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不一樣啊。 這些年,為著李氏的顏色以及他生的孩子,李氏素來就比別人更得貝勒爺的意,只是,即便如此,李氏亦從不曾得爺的心,這個茹氏,卻是自一開始,便被貝勒府捧在手心的。 貝勒爺看著茹氏的目光是不一樣的,也是這目光,引起了福晉的警覺,才會自一開始,便處處針對茹氏,只是,所做一切,卻是將爺越推越遠。 這樣的一個女人,怎么可能和李氏一樣呢。 “格格莫傷心,府內的女人誰是省油的燈呢?只看著吧,那茹氏便是三年后能入府,只怕也未必有福生子。” 烏喇那拉氏嗤笑:“以后,我再不出手的,只看她們鬧吧。” 也只能如此了。 老嬤嬤不再多言,喚了門外侍侯的大丫頭,進來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凈,而后,便輕言細語說些寬心的話,引著自家格格想些旁事,直到烏喇那拉氏睡著,這才替她放下帳子,輕手輕腳出了屋子。 …… 毓慶宮中,皇太子胤礽手里撥拉著一串光華灼灼的東珠,輕聲哂笑:“茹氏之美,果能傾城?三月塞外之行,未聞人言矣。” 跪在地上小蘇拉一臉諂笑,壓低了聲音:“奴才聽聞,那茹氏出必晦容,從無例外,唯在四爺帳中,方會顯露真容,一次,十四阿哥為人所激,直接闖進四爺帳中,茹氏當機立斷,以墨相掩,弄得一身狼狽,卻成功驚退了十四阿哥,太子爺,一個能引得四爺自初見便行收攬之舉的小姑娘,其容色只怕真的不凡。” 太子爺睨了地上的小蘇拉一眼,“便是天仙下凡又如何,那個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爺可不敢去動她。” 小蘇拉眼珠轉了轉:“爺是憂心她那能放倒大熊的粉末?” 斜靠在炕上的太子爺換了一個靠躺的姿式,伸了伸腿,緩聲低語:“四弟素來待孤一片赤誠,他喜歡的女子,孤怎么會伸手?再則,皇阿瑪前兒多飲了兩杯酒,與孤言道,那茹氏是秦嬤嬤的弟子,孤當年患天花時,秦嬤嬤于孤有護佑之恩,她的弟子,孤豈會為之添亂?孤雖愛色,卻非是那好色無德之人,茹氏便真有傾城之色,又與孤何干?” 皇太子這番低語聽在小蘇拉的耳中,卻是引得他心臟驟然緊縮,暗叫不好。 “來人。” 隨著皇太子的喚聲,很快自室外進來兩人。 “將這奴才拖下,將他背后的主子問出來。” 皇太子一語,小蘇拉頓時嚇癱在地,他身體不聽使喚,嘴上卻擠出了尖利的求饒聲:“太子爺,奴才對您忠心耿耿,沒有背叛您啊,太子爺……” 聽著小蘇拉變了調的嚎叫,皇太子皺了皺眉,那兩個進來的飛快掏出一塊布一下塞進小蘇拉的嘴,止住了他滲人的慘嚎,兩人一人捉住小蘇拉的一只手,合力將軟得像癱泥一樣的小蘇拉拖了下去。 靠躺在炕上的皇太子閉上眼,胸中生出無限寂寥,能不能審出那小蘇拉背后的人,并不是什么要緊事,左不過是他的那些兄弟,審出來又能如何?阿瑪不會讓他動那些兄弟,即使他們都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屁股底下的太子寶座。 乾清宮 聽著暗衛稟報太子處理了那引誘他犯錯的小蘇拉,皇帝滿意地點點頭。 “皇太子,就當有辯識忠jian的智慧,有顧念舊人的恩賞之心,更要有雷霆萬鈞的殺伐之力,胤礽一直做得很好。” 揮退跪在地上的暗衛,皇帝翻身躺進龍榻,待李德全替他蓋好被子,皇帝突然開口:“李德全,三十七年,朕大封了幾個成年的兒子,太子心里并不樂意吧。” 李德全彎下腰:“太子爺是萬歲爺親自養大的,深戀萬歲爺。” 皇帝看了一眼李德全,笑罵:“老東西。” 皇帝笑了,李德全自然高興,他笑瞇了一雙眼,靜靜守在龍榻旁,聽他的主子有一搭沒一搭說昨日的故事。 “太子剛生下來時,那么小,朕真擔心他養不大啊……太子聰慧,不負朕望……總有些奴才,為著將來的榮華富貴,挑嗦我們父子的感情……兒子們都大了,手心手背都是rou,朕難啊……老四性真,有他跟在身后,太子也不會太孤單……當年,太子也是很喜歡這個弟弟的,還手把手教老四寫字,第一天,便弄了兩人一身墨……把朕的好墨好紙糟踐了不少……有老四幫扶,太子不會被朕那幫兒子怎么著的……” 直至細不可聞的低喃消失了一刻鐘,確認皇帝確實睡著了,李德全這才退了下去。 緩步回到自己休息的耳房,李德全坐進圈椅,自有小太監手腳輕柔地為他凈臉洗腳。 這些年,跟在皇帝身邊,李德全看得很清楚,生活在這皇宮里,太子爺不容易,萬歲爺也不容易,可其它的皇子們就好過了? 人吶,便是九五之尊也不可能事事順心,當年秦珍不就是怎么都不肯留在宮里嗎? 李德全記得很清楚,為著這事,皇帝可是生了好些日子的氣呢…… 第39章 康熙四十三年七月。 一輛輛騾車載著自全國各地入京的秀女,走進了禁嚴的紫禁城,參加推遲了一年的選秀。 上年,皇帝的兄弟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相繼于六月薨逝,帝大悲,停了當年選秀,推遲至四十三年。 依茹蕙所愿,其實最好再推遲兩年,直接停一次選秀更好,可惜,選秀制度于大清而言,可說是一項重要的國策,因為大清有太多未婚男女等著婚配,偏八旗秀女不經皇室閱選過,是不允許自行婚配的,如果真的停一次選秀,不知有多少男女亦要隨之被耽擱。 大清亦將會在這停選一次造成的三年空白期,出現孩子生育率大幅下降的危險。(微妙臉。) 茹蕙毫不疑議地通過了初選,等到宮里將復選的時間傳到各秀女家中,經過一番準備的她又隨著鑲白旗的一眾秀女進入紫禁城,見過主持復選宮中四妃,再度被留了牌子。 過了復選的秀女,被留在了宮中住宿察看,過了這段考察期,才能歸家,之后,大抵就能得到皇帝的指婚了。 清初,復選秀女們統一住在儲秀宮, 能過復選的秀女,基本上就沒一具傻的,用了一天的時間習慣了儲秀宮的環境后,第二日便開始互相走動,既是互相打探情報,也是聯絡感情。 如同現代一同通過了高考的考子們一樣,等著分配“學校”的秀女們之間既存在爭斗,也不乏結下情誼的。 相較于別的秀女,幾年前便被皇帝金口分配過的茹蕙本著免生事,少出門的原則,進入儲秀宮便一直宅在房中,輕易不出門,如此,便平靜地捱過了兩日。 只是既不能離群索居,便免不了與人發生這樣那樣的交集,第三日,便有人輕喚著茹蕙的名字,敲響了楠木雕萬字錦底的隔扇門。 緊閉雙目靠躺在床上的茹蕙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以至推開房門的兩個秀女一時有些遲疑,不知是否該繼續進門。 聽到動靜,茹蕙自空間里抽離意識,睜開眼看向門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