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徐越把他的左腳放到水盆里,接著把他的右腳抬起來放到自己膝蓋上,慢慢說道:“嗯,有老鼠?蟲子?沒有光?發(fā)霉?” 林啟淵淡淡一笑,果然是婦人家,對外間的世界一無所知,天牢里是什么樣子的?地上常年黏糊糊的,混著血水和污水,每天的日常便是坐在籠子里,聽著外面?zhèn)鱽淼囊宦暵晳K叫,或者就那樣呆呆地等著自己被拖出去,挨著每日里的例行拷打。 林啟淵的腦海里回想起那段日子,忽然他渾身微微一震,仿佛又一記皮鞭狠狠地?fù)]到了自己身上,一個身形粗壯恐怖的大汗正在自己耳邊大喊:“還不交代?!” 徐越摸著他的腳,感受到他那一震,她的手停了一下,便繼續(xù)說道:“這幾天腳有沒有好些?清秋頑皮,想學(xué)些拳腳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你若是教得她真地學(xué)會了,保不齊日后惹更多的麻煩,就隨便教她些,也不要放在心上,沒的把你的腿弄得更糟。” 林啟淵回過神,淡淡說道:“清秋這性子,我已有了打算,只是不知你同不同意,我想著她喜歡習(xí)武,我便教她習(xí)武,鍛煉她的耐性,長此以往,她也沒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你放心,我也會趁機教她做人的道理,我們的女兒,不會差。” 徐越聽著他最后的一句話,心里感動,手里的動作更溫柔了幾分,她微微一笑:“你是她爹,你看著辦,清秋小時候我沒有照顧好,心里一直愧疚,你能把她照看得好,我自然沒有意見。” 清秋的拳腳功夫自此便學(xué)了起來,她愈加威風(fēng),時常在清時給徐越背詩時,擠上去說道:“娘,我先給你展示一下我新學(xué)的招式吧!” 看著她有板有眼地一招一式,出得極快,漸漸地也有了那么些樣子,徐越也是很高興地,每每都不忘叮囑幾句:“清秋,學(xué)些招式是為了保護(hù)自己和別人的,但萬萬不是為了攻擊別人的,你定要謹(jǐn)記這句話。” 清秋卻總是有些不耐煩:“娘,知道了,爹都告訴我許多遍了!” 她的不耐煩,林啟淵也是看得到的,便捉了她勒令她定在原地,蹲馬步,一蹲往往蹲一個多時辰。 初時清秋還有些不勝其煩,到后來,看到自己爹娘情緒不對時便往地上一扎說道:“我蹲兩個時辰!” 漸漸地,她把蹲馬步當(dāng)成了家常便飯,那耐性卻進(jìn)步不大,不光徐越覺得有些擔(dān)心,林啟淵也開始嚴(yán)加看管,想著務(wù)必把她的心性給培養(yǎng)出來。 清秋卻極能吃苦,林啟淵帶著她練拳腳時,因為她不守規(guī)則一腳把她踢翻在地,她都比男孩更勇猛,從地上爬起來繼續(xù)跟林啟淵過招。 甚至有一次,她磕得嘴角流血,林啟淵慌了,清秋畢竟是女孩兒,若是傷了面容,不禁徐越會怪他,他自己也會內(nèi)疚到死! 林啟淵正上前去看她傷勢:“清秋,爹有沒有打傷你?” 面前卻飛來一腳,那清秋正趁著他放下戒備猛地出招,林啟淵畢竟比他年長,經(jīng)驗拳腳各方面都是清秋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的,迅速地避開了她。 清秋撲了個空,重重地栽倒在地上,林啟淵穩(wěn)穩(wěn)地落到地上站定,他數(shù)次跟清秋說過,與人過招,若是敵人可用各方招式,可若是尋常比武,必不能趁人之危,做些小人之舉。 可她根本沒有記住這句話,林啟淵冷冷地看著地上的清秋,清秋爬在地上,回過頭來,她嘴角仍舊帶血,眼神中帶著不服與倔強,還有一絲狠毒。 林啟淵愣在原地,他拳頭攥緊:“你若是覺得錯了,就立刻跟我認(rèn)錯,若是覺得自己沒錯,就立即再打!” 