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他們臨走的前一夜,堂屋里點著油燈,昏黃的光,顯得倒也溫馨一片,可唯有這此中的人知曉,大家心里都是難過的。 徐越攜著清秋清時給徐壯以及周彩鳳磕頭,周彩鳳連忙說道:“月,你這是干啥?這不過年不過節(jié)的,磕啥頭?快起來快起來?” 林啟淵也把徐越扶起來,看著她眼睛微紅,可知此前就已偷偷哭過了,他遂安慰道:“我已派了人去尋你大姐,等到把她接到了扶蘇來,我們到時便也一起回了扶蘇,一家仍舊可以團(tuán)聚一次的,你也不必傷心。” 徐越抬頭望望他,心里安心了許多。 周彩鳳把清秋清時摟在懷里,頗有些愧疚:“外祖母不常在你們身邊,等到下次再見面時,必定給你們姐弟倆一人縫一件新衣服。” 她此刻身上確實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以送給兩個小孩,心里還是很難受的。 清秋不說話,手里把玩著之前孟氏送給自己的那只玉鐲,徐越看過去直覺得刺眼。 清時微微笑著,臉上頗有些徐越往日的神韻,他安慰道:“外祖母昨日里還給我縫了雙襪子,比小桃姑姑和娘親自做的都更合腳些。” 周彩鳳滿足一笑,她眼睛花了許多,針腳處肯定不甚平整,清時能說出這樣的話,卻令人心暖。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看著爹娘和meimei乘坐的馬車,一點一點消失在視野里,徐越眼睛泛酸,拉著清時的手也握得更緊了。 清秋卻開心得不行,她覺得,自己連日來受到的委屈都是這幾個人帶來的,自從徐壯他們一走,清秋又歡騰了起來。 “清秋,清時,先生的學(xué)堂,咱們就不去了,往后就在家里,讓你爹教你們識字念書。”徐越讓清秋和清時并排站在自己面前,正經(jīng)地說道。 清秋手里拿著兩顆石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玩著,心不在焉地說道:“娘,您要我聽話,可也不能逼著我,我并不喜歡讀書。” 不讀書,不學(xué)習(xí)一些基本的道理,她還不知道要變得怎樣頑固,徐越最近看清秋是越來越不順眼了,她下了狠心,要好好教訓(xùn)她一番,把她的性子給改過來。 徐越沉吟一時,說道:“不讀書可以,那每日里你弟弟讀書之時,你就站在墻根罰站?!?/br> 罰站,并不是個好玩的東西,清秋抬頭看著徐越,一雙眼睛卻毫無懼怕,她大聲說道:“娘,這可是您說的,罰站就可以不用讀書。” 徐越氣結(jié):“你寧愿罰站也不愿讀書?” 清秋感覺到徐越要發(fā)脾氣了,趕緊閉嘴,這是她最近得出的經(jīng)驗,若是繼續(xù)對著干,只怕還有的苦吃。 林啟淵在旁邊看書,看到這情景,丟下書,笑吟吟說道:“清秋的性子好動,不如就交給我來吧。你不要動怒,看你這幾天,眼睛外面一圈黑的,cao心太多了?!?/br> 徐越沉默著不說話,她怎么能不cao心,前二個下了場雨,莊稼終于有了些活頭,她喊著小桃歡喜老劉一起去地里又施肥,一場雨過后,才第二天,茶園里就密密地冒出了好多小草芽,集市上的張老板又送來了些料子,等著自己做糕點,而清秋,還等著她看著教育,一心的事兒。 “那就把她交給你了。”徐越微不可聞地嘆口氣,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林啟淵對著清秋和清時說道:“你們先玩著,不要調(diào)皮,我去看看你們娘?!?/br> 現(xiàn)在不是飯點,廚房里并沒有什么可忙的,徐越在燒熱水,想著等會洗衣用。 