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即使來到這個世界不是一天兩天,但穆長生還是沒能適應,或者說他骨子里仍然帶著大慶的傳統,即使知道這是正常的,并不是有傷風化,他也不會改變自己本來的觀點。于是他立刻低垂著了視線去看地面,結果看到了兩雙沒有穿襪子的赤、裸、裸的腳。 穆長生:…… 見穆長生低垂著眼簾不說話,那兩個妹子也不以為意,仍然期待地看著穆長生,“帥哥你就告訴我們吧!到底是怎么保養的?用了什么牌子的洗發水護發素啊!求求你了!” 穆長生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確實難倒他了,他的頭發天生就這樣,以前在穆家的時候洗浴都是侍女一手包辦,他并不在意她們在他頭發上抹了什么,只要味道不討厭就行,來到這個世界后,他雖然知道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是做什么的,卻從來沒有用過,因此現在根本回答不上來。 那兩個女生見穆長生有些猶疑的樣子,還以為他是不肯告訴她們,有些著急,正要再問,旁邊忽然插進一個男生的聲音,“我哥他用的是‘飄揚’,他性格靦腆,兩位美女就放過他吧!” 兩個妹子聞言齊齊轉過頭去,見到應天笑得一派陽光燦爛的樣子晃了一下神,心道這么個大帥哥她們剛剛是怎么忽略過去的? 飄揚?不就是剛剛上市的一個新品牌洗發水么?聽說價格挺高的。本來因為價格太高不想買的兩個妹子聽到這話立刻決定回去買兩瓶試試,媽呀,要真是有這位帥哥這么好的效果,別說七八百了,就是七八千她們也拼了! 直到那兩個妹子走遠,應天還捂著肚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只好用手捂著嘴巴,但是那不停顫動著的臉部肌rou還有從指縫里漏出的“噗噗”都充分出賣了他。 穆長生挑起眉梢看著他,“很好笑?” 被穆長生這么看著,應天倒是不好意思再笑下去了,不過他的心情依然非常好,眉眼彎彎,嘴角一直勾著,他左右看了一下,瞧見周圍沒什么人,便低聲對著穆長生道:“沐歌,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見到女孩子害羞了?” 面對應天擠眉弄眼的樣子,穆長生沒有半分反應,他淡淡道:“你對這個很感興趣?” 應天一聽這個以為有戲,連忙點頭道:“感興趣感興趣!” “哦。”穆長生應了聲,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應天等了半天,卻只見穆長生優哉游哉地在樹蔭下往前走,沒有一丁點承認他害羞的意思,頓時有些郁悶。 他自己走神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樂呵呵的樣子像是完全忘了剛剛的郁悶。 穆長生瞥了他一眼,繼而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十分鐘后,兩人終于到了古玩街的入口。 古玩街的位置不算好,甚至稱得上偏僻,但是人流量卻不少。g城的歷史文化源遠流長,城市文化氣息本來就濃厚,這座城市里的古玩街長久以來已經形成了一定規模,自然品種繁多,琳瑯滿目。 街道寬闊足夠四輛小轎車并行,兩旁商鋪林立,有經營陶瓷玉器的,有古玩錢幣的,有古舊家私的,還有奇珍異石的等等。 也有一些流動販子占了街邊一塊地方,鋪開一塊布,擺上東西就開始賣。不過他們并不像其他小販扯開嗓子叫賣或者推銷商品招攬客人,而是自顧自干各自的,有的和鄰居談天說地,有的攤開一本書,就坐在那里不動了,就是有客人來了也大多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看起來高傲的很。 這樣的攤子大多十分冷清,也有一些人就站在那些攤子前不動了,盯著擺在地上的那些東西,仿佛要看出朵花兒來。 應天似乎對古玩街很熟悉,他一邊走,一邊神采飛揚地跟穆長生介紹這里的一切。手指一劃就分出幾個層次來。 他示意穆長生看向前方不遠處,那里的人流比較密集,仔細看去會發現那些男男女女聚集在幾個攤位前,被他們圍著的攤子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工藝品,攤主有別于之前那些人,顯得十分熱情。 “那些人賣的東西都是手工制作的,看起來漂亮精致但實際上沒什么用,專門賣給那些來旅游的人做紀念品的。” 說話,他手指一轉,指著那些裝修得十分古典儒雅的商鋪道:“這些鋪子就是有錢人經常光顧的地方了,他們擺在貨架上的東西大多是真品,還有專門的品鑒師,不過價值是不是真像他們說的那么高就不一定了。還有那些……” 他指著那些圈住一小塊地方對客人一副高冷狀的那些小攤子,接著道:“別看他們都一副高人的樣子,實際上里面水分可大著呢,這些人有的是真高冷,有的就是在裝逼!這些人通常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手里可能有幾件真貨,運氣好或者真正有眼力的人就有可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撿到漏,我以前聽說有人在這里面淘到法器呢!” 法器?穆長生耳朵動了動,他側頭看向應天,“這些人知道法器?”他一眼掃過去就能在這人流涌動的街道上看出誰是貴族,但是應天所說的,那些圍在小攤子面前的,可都是普通人,而普通人根本鑒別不出法器。 “不知道啊,也許是他們身邊有人因為碰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提前覺醒了,所以他們也來碰碰運氣吧!”應天的嘴角斜斜勾著,看上去似嘲弄似不屑,然而等穆長生看過去的時候,他雙眼彎彎,笑得分外燦爛。 第28章 正午陽光火熱,應天撐著傘走在穆長生身旁,只稍稍快了他半步。 周圍人流如潮,小販熱情的吆喝聲和人們說話的聲音匯在一起,喧囂熱鬧至極。人多了就難免挨挨碰碰,穆長生胸口有些憋悶,他微微松開領口,目光一下垂,就看到了應天不著痕跡地護在自己身邊的手。 他目光一動,心道從把他撿回來到今天,真是無處不細致,無處不體貼,如果這都是裝出來的,能裝的久一點就更好了。這么合他胃口的廚師,他還真找不到另一個人替換。 “就是這里了,陸老頭的法器行!”應天指著前面的店鋪道。 穆長生抬頭看了一眼店招:陸氏法器行。 這間鋪面看起來不大,按這個世界的測量單位來算,目測也就五米,店內裝修一般,跟一路走過來看到的那些店面相比顯得十分簡陋。 然而在穆長生的精神感應中,卻比其他任何一間店鋪都要明亮,有一團一團的靈光安靜地呆在這間店內,如同一顆又一顆耀眼的星辰。 “旅游季就是這點麻煩,人太多了。平時走到這里根本用不了這么長的時間。”來到陸氏法器行的店面前,應天收起打傘,看著路上只多不少的行人抱怨了一句。說完他扭頭看向穆長生,臉上立刻帶了笑,“沐歌,我說的就是這里了,要不要進去看看?” 穆長生欣然同意,踏上店面前的階梯時,他才發現這里布置了一個簡單的陣法,用來阻擋普通人。 難怪其他店或多或少都有客人,這家店卻冷冷清清,這個世界上,特殊的人還是太少了。 店內的東西看得出都有一定的年頭了,邊角被磨得光滑的兩排紅木架子靠墻立著,上面零零散散地擺著一些法器,店里沒有伙計,只有一位老人坐在柜臺后,低著頭雕琢手里的玉石。 穆家主站在店里,沒人招待也并不覺得被怠慢,他的目光在店內逡巡了一周,落到了左邊架子上第三排的一個檀木盒子上。 注意到穆長生的目光,應天立刻伸出手去,想要將那個盒子拿下來。 這時,坐在柜臺后的老人忽然抬起頭,見狀眉頭一豎,叫道:“不許拿!” 穆長生回過頭去,見到一位老人從柜臺后面站起身,他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唐裝,年紀雖然大了但看上去仍然十分有精神,身上還有不弱的靈力波動。 應天適時道:“這是法器店的老板,叫陸焉識,是個脾氣很怪的老頭子。” “什么脾氣很怪的老頭子,年輕人要禮貌一點。” 應天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沒想到還是讓人給聽到了,他目測了一下對方和自己的距離,確定他是用了靈力,不然不可能聽得那么清楚,不由嘟囔了一句,“說話禮貌一點,也就是說不說話的時候就可以不禮貌了?” 陸焉識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但精神仍然十分好,他是這家法器店的主人,同時是頗負盛名的煉器師,界內哪個人見了他不尊稱一句陸老先生?