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安瀾怒氣沖沖,而葉辰歌,心情好到了極致。 唇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揚,有逐漸增大的趨勢。 修長的手指覆蓋在眼睛上,低沉的笑聲從胸腔中發(fā)出,意外的收獲,果然不錯。 沒有內衣,只有一件雪白的真絲襯衣,絲滑觸碰著肌膚,冰涼的觸感,安瀾十分不適應。 她實在是無法出現在葉辰歌面前。 面對著鏡子,黑線落在額角,安瀾覺得青筋凸起。 一直躲在浴室里也不是辦法,她深吸了好幾口氣,默默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這才有些尷尬地拉開浴室門。 當安瀾出現的時候,恰巧落在葉辰歌那雙幽深似古井的深眸中。 不能說是恰巧,應該說是葉辰歌故意而為之,他就是特意在等待安瀾。 真絲襯衣,包裹著玲瓏的嬌軀,衣擺自然下垂,落在大腿處,襯得修長的美腿更加挺拔,燈光下,冰肌玉瓷泛著晶瑩的光澤,幽幽地馨香四溢蔓延…… 安瀾下意識地雙手護在身前,她快速走到沙發(fā)前,試圖用鴨絨被來阻擋葉辰歌那火熱的視線。 然后,她傻眼了。 被子不見了。 壓抑了整個晚上的火氣,即將瀕臨爆發(fā)了。 “被子呢?” 話語冰冷,仿佛雪山的碎玉冰雪,蘊藏著無盡的寒氣。 “在床上。”聲音沙啞至極,充滿了赤裸的欲望。 “我問的是沙發(fā)上的被子!” “被我扔了!”理直氣壯的解釋,安瀾死死克制著讓自己拳頭與他親吻的沖動,一記刀眼,冷意颼颼。 “扔到哪里了,趕緊撿回來!” 葉辰歌動了動腳,不是去撿被子,而是轉身上床,無視安瀾的要求,他默默的想,好不容易扔出去,哪有再撿回來的道理。 果斷選擇無視。 葉辰歌沉默不語,安瀾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無力感頓時涌上心頭。 二十一度的恒溫,有些寒涼。 安瀾的身體受過那么多非人的傷害后,免疫能力和御寒能力下降了不少。 二十一度的氣溫中,如果說正常人赤身裸體,可以忍耐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安瀾只能忍受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已經是個極限。 她的面色有些蒼白,身體瑟瑟發(fā)抖。 葉辰歌雖然躺在床上,但是他卻一直關注著安瀾。發(fā)現安瀾的變化,他立即下床,強勢地把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然后給她蓋上被子。 順手關上燈,甚至連床頭柜的小臺風都沒有留下。 他面色不豫,沒有心情感受嬌柔的身體了,被安瀾的倔強激起怒氣。 他霸道強勢地把安瀾攬在懷里,口氣很不好,“睡覺!” 安瀾有些無力,明明錯在他身上,反過來卻來呵斥她,還真是…… 被反咬一口啊! 雖然這個詞有些不太文雅,但是十分貼切。 安瀾不舒服地動了幾下,葉辰歌反而抱得更緊,好似要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安瀾臉色有些發(fā)白,不知是因為剛才的寒冷而身體沒有緩過來,還是因為葉辰歌抱得太緊以至于呼吸不順。 她睜大了眼睛,望著漆黑的環(huán)境,身體有幾分顫抖。 “葉辰歌,把臺燈打開!” 葉辰歌倏然睜開緊閉的眼睛,他的妻子在恐懼,他可以感受得到。 為什么恐懼? 因為他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沒有行動,只是手臂越發(fā)收緊了幾分。 “葉辰歌,把燈打開,好不好?”安瀾的聲音,莫名地帶上了幾分哭腔。 沉默須臾,葉辰歌開口,“可以開燈,瀾瀾,你要告訴我原因。” “你先把燈打開,我再告訴你原因。” 葉辰歌沒有再為難安瀾,微微起身,打開床頭柜的小臺燈。 橘黃色的燈光綻放的剎那,安瀾緊繃地身體瞬間放松了下來。 葉辰歌此時也明白了,安瀾的瑟縮與顫抖,是因為黑暗。 可她為何會害怕黑暗? 妻子害怕黑暗,身為丈夫的他卻一點都不清楚,這種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挫敗啊! 葉辰歌掀起被子的一角蓋在自己身上,然后讓余下的被子包裹在安瀾身上,隔著鴨絨被抱著她。 這樣,倒不會讓安瀾尷尬。 “現在可以說了。” 柔和的燈光下,葉辰歌冷厲的容顏染上了幾分暖色,安瀾看了他許久,才開口,“黑暗恐懼癥。” 安瀾的黑暗恐懼癥,不像一般人那樣單純的害怕黑暗,她的癥狀十分復雜。 