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我有,有證據!帶我回家就找給你看!”少年急急說著,若不是帶了枷,他差點蹦起來親自給文淵指路尋證據。 作者有話要說: 淵郎繼續黑化中…… ☆、第63章 一波未平 連連番審訊之后,不出三日,文淵即得到了確切的口供:強盜殺人案果然只是表象,實則因蜀王鄭允琮與遂州刺史毛乾英勾結有疑似謀逆之舉,因阻止崔仆射無意中知曉端倪,欲寫密信告發而將其當街擊殺滅口。 至于究竟是什么謀逆之舉,崔仆射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信沒寫完,不知道;賈麻子說自己只是拿錢干臟活兒,不知道細節;蜀王外室子倒真是外室子,有人證物證各種信物,可關于蜀王的遠大目標,他也是一問三不知! 盡管楚王在權責范圍內給了文淵極大的便利,允許他對一些小人物秘查、暗抓,可逮了一串人之后,暫時還是一無頭緒。 偏生抓的人均有官身,一時間只能威逼利誘,沒任何證據實在無法刑訊逼供,案件暫時陷入僵局。 唯一當真涉案的只有賈麻子供出的“上線”,付了殺人定金的蜀王府錄事參軍事婁海。可偏偏此人是個銅豌豆,咬緊牙關熬過了兩次用刑什么也不肯老實交代,只說是與崔仆射有私仇,因而買兇。 只有盜宼的口供沒有證據,總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說蜀王謀逆吧?直接若換成旁人僅有謀反懷疑或許也能抄家查看,可這人偏偏是今上王叔! 文淵一籌莫展,每日返家雖盡可能控制情緒,卻難保不露出端倪,頓時引來了偵探迷妍冰的好奇。 夫妻并躺夜話時,她聽了一鱗半爪之后饒有興致的追問起來:“涉及謀逆的書信沒找到么?悄悄派人去蜀王府找兵器、皮甲可行不?” “婁海住處沒有找到任何東西。蜀王府,原本是想派人偷偷去找,可守衛森嚴實在進不去。硬闖也不行,蜀王如今還在蜀地,去了京城王府沒法擒賊先擒王,還會打草驚蛇。”文淵搖著頭,無聲嘆息。 “旁的關聯呢?這些人相互之間的聯系?”妍冰說話間忽然就想起了那位差點坑得自己萬劫不復的中年文士,倏地從榻上半撐起身子昂首道,“還有之前你不是說過啥事兒都有賈純甄么摻和么,這回有沒有他?” “你慢點!別傷到寶寶,當心著涼。”文淵嚇了一跳,趕緊將妍冰按下去,逼她快些縮回暖烘烘的被窩。 而后他才有了精神慢慢琢磨妻子靈光一閃點出的人,賈純甄。文淵之前從未想到他,被妍冰一問他才忽然一個激靈——婁海與定越郡王府長史賈純甄為進士同年! 賈純甄又與略人案的楚王府長史單天恒有書信往來。 若把再往前看曾經發生過的案子,被更夫分尸的蜀錦、蜀繡商人趙金柱,他是遂州刺史毛乾英貴妾之父。 妍冰阿爺舒弘陽故去之前嫁了長女給毛乾英庶長子毛坤銘;舒弘陽庶子陷入妖妄案,妖妄案所在地偏偏又在楚王轄區,與單天恒似乎有那么點瓜葛……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可以串成一串! 思及此處,文淵真是恨不得即刻就爬起身去大理寺繼續問案。 可惜如今因強盜未徹底告破,宵禁時辰延長,即便是出門也不可能隨意走動。再者,為著不嚇壞嬌妻愛子,他也只能躺著不動,就當自己已睡著。 次日,十月十五下元節,這是源于道家的祭祀先祖與孤魂之日,衙門不放假。 文淵照常去了大理寺繼續問案,甚至,他因惦記著事兒去得比往常還早。