他今天就要好好地教訓(xùn)下這個心術(shù)不正的小魔女! 清秋也握緊拳頭,與她爹對視幾秒,她眼中的戾氣漸漸弱了幾分,她站起身走到林啟淵身邊,壓抑著心里的情緒,低低說道:“爹,我錯了,但是……” 話音剛落,她掄起胳膊就打了出去,林啟淵大喝一聲:“清秋!” 然而她根本不停,出招迅猛狠辣,完全不似林啟淵的風(fēng)格,直讓人懷疑她的一招一式根本不是承自林啟淵。 見清秋又繼續(xù)打過來,林啟淵大怒,輕松幾招,俱是切中清秋要害,即刻又踩著她的背,把她踩到了地上! 清秋掙扎幾下,根本松動不了,心里便急了:“你這是使詐!娘不是說你的腿腳不舒服么?怎的還可以使這么大的力氣?!” 林啟淵冷笑:“我若是腿腳真的不行,今日是不是要死在我自己女兒的拳腳之下?!” 清秋抬頭,正看見徐越帶著清時挎著籃子往這兒走。 清時笑瞇瞇地牽著徐越的手輕輕說道:“娘,若是我今天再寫一張字,娘今晚可否做一道蘑菇燉小雞?” 徐越答道:“好呀,清時愛吃只要說一聲娘就會做了。” 正說著話,清秋朝他們大喊:“娘!清時!救我!爹要殺了我!” 徐越一愣,往那邊看去,清秋正被林啟淵踩在地上,伸著腿掙扎著。 清時連忙松開她的手往那跑過去:“jiejie!jiejie!” 徐越也提著籃子趕緊跑到跟前:“啟淵,你怎么把清秋踩在腳下?快松開她!” 林啟淵冷冷地看著清秋,喝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告訴你娘!” 清時爬在地上,拉著他jiejie的小手說道:“jiejie,你做了什么惹得爹這么生氣?你疼不疼?嘴角怎么流血了?” 看到清秋嘴角流血,徐越心里一疼:“你快松開,放開她!” 林啟淵心里仍舊壓著怒氣,說道:“這個孽障!今天她不認(rèn)錯,我就要狠狠地罰她!你知道自己錯了么?!” 清秋憋著氣,眼睛里燒得發(fā)紅:“你放不放開我?!” 徐越已經(jīng)急了:“她流血了你看不到嗎?她是你的女兒,犯了天大的錯嗎?你何苦把她踩到地上!” 林啟淵聽到徐越這樣講,心下更是動怒,腳下的力氣更是重了幾分,清秋慘叫一聲:“你放開!” “我今日若是放開了你!我林家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你到底改是不改?!”他終究不想把‘殺父’二字說出口,這兩個字太沉太殘忍。 清秋大哭:“你放開!娘,你讓他放開!” 徐越看著林啟淵,她知道他發(fā)脾氣了,便努力穩(wěn)住情緒問道:“清秋是怎么惹到你了?你說!你跟我說!我來教訓(xùn)她!我絕不姑息!” 林啟淵仍舊指著清秋喝道:“你問她!你問問咱們的好女兒!” 徐越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看到清秋的嘴角又滲出幾滴鮮紅的血,她眼淚緩緩流下,心痛地說道:“是我不好,清秋,你改了好不好?娘生你們不容易,你跟你弟弟兩個人,出生的時候是冬天,咱們沒有炭,天氣冷得人幾乎都要活不下去了,娘痛得要死,流了好多血,差一點就沒挨過來,后來你們倆也都長得蠻好,娘不求其他的,只求你,不要壞了心性,你好好的,聽娘的話好不好?” 清秋哭得臉上都是眼淚,林啟淵聽到徐越提到生孩子時候的事兒,心里一下子只剩了愧疚,他一直都想知道他們?nèi)藦那暗娜兆樱墒切煸揭幌蜷]口不提,此時提了起來,他才知道她從前是多么不容易。 林啟淵收回踩著清秋的腳,拉起徐越,對著清秋說道:“你起身來,給你娘道歉。” 說完,他轉(zhuǎn)身低頭去給徐越擦眼睛,耳邊忽然一陣風(fēng)襲來,徐越一驚,往林啟淵面前擋去!接著,清秋結(jié)結(jié)實實的一拳直直地打在了徐越的右眼上! 徐越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