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李清漪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原來你是要出去玩啊。上回不是已經帶你去外祖家玩過了嗎?” 朱翊鈞嘟嘟嘴,鄭重其事的說道:“不是外祖家,不是京城!”他忽閃著大眼睛,興沖沖的抱住李清漪的脖子,把頭埋到她的肩窩里,小豬似的撅著屁股哼哼道,“我要乘大船,我要出海!” 見著父母兩個都不應聲,朱翊鈞連忙又補充道:“就是母后送我的那個模型一樣的大船!” 這話卻是叫兩個大人都為難起來了。皇帝想了想便道:“正好,兵部那里有大船,下回父皇帶你去坐一坐?” 朱翊鈞搖搖頭,一副嚴肅的模樣:“我要乘大船,去大海上玩兒。書上說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李清漪戳了戳他的小額頭:“說得好聽。字都不認識幾個,就念起詩來了?你知道這詩是什么意思嗎?” 朱翊鈞包子臉一皺,哇的一聲哭出來,掙開李清漪的懷抱,扭到下頭去抱皇帝的大腿:“父皇父皇,我要去乘大船,我要去海上玩嘛。” 無論是皇帝還是皇后,都被兒子這哭聲弄得頭疼。 最后,皇帝只好出聲哄了幾句:“好了好了,等父皇空了,就帶你去東南,乘大船出海玩。” 朱翊鈞這才收了眼淚,歡呼一聲湊過去用親了親皇帝:“還是父皇最好了。”然后又想去親李清漪。 李清漪故作嫌棄模樣,擺擺手:“這是誰家孩子啊,一臉都是鼻涕眼淚,快去擦擦臉。” “你家的,你家的。”朱翊鈞哈哈一聲,不管不顧的就湊上去親了一下李清漪的面頰。一時間,一家子鬧成了一團。 第97章 外使 外國使節來朝,自然是要由禮部出面招待的。 高拱翹著胡子說了幾句風涼話:“這些外使千里迢迢而來,可不容易,又是來觀太子冊封儀的,叔大你可得要多費點心啊,拿出咱們天/朝上國的氣派來,別怠慢了人家。” 張居正半點也不受影響,含笑著點頭應了下來,好像半點火氣也沒有。 伸手不打笑臉人,高拱冷嘲熱諷了幾句,最后還是自己起身告辭了。 認真說起來,張居正乃是禮部尚書,只需要cao心一下太子冊封大典的事情就好,招待那些外來使節的活自然有禮部下頭的人去做。高拱這般說辭,不過是故意奚落張居正罷了。 可張居正卻不是高拱這般想法,或者說他的想法和如今京里的大多數朝臣都不一樣。 要知道,張居正和戚繼光之間還是有些交情的。戚繼光之前和佛郎機人打了一戰,雖說是勝了可也覺出來這些夷人的不一般來。再者,如今海禁已開,航路通順,兩邊通商,東南情景日新月異,幾乎令人無法想象。這一回外國使節來朝,戚繼光也見了幾個,大為吃驚,故而特意寫了幾封信給張居正。 恰好,皇帝前幾日又私下召見張居正,透露了一些自己和皇后想要替太子建個讀書的皇家學堂的想法。 如此這般,聰明如張居正自然是提了心,特意百忙之中親自出面招待了這些使臣。 從《馬可波羅游記》面世之后,歐洲各國都對神秘而強大的東方大國很是神往。來自東方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等都是各國貴族所喜愛的,所以當他們好不容易重新開通海路,得到大明的邀請時,他們也很是小心仔細的準備了一番。 至于語言方面,既然能被派來大明,那些使節也都是坑坑巴巴學過中文的,說得一口流利的官話,甚至還很用心的給自己起了個中文名字。 張居正讓下屬把這些林林總總各個國家做了個名單,又從里頭選出幾個國力較強的國家:西班牙、英國、法國等幾個國家的來使。 其中,又以西班牙的來使林馬克最為強勢,英國次之,其余幾個國家都顯得忐忑小心多了。 張居正看過那些人送來賀禮里面的地圖,還有各種奇特的東西,對于這些人的還是有幾分好奇的。他先詢問了幾句各國的國情,聽到英國乃是女王當政時不由微微有些驚詫,出聲問道:“貴國乃是女主當政?” 要知道,在東方這片大陸上,武則天乃是真正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女皇帝,而聽著這些人的意思,在外國,女子似乎也有繼承權。 英國的來使名為應來德,他點點頭,面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懇切的道:“我國伊麗莎白女王乃是亨利八世和第二個妻子所生的女兒,繼愛德華六世和瑪麗女王之后,她在二十五歲時便掌管國柄,并且通過了“至高權力與同一性法案”,確立了地位,在國內乃是眾望所歸。