一去就提審他心心念著的仇人賈麻子,刨根究底追問他的祖宗十八代,想看看他與賈純甄是否有親緣關系。 文淵還給興益遞了信,讓他慫恿待嫁的妍清去長姐妍潔家轉名。同時,他找養父借了一名女細作,派到妍清身邊做婢女,打算跟著去毛家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秘密審問出毛家有問題這事兒并未傳開,他昨夜與妻子閑談時都未曾透露端倪,唯恐她因心軟想撈庶姐而走漏風聲。 若毛乾英當真涉案,那毛坤銘夫婦自然跑不了一個死罪,一個官奴。聽說妍潔如今也有了身孕,怕是連肚腹中的那位也逃不了一輩子為奴做婢的命運。 避而不談,就是擔心妻子滿腔母愛爆發,推己及人…… 妍冰自然完全不知文淵的這些小心思,只督促家里下人準備好祭祀的紙錢、水酒等物,并且齋戒沐浴,只等晚上丈夫回家后再去前院同段大將軍一起祭祖、祭灶神。 誰曾想,她午后剛小憩起身,就有人傳來噩耗——今日午時,京中開遠城門邊的義寧坊有彌勒教徒當街殺人,襲擊道觀放火又亂砍!該道觀就在距離大理寺不遠處。 “聽說,案發時,榮郎君恰好正在道觀內為娘子祈福!”嘴碎小丫鬟立在妍冰跟前繪聲繪色傳話,壓根不顧站在主母身后的暖香在一個勁兒搖頭使眼色。 不出所料,妍冰果然不好了。 她話未聽完就覺得腹中劇痛難忍,眼前一陣陣發黑,少頃便覺腿間一熱,似乎有暖流奔涌而出…… “見,見紅了!”暖香撫著妍冰驚呼一聲后,抬眼便看向小丫鬟怒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前頭通知葉娘子!” 作者有話要說: 嗯,要生了~~~~ ☆、第64章 難產催生 因早就有醫師說過懷雙胎生產常會提前,所以妍冰懷胎七月之后家中產房就已備好,一見紅就挪去了暖烘烘的東廂,兩位接生婆本就住在耳房,趕緊凈手奔來伺候。 “燒熱水、燙剪子,趕緊著。娘子你莫怕,婦人都會經歷這事兒,熬一熬就好了。”年長些的那位安姓催生婆子一面指揮小丫鬟去做雜事,一面解開妍冰裙帶俯身查看。 隨后她又讓位給年輕的那位上手摩挲探查,康娘子略一摩挲,立即直起腰看向妍冰輕言細語道:“怕是還得等一會兒才會生,娘子你覺得如何?” 康娘子此時站在床榻尾部,平躺在床的妍冰只看得見她的面部,絲毫不知此人將手搭在腕部比劃了一個搭脈的姿勢,示意暖香趕緊去請醫師——胎頭都還沒能完全下來,這怎么生得了? “剛、剛肚子,抽痛了一下,這會兒是脹痛,并不厲害,”妍冰一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緊張得直哆嗦,趕緊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又問道,“淵,淵郎他……究竟怎樣了?” 雅香立即在旁邊連說帶笑接話道:“郎君沒事!幫人抓妖妄賊寇又立一功,這會兒在衙門里問案暫時回不來,奴婢已經請人去通知他了。是那小丫鬟不會說話,該先跟您報喜的。” 實質上,天知道榮郎君究竟有沒有事,反正必須得這么說。 雅香慣常不會撒謊,妍冰自然也就信以為真,長舒了口氣,而后才開始繼續關注自己身體。隱隱腹痛并不厲害也不知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腿間濕漉漉的,因房間里不曾熏香漸漸聞到血腥味。 