里扔,帶她起身要走,他卻攔住她的去路,大掌扣在她的肩膀上,淡淡地一笑,“把剩下的藥喝完再走。” 哪里是剩下的! 蘇錦棉險先翻白眼,分明是一整碗! 她摸了摸肚子,頓時覺得那股子惡心的感覺又來了,當下硬著頭皮推開藥碗,“我真的喝不下去了。” 他卻是紋絲不動,只是抬抬下巴,示意她不要再掙扎了,在這個問題上他不會妥協的。 蘇錦棉無奈,拿了碗正想喝,突然想起蜜餞被自己吃掉了,當下問道:“蜜餞呢?” 八皇子慢條斯理地接過侍女遞上的手帕,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不是吃了么,蜜餞只有一個,吃了便沒了。” 蘇錦棉瞬間感覺被雷劈了一樣,這個人分明是見不得她開心所以才來折騰她的! 沒有蜜餞,蘇錦棉的心理壓力很大……于是一整碗的藥全數灌下全數吐了出來,連帶著早上吃得所剩無幾的清粥小菜。 八皇子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探了探她的脈搏,雖然他不會看診,但是學武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能探脈的,見她脈搏平穩也不著急,只讓她去休息了。 所以此刻,蘇錦棉靠在床頭,看著屋內除了自己就是那幾個貼身照顧自己的侍女只覺得今天從早上開始便霉運不斷。 此刻快近正午,她肚子餓得慌,午膳還沒人過來送,她就開始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了想,她探頭看了看外面,見船廊上都沒人走動,還是使喚道:“幫我弄些吃的來吧,我餓了。” 這倒是這些天來,蘇錦棉頭一次吩咐她們做事,當下除了驚詫便快速的下去了。 婢女前腳端著糕點過來,八皇子后腳便跟了過來。 見她懶懶地躺在床榻上,挑了挑眉,輕聲嘆了嘆,“棉兒最近越來越懶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蘇錦棉卻是不以為然,“哪里是最近,我一向是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就絕對不坐著。” “哦。”他拉長了聲音表示疑惑,隨之又輕笑了起來,“這性子倒是像極了蘇夫人。” “那自然是如此,親緣關系。”她淡淡地應了句,起身下床來。 似是想到了什么,蘇錦棉問道:“此次江南之行,還不知道殿下是怎么與我爹爹說得。” 船上的暖氣充足,他便穿得不多,就算是出了船坊站上甲板也只是略披上一件狐裘加身便作罷。此刻,他的衣衫半解,紫色的薄衫微蓋于身,正愜意地躺在她閑暇之時最愛棲身的搖椅上。 見她問了這個問題,眼神微微慵懶,順手捏著她剛隨手放在一邊的書拿起來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說道:“只是讓我未來的岳父大人做了一個選擇題罷了,否則你認為這事能成?” 蘇遮木向來不喜歡他,他知道。 但是蘇遮木卻不得不接受他。 那日,他下朝之后,直奔蘇家。蘇遮木正準備出去,見他的馬車來了,便回了大堂。 他倒是不隨便向人請安的,但此刻輩分在這里,他倒是規規矩矩的,行完禮便坐了下來。 見蘇遮木急著出門,他索性客套都省了,直接開門見山道:“此次前來沒有提前通知貴府一聲,實是我失禮了。只是此事茲事體大,臨時過來還請岳父大人海涵。” 他直接叫蘇遮木為岳父大人,倒是聽得蘇遮木臉色一變,連忙起身,“蘇某擔待不起。” 八皇子卻是直接忽略這個,說道:“事到如此,我便開門見山了。這件婚事已經定了下來,我父皇打算過幾日召棉兒進宮小坐一番,所以先來告知岳父大人一聲。” 這件事朝堂之上,反對聲是異常激烈的。 八皇子如今枝根葉蔓衍生的盤踞交錯,已然一手遮天了,如今再娶了這蘇家的千金,想必是要逆天了。這簡直就是如虎添翼,誰都知道蘇家一方獨大,若是連成了姻親,那八皇子的勢力就真的是再也無力打擊了。 更何況,瞄準了蘇家這塊rou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像八皇子這樣一舉拿下明目張膽的倒是開天辟地第一人。 再說了,蘇家和皇家有沖突不甚來往都是有目共睹的,哪有人會想明白蘇家怎么就那么快就答應在明年蘇小姐及笄的時候就把女兒嫁給八皇子當正妃呢。 一時之間,這件事在朝堂之上都爭吵不休。 八皇子卻是淡定地恍若置身事外,不聞不問,就連當今圣上的明知故問都不當做一回事草草回復過去。 既然八皇子這里下手不了,那么自然只能從蘇家下手了。但蘇家哪里是那么好攻破的?早年皇家和蘇家的正面沖突正是皇上一手造成的,他蘇家那時候忍氣吞聲漸漸縮小了家業的規模,如今哪里還有皇家的觸手之地。 蘇遮木和八皇子聯姻,莫過于兩家都有利益罷了。 