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阿祿,別叫!先給本王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千琰想要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可奈何身體的虛弱,他體力不支又倒了回去。 阿祿連忙上前扶著慕千琰坐正,看了眼一旁捂臉垂淚喜極而泣的王妃娘娘,然后開口道:“王爺您有所不知,您這都昏迷半月有余了,那日您……” 阿祿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向慕千琰述說了一遍。 “現(xiàn)在疫情如何?”慕千琰首要關(guān)心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而是疫城中的百姓。 “王爺,現(xiàn)在瘟疫全在掌控之中,御醫(yī)與軍醫(yī)合力研究出來的藥方很有用,您便是喝了這藥慢慢轉(zhuǎn)好的。”阿祿繼續(xù)道,“王爺,您不知道王妃娘娘這半月一直……” “阿祿,別說了,王爺才醒,還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你且先去把水打好,給王爺梳洗一番。”宋暖打斷阿祿的話,吩咐道。 “是。”阿祿恭敬道。 慕千琰看著阿祿對宋暖的尊敬,眼中詫異顯現(xiàn),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阿……王爺,先把藥喝了吧!”宋暖舉起藥碗朝慕千琰走去。 慕千琰知曉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還很弱,逞不得強,于是便就著宋暖的手喝下了碗里苦澀的中藥。 他漱了漱口,將嘴里的苦味沖散,這才抬眼打量起宋暖。 她原本柔美的臉龐消瘦了不少,一雙殘留著盈盈水光的杏眸更加突出,嘴唇略微失色,倒是顯現(xiàn)出幾分柔弱之態(tài),惹人憐惜,眼瞼下淡淡的青黑,慕千琰看在眼里,又想起阿祿未說完的話語,他沒想到宋暖居然會如此在意于他,冒著被他感染疫病的風(fēng)險來舍身照顧于他,難道真如宋暖開始時所說那般她癡心于他嗎? 慕千琰略帶迷茫的目光放在了宋暖的身上。 他不知道,他竟有些不敢承擔(dān)這一份濃重的感情…… “你先下去吧。”慕千琰淡淡開口,面色中多了幾分疏離與冷淡。 宋暖看了他一眼,見他俊臉含著冷意,一時有些疑惑,直至看到他臉上浮現(xiàn)的幾分不耐,這才反應(yīng)過來,垂首退下了。 “王妃?”阿祿拿著重新打來的熱水,看見從屋里走出的宋暖,疑惑道。 “好好照顧王爺。”宋暖留下這一句話便離開了。 阿祿感到奇怪,難道王爺不是應(yīng)該拉著王妃好好溫存一番嗎? 他走進去,看著靠在床邊的王爺,說道:“王爺,王妃她……” 話未說完,便被慕千琰一個瞪視給咽了回去,不敢多說。 “別忘了你的主子是誰。”慕千琰淡淡的話語讓阿祿驚出了一聲冷汗,遂應(yīng)“是”,不敢再多說什么,認(rèn)真服侍起慕千琰。 七日后,慕千琰原本因疫病變得虛弱的身體在慢慢調(diào)養(yǎng)中好了起來,宋暖在這幾日中也不是沒有想過去看看慕千琰,可是每一次都被堵在門口的阿祿欲言又止的阻止下來了。 若不是慕千琰的授意,這阿祿何嘗會攔她,宋暖不知道為什么慕千琰會在醒來后突然開始疏遠(yuǎn)于她。 疫城的瘟疫已經(jīng)控制下來,死亡人數(shù)逐漸減少,隨著慕千琰的痊愈,眾人知曉是時候該回京復(fù)命了,于是奉九王爺之命,留下一部分士兵與軍醫(yī)在此完善治療,然后慕千琰便率領(lǐng)一眾人馬大舉朝京城出發(fā)。 慕千琰身體已經(jīng)好了許多,便與一眾將士騎馬前行,徒留宋暖一人坐在馬車?yán)铩?/br> 這幾日她與慕千琰連照面也未見過幾次,她不知道這丫到底抽的是什么風(fēng),心中既煩躁又奇怪。 而后就連在眾人面前上演恩愛的戲碼也不曾,下榻客棧之時,連場面也不愿做了,直接與宋暖一人一房,分房睡,也不再顧忌身邊時時刻刻的眼線。 那群見證了宋暖對慕千琰的不離不棄的老軍醫(yī)見王爺這般作態(tài),卻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為這一系列的變故有些感嘆罷了。 宋暖一個人躺在床上半晌,實在想不出慕千琰這樣對她的理由,遂隨了自己的意愿,直接殺到了慕千琰房門前,對著門口守夜的幾名侍衛(wèi)說道:“本宮要見王爺!” 看著一向柔弱的王妃難得強硬起來,原本柔美的臉上竟顯現(xiàn)出幾分堅定強勢之色,侍衛(wèi)面面相覷,一時不敢與她對視,又想起慕千琰的吩咐,只得拱手道:“王爺已經(jīng)睡下,請王妃明日再來!” 