妍冰看向安娘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這,需要止血嗎?” “不,不需要,只是少量流血,表示即將生產的意思,并不危險。”安娘子一面解釋一面輕輕幫妍冰揉著腹部,想要調整胎兒的位置,輔助其下沉進入產道。 安娘子忽然想起了這事兒,趕緊提高了聲兒問道:“娘子先前有沒有更衣?” “沒換衣服啊。”妍冰滿臉茫然,順口一答。同時暖香卻在一旁道:“沒呢。” 她又和康娘子互看一眼,暫時沒等來醫師的她倆快速做了另一個決定,一左一右架起妍冰,將她引向床榻右側的喜鵲鬧春三折屏風后,那里放置著一個有靠背與扶手的高腳紅木恭桶。 妍冰正有些不明所以,就聽兩人同時恭恭敬敬說道:“請娘子更衣,清清谷_道。” “……我是不是,難產了?”她坐下之后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清谷_道意味著胎兒還沒入盆,想用這辦法看能不能騰出位置,讓寶寶順利落下來。 “怎么可能,一定會順順利利的!”見主子說了傻話,暖香趕緊佯裝吐唾沫道,“呸呸,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嗯。”妍冰訕訕一笑,而后既忐忑又茫然的按照接生婆的吩咐行事。 不多久,葉夫人便帶著醫師從前院急匆匆趕來,捋著山羊胡子的老者隔了帳幔為她把脈,而后去到外間才輕聲解釋,妍冰這是因臨產驚恐氣怯導致了早產。 “啊?!”葉夫人頓時驚得心慌又腿軟,連忙問道,“嚴重嗎?這該怎么辦?” 醫師一面提筆寫藥方一面解釋道:“老夫開個方子,趕緊煎藥。以白術、山藥、茯苓、人參、鰻魚骨末、rou桂等熬制援怯湯。吃后看看是否有效,再輔以推拿與針灸。若是至晚間還沒正式發作,那就只能服用催產藥。” “好好,那白芷你趕緊去準備湯藥。”葉夫人指了一名婢女料理此事。 同時盤算:家里吃類常用藥早就備好了,抓藥倒耽誤不了時辰,煎藥雖略慢些,但正好騰出空讓妍冰吃點東西墊墊肚腹。 不多久,便有婢女呈上rou羹蒸蛋等物給妍冰加餐,稍后又喝了藥,小憩之后眨眼便到了黃昏時。 腹部依舊是滿滿的墜脹感,卻完全沒有接生婆所說的那種“尖銳的抽痛”,從前也看過幾頁醫學書的妍冰頓時明白,自己這是還沒出現臨產時真正的宮縮。 妍冰無奈嘆息,而后用了點心與熱酪漿以保持體力。隨后,又有醫女來為她針灸、按摩,卻已經沒什么作用。 “扶我起來。”妍冰咬了咬牙,命暖香、雅香扶她下床,在貼身婢女驚恐的視線中開始邁步。 “你這是要做什么?!趕緊回去躺著啊。”坐在外間正滿心焦急的葉夫人,忽然見妍冰挺著大肚繞過屏風走出來,頓時嚇了一大跳。 “睡久了不舒坦,兒活動活動。”妍冰沖婆母淺淺一笑,不僅在室內不停的走動,還打算做下蹲爬梯等危險動作。 “這怎么能行?快快停下!”葉夫人急忙出言阻止,但她本就是個脾氣較軟的婦人,也指揮不了雅香、暖香,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媳執拗的繼續活動。 “哎!你可真是……”葉夫人急得不行卻無可奈何,只指了一名婢女道,“趕緊去隔壁問問醫師,這樣行不行。” 隔壁不僅坐著醫生,還有段將軍,沒兩句話功夫他就走到了門前厲聲道:“阿冰,快回去躺著!難道要我命人把你捆起來嗎?” “……”妍冰心知段將軍是言出必行,不由停下了腳步,卻是滿心委屈沒處說。 只是見紅沒有破水,她記得自己從前在婦產科醫院陪閨密時,見過有不少產婦爬樓梯催生,這法子肯定好使,可惜古人不懂,能好好解釋的丈夫也不在身邊。 