蘇錦棉嫁于八皇子總比嫁給其他的皇子王爺強,否則蘇遮木哪里會在蘇錦棉同意之后就點頭答應了。 但蘇錦棉入宮是萬萬不行的,當下,蘇遮木的臉色便是一沉,“不行,棉兒不能去。” 八皇子自然是知道他會有這個反應,當下只是略略沉思有些為難地開口,“不去的話就是抗旨不尊了啊。” 蘇遮木自然是知道皇上一道圣旨下來蘇錦棉就必須要進宮了,當下皺了眉,看著八皇子道:“不知道殿下是何意呢?” 八皇子自然知道蘇遮木是個聰明人,當下也不隱瞞他的目的,直接道:“我過幾日便要下江南了,怕是父皇會借著入宮傳授宮廷禮儀為借口召棉兒入宮。” 重點在前面。 蘇遮木知道。 當下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道:“殿下何必還和我玩捉迷藏呢,有事盡管直說便罷,何苦為難于蘇家。” 八皇子卻是一哂,“哪里,岳父大人言重了。只是不這么說,怕是被攆出去之后再見您一面就是難上加難了。” 他倒是說笑了,蘇遮木敢攔皇上都不敢攔他。 但他愿意給他這個面子哪有不要的道理,只是沉聲道:“殿下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答應把棉兒托付給你是為什么。我不管你以后走得是什么路,但務必留她一條活下去的信念。” 這話說得他一震,開始審思起來,“此話怎講?” 蘇遮木卻是不說透,只是笑了笑,“既然殿下都叫我岳父大人了,以后便這樣吧。” 這話說得云里霧里,八皇子卻聽得分明,這算是蘇遮木心甘情愿地認了這樁婚事,當下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起來。 臨出門前,他沒再問他說那句話是為何,卻在品讀他上下兩句話的時候分明地知道,這是讓他以后自己去找答案了。 蘇錦棉正想問他是什么選擇題時,他卻像是知道她要問什么,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棉兒這臉色怎么還是那般蒼白。” 蘇錦棉大病剛過,怎么可能會臉色紅潤,但他這么一說,她挑了挑眉,只問道:“何時能靠岸?” 他翻著書的手指一頓,見她披上了外衣,朝她招招手,“過來。” 蘇錦棉雖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還是走了過去。只看見他微微撐起身子,眼神專注地盯著她的袖口。 那里不知道是蹭到哪里了,黑黑的一小塊,連帶著手背都都這樣的一小塊顏色。 他抬手幫她擦了擦,臉上卻是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慌什么,遲早就快到了。你填些肚子便好,不要吃多了,不然上了岸就該你后悔了。” 蘇錦棉眨了眨眼睛,笑了。 第三十一章 云起 這一個遲早,卻是到了下午。 蘇錦棉倒是興致不減,隨著他下了船,走上碼頭只覺得空氣比船坊上的不知道要清新多少。可惜的只是那天色,微微的沉,似是要下雨了一般。 蘇錦棉隨著八皇子上岸,江面的風有些大,吹的她的狐裘都鼓動著。 這個小鎮已經是隸屬于江南地區的了,溫度適宜,比起那京城的寒風刺骨,這里算是暖和很多。 蘇錦棉抬手揉了揉臉,見八皇子的小廝往客棧里扎堆,不由好奇,“我們今晚住這里?” 八皇子挑挑眉,“既然下來整頓了,那便留一晚。” 蘇錦棉卻聽得半信半疑,估摸著是給那些后面追著的人一個機會罷了。否則等他真的到了江南談正經事的時候被找了麻煩,那到時候就不是收拾那么簡單了。 見她心里明白,他自然不會說得清楚,只是抬眼看著遠處的人頭攢動,說道:“這回讓為夫的也來做一回暴君,棉兒做一次寵妃?” 蘇錦棉卻聽得眉頭一皺,看了看他,提醒道:“這話說與我聽便罷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棉兒這是在擔心我么,口無遮攔慣了,如今也只能和棉兒貧嘴了。” 蘇錦棉卻是笑不出來,暴君和寵妃什么的,她并不熱衷于此。 八皇子卻是不在意她的態度的,攬住她的腰帶著便往前走去。“殿下這次不需要帶侍衛出行么?” 頓了頓,蘇錦棉還是有些不放心。 八皇子像是沒聽見一般,只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問道:“原來棉兒不知道我一直有影衛貼身保護么?” 聞言,蘇錦棉卻是一顫。 與其說是保護,蘇錦棉只覺得是監視。倒哪都有小尾巴跟著,你確定這個感覺還不錯么? 蘇錦棉一直生在北方,倒是沒見過南方這些精巧的小玩意的。當下,只覺得哪里都新鮮,這里摸摸那里看看。 也只有這時,她倒是有屬于這個年齡的不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