宋暖沒理他,仗著幾人不敢觸碰于她,推開房門大步走進房間,向側(cè)臥在床榻之上挑燈夜看書的慕千琰走去。 “王妃!王妃!”眾侍衛(wèi)跟著進來了。 慕千琰早就聽見宋暖的聲音,經(jīng)此一鬧,這才淡然開口,對那群侍衛(wèi)說道:“別攔了都下去吧。” ☆、第65章 被拋棄的世界(八) “是!”侍衛(wèi)退下,房間里只剩兩人無言相對。 宋暖皺眉看向臥在床榻之上看也不看她的慕千琰,直接問道:“不知王爺突然疏遠(yuǎn)于我是何故?” 慕千琰并未驚訝于她突如其來的強硬,依舊看著手中的典籍,緩緩開口:“本王并未疏遠(yuǎn)于你,本王只是不想再人前與你演戲罷了。” 宋暖眉間的褶皺加深,直言:“所以,你是厭了我嗎?” “是……王妃你可以退下了。”慕千琰直接下逐客令,抬頭看向宋暖,眼神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不摻雜任何感情在其中。 宋暖含淚看了他一會兒,默默揮袖離開了。 慕千琰看向宋暖背影的眼神波動了幾下,瞬間變化,眼中強忍的掙扎與惆悵顯現(xiàn)出來,他終是不敢讓她走進他的內(nèi)心…… 屋中傳來一聲嘆息,蠟燭熄滅,夜風(fēng)吹開窗戶,淡淡的月光滲透進來,放在床榻之上的典籍一直停在開始的那一頁,從未動過,書角落里深深的指印昭示著剛才拿著這本書的人內(nèi)心的極度不平靜。 宋暖回房輾轉(zhuǎn)想了一會兒,慕千琰這樣的態(tài)度讓她更加堅信于心中的猜測,慕千琰行事向來謹(jǐn)慎,遇見棘手的事情,他一貫作風(fēng)便是拋磚引玉,放長線釣大魚的政策,行事不能再小心了,而對于她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他自然不敢輕易放縱自己的心,如果他已經(jīng)對她有些許的感覺的話,第一反應(yīng)便是脫離這般奇怪的感覺,因此才有了疏遠(yuǎn)她的這一舉動,他內(nèi)心本能的排斥讓他作出這一系列的舉動。 慕千琰這一種人總是活得小心異常,更不用說他出生皇家,從小就見過了許許多多的明槍暗箭,暗潮洶涌,心機不得不深,行事不得不慎之又慎。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慕千琰不過是怕了她這個能夠影響他情緒的女人。 宋暖這一番推測倒是將慕千琰復(fù)雜的內(nèi)心世界猜了個七七八八。 可是為何她感覺他就像是一個害羞別扭的小孩子,喜歡的東西不敢去拿,反倒要將其越推越遠(yuǎn),最后真的沒有了,他倒是不開心了,要哭鬧后悔了…… 宋暖反復(fù)想著,倒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慕千琰變作一個屁顛屁顛朝她奔來卻怎么也追不上的光屁股小孩子…… 第二日,宋暖是笑醒的,夢里她輕而易舉地將那個臭著臉的小慕千琰提溜起來打屁屁,看著他大哭,她的心情竟然奇異的轉(zhuǎn)好,誰讓他疏遠(yuǎn)她! 宋暖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嘴角微微抽搐的俊臉,他看向她的表情怪異,見她醒來,立刻又恢復(fù)了往日的面無表情狀。 “王妃既然醒來了,那便快些梳洗好,別讓旁人在等你了。”慕千琰背手邊走邊說。 快要走出房門之時,他斟酌了一下,開口道:“王妃以后需得多多注意睡相才是。” 宋暖縮在暖暖的被窩里,臉頰登時通紅起來,她傻笑的樣子不會都被看去了吧!? 白日趕路,夜里休息,終于與半月后回到了京城。 城中百姓得知九王爺慕千琰的在疫城時的事跡,全都出來迎接慕千琰的歸來,比當(dāng)初出城征戰(zhàn)之時更加熱鬧。 慕千琰高坐在白色的大馬之上,一身玄衣更顯其俊美無鑄,站在茶樓二樓貴賓席的一位戴著面紗的白衣少女一眨不眨的盯著馬上的之人,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無聲地向慕千琰所在的方向說道:表哥,依依回來了! “小姐,該走了,宮中那位還等著您呢!”靜立一旁的丫鬟看著自家小姐望著慕千琰那帶著脈脈情意的眼神,無奈小聲提醒道。 白衣少女這才不舍的將膠在慕千琰身上的眼神收回,隨丫鬟離開了。 慕千琰早已察覺到身上的炙熱視線,他早已適應(yīng)這些對他或毫不避諱或含蓄的眼神,所以并未多加細(xì)思。 他的眼神不自覺瞟向隊伍后方的馬車,嘴角的笑漸漸隱去,心中的掙扎就要突破桎梏而出,慕千琰閉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清明,他又變成了那個溫潤如玉的九王爺。 慕千琰帶著宋暖回府休整了一晚,第二日便去到了皇宮向太后請安。 “兒臣叩見太后。”慕千琰難得的向太后行了跪拜之禮。 他自然是知道派來的御醫(yī)是誰去求的。 “快起來,讓母后好好看看!”太后從主位上下來,親自扶起慕千琰,看著明顯瘦了一大圈的兒子,淚打濕了她精致的妝容。 “母后,別傷心,兒臣這不是平安歸來了嗎?”慕千琰輕聲安慰道,與太后身旁的嬤嬤一同將她扶回座位。 “回來就好!”太后娘娘輕拍慕千琰的手背,自我寬慰道。 宋暖在一旁看著兩人母子情深,太后雖然在宮中多年,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鮮血,但是她對慕千琰是真的好,就連慕千琰娶了對溫家毫無益處的她,也最多嘴上嘮叨幾句,也并未多過難為于她。 太后與慕千琰聊了一會兒家常,突然開口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喜悅之色:“小九,你猜誰回來了?” 慕千琰疑惑。 “你三meimei回來了,還記得嗎?溫茹依,依依呀!你三表妹。”太后娘娘提醒道。 “三表妹回來了!”慕千琰眼中閃過幾分懷念之色,似想到了些許開心的事,嘴角的笑意都多了幾分真心。 “是呀!人三姑娘想你想的緊,這不才養(yǎng)病歸來就來見哀家這個姑姑說是想來找你敘舊!”太后繼續(xù)道,“不如這樣,就讓三姑娘去王府住一段日子,讓你們倆好好聊聊。” 宋暖看著慕千琰眼中的懷念之色與太后臉上的揶揄笑容,心中警鈴大響,看來這三姑娘不簡單呀! 太后瞥了眼靜立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宋暖,不動聲色地問道:“王妃怎么看?” 她見這次慕千琰歸來,眼線回報,這一路上慕千琰都與宋暖生分起來,并未再如之前那般如膠似漆,雖不知其中緣由,但是念在宋暖舍身照料患了疫病的慕千琰一事,她還是不會為難她,不過自己的兒子也需要一個知心知冷熱的陪在身邊,這個不容異議。 “一切全憑王爺做主。”宋暖這樣應(yīng)答道。 “……好,兒臣也許久沒見到三表妹了。”慕千琰答道。 宋暖與慕千琰回府之時,慕千琰將她先行送到了宋丞相府,說是感念她許久未曾見到親人,體諒于她。 宋暖便帶著彩音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大宅,生母見到她的歸來,當(dāng)下便落下淚來,滿滿都是思念。 母女倆抱著談了談心,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宋暖回去看了丞相夫人,她一如既往的端莊大氣,知書達理,而讓宋暖感到變化最大的便是那位重生而來的jiejie宋芯然了,當(dāng)看見依舊是一襲紫衣翩翩的絕美女子之時她不敢相信這個滿臉都溢著幸福與柔和的笑的小女人狀是那個冰冷的女子。 后來宋暖才知安將軍之子與宋芯然訂了婚,兩人日久生情,安正逸的鐵漢柔情融化了宋芯然的冰冷,治愈了她前世的情傷,改變了原本對愛情心灰意冷的宋芯然。 他們之間有的又是新的故事。 宋暖見到天色不早,便也告別宋家,坐上了回府的馬車,還未走進大廳,便聽見里面?zhèn)鱽砟凶拥统恋穆曇襞c女子的嬌嬌的笑鬧聲。 宋暖走進,看著一身簡單的藏青色衣袍的慕千琰眉目間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正與一旁的白衣嬌俏女子談笑著。 女子一襲白衣,看身形便是那日在茶樓之上的少女,她膚若凝脂,精巧的五官,水眸里滿滿都是對男子的情意,略有些蒼白的臉龐倒是顯現(xiàn)出幾分惹人憐惜的柔弱之色。 “王爺。”宋暖向慕千琰行禮,打斷了相談甚歡的兩人。 “王妃回來了。”慕千琰收起笑臉,淡淡道,態(tài)度與之前截然相反。 那白衣女子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以衣袂掩唇暗笑,然后身姿輕盈的像宋暖行禮道:“依依見過王妃jiejie!” 溫茹依背對慕千琰的臉上帶著一抹艷麗的笑容,看向宋暖的眼神中帶著點點挑釁,與在慕千琰面前小白兔一般的嬌俏模樣大相徑庭。 一開始這就忍不住宣戰(zhàn)了嗎? 宋暖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依依?想來便是太后口中的那個三姑娘,隨即點點頭,朝慕千琰淡然說道:“既然王爺有故人相敘,那妾身便不打擾您了。” 說罷,宋暖似生氣般拂袖而去。 被忽視的溫茹依起身,朝慕千琰委屈柔弱的看去,正想趁機說幾句,卻發(fā)現(xiàn)慕千琰的目光隨著宋暖而去,深邃而危險,讓人感到不敢直視。 慕千琰想著宋暖剛才一臉的淡然無謂,心里反復(fù)琢磨著,她剛才一定是吃醋了,只不過表面上淡定罷了,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里,慕千琰心中突然一片豁然開朗,心情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