不過見到應天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他不但不生氣反而有些高興,心道年輕就是好啊!真有活力! 當然,陸老先生不會輕易將心理的想法說出來,對待這樣的年輕人,應當嚴厲一點,免得他們驕傲。 陸老先生心里覺得自己十分明智,他看了應天一眼,才把目光投向站在他身邊的穆長生。 單單是一眼,就讓陸老先生咦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拋開長相不說,光是氣度神韻,就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是哪一家培養出了這么優秀的子弟? 陸老先生以為穆長生是哪個家族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但是再仔細一看卻又疑惑了,暗道這個年輕人身上怎么一點靈氣都沒有?不僅如此,他的身體甚至比普通人更虛弱一些。可如果他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走進他這家店? 心里疑惑,陸老先生也就問了出來,“小伙子,你是哪一家的?” 穆長生一聽就知道對方誤會了,他開口道:“我姓穆。”不是任何一家的。 “穆?”確實有這么一家,然而陸老先生閱歷多了,自然不會不明白穆長生的意思,他問他是哪一家的,穆長生沒有說穆家,而是直接說自己姓穆,這說明他的姓氏只是和穆家撞上了,跟靈界的穆家沒有什么關系。 “小伙子,你師父是誰?”他又問。 穆長生看了對方一眼,道:“我沒有師父。”他的言靈術來自于神秘的血脈,府里倒是養了一批人教導他辨識各種陣法、不用靈力也能使出的劍術和武技、辨識毒物妖物的技巧等等,不過在穆長生看來,師父師父,既然占了一個“父”字,那便是必須去尊敬的長輩,而那些人,還沒有資格當他穆長生的師父。 陸老先生不知道穆長生的來歷過往,聽到他這樣說就更加驚奇了,穆長生一開始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只不過手里的東西沒做完,不想起來罷了,對方進來后的舉動他可全“看”得到。 他這店里的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這小伙子掃了一眼后就把目光釘在了最有價值的東西上,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他的眼光可就犀利得連他這個老頭子都要自嘆弗如了,他本來以為這小伙子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哪位高人的傳人,結果都不是,難道這小伙子天生異于常人?天賦異稟?或者說覺醒的能力比較特殊? 心里的猜測一茬又一茬地冒出來,不過陸老先生雖然好奇,卻沒有仗著身份刨根問底。而是對著穆長生和應天道:“你們來這兒,是想要什么類型的法器?” “護身的!”應天脫口而出。 穆長生聞言看了應天一眼。 “喔?”這回陸老先生倒是驚奇了,幾乎每年都有一些快成年的小家伙來他這里定制法器,這些剛剛長大的小伙子們腦子里總有數不盡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有的要求的法器的形狀十分獵奇,有的希望給法器添加一些奇奇怪怪的功能,有的甚至幻想過把法器煉制成某種改造身體的東西,然后像電影里那樣喊一句“變身”,就能將自己變成和法器的結合體…… 年輕人的腦洞越來越大,很多時候陸老先生都差點招架不住,不過不管再怎么奇怪的想法,那些孩子們的要求始終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要攻擊性的法器,力量越強越好,因為某種顧慮,陸老先生在位孩子們制造法器的時候,通常會加一層防護的屬性,現在聽到眼前這個一眼望過去就靈氣逼人的小伙子開口說要護身的法器,由不得他不感到驚訝了,畢竟據那些小朋友們說,只有認為自己的太弱的家伙才會要護身的法器保護自己。 驚訝的同時又覺得應天十分穩重,他不像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子,還知道保護自己的重要性。