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聞青回頭:“湯叔叔,怎么了?” “有沒有興趣一直當顧問?待遇豐厚。”湯權看著聞青。 聞青笑了笑,直截了當地說:“謝謝湯叔叔好意,不過,我確實沒有興趣當顧問。” “那你有興趣當什么?” 聞青笑著:“當老板。” 湯權哈哈笑起來。 聞青也笑,然后說:“湯叔叔,你忙,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交車,明天我也自己坐公交車過來。” 湯權看著聞青的背影,小丫頭的馬尾晃晃悠悠,十分朝氣,想當老板?若是沒了解她,他會覺得她在癡人說夢,如今他卻覺得,這對她來說,并非難事。 聞青拎著布袋,低著頭,站在馬路口等公交車,腦中不由得想起紀彥均。 上輩子紀寧芝、章方方常惹毛她,她脾氣火爆,不但與紀寧芝、章方方交鋒,還會把戰火引到紀彥均身上,時常跟紀彥均鬧起來,鬧過之后,她又會第一時間道歉,因為她怕她不主動,她不道歉,她不找他,她和他就再也沒有以后了。 這輩子……聞青想想剛才自己同紀彥均說的那些話,這次真的沒有以后了。 聞青抬起頭,頭頂上藍藍的天空,白白的云彩,蔚藍的,純白的,讓人心情愉悅。 這次,她真的跟紀彥均劃清界限了。 “嘟,嘟……”公交汽車的喇叭聲,刺耳的沖入耳中。 聞青回神。 “小姑娘,你上不上車啊,快點,五分錢一個人,上車就走!”售票員站在車上,手扶著車門,沖聞青喊著。 “上,上上。”聞青應著,就跨上了公交車。 售票員手動將門拉上,車子晃悠悠開向縣城。 半個多小時后,聞青到達縣城,她先去肖姨裁縫店,和肖姨打聲招呼。 肖姨說,店里可忙了,生意特別好,都是因為聞青名聲好,并且不少人預訂了白皮底涼鞋,納鞋底布鞋,連預付款交的都是全款,肖姨樂呵地把錢交給聞青,聞青按照規矩,只收了鞋錢,并且每雙鞋照舊給肖姨提三毛錢。 肖姨見狀,既覺得聞青較真、實在,又是十分感動,暗暗發誓,一定幫聞青把裁縫店看好。 聞青看著肖姨裁縫店里的老式時鐘,時針已經過了數字四,她不敢再停留,于是同肖姨匆匆告別。 肖姨拉著她說:“聞青,要不賣輛洋車子吧?縣城離水灣村也不近。”洋車子指的是自行車,那時候許多東西都帶“洋”字,比如年紀稍大一點的叫火柴為洋火,鐵釘叫洋釘。 聞青笑著說:“肖姨,現在自行車可都是咱們國家自己人生產,不能叫洋車了,我媽都不喊‘煤油’為‘洋油’的。” 肖姨笑:“別岔開話題,買輛二手的自行車,我記得之前劉媽媳婦買的鳳凰牌18型二手自行車,才七十塊錢。你這樣天天步行,怪辛苦的。” “我知道了,我回去跟我媽說說。”聞青說。 “好,你路上慢點。” “嗯。” 聞青說著就往縣城大土路走,心里盤算著,買輛自行車其實挺不錯,以后自己上高中了,mama會常到縣城來,走路半個小時,騎自行車估計十分鐘就到,多方便啊,以后亮亮、朋朋也能騎。不過,mama、亮亮、朋朋應該還不會騎自行車。 這么想著,聞青就下決定準備買輛自行車,不過不買二手的,要買就買新的,買永久牌的。聞青邊想邊走,邊走邊琢磨著,如何多賺點錢,她想買的東西太多了,手上雖然有兩三百塊錢,但是完全不夠。 聞青走著琢磨著便快到水灣村,她正準備繞路,從村東頭進村時,抬眼看到水灣村濃煙滾滾,直沖云霄,村子里傳來亂糟糟的聲音。 聞青一愣。 發生什么事情了? 她立刻將視線鎖定在自家門口,自家門口更是濃煙彌漫。 她心頭一駭,不由得小聲呢喃一句:“媽。”抬腳就往村子里跑。 村子傳來哭喊聲,叫罵聲越來越清晰。 聞青奮力跑著,是不是她家,是不是她家出什么事兒了?她越想越害怕,手不由得抖起來,剛一進村頭,就大喊起來:“媽,亮亮,朋朋!” 第24章 “媽!亮亮!”聞青大喊:“朋朋!” 完全沒有人理她,村頭村里的人一個個要么拎著木桶,要么端著塑料盆,從井里從溝里拎出端出水來,神色匆匆地往她家所在的一排房子跑,并且伴隨著吶喊聲。 “拿瓷盆端水!” “用叉子把麥秸調開!” “快點快點,把沒燒著東西移開!” “小孩子別亂跑!別礙事!” “趕緊把茅屋里的糧食搬走啊!不然全部都烤毀了!” “啊,我的天啊。這還要不要人活了!”有人哭起來。 “……” 整個存在如沸騰的八寶粥,亂成一鍋。完全沒有人理有時間聞青,聞青抬頭看著濃煙中細微的火星子。 失火了?她家失火了? 聞青念頭一閃,急忙奔到自家門口。 “媽!媽!”