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格格大喜,老奴也沾沾喜氣,便不愧領了。”李德全笑瞇了眼,也不推辭,直接接過荷包放進懷里,又道:“大婚的日子只有一個月了,格格事情繁雜,奴才就不多留了。” “公公喝杯茶再走。”茹蕙挽留。 “格格好意,奴才不該推辭,但奴才還要去下一家宣旨,以后再來討撓。” “如此,公公慢走,茹蕙便不送了。”茹蕙回身:“哥哥,你送送公公。” 茹芾自茹蕙身邊走出,伸手一引:“李公公請。” 李德全點點頭,笑著與茹芾走出了茹佳府大堂。 宣旨的欽差還未走遠,一個五十左右的清雋老者自人群中越眾而出:“茹佳府的哥兒,老朽等賀府上大喜。” 四阿哥遣至茹佳府的一個中年管事低聲在茹芾耳邊耳語了幾句。 茹芾恍然,抬手抱拳,向著門外圍著的人群行禮:“皇上隆恩,為家妹賜婚,各位高鄰若有暇,請入內奉茶請酒。” 喜事臨門,在這個注重鄰里關系的時代,茹佳府自然早已備好酒席,以款待來賀喜來賓。 第47章 茹蕙站在神案前,眼神復雜的看著案上供奉著的圣旨。 側福晉。 當年,茹父只是一個秀才,為的不讓自己的臉為家人招禍,她沒有反抗地進了四貝勒府,只以為頂多不過得一個格格的名份,卻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以側福晉的身份被四阿哥迎娶入府。 是娶,不是納! 是妻,不是妾! 不是一頂小轎抬進貝勒府,可以有自己的婚禮。 她的名字,會上皇家玉牒,被皇家承認,寫在世界上最龐大的家譜里…… “meimei。” 茹芾領著四阿哥走進茹佳府的祀堂,喊了一聲站在祀堂正中的茹蕙。 “哥哥,怎么辦呢?”茹蕙沒有回頭,似自語,又似問茹芾。 “什么怎么辦?你在想什么?趕緊過來……”茹芾欲開口告訴meimei四阿哥來了,讓她過來見禮,卻被四阿哥的手勢阻止。 “哥哥,我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來自四爺,我接受的貴族女子的教育、父親如今的地位、母親的誥命、甚至你能在現在這么小的年紀便取得功名,也是因為四爺改變了我們的家境,讓你可以全心治學……哥哥,我的心里很惶恐。” “什么?”看著四阿哥開始變深的眼神,茹芾頭上開始冒汗,心里狂喊著自家愣愣發傻的傻meimei,意圖將她喚醒,卻在四阿哥極具威懾力的瞪視下什么提示也不敢給。 “受恩這般深重,真的好嗎?”茹蕙保持著仰頭的姿式問茹芾,也是自語:“我們真的不會辜負四爺的付出嗎?如果有一天,四爺要收回這一切,我們還能保持著最初的本心,感恩而無怨恨嗎?” 怨恨?! 看著四爺神色莫測的臉,茹芾額上的汗滴滴落在石板地面,洇出一團深深的濕痕。 “我和父親分開三年多快四年了,他還是以前的他嗎?” “meimei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境地,茹芾干脆破罐子破摔。 “有什么不放心呢?”茹蕙喃喃自問,半晌,她抬起手,捂著臉,“土司的權利太大,在土司的轄區,父親對治下的子民有著生殺予奪之權……根本就是一個土皇帝,哥哥,我怕啊。” “怕父親迷失在權力的欲。望之中,無力自撥……哥哥,你是咱家的男丁,是父親的繼承人,meimei今天要做一件可能會被你恨一輩子的事。” “什么?”四阿哥的眼神太駭人,茹芾渾身僵硬,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接話。在四貝勒府住了一個多月,他從來不曾見過四阿哥這樣的一面:眼神如刀、冷硬如石,茹芾覺得只要自己一個應對不妥當,不僅自己,自己一家都會萬劫不復。 深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茹蕙放下緊緊捂著臉的手,起身跪在了身前的蒲團上:“哥哥,你跪下。” 看了一眼茹蕙身邊的蒲團,茹芾轉頭看向四阿哥,得到他的首肯后,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茹蕙身邊跪下,他跪在meimei身邊,背上冰冷的目光卻讓他不敢輕動。 “哥哥,你發誓,以父親繼承人的身份發誓。”茹蕙不曾轉頭看茹芾,聲音卻極其具有壓迫感。 “我茹芾,以父親繼承人的身份,在祖宗、天地神靈前發誓……” “菇佳一族永遠忠于四爺,只忠于四爺,無論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做出有損四爺利益的事,哥哥,說。”茹蕙心頭如刀割,四阿哥是一個多么狠的人呀,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她不能給家人留一絲余地。 茹芾身體一軟,媽呀,嚇死他了,原來只是效忠誓言呀,方才為著meimei的表現,他都快嚇哭了好吧。 感覺到背上變暖的目光,茹芾精神抖擻,朗聲立誓:“今日,我茹芾,以繼承人的身份,在列代祖宗、天地神靈之前立誓:我茹佳氏一族永遠忠于四爺,也只忠于四爺,不以任何人、事移心,四爺之敵即我茹佳氏一族之敵,四爺之心愿,便是我茹佳氏一族全力奮爭之目標,天地神靈為證,若違誓言,天誅地滅。” 天誅地滅! 茹蕙的身體一震。 茹芾轉頭,笑瞇瞇看著茹蕙。 茹蕙沒敢轉頭看哥哥,眼淚卻嘩一下流了下來:“即使四爺收回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哥哥,你和父親也不能心存怨恨。” 茹芾點頭,鄭重承諾:“即使四爺收回賜予我茹佳氏一族的一切,回到最初,我和父親、母親都不會有怨恨。” 茹蕙重重嗚咽著,撲到茹芾肩上,再也忍不住地哇哇大哭:“哥,你別怪我。” 茹芾無奈地拍著meimei的背:“哥沒怪你,哥怎么會怪你呢?” “我,我逼你,逼你,立,立誓。”茹蕙哽咽難言,斷斷續續地抽泣:“我,我也不想的,可,可是,我怕,怕……” “怕什么?”暗啞低沉的輕語聲中,茹蕙的身體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起,帶進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嗝!”傻傻看著眼前棱角分明的臉,茹蕙重重打了一個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