實乃天賜的英明之主。” 西班牙來使林馬克卻是摸著自己的胡子,傲慢的笑了起來:“不過小小島國,有何可以得意的。要論強盛,除了天/朝,又有哪個國家能及得上我們西班牙?” 英國來使應來德不甘示弱,言辭如刀的反駁道:“倘若貴國當真看不起我國,那么西班牙的腓力二世陛下為何與我國的瑪麗女王結婚?為何在瑪麗女王死后,向我們的伊麗莎白女王求婚?你是看不起我們英國,還是看不起你們國王陛下的眼光?” 西班牙來使林馬克被堵了一句,不由大怒,盛氣凌人的直接問道:“好啊,那你說說,你們英國有什么及得上我們西班牙的?” 英國人這時候不由憋了氣:論國力,如今的西班牙確實是勝過了他們。 張居正本想勸幾句,可想了想卻還是立在一側,靜聽西班牙來使和英國來使爭吵——這樣的時候,才能聽到一些關鍵的、有用的東西。 果然,西班牙來使駁了英國來使的話后便又得意洋洋的昂首挺胸:“我們西班牙的領土何其遼闊?我們的陛下乃是神圣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的兒子,他繼承了西班牙、尼德蘭、西西里與那不勒斯、弗朗什孔泰、米蘭及全部西屬美洲和非洲殖民地,另外,他的母親為葡萄牙的伊莎貝拉,他還是葡萄牙偌大殖民地的繼承人之一。我們的國土遍布幾大州,太陽所照耀之所,便是我們的疆域。至于我國的軍力,”他眼睛一瞥,用手指了指邊上悶不吭聲的法國來使笑了起來,“我們打敗過法國,連龐大的奧斯曼帝國都不是我們的對手,歐洲乃至世界,又有幾個能及得上我們西班牙。” 說到這,西班牙來使林馬克好不容易才想起這是在大明,想起自己作為使臣的使命,連忙又加了一句:“當然,天朝之強盛繁榮也是我們難得一見的。大明與西班牙乃是東西方的兩頭雄獅,同樣強壯威武,無人能敵。” 法國人一貫都是不受拘束的,原本因為吃過敗仗而忍了口氣,哪里知道西班牙干脆踩在自己身上出名。他哼了哼,直接便道:“你們西班牙算是什么雄獅?不過是一群海盜罷了!” 這般一來,幾個使臣又緊接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了起來。 張居正聽得若有所思:看樣子,這些國家因為彼此離得更近,早已有了許多摩擦和積怨。西班牙看似強勢,可這般窮兵黷武,怕也是“剛不可久”。 等安頓好了這幾個使臣,張居正收拾了一下幾個關鍵的禮單,便趁著這事進宮求見皇帝,順帶的刷刷好感和臉。 皇帝這時候剛剛和皇后以及大皇子一起用過午膳,聽說張居正是為著外國來使的事情來的,便特意抽出了時間見人。 張居正由著內侍掀開簾子,走進暖閣,稍稍放緩步調,恭敬的行禮道:“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近來對張居正很是親近,令人扶了他起來,又道:“賜座。” 邊上的小太監連忙幫了一張繡墩來,小心翼翼的服侍著張居正坐下。 張居正很是謹慎,先說正事,把手上的折子雙手舉起:“這是臣特意整出來的,各國來使所送禮品的收錄名冊。” 皇帝點了點頭,李芳親自去接了折子過來。 皇帝翻了幾頁,看見上面的名錄果真整理的十分周全——書籍、雜物、器具等等各種都分門歸納,而且還在后頭標注了是哪國送來的。 皇帝先看了看書籍那一列的,他慢條斯理的看著,心里卻是不覺想到:這張居正果真是個能人。既能夠體察君心之微妙,想人之所不想,做人之所不做,還能事事周全。 做皇帝的,誰不喜歡這般妥帖的臣子?相較而言,高拱那種事事掐尖好強,喜歡抓權的倒是落了下乘。 東西太多,皇帝一時也看不完,看了看便擱在案上,溫聲問道:“你見了各國使臣,可有什么想法?” 張居正點點頭,輕聲道:“依今日所見,西方幾國里面,以西班牙最為強勢。西班牙人好似十分好斗,不停的擴展國土、不停的打仗,其君主頗有元朝時候成吉思汗的野心。雖說我國和他們隔了很遠,可以臣所見,西班牙人傲慢無禮,對我大明怕也有覬覦之心。”他頓了頓,又道,“英國乃是后進之國,其勢破強,說不得來日便可追上西班牙。” 皇帝點點頭,在案上翻了翻,把手上的折子遞給張居正:“這是呂宋國王蘇萊曼遞來的折子,你看看吧。” 呂宋乃是大明的藩國,一向對宗主國大明很是忠心,其上也有許多華人。這折子上寫的是他們這一段時間見到許多西班牙人在海岸徘徊,屢有爭執,似有惡意,故而向大明求救。 