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jié)
好奇心驅(qū)使,安瀾慢慢走過去。 書目向上,《尋找安詳》幾個字鐫然躍在紙上。 以往,葉辰歌從來不看這樣的書,他看軍事雜志,軍事專著,財經(jīng)報紙,財經(jīng)雜志,卻從來不看這樣文藝的生活讀本。 而此刻書卻安然地躺在案幾上,一如書的名字,安詳。 微波粼粼的心湖,再次蕩漾起波浪,濤聲瀾瀾。 安瀾半躺在藤椅上,時光仿佛一下子倒流了三年,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品清茗,讀時光。 帝都夏日的陽光十分驕烈,皴裂的土地就是陽光熾熱的表示。 倏然,一陣傾盆大雨落下。 久旱逢甘霖,皴裂的土地漸漸合攏,累累傷痕漸漸消失不見了。 安瀾的心,也如同這皴裂的土地一般,被不經(jīng)意的甘霖浸潤,傷口慢慢愈合了。 多年未曾閱讀這本書,安瀾突然想再次重溫一下。 一如三年前,她躺在藤椅上,在陽光的包圍下,一字一句地閱讀。 書中還有那些熟悉的注解,有時候她看得有感而發(fā),便隨手在書上寫下自己的心得。 只是,在自己雋秀飄逸的字跡旁邊,偶爾也會有遒勁剛毅的筆跡,龍飛鳳舞,筆走龍蛇。 兩種字體如出一轍,意外地和諧。 不用懷疑,第二種字跡肯定是葉辰歌留下來了。 這種感覺,安瀾突然有些向往了。 把書翻開,覆在臉上,安瀾微微閉上眼睛。 小家伙在客廳里一個人玩耍,書房里靜悄悄的。 三年前,那些平淡溫馨的日子,如同電影一般,在眼前閃現(xiàn)。 葉辰歌的包容,葉辰歌的體貼,葉辰歌的無賴,葉辰歌的不知饜足…… 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xiàn),恍若發(fā)生在昨日一般。 粗粗算來,她和葉辰歌相識已有四年。 四年中,分離三年,一起生活的日子,也只有半年而已。 歲月蹉跎,安瀾心驚,原來時光已經(jīng)悄悄走過了四個春秋了。 那時,她二十四歲。如今,她二十七歲。 再過三年,她就奔三了。 葉辰歌,今年已然三十歲了。 三十歲,或許對男人來說,正值最好的時光,無論是人生閱歷,還是事業(yè),都是最成功的時刻。 可對女人來說,絕對是一道坎兒。 有句話這么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糟糠渣。 仔細想想,的確如此。 陽光太迫切,即使安瀾沒有睜開眼睛,它也如同利劍一樣,讓安瀾覺得眼前一片明亮。 是明亮! 不僅是明亮,還有明媚! 有時候,跨過心中的那一道坎兒,似乎只需要一秒鐘,一瞬間。 而跨過那一道坎兒,更需要的是時機。 心,如同被堵塞的河道,倏然瞬間就被疏通了,河水一瀉千里,奔流入海。 淺淺笑意逐漸加深,安瀾宛若一朵盛放的空谷幽蘭,淡雅素凈,又有歲月沉淀的寂寞梧桐深院里鎖清秋的感慨。 都說有故事的男人最吸引人,經(jīng)歷豐富的女人一樣深入人心。 心豁然開朗,如同進入桃花源一般。 安瀾慢慢地放松了下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陽光淺淺,似乎少了夏日的灼烈,宛若秋陽熏染的醉意,迷蒙中氤氳著水墨丹青。 “瀾瀾想要享受塵世的陽光,她想走在明媚的香榭長街上,春日漫步在如雪紛飛的櫻花中,秋天踱步在翩躚似蝶的楓葉中,攜丈夫與兒子,這樣的生活,她期盼了多年,也是她一生的夙愿。 mama,要是瀾瀾重新回到葉辰歌身邊,您會責怪她嗎? 萬丈紅塵中,一個人太苦,她想要攜手與共。” 不知過了多久,唇角噙一抹恰似早春櫻色的笑,酣睡在沉夢中,靜謐而又安詳。 “mama,瀾瀾聽到了,您會祝福瀾瀾……” * 葉辰歌回來的時候,偌大的房子里靜悄悄的,不見小家伙也不見安瀾。 他心頭一顫,以為安瀾和小家伙不告而別。 心如同針扎一般,特意從超市中買回來的食材,也被他隨手丟在地上。 他無力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捂臉,沉痛從胸口溢出。 瀾瀾,為何不給我彌補的機會? 瀾瀾,葉辰歌的心也是rou長的,他會痛,也會流血,唯有一個名叫安瀾的醫(yī)生才能治愈。 