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拿起托盤上放著的筷子夾了一塊rou放進口中,羊rou味道微辣,不膩不膻,肥嫩可口,咽下rou后,口中還有一股甘甜之味留存。 茹蕙點點頭,“不愧是御賜的,這味道著實鮮美。” 一邊感嘆,一邊又夾了幾塊,邊吃,邊看著圓臉圓眼的小太監(jiān):“你是小貴子吧,我聽蘇培盛說過你,你今年多大了?” 小太監(jiān)的腰再次往下彎了彎:“回姑娘,奴才是小貴子,今年十三,奴才在這里給姑娘磕幾個頭,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等茹蕙開口阻止,小貴子已利落地在動上重重磕了幾個頭。 “唉?唉!”聽著那重重的叩頭聲,茹蕙急忙讓尋冬把小貴子拉了起來,看著小太監(jiān)叩得通紅的額頭,一頭吩咐尋冬把活血化瘀的藥膏找出來給小太監(jiān)抹上,一邊忍不住罵:“你這憨貨,怎么就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呢?你倒是說說,姑娘我見都沒見過你,怎么就救了你了?別是開錯了,謝錯了人嘿。 唉喲喂,這腦門子是你自己的嗎?怎么就磕得這么狠呢,這得多疼啊。” 著看著一臉氣急的茹蕙,小太監(jiān)嘿嘿笑,一邊攔住尋冬,一邊給茹蕙解釋:“奴才稍后還要去侍候主子爺,不敢染上藥味兒。 奴才這可沒謝錯,奴才是替蘇公公給姑娘謝恩的。自進了主子爺?shù)母妫疟闶翘K公公帶著的,奴才膽子小,人也笨,蘇公公卻待奴才跟親弟弟一樣,在主子們那里,在師傅面前不知為奴才擔(dān)了多少不是。 今兒在馴鹿場,若非姑娘攔著,蘇公公現(xiàn)在還不知道怎么的。” 說著,小太監(jiān)圓圓的眼里卻是浸出些水意來,不過,小太監(jiān)到底知道規(guī)矩,忍了忍,很快把眼里的濕意忍了下去,只扯著嘴角頂著哭一樣的笑臉看著桌案后的茹蕙:“今兒蘇公公被抬回來后,奴才摸空去看他,他趴在席子上跟奴才說:我們這樣命賤的卻得姑娘舍命的回護,這恩太重。 姑娘救了蘇公公,便好比是救了奴才一樣,奴才自是要給姑娘多磕幾個頭的。” 茹蕙看了一眼小太監(jiān),垂眼嘆道:“說什么命貴命賤?都是侍候爺?shù)娜耍夷睦锞捅饶銈冏鹳F?……” “噗!” 一聲輕哂,自屏風(fēng)背面?zhèn)鞒觯S著這聲嗤笑,一個腰系黃帶子的少年自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都說是個狂妄不知尊卑的,不想倒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第28章 “……也算沒浪費了這御賜的羔羊rou。” 掌寬的皮腰帶緊緊系著少年纖瘦的腰,腰帶掛著一柄鞘嵌寶石短刀,一枚上好的白玉佩在隨著少年的步伐微微晃動,帶出瑩潤的光華,腳蹬繡花軟筒牛皮靴,神情高傲,眼神睥睨。 看著幾步跨進來的這位主兒,小貴子忙彎下腰,扎下個千兒:“奴才小貴子給十四爺請安。” 小貴子的提示,讓茹蕙與尋冬甚至連頭都沒回,便齊齊低頭轉(zhuǎn)身行禮:“請十四爺安。” “爺不安。”十四阿哥用粗嘎的公鴨嗓冷哂著走到桌案前,目光掃過桌上放置的鮮嫩羔羊rou,“爺就想知道,到底是怎樣一個惑主的奴才,能勞動四哥時時惦記,連御賞都要惦記著讓人專門兒跑一趟給送過來……” 十四阿哥收回落在羊rou上的目光,抬腳走到垂手低頭的茹蕙身前,命令道:“抬起頭來讓爺看看,你到底長什么樣。” “咕咚!” 不知是不是被十四阿哥嚇的身形不穩(wěn),茹蕙搖晃著軟軟跪倒在地,口中驚泣:“奴才有罪,十四爺饒命。” 伴隨著這聲驚泣,帳內(nèi)響起一串噼哩啪啦之聲。 十四阿哥驚愣地看著被帶翻的書案,不敢置信地看向散落了滿地的紙張,翻倒的筆架,四處潑濺的墨汁以及仍在地上翻滾著的硯臺與墨條。 花開富貴逐鳳硯滾動著一頭撞上帳角放置的一個木箱,傳出的輕微碎裂聲,驚回了十四阿哥的神智,他張了好幾次嘴,終于將驚詫自嗓子眼兒里擠了出:“帶著這么笨拙的一個女人,四哥的日子是怎么過的?” 