看樣子,大明剛剛打退了葡萄牙人,野心勃勃的西班牙人又跟著來了。 張居正也看過地圖,見到這里,不由的蹙了蹙眉,沉聲道:“西班牙人狼子野心,當真是昭然若揭。” 西班牙這種態度,怕也是想要試探一下大明對于邊上海國的態度強硬與否。倘若大明置之不理,他們估計很快就會趁勢攻占呂宋,借著呂宋的地勢便利,不僅可以連接美洲的兩塊殖民地,更加可以順勢對付大明。 上首的皇帝也是跟著點了點頭:“我們大明自然不怕西班牙,但是依照如今的情況,能拖還是盡量拖。所以,趁著這個機會,想辦法叫西班牙的人也知道我們的大明的厲害,有所忌憚。”他抬目看著張居正,輕聲道,“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嗎?” 張居正站起身來,俯首一禮,沉聲道:“臣遵旨。” 第98章 蠢哭 皇帝見過張居正,便拿了折子回后宮,就見著李清漪趴在榻上寫著什么東西。他擺擺手揮退宮人,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然后忽而往前伸手,一把把人給摟到了懷里。 李清漪手上還拿著筆呢,筆尖輕微一顫,很快便掉了一滴墨水下來,在宣紙上暈染開來,李清漪寫到一半的字自然也沒寫成。 李清漪很有些羞惱,拿著毛筆恨不能在皇帝那張笑臉上畫幾筆,故意板起臉詳怒道:“你做什么啊?我才寫到一半呢!” 皇帝反倒是笑著湊過去吻了吻她的紅唇,纏綿片刻,方才探過頭去看她適才寫的那些東西,好奇的問道:“你在寫什么?” 李清漪瞪了他一眼,懶洋洋的道:“皇家學堂的功課表啊,”她頓了頓,把手上那張宣紙完全攤開來,呈現在兩人面前,“你看……” 皇帝垂眼看去,果然看見上面列了許多科目如:經史課,算學課,地理課,科學課,騎射課……其下則有李清漪特意列出的幾本主要書目。 皇帝細細的看了幾眼,不由笑起來:“他們小孩子家家,用得著這樣認真嗎?”在皇帝看來,如今兒子還小,先學些簡單等,等大了開府找大儒上課便是。 李清漪瞥了他一眼:“教育要從孩子抓起。再說了,皇家為天下表率,這般一來,天下自然也有也會有要效仿的學堂。如此一來,才能引得大明的學問家對歐洲的各門學問起了興趣。有興趣才會有爭論,有爭論才會有交流,有交流才會有發展。百家爭鳴,才能有百花開放。” 皇帝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反正對于自家皇后偶爾的奇思妙想,他一貫都是縱容的——只要她想,只要能行,那就隨她好了。他替李清漪把筆墨放回桌上,隨后又把這張居正的折子遞給她。 李清漪翻了一下,果然看到不少自己要求過的書冊,心中微微有些高興,然后又看見了器具一列下面的鋼琴,不由指著里面的鋼琴笑起來:“我要這個。”李家是武將人家,女兒屋子里有幾本書已經算是不錯了,自然也沒什么樂器。所以,李清漪見著鋼琴這種熟悉物種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皇帝也跟著看了眼:“啊,這是樂器啊,那還得再找個西洋樂師來教你。” 李清漪笑著和他說了幾句樂器上頭的事情,然后又很是隨意的往下翻了幾頁,不由嘆氣道:“只可惜各國對于鐵礦都把持的嚴,要不然倒是希望他們多送些鐵來。”哪怕是現代,中國也要因為鐵礦質量問題而從國外引進鐵礦,古代沒有現代那些便利,若真是要從外頭買鐵,不僅要考慮到兩國交情還需要顧及那昂貴的交通費用…… 又是錢! 李清漪現在一想起“錢”這件事,整個人都不好了。說來也怪,隨著她的身份越來越高,手中可以支配的銀錢越來越多,她反倒越是憂心這方面的事情。 在李家的時候,幾十兩銀子已經是大筆支出,可那時候衣食無憂,她并不怎么cao心錢財;后來嫁到裕王府,裕王窮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可到底是親王,維持面上光亮的銀子也是有的,至多不過愁愁怎么維持門面而已;如今乃是皇后,她覺得自己過得簡直比在裕王府的時候還窮。 說起來,這次外使來朝,商談商貿之事,想來若是談好了也是一大筆收入。 自從開了海禁,東南沿海的各個港口的關稅確實是一大筆收入,可到底時間尚短,一時能拿上來的銀子并不算多。而且可朝中各處都困苦已久,就算是得了這筆意外之財,仍舊是不夠用。