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壩頭村靠著邊陲,人人都說是因為這里深山護著別人打不進來,故而這里的人們雖然窮是窮了點,但是也算安寧,但是徐越想了想,要不是邊陲的將士們護著,有幾個打不進來的呢。 邊關的將士們打仗,士氣再振,沒有糧食,又怎么有力氣扛槍。看這窮的樣子,估計朝廷即使富,也富不到哪兒去。 徐越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你負責押運的糧食都是被誰搶了,你可知道?” 那人看了看這個小女孩一眼,只見她面容瘦弱,一雙眼睛卻黑沉沉,不像是瞎問的樣子,他便也正經答道:“是那,是那,敵方埋伏了人……”說完,他低下了頭。 “那你拿了我們的糧要怎么送到營地?離這兒遠嗎?有人來接應嗎?” 那人瞅了瞅周邊的人,羞愧答道:“本是這幾日就要送到軍營,將軍也派了人來接應,全軍的人都在等著我送糧過去,估計這兩日都在到處等我。” 村子的人都面面相覷,沒有人再說什么,村長咳了兩聲說道:“大家伙看,這該怎么辦?” 村里一梁姓男子忽然站出來,他生得粗壯,聲音洪亮,眼神狠厲地望著被捆起來的偷糧人,斥道:“誰信你?!我梁三可不信你這鬼話!你這滿嘴胡亂編出來一個謊話,就要我們放過你?這不可能!” 旁邊他的女兒梁翠翠,也是隨了自己父親,身材高大,面目憨態如男子,瞪大了眼睛大聲說道:“我爹說的對!不能信了他!” 就在這時,忽然遠遠地傳來一陣躁動,大家轉頭看去,只見一小隊人正騎馬趕來,行至跟前一個個停了馬下來,徐越看了看他們身上的衣著,都是軍人模樣,但是明顯疲累饑餓的樣子,看樣子軍中缺糧的情況確實嚴重。 其中一人看見被綁起來打的不成樣子的偷糧人,走上前來恭敬地問道:“在下是附近駐營打仗的軍中,此人乃我軍中派送運糧之人,不知做錯了什么事?” 村長上前把事情說了一番,那人皺了皺眉頭上前踢了偷糧人一番,怒罵:“你這不成器的王大!將軍把這重擔托付與你,你不但丟了糧還干出偷糧的事兒來!看將軍怎么處置你!” 被稱作王大的偷糧人早已面如死灰。 最后,來人代替王大向村里人誠懇賠罪,并賠償了點銀子交予村長手中,方才帶走了王大,臨走之時,王大卻不肯走,只哀求地看著要帶走他的人說:“林大哥!再不想想辦法,這仗就打不下去了!” 被稱作林大哥的人眼神倔強,直直地看著他:“你忘了將軍的教誨?你參軍又是為何?回到軍中你再說話!”停了兩秒,便上馬離開。 徐越暗暗瞧著他們這番情景,趁著別人不注意繞到一個山路,攔下了他們的馬。 林如轍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站在他們的馬前,以為是村子里孩子調皮,他心里著急發火,只冷冷睨她一眼:“你這小孩!快快讓開!” 徐越看著他們,輕輕握了握自己的拳頭:“可否等我一等,我愿為你們想想辦法!” 第三章 林如轍心下苦惱想著如何回去向將軍交差,他不怕將軍責罵,怕就怕將軍又愁壞了身子,上一場交鋒,對方的大前鋒使詐,將軍為了救自己,肩膀中了一箭尚未大好,若又為了這些事情煩心,說不定傷勢會更嚴重。 眼下攔馬的女孩聽到自己驅逐的話不僅未露膽怯反而說要幫自己,林如轍從馬上一躍而下,黑漆漆的眼珠盯著徐越,徐越前世整日在辦公室,幾乎從未見過軍營里廝殺過的男人,林如轍眼中的寒氣還是微微鎮住了她。 “你?你有什么辦法?” 徐越低頭,聲音努力保持平穩:“如果您有更好的辦法,那是最好,如果沒有的話,何不讓我試下?最多就一盞茶的功夫我就給您答復。于您,沒有任何壞處。” 林如轍仍舊沒有答話,徐越想了想,她干脆抬起了頭直視著他。 成年人的世界里,眼神也是一種交鋒,她雖然還是十一二歲的身體,可是她已經知道如何用眼睛去表達自己。 林如轍看著她的眼睛,心下已經開始重新打量她一番,不多時,他拱手說道:“那就多謝了!