她害怕黑暗,但同時卻又不懼怕黑暗。聽起來很矛盾,但事實上的確這樣。 她害怕在房間里,或者密閉空間里的黑暗,卻不懼怕一個人處于黑暗夜晚的空曠之處。這也是她為何可以通過特種兵訓練的原因。 因為當時沒有人會想到有這樣的癥狀,所以被她僥幸躲了過去。 夜晚房間里的恐懼,已經伴隨了她六個歲月和春秋。 當初,她曾經試圖看心理醫(yī)生,治療里三個月,沒有絲毫氣色,她不得不放棄。 六年來,這種情況沒有加重,也沒有減弱,一如當初。 “很嚴重嗎?”這話屬于多比一問,如果不嚴重的話,安瀾也不可能非要他開燈。 安瀾搖搖頭,“不是很嚴重,只是不敢在黑暗的房間和密閉空間里停留而已。” 六年了,夜晚恐懼如影隨形,她已經習慣了。 只要有光,她便可以克服黑暗的恐懼,六年的時間,兩千一百多個夜晚,她也度過了。 柔和的燈光,映照在葉辰歌的臉上,從他的眉目間和深眸里,安瀾看到了滿滿的疼惜。 有人還在意她,這就足夠了。 她的要求不高,真的不高。 ☆、079黑暗恐懼 葉辰歌的手臂不斷收緊,隔著鴨絨被,把安瀾抱在懷里。 幽深的眸中,滿溢心疼。 他的妻子太苦,他卻無能為力。 話語太蒼白,心尖發(fā)顫,最原始的心疼蔓延至全身。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告訴我為何會懼怕黑暗?”隱忍許久,最終依然忍不住開口詢問,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回蕩,滿是深情。 “我不認為你想聽。”在安瀾看來,那個夜晚太可怕,六年已過,時至今日,她依然。無法徹底走出。 “為什么會有這種認知?你不說,我當然無法傾聽了。”言下之意就是,他很想傾聽。 不知為何,她今晚特別想要傾訴些許。微微嘆息,安瀾緩緩開口,“我害怕黑暗,同時卻又不會懼怕夜晚。”停頓一下,話語略帶嘲諷,“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沒有。”隔著鴨絨被,葉辰歌拍拍她的后背,“繼續(xù)。” “七年前,我被許霞玲以及安家兄妹強制送到黑市中,在那里,我度過了兩年地獄般的生活,黑暗陰冷,沒有陽光。 黑市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亡命之徒,他們沒有心,進入其中的人,如果比他們弱小,那將會是他們的玩物。 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最初的身體上的虐待,他們已經感覺不到快感,于是開始實行心理上的壓抑。 臆想,恐懼,如潮水,全部涌來。 對黑暗的恐懼,就是在那個時候,無可避免地跟隨而來。” 安瀾話語平靜,訴說著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卻好似與自己無關似的。 “那一天,發(fā)生了什么,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一個人,拖著身軀殘破不堪的我,然后注射了一定量的致幻劑后,把我關進了只有黑暗的狹窄空間中。 身體的痛苦以及致幻劑帶來的精神恐懼,讓我徹底崩潰了。 在那個密閉的黑暗空間中,我獨自度過了兩天兩夜。 或許是上帝認為我的命不該絕于此,在第三天的時候,一個還有善心的人悄悄地把我放了出來,但他卻觸怒了把我關進其中的人,他在我的面前倒在血泊中,眼睛圓睜,死不瞑目。” “別說了。”葉辰歌把臉埋在安瀾的肩窩里,聲音帶著極致的沉痛與不忍。他沒有想到,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他的妻子是在這種的情境下患上黑暗恐懼癥的。 她訴說得平淡,當時九死一生地慘烈場景,卻似電影一樣,歷歷在目,清晰可見。 “不想聽了嗎?”安瀾平靜得有些不太正常,如果此時仔細看她的話,就可以看到,她雖然睜著眼睛,但是眸中無神。 那是平靜到極致之后,仿佛死水一樣,了無生機。 “對不起……”葉辰歌嗓音沙啞,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他的妻子,到底受了多少苦惱,才一步步遍體鱗傷地走到今天? 六年的時間,兩千一百多個夜晚,那種夜不能寐的恐懼,糾纏著她,心好似針扎一樣,鮮血汨汨流出,匯流成殤…… 關于葉辰歌突然說“對不起”,安瀾感覺十分詫異,“為什么道歉?” 是因為觸碰到了她不堪與黑暗的過去嗎?如果是這樣,她需要道歉的人不是他,而是安家。如果是對她的遭遇而感到同情的話,那么她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