陸老先生心里對應天的欣賞更多了一些,看著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他背著手點點頭,又看向有些沉默的穆長生,他問道:“小伙子,你想要什么樣的法器。” 穆長生搖頭,道:“我沒有錢。”沒錯,曾經雄踞一方,家里的金子堆得快把庫房撐爆的穆家主,現在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很窮。他不需要法器,但是那個檀木盒子里的東西,他很想要,很想很想…… 第29章 穆長生剛剛說出“沒有錢”三個字,應天立刻應道,“沒事,我有很多錢!都可以給你”他拍拍胸口,一副老子是大土豪的豪邁表情。 穆長生:…… 陸焉識:…… 與穆長生預料的情況不同,陸老先生聽到穆長生沒錢沒有生氣,聽到應天說有錢也沒有松口氣,反而露出一副見鬼的表情,他道:“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是怎么找到我這家店的?難道你們的領路人沒有告訴你們,我家的法器是不要錢的嗎?” 額,不要錢?(⊙o⊙)… 穆長生心道:便是不要錢,也會要其他的東西。 應天的反應最大,聽了這話立刻就跳了起來,“我擦既然是免費的你這老頭子怎么不早說,害我攢錢攢錢了好多年!” 聽到眼前這年輕人又很沒禮貌地叫老頭子,陸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睛道:“誰說免費,我家的法器可貴著呢!” “剛剛明明是你親口說不要錢的!” “我只說不要錢,我什么時候說免費了?” “不要錢難道就不是免費嗎?” 明明眼前只有兩個人,穆長生卻有了一種雞飛狗跳的錯覺,看著一位老人和一個年輕人臉紅脖子粗地吵了半天,穆長生大概了解到這兩人是什么意思了。 陸老先生說不要錢,卻沒說不要其他的東西,他不需要的,只是“錢”而已,但一般人聽到“不要錢”這三個字,絕大多數情況下就會下意識以為是“免費”的,應天明顯理解錯了。 不過穆長生并沒有為他們兩個解開誤會的意思。他開始慢慢逛起了這家不大的店。 店里沒有伙計,也可能是伙計暫時離開了,兩排明顯有了歲月痕跡的紅木貨架上看上去纖塵不染,穆長生甚至用手指摩挲了夾縫處,沒有發現一點點灰塵,看得出這里每日都被人細心地清理過。 擺在上面的法器沒有一件重復,有明顯看得出是攻擊類和護身類的,也有的奇形怪狀,根本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不過通過精神力感應到的靈壓,穆長生清楚地知道這里的每一件法器等級都不算低。 這樣想著,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一開始就注意到的檀木盒子。 這個時候,一老一少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總算達成了共識,見到眼前的小伙子說不過自己,陸老先生那張布滿褶皺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勝利的神色,他嘿嘿一笑,心道姜還是老的辣。 卻見對面的年輕人嘀咕了一句,“要自備材料直接說自備材料,說什么不要錢,不是存心讓人誤會么?” 應天這通抱怨的音量恰到好處,剛剛好讓陸老先生聽清楚,他登時豎起了眉頭,“小子,要是你今天進的是其他任何一家店,或者我黑著良心,你們今天絕對會被宰得一干二凈。” 應天聞言目光一閃,隨即他挑眉看向眼前的店主,語氣里帶著幾分懷疑,“老頭子你可別忽悠我們啊,有你說的那么夸張嗎?” 陸老先生簡直要被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氣笑了,“你們可別以為老頭子我危言聳聽,就你們兩個連個領路人都沒有,早晚得被那幫老油條炸得連汁都不剩。” 應天露出迷茫的表情,穆長生也回過頭,看著陸老先生。 看這兩人的樣子,陸老先生后知后覺道:“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什么是領路人。” 應天和穆長生一同搖頭。 陸老先生:…… 看著眼前這兩個懵懂(?)的孩子,陸老先生嘆了口氣,滿臉疼惜道:“唉,看來是野生的,罷了,就讓老夫我好好給你們兩上一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