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徐壯怒極:“你是被搶來的!不過是玩物!對你好又能好到幾時!” 徐松沉默,咬著牙說道:“娘是您正正經經娶進門的,可是你看看,娘這一輩子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 周彩鳳和徐壯都沒想過,自己沉默內斂的大閨女有一天能說出這樣的話!他們無言反駁,徐壯氣得要揮手打徐松,周彩鳳卻攔住了,哽咽著問:“閨女,你是想好了,不跟爹娘回去么?” 徐松點點頭:“我既已進了縣令大人的門,這輩子就是縣令大人的人了,以后我若得了好,也少不得你們的好處,雖不至帶給你們榮華富貴,但也必不再讓你們頓頓吃糠咽菜。” 說完,她看了看,徐越,徐越低著頭,沒有抬頭看她。 徐松縮在袖子里的手,輕輕握成了拳頭。 徐云在一旁看著,忍不住走上前去,意欲拉大姐徐松的袖子:“大姐,你這衣服真好看!” 徐松快速地閃開,吩咐榮媽:“榮媽,把點心拿過來!” 這一次,一家人都看到了徐松的動作,俱是臉上凝重,榮媽拿來點心,塞到徐云手里,徐云第一次吃這么好吃的東西,有渣渣掉到地上,她立馬撿了起來。 榮媽立馬上前:“三小姐,地上的不可吃,我再給您拿新的。” 徐壯狠狠地把徐云拽過來,訓斥道:“就知道吃!給我閉嘴!” 周彩鳳眼睛含著淚問徐松:“松子,跟爹娘回去吧?啊?” 徐越是真沒有想到,徐松短短幾天,開始連自己親娘的手都要嫌棄了,可是她也想到了前世,自己都沒有仔細看過她mama的手,她這樣想著,不禁走神開始祈盼,希望那個世界的mama一切都好! 徐松淡淡看著周彩鳳:“娘,家里是早就沒有糧了,我讓榮媽給你們包了點東西,有糧也有布,能讓你們撐到秋收之時,平日里路途遙遠,你們也不必來看我,我若是方便,自會托人帶些東西給你們。” 徐壯瞪大眼睛望著她:“好啊,我養出來的好女兒!你這是要不認自己的爹娘了!” 徐松輕輕一笑,看著自己袖口繡得精細的螺紋,她忽地說了一句:“榮媽,我累了,回房罷。”說完,姍姍離去。 徐家是未曾想是這樣的結果的,徐壯接過來袁縣令府中的人遞過來的幾包東西,憤怒地想要扔掉,孫大秀連忙走過來攔住,示意先出去再說,畢竟這是縣令的府邸。 幾個人出了縣令的府邸,孫大秀開始苦口婆心地勸道:“松子是不對了點,可也是為著你們家里著想,她雖是被搶了的,可是日后確實可以照應著你們家里,總也不至于飯都吃不著。” 徐壯痛恨地說:“我徐壯寧愿餓死!也丟不起這個人!” 終究是,一行人沉默著,回了壩頭村。 第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天似乎是要下雨的樣子,大風刮得厲害,兩邊的樹都呼呼作響,徐松安排了馬車送他們。 徐壯一直臉上鐵青,周彩鳳不時抹淚,孫大秀偶爾說兩句安慰的話。 徐越把徐溪摟在懷里,徐溪小小的臉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徐云差不多感受到了氣氛不對,也低著頭伏在徐越腿上不說話,如一棵蔫了的白菜。 半路上,果然下起了雨,送他們的馬車不是什么特別好的馬車,車頂漏雨,不一會,一車的人身上也都淋濕了。 趕車的老頭兒被雨淋得瞇著眼睛對車里喊道:“都忍著點兒!這會子沒有人家,沒地方躲雨!” 那雨越下越大,徐越心酸地看著一車人都淋得稀里嘩啦的,尤其是周彩鳳,臉上干瘦一片,雨水混著眼淚,頭發全部濕噠噠地粘在臉上,她雙手抓著自己的衣襟,面上的表情像是將死之人。 徐壯低著頭,也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孫大秀看著這一家人,知道他們必是心里難過,可是安慰的話說多了反倒累贅,她心里又覺得愧疚,便只好不再言語。 終于還是到了家,淋著大雨,徐越首先跳下車,謝了那趕車人,留他歇息一晚,等雨停了再走,那人卻說習慣了風里來雨里去,停不了,便離開了。 徐越把周彩鳳扶進屋子,又讓孫大秀歇著,自己趕緊帶了徐云去廚房燒熱水,熱水剛燒出一絲熱氣,就聽見周彩鳳和孫大秀在堂屋叫了起來。 徐越趕緊幾步走出去奔到堂屋,只見徐壯暈倒在地,鼻血橫流,雙目緊閉! 周彩鳳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孫大秀向來行事穩妥的人,一時間也瞪著眼看著徐越,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越趕緊把徐壯扶到床上,掐他人中,又去取了熱水,用洗臉布沾了熱水給他擦臉,徐壯才好歹醒了點兒,但隨即還是昏睡。 周彩鳳在一旁大哭:“要了命了!要了命了!老天爺啊!” 徐越皺著眉頭就當沒聽見,又只身冒著雨去屋后尋鴨跋草,尋了半天卻只尋到一棵她低低暗罵:“我真是ri了狗了!” 嘴里這樣罵著,可是手里的事情還是不能停,徐越冒著大雨,胳膊上糊了許多泥,幾乎已經看不清自己的手。 終于在一處泥漿堆邊又找到一株,她使力一拔,塞進衣服里,就往回跑。 徐壯喝了鴨跋草煮的水,燒是退了點,可卻不多時又反復燒了起來。 周彩鳳呆呆的,嘴唇上一層發白的干皮,徐溪圍著她哭:“娘,娘……” 孫大秀看著徐家一片亂糟糟的,也沒敢走,見到徐壯又發起燒來,便跟徐越商議,是否找個郎中。 徐越條件反射地說:“找郎中,可是,沒錢。” 孫大秀指指屋里放著的彩禮,勸道:“嬸兒知道你爹心氣兒高要面子,可是首先得活命是不?家里既沒錢就總得想其他法子給你爹治病,唉!說起來也算是松子換來的東西,松子不愿意回來了,你們也別辜負了她!” 徐越看著放在地上的那只木箱子,上頭纏著紅布條,有著怪異的喜慶感。 她走過去打開箱子,里面是一些米和面,幾塊看著還不錯的布,還有一把碎銀子,用一塊紅手帕包著。 徐越抖抖那塊紅手帕,許是染顏色時染得不好,用的劣質彩禮,徐越的手上立刻就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紅色。 她抓緊了那把銀子,照著孫大秀所說的村里郎中的地址,就找了過去。 趕至郎中門前,沒料到,那郎中是個傲嬌的,仰頭看看徐越被雨淋得渾身濕透,拿鼻孔哼了一聲說道:“下雨天,不便出門。” 大雨一刻不停,嘩啦啦,雨水混著徐越的頭發往下急速地淌,她鞋子早就濕透,勉強笑了笑,眼中卻流出水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