為何,要放棄葉辰歌這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葉辰歌沉沉地坐在沙發(fā)上,悲傷籠罩在他的周圍,如同一個湍急的漩渦,要把他吸入其中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逐漸晦暗起來,似乎是悲傷正在蔓延。 葉辰歌只覺得心中一片荒蕪,一片凄迷,愁云慘淡,他的心里滂沱大雨。 帝都夏日的黃昏很美,橘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扉照入室內(nèi),灑下片片橘色的光芒。 溫馨,和睦,溫暖。 倏然,衣帽間中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 葉辰歌的身體猛然僵直了,一個不可能的念頭閃現(xiàn)在腦海中。 難道…… 他不敢想,他怕是上帝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他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起身,猶豫不決。 想要去衣帽間里一探究竟,可腳步沉重,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砰!哐! 這次的動靜比剛剛大了不少,葉辰歌再也按捺不住,他幾步跨作一步,跑到衣帽間。 手覆在門把上,他竟然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聚集了推門的力氣。 門,緩緩推開。 一片凌亂。 然,葉辰歌的心中,喜悅再也無法抑制,如同泉水一樣,源源不絕地奔涌。 接著,凌亂的衣服中,一個小小的rou團蠕動了幾下,便拱出一個毛茸茸的西瓜腦袋。 對上葉辰歌那雙幽深如古井的雙眸,小家伙難得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一向一肚子壞水,做了壞事從來不怕懲罰,口若懸河的小家伙難得無話可說了。 小家伙感慨一句,流年不利啊,第一次干了壞事,還沒逃離現(xiàn)場就被抓住了。 都是命啊!說多了滿滿地都是淚! 小家伙小嘴一撇,他決定來個先發(fā)制人。 委屈的大眼睛一轉(zhuǎn),淚水盈滿眼眶,“男人,你家的衣柜太劣質(zhì)了,寶貝跟mama玩捉迷藏,本想藏在里面,誰知道一拉就這樣了,不能怪我,真的不能怪我……” 小家伙借口太拙劣,不過葉辰歌也沒想要拆穿他。 這會兒得知母子兩人沒有離去,葉辰歌心里除了感激和喜悅,哪里還舍得責怪小家伙呢。 小家伙怕葉辰歌責怪他,葉辰歌也怕小家伙變成墻頭草,來為自己的追妻路搗亂呢! 抬腳走過去,把小家伙抱起來,葉辰歌十分好說話,“嗯,是衣柜質(zhì)量太差了,等爸爸讓人來重新安裝,只要寶貝沒事就好。” 葉辰歌這話一說,小家伙頓時心虛了。 靠!怎么會這樣? 小家伙默默地咆哮了,他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 以往在花家,這樣的借口他從來沒少用,每次都能夠理直氣壯地接受每個人的眼神洗禮,為什么這次就不行了? 心虛?他竟然會感到心虛! 小家伙覺得世界玄幻了。 從懂事以來,他便開始了作威作福之路,即使被安瀾涼涼的眼神掃視,也從來沒感到心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家伙把頭埋在葉辰歌的肩窩里,不敢對上葉辰歌的眼睛。 還沒真正認回親爹,就鬧出這么一幕,真的好嗎? 他會不會給親爹留下一個皮實的不好的印象? 小家伙心中滿是懷疑。 葉辰歌抱著小家伙回到客廳,把他放在沙發(fā)上。 他單膝蹲在小家伙面前,從茶幾上抽出濕巾,仔細溫柔地擦拭小家伙的小手。 “等一個小時,爸爸很快就可以做好晚餐了,寶貝餓了嗎?” 一提到晚餐,小家伙頓時把剛才的心虛和愧疚丟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