思及此處,她不由看向窗外,疑惑道:“天都快黑了,淵郎怎么還沒回家?” “快回了,已經給他遞了信,說是在路上。你聽話,快躺著去。”葉夫人趕緊作答,又親自伸手想要攙她回里間去休息。 然而,她這句話卻反倒叫妍冰起了疑心:“中午那會兒不就已經送信了嗎?父親都已經回來了……是不是,是不是彌勒教徒當真……?” 說到末處,妍冰聲音都發了顫,唯恐丈夫出大意外。這一驚之下,又是一股熱浪自腿間涌出,埋頭便見到地上有了清亮的一灘水。 破水……這下當著必須抬高腿躺下了。 “你看這,唉!快快快,扶進去!”葉夫人急得都沒法說埋怨話,只趕緊讓她躺下。 正當屋內一片兵荒馬亂,妍冰默默落淚心里正難受時,文淵卻當真回了家! 只見他先是狠狠瞪了闖禍的小丫鬟一眼,而后便不顧眾人反對直接闖了產房,大步流星走到妍冰床邊坐下,看著她泛白小臉不由嘆息。 隨后,他輕輕抬手,小心翼翼抹去妍冰臉頰掛著的淚珠,又緊緊握住她的手,淺笑著安撫道:“你看你何必心急?我這不就回來了嗎?事情太多一事脫不開身而已。” 這句話純粹是忽悠她而已,實則一聽說妻子臨產文淵就想立即回家,可惜午后逮捕彌勒教徒時他不慎當胸中了一刀,血流如注,差點沒命。 還未等包扎妥當他就暈厥過去,躺了好一陣才緩過氣來。這會兒實在是惦記妻兒,方好不容易掙扎著起身奔來安撫妍冰。 “嗯,回來就好。”妍冰破涕為笑,心中大石終于落下,頓時覺得自己方才的不詳預感與糾結真是冤枉。 “我平安回來了,你也放下心順利生產好么?”他忍著傷痛輕輕俯身以額頭蹭著妻子鼻尖,在那粉白唇上落了鼓勵似的親昵一吻。 不等妍冰回答,他又起身道:“我先去問問醫師你的狀況,然后就在外間等著,你莫怕,不舒服了高聲喊喊我就進來陪你,好不好?” “好。”妍冰輕輕允諾,而后含笑目送丈夫在婢女的催促中離開產房。 她絲毫不知文淵繞過屏風剛出門就腳下一個踉蹌,由段將軍搭把手才穩住了身形沒一頭栽倒。 去了隔壁,他立即喘著粗氣癱倒在圈椅中,換來段將軍的冷眼瞪視:“逞什么強?你也該一并躺著去!” “等阿冰順利生了之后,兒就去躺著養傷。”文淵草草回答之后,扭頭就去看醫師與接生婆討論妍冰情況,再沒功夫搭理養父。 他這一抬頭沒聽兩句就見醫師面帶難色的說需要催生,不由詢問道:“怎的?催生丹需要制作嗎?” “那倒不用,有現成的,只吃一枚。”醫師說話間便從藥箱中取出一只以軟木塞封口的白瓷瓶,擱在案幾上。 那是以麝香、**、阿膠、川烏頭、附子、南星、母丁香以及兔腦髓等制成的催生丹,到時需以半碗酒釀送服。 藥并不貴重,往往也會有奇效,然而用這藥卻有一難處…… “這丹丸雖算不得虎狼之藥,但畢竟是催生,服藥之后一兩時辰內若生不下來……娘子或會體虛昏厥,甚至血崩。”醫師雖覺得難以啟齒,但依舊毫不猶豫的將兇險處先說了出來,讓眾人好有個心理準備。 醫師方才聽接生婆說胎兒是能順產的頭位,那么若是單胎,用藥之后一個時辰必定能順利生產,可雙胎耗時更多,也不清楚第二個會不會依舊頭位,這自然很是兇險。 文淵深吸了一口氣,只覺自己肋下生痛,似乎又有鮮血滲出,他顧不得查看自己傷處,只緊盯著醫師道:“不用藥會怎樣?” “最多再等半個時辰,這既見紅又破水,若是不催產,必定是……”醫師攤了手,繃著臉低聲道,“胎死腹中。” 段大將軍立刻揪出了重點,沉吟道:“即是說,若催產起碼能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