林啟淵坐到她旁邊,幫著她往鍋洞里添材,他這幾日越發(fā)地想親近徐越,徐越卻總是不給他機會。 “你不必那么忙,也不必傷心爹娘走時沒有讓他們帶著什么?!绷謫Y慢慢說道。 這個人,嘴里總是不必這樣,不必那樣,事情不發(fā)生在他的身上,他當(dāng)然不知道輕重緩急。 “我自己的事情,別人是不會知曉理解的。”徐越悶悶地說道。 林啟淵一把握住她的手:“我是別人么?爹娘那里我已經(jīng)包了一百兩給他們帶著,張老板的錢我今日一早已經(jīng)讓小桃去還了。屋里的床睡著也不是太舒服,我已經(jīng)讓人去打了新床,過幾日就好了。你喜歡這兒,就在這兒安家,只是,也不能太累了自己,你拿著這個,以后要用錢的地方,你自己隨意安排?!?/br> 他遞了一把小小的鑰匙在徐越的手里,接著說道:“只不過那些東西,都還在扶蘇,現(xiàn)下也不方便全部帶過來,我只帶了一些過來,但是其他的,還是都給了你,鑰匙就在你這放著?!?/br> 好像忙忙碌碌的日子,心里纏繞了許多圈的線團(tuán),終于都有了法子解決,可是徐越卻仍舊是不開心的,她喃喃地說道:“你難道真的當(dāng)我是傻瓜?” 林啟淵有些不解,追著她問:“我何時當(dāng)你傻瓜了?” 徐越站起來身來,揭開鍋蓋試了試水溫,仍舊蓋上,繼續(xù)添火,嘴里終于忍不住說道:“平日里雖多是老劉給柳老太太送飯,可我也是送過幾次的,不巧的是,正好那幾次,柳老太太說胡話,被我給聽著了?!?/br> 她暗示了什么,林啟淵自然是清楚的,可是卻淡然一笑:“柳老太太從未瘋過,怎么會說胡話,她要說話,也不過是刻意說給你聽?!?/br> 徐越?jīng)]有說話,一顆心墜墜的往下跳,林啟淵終于臉上變得不好看了,他語氣失望地問道:“你是怕我連累你們?” 徐越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坦然承認(rèn):“是,我怕你連累了我和兩個孩子?!?/br> 第六十七章 林啟淵眼神一黯,他不自覺地表露出一種怒氣。 他算是拋棄了所有,來到這個小山村里,要與她共度余生,得到的就是一句:“我怕你連累我?” “我林某人比你年長十多歲,自以為坦蕩磊落,知曉會連累到你的時候,我半分都未曾猶豫,把你送到了這兒,劉家村的田地雖都被這兒的下人給變白糟蹋了,我給你的銀錢卻也不少,你說,我哪一樣,讓你不滿意?” 林啟淵不是不生氣的,他說這段話時,眼里盡是陰翳,那種神情,跟生氣時的清秋,簡直一模一樣。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徐越啞然:“你何時給過我銀兩?” “你出府前,我送你的那枚錦盒,你竟是未帶來?”林啟淵的臉更黑了。 徐越一時慌了:“你不是說,那盒中只是尋常女兒家喜愛的胭脂么?” “我教你時時帶在身邊,那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禮,你,你就這樣隨隨便便丟了去?!”林啟淵不知該說什么,只覺得胸中一股氣一直咽不下。 那盒子里,確有一盒上好的胭脂,外加一封書信,信中所表,是他絞盡腦汁方才說出的委婉情話,另外,是幾張銀票。 鍋里的水已經(jīng)燒開了,咕嘟嘟冒著熱氣,打著滾兒。 “你,你這身上的外衣似乎是臟了些,你脫下我給你洗洗罷。”徐越低著頭,心里有一絲歡喜,卻也有一絲愧疚,只得迅速轉(zhuǎn)移話題。 林啟淵哼了一聲,提起衣擺轉(zhuǎn)身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