如果事情能成,我必帶領我的將士們登門道謝!” 徐越不再說其他的,轉身就往回跑。 跑到家中的院子里,周彩鳳正和大閨女徐松一起在灶臺邊煮飯,徐云在添火,徐壯則坐在院子里扎一只竹筐,徐溪正圍著自己的爹在玩。 看見徐越回來了,周彩鳳撩起破了許多洞的圍裙,關切地問道:“月啊,你去哪里了?頭還疼不?” 徐越走到灶臺旁,看了看自己的娘,她臉上毫無血色,手里正切著一大巴青菜,平日里,他們也就青菜可以稍微吃的多一些了,吃的人滿臉菜色,徐越答道:“已經不疼了。娘。” 周彩鳳嘴里喃喃道:“不疼了就好不疼了就好。月,你去雞窩里瞧瞧,今兒那雞下蛋了沒?” 徐越按照吩咐去瞧了一眼,回來答道:“娘,雞今天沒下蛋。” “哦。”周彩鳳明顯失望了。他們家統共就那么一只雞,平時人可以吃的東西都不多,可以喂雞的就更沒有了,明知道是這樣,可是周彩鳳每天還是忍不住關心那只雞有沒有下蛋。蛋,憑什么下蛋呢?徐越在心里嘆了口氣。 她走過去跟徐云坐在一起往鍋洞里添火,環視了下這個小屋子,是家里平時做飯的地方,爹爹徐壯經常自豪地說幸虧自己當時建廚房的時候建得大了些,這不,孩子多了以后廂房里已經睡不下了,于是就用木板撐起了一張床,徐越和徐云就睡在灶臺里面搭起來的這張床上。 來到這個世界的這么些日子里,徐越最懷念的就是自己上輩子睡過的那張又軟又香的床,四周還縵了紗簾,她喜歡浪漫,特意在床頭裝了一串led燈,每每加班到深夜回家躺到床上的時候,她都覺得要幸福死了。 那種幸福,怕是再也不會有了。 徐越瞅了瞅自家的米缸,心里很不是滋味,但還是忍不住聲音怯怯地跟周彩鳳提了起來:“娘,你說那些打仗的沒了飯吃,還有力氣打仗嗎?” 周彩鳳權當她小孩子無聊好奇找話說,于是也不在意地答道:“沒有力氣啊,咱們平時吃不著飯都沒力氣下地,更別說那些打仗拼命的人了,那要是吃不飽飯,更得沒力氣了。” “娘,那可咋辦啊?” 周彩鳳手里的菜刀一頓:“那能有什么辦法?誰還顧得了誰?” 徐越看到周彩鳳的反應,知道靠她是沒用了,過了一會找了個由頭說是趁沒吃飯要去孫大秀嬸子家借個花樣子回來,周彩鳳便也許她去了。 孫大秀也正在做飯,看到她來了,趕緊說:“月子你咋來了?你媽讓你來的?” 徐越也不兜圈子,看到孫大秀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家,就她一個人在家,直截了當就問:“大秀嬸,我聽人家說二牛的舅舅也在軍中打仗來著,今天那幾個軍大哥說他們營里的糧食已經斷了,他們這可怎么打仗呀。” 孫大秀早就聽二牛說過徐越告訴他井邊的藥和車輪印子的事情,心里只暗暗想著這彩鳳的二閨女病了一場行事反倒聰慧了起來,如若一直這樣以后也不怕不好嫁人了!到時候也不至于像徐家大丫頭一樣被人嫌棄! 然而孫大秀沒有想到的是徐越的眼界怎么也變寬了,竟然考慮起來軍中的事情來了! 孫大秀也沒當回事,繼續在把一團粗面和菜汁活到一起:“月啊,嬸兒知道你跟你你娘一樣心腸好,可是你也知道現下這世道,咱村里有幾家吃得飽的,就庫里那點糧,是要吃到秋等到收下一茬糧的,軍里沒糧了上面肯定會知道的,這事兒啊,咱管不了。” 徐越想了想,說道:“大秀嬸兒,您說的對,軍里沒糧了,上面肯定會管的,但是您也看到了朝廷給的糧路上被劫持了,再送一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您看如果咱們先借點糧給那些他們,等他們的糧到了再還咱們如何?” 孫大秀自家哥哥就在軍營里,她心里自然也不是個滋味,可是借糧的事情,是大事,她沉默了。 徐越繼續懇求地說:“大秀嬸兒,要是真的因為糧食的問題,這仗打不下去了,咱們村真的能靠著這個山就活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