看著一地狼藉之中那被墨澆了一頭一臉的女人,十四阿哥一臉嫌棄地飛快往后退了好幾步,“爺果然是喝多了,才會沒事找事來看一個下賤奴才,還傻跪著干什么?趕緊起來把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收拾好。” 完了,完了,四哥最愛的逐鳳硯被打壞了,回頭四哥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想著自家親哥如果知道是因為自己的恐嚇,才造成了眼前這片混亂的場景,十四阿哥抬手捂額——他一定會被罰寫好多字。 氣恨地瞪著那個趴跪的女人自地上站起身,頂著張被道道墨跡染得像鬼一樣的臉,手腳麻利地收拾著地上的狼藉,十四阿哥深深的懷疑,這女人的動作之所以這么熟練,肯定是以前經(jīng)常闖禍練出來的。 “在四哥回來前,勿必要將帳里恢復(fù)成原先的樣子,還有,不準(zhǔn)告訴四哥爺來過,否則回頭爺一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威脅了幾個奴才一句,十四阿哥轉(zhuǎn)身飛快逃出了自家哥哥的帳篷。 “怎么就遇上這么個蠢奴才?爺真倒霉……”飛快穿行在一頂頂帳篷的空地間,十四阿哥一邊抱怨,一邊心有余悸地回頭年了一望身后四哥的大帳:“又蠢又邋蹋,這樣的奴才,就是求著爺,爺也不會要。” “爺就奇了怪了,就這么個笨得像豬,膽子小得像老鼠的玩意兒,居然敢當(dāng)面跟丹增頂牛,果然是兔子急了也咬人?” “十四弟。” 清朗的招呼聲,打斷了十四阿哥的自言自語。 十四阿哥聞聲抬頭,一見來人是八哥,臉上立馬露出了一個高興的笑容,“八哥,你不是和雅爾江阿還有丹增在拼酒?” 十四阿哥的追問,讓八阿哥帶著溫和笑容的臉上露出絲無奈,“我看你跟在四哥的隨侍小太監(jiān)往這邊走,怕你惹事,這才找了過來,十四弟,那個茹氏到底是四哥放在心上的人,你沒干什么傻事吧?” “我還什么也沒干呢,那奴才就嚇趴下了。”十四阿哥不以為意地一擺手,“還打翻了桌案,弄灑了宣紙,帶倒了筆架,滿帳子狼藉的場景,弄得我根本沒地兒站,沒法子,我只能出來了,可惜她那一頭一腦的墨汁太腌臜,若不然還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丹增說的那么好看呢。” 八阿哥放心地吐出一口氣:“還好你沒欺負她,我也不就不必再擔(dān)心四哥知道了罰你。” “不過一個奴才,四哥還能為她責(zé)罰我這個親弟弟,八哥多慮了。”十四阿哥很是不以為然:“那奴才膽子小得像老鼠一樣,爺不過一句責(zé)問,就嚇得直發(fā)抖,和丹增說的完全不一樣,無趣得很。” 十四阿哥說著,目光已是被營地外那片歡笑陣陣的草地吸引走了:“八哥,快一點兒,咱們?nèi)ニ樱駜旱艿芤欢ㄒA了十三哥…… 直到十四阿哥的身影匯入草地上那片歡騰的海洋,八阿哥方回轉(zhuǎn)身看向四阿哥帳篷的方向,臉上溫文的笑容完全消失,眼中露出一抹深思之色:“一嚇就軟……帶翻了桌案……被墨汁澆了一頭一臉……有意思,真有意思。” 沒有因為皇阿哥的責(zé)問亂了心神,還能機智地借機遮掩面容躲過羞辱,不過一碗墨汁就減小了十四弟的惡感,還讓十四弟連本來要追問的起死回生術(shù)都忘了,小小年紀(jì)的一個村姑,卻如此心機深沉,還真是天賦異稟呢。 輕笑一聲,八阿哥收回目光,轉(zhuǎn)身邁步,向著宴會場地走去。 那個女人雖然有點意思,可惜注定要進四哥后院兒,并不值得他將更多的時間花在她的身上,十四弟這一趟雖然白跑了,不過,卻也算讓他摸清楚了這個女人的底細,又一個攀龍附鳳的女人,雖有些腦子,行事間卻還是太露痕跡……這種急于表現(xiàn)自己,又有些小聰明,還長得很好的女人,若是拿捏在手里…… 八阿哥腦中飛快轉(zhuǎn)動,最后還是放棄了找機會拿住茹蕙把柄,從而為已所用的誘人想法。 為免亂了多年的經(jīng)營,他現(xiàn)在不宜得罪四哥,罷了,出來這一趟,就當(dāng)消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