聞青未跑進院子就開始喊:“媽!媽!” 院后冒著滾滾濃煙,幾乎將堂屋淹沒,院內也是薄煙彌漫,味道嗆人。聞青剛要進堂屋,一掃眼看到籬笆墻被燒倒了兩人寬的距離。 聞青心里一驚:“媽!亮亮!朋……” 聞青話音未落,聞朋突然從倒掉的籬笆墻外躥出來,灰頭土臉的端著一個掉了瓷的瓷盆,神色慌張的往院里沖。 “朋朋!”聞青喊一聲。 聞朋眼神一定,吃驚地看著聞青,毫不廢話,直接說:“大姐,失火了,從村頭王嬸家一直燒到咱們家,咱家的麥秸垛和籬笆墻都燒著了!” 聞青心驚:“媽和亮亮呢?你們受傷沒?” “沒有。我們都在救火!隊長和村長都來了!都在后院!” 聽說人沒事兒,聞青心上懸著的一顆大石頭落地,只要沒事兒就行,人沒事兒就行了。 “大姐,快點,不然咱家麥秸垛全燒沒了。”聞朋說著,步子邁的飛快,去井邊打水,打了一盆水,水面晃蕩著灑出盆外,聞朋卻不管不顧,一溜煙穿過跨過倒地的籬笆墻,往后院跑去。 聞青連忙進了廚房,找半天沒找到合適的盛水工具,最終拿了兩個相對較大的葫蘆瓢,盛了兩葫蘆瓢的水,跟著跨過倒地的籬笆墻,跑向后院。 后院一排的麥秸垛被燒的七七八八,黑乎乎一片,仍舊冒著nongnong黑煙和灰白不分的煙,非但如此麥秸垛受災,與聞青家排成排的一排房子,泥土墻面也都被燒的黑乎乎的,最嚴重的是王嬸家,一間茅屋被燒掉一半了,茅屋里的床和柜子都見了天,這會兒還有人往上潑水。 王嬸正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我的老天啊,這可怎么辦啊?要死了要死了,沒有活門兒了,沒有活門兒了呀!” 其他鄰居手中拎著各種盛水用具,站在各自麥秸垛前心有余悸地看著。 水灣村的村長也來了,指揮著十幾個大漢用木叉子,把濕淋淋的麥秸麥草調開,免得里面藏火星子,又著起火來了。 聞青一眼看到了姚世玲和聞亮,她轉身走向姚世玲。 “媽。”聞青喊。 姚世玲轉過頭來,看了眼她手上的葫蘆瓢,問:“你啥時候回來的?” “剛才才回來,你們沒事兒吧?” “沒事兒。”姚世玲一臉愁容,人沒事兒,但是一年的麥秸和玉米桿子都燒沒了,姚世玲說:“你那房子漏雨的地方還沒修,籬笆院墻也沒修。” 聞青并不在意那些:“媽,人沒事兒,人沒事兒就好了。” 姚世玲勉強點頭。 聞青話音一落,突然聽到王嬸哭喊著:“就是那個幾個作死的小崽子點的火,把我家麥秸,麥子全燒了,我們家往后吃啥啊!” “哪幾個崽子?”王嬸老公王大大聲問,勢要抓出兇手來。 “強強,大刀,偉偉,還有朋朋!”王嬸哭著說。 姚世玲一驚。 聞青、聞亮齊齊看向聞朋。 聞朋臉色都白,連忙說:“沒有,我沒有,我一直沒在村里,我、我和大刀去荊條叢里捉蚱蜢,然后我們去樹林子捉知了,撿知了殼,我們才回來就看到著火了,不信你問大刀!” 姚世玲冷下臉來:“聞朋!說實話!” “我說就是實話!”聞朋堅持說,委屈的眼睛都紅了:“我沒有放火,我為啥要放火?” 聞青摸著聞朋的腦袋:“媽,我相信朋朋。” 聞朋剛才要涌出的眼淚,又轉了回去。 “你相信有什么用?”姚世玲小聲說:“咱家沒有男勞力,你看王嬸會不會說強強,大刀,偉偉,他們肯定說是朋朋放的火。” “我沒有!”聞朋又說。 姚世玲著急。 聞亮雙手緊握。 聞青轉過頭去,果然見王嬸死盯著聞朋,眼神惡毒極了。 強強、大刀、偉偉的父母趕緊說自己家孩子中午在干什么干什么,總之是沒放火。 姚世玲沒作聲。 聞青接話說:“朋朋一直沒有在村里,火也不是朋朋放的。” “不是他是誰?人吃過中午飯,都睡了。就你們家一個個錢心重,尤其聞亮聞朋,天天中午都不睡覺,就知道滿道地跑著撿知了殼、砍柴禾賣錢,除了他還有誰?!”王嬸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聞朋儼然成了殺她全家的兇手。 “你胡說什么?”聞亮沖上前。 聞青一把拉過他,用身體擋住他,示意他不要沖動,拼打群架聞家一家肯定打不過王嬸一家。 聞青平平靜靜地說:“王嬸,錢心重有錯嗎?我們賺錢干干凈凈,從不干平白訛人的勾當。你說是聞朋放火,證據呢?”言外之意就是王嬸訛人。 王嬸羞惱,一骨碌爬起來,質問:“你不干訛人勾當?你訛人的勾當,比誰干的都高。你那個坐過牢的二叔,不是幫你訛了一個有錢男人嗎?你不是天天扒著人不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