而造成朝廷財政窘迫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大明的稅收制度。 要知道,就連現代都是這樣定義稅收的:“稅收是國家組織財政收入的最重要的收入形式和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一般占到整個財政收入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所以,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稅收都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稅收制度乃是重中之重。甚至決定了一個國家的財政。 按照普世原則,所謂稅收制度,雖然人人有責,可窮的人肯定要少交些,富的人也應該多交些。可什么人算是“富的人”?自然是王公官紳、富商巨賈。 但是事實上,王公官紳他們擁有特權,直接的體現就是他們手下的田是不用交稅的,甚至有很多為了逃避沉重賦稅的農戶會把田掛在他們的名下。如此一來,國家在農稅上頭收入就已經少了一大半還多,真正在交農稅的反倒是那些窮得只能靠自家田地的農民。 而對于富商巨賈所主要征收的商稅就更是明朝人人皆知的大笑話——明朝太祖爺他瞧不起商人,他覺得商人低賤,在他手底下是發不了財,所以他規定了商稅稅率只有1/30。要知道,在宋朝可是“每五抽一”。而那些jian猾的商人也都頂著太祖這面大旗整日里拖避稅費。家資百萬者不少,各個富得流油,富可敵國,可國家依舊窮得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起。 所以,要解決財政問題就必須從稅收制度上面改革,偏偏,這大明的稅收制度讓人舉步維艱,不知如何下手。 李清漪嘆了口氣,主動說起正事來:“我聽說高閣老提了‘一條鞭法’的事情。” 這一條鞭法的決議最早是在嘉靖九年,當時的內閣閣老桂萼提出“將通省丁糧,均派一省徭役,以一切差銀,不分有無役占,隨田征收”,也就是說以田定稅,徹底省卻大明各種繁雜的稅賦。這說法也曾經獲得了先帝的支持,當時的戶部尚書還為之獻策定計,最后定于幾個試點試用。只可惜先帝后來只顧修道,顧不上這個,朝中對此的看法也不甚相同,故而執行上面很有些問題。 高拱上位以來就一直很是支持這項稅收改革。只可惜徐階在上頭壓著,理由也很確切“有錢的富商很多都沒田,有田的窮人怕是交不起稅”,故而依舊只是選了個幾個地方試行。如今徐階一去,高拱便越發活躍起來,立刻又重提了這件舊事。 皇帝聽到李清漪說起這事,不由也嘆了口氣:“是啊,不過這折子我還沒批。”他也簡單直接的說了自己的苦惱,“改革之事出發點一貫都是好的,只是歷來改革都少有成功的。我就怕這一出錯,殃及全國,如今財政上面本就已經難以支撐,若真是出了事,怕是悔之晚矣。” 李清漪沉吟片刻,伸手握住皇帝的手掌,輕聲道:“等外使的事情結束了,就讓張居正入閣吧。由他與高閣老一起推行此事。這兩人皆是一時之才,想來也能互相彌補一二。” 皇帝點點頭,見她面色仍舊不好,便說起好事來:“正好兵部的大船造好了,過幾日就叫張居正帶哪些使臣去看看,也好叫他們知道我大明的軍威。” 李清漪點點頭:“這是好事,有了畏懼才能維持住兩國之間的貿易。”她深深吸了口氣,靠在皇帝懷里,抓著他繡著龍紋的衣袖,輕聲嘆氣道,“也不知怎么的,這幾日特別容易累。” 皇帝一聽這個,立刻就緊張起來了,神經繃得緊緊的,顧不得說幾句溫存話,立馬揚聲叫人:“快,請太醫過來,就說是皇后身子不舒服。” 李清漪簡直又羞又氣,狠狠的抓了他的袖子一下,頗有嗔怪:“都說‘春乏秋困’,如今九月里,我略覺得困些又有什么關系?這般大驚小怪,豈不惹人笑話?” 皇帝摸了摸她的頭發,低頭在她發頂上落了一吻:“好了好了,看一看又沒什么要緊的?再說,誰敢笑話你或是我?” 李清漪也只好閉了嘴,等著太醫院里的太醫過來。 只是,連李清漪都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檢查倒是檢查出了一件大事來。 這件大事很要緊,以致到了晚間一家三口一起用晚膳的時候,準太子朱翊鈞發現他爹他娘看他的眼神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