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斬一輪江月
嘉瑜弟子沒看見別的,只看見了平素豪爽的韶虎師兄,被那個一向咄咄逼人的青桑蕭寧素削了右臂血rou,道宗不許弟子爭斗,更不許同門間生死相搏,這蕭寧素竟是如此毒辣,要取韶師兄性命! 然而蕭寧素渾然不顧上邊嘉瑜弟子怒喝,她只冷笑著將鳴蟬劍一旋,劍氣如滾珠躍動,頃刻間再將韶虎的手掌血rou也給剝了干凈,徹底將韶虎那只作怪的右手給削成了白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犯我,一劍斬之! “賤人……”韶虎痛地額頭冷汗淋漓,聽見了嘉瑜師兄弟們前來應援,嘴上仍是毫不討饒,張嘴就是二字吐出,蕭寧素偏頭,盯著了韶虎,啟唇說道:“做了些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我現在是剝了血rou,再敢開口一句,挑了筋絡!” 韶虎果然是閉了嘴,蕭寧素心中憤怒稍減,一顆石子害的她身受萬鈞重壓之苦,險些是墜中葵水之精中,身死道消,若是放在從前,追上天涯海角都要一劍梟獸解氣,但這些時日,道宗中人待她都很好,道宗嚴禁同門死斗,蕭寧素再是憤恨,也不能真殺了韶虎,劍氣削了右手,叫他一年半載都沒得修行。 但一眾嘉瑜弟子不清楚內中緣由,他們只道是蕭寧素潭底下沖上來,重創了韶虎師兄,染血長劍擱在師兄脖子上,這是要襲殺了韶師兄,不少平時與韶虎交好的弟子急吼吼地摸出了符箓法器,揚手就向蕭寧素打去。 鳴蟬劍一絞,蕭寧素勃發出劍氣,輕松將來襲諸般道術、符箓擋下,反手一劍柄敲在韶虎后心上,一腳踹去了嘉瑜弟子處,冷聲道:“韶虎先前害我,他這是咎由自取!” “胡說!”嘉瑜弟子忙接過了昏死過去的韶虎,合力撐開靈障,將韶虎成了白骨的右臂包扎了一番,看見了師兄慘狀的嘉瑜弟子那會相信蕭寧素片面之詞,怒視著蕭寧素,駁道。 “韶虎師兄與我們待在一起,哪里害你了!分明是你要謀財害命!”有人喊道。 “這等歹毒心腸的蛇蝎女人!眾師兄師弟,一塊將蕭寧素擒下,交給真人處置!”義憤填膺的嘉瑜弟子嚷道,淺水處的嘉瑜弟子足有幾十人,更上一層是百人之多!就算是蕭寧素修至旋照,劍道精湛,真能一柄劍挑翻了所有人不成! 蕭寧素懶得解釋,握著鳴蟬劍要出了碧潭,然而嘉瑜弟子怎么會輕易放她走,指訣連掐,架起靈光,各式道術劈頭蓋臉砸來。 鳳目微閉,蕭寧素提劍攏成御守劍勢,任由五彩繽紛的道術砸地劍氣一陣顫動,鳴蟬劍氣首重生生不息,猶如是夏日知了,管你是不是要燒樹拔樹砍樹,蟬聲不止,劍氣不停。于蕭寧素言,這些道術,反倒更像是夏蟬,只能煩人罷了。 步鷲因是土行靈根,水之菁華中大大限制了一身實力,雖只是幾個聚水成刀打了過去,怎么說也是在呼應嘉瑜弟子們的攻勢,看著一旁的曹啟功是正兒八經的甲水靈根,他要是施法,定能制住蕭寧素,轉頭急道:“曹兄,速速出手,‘三清’之術一出,蕭寧素必定就擒!” 曹啟功負手微動潭水,在水之菁華中,他修為空漲三分,曹啟功絲毫不懼水中的蕭寧素,甚至有把握戰而勝之,他依舊是無動于衷,搖頭回應了步鷲,韶虎所為,的確下作,礙于嘉瑜同門上,他不會說什么,但也絕對不會破了道心去圍攻一個女子。 步鷲不再多說,畢竟潭水幽深,數尺外就伸手不見五指,不曾像曹啟功與韶虎一般修煉的瞳術神通,與曹啟功并肩卻看不清蕭韶二人間發生了什么,不過步鷲不是個傻得,見曹啟功不出手,漸漸地緩了道術,一拍腦袋,暗道不好,一振真靈氣,喊道:“子時將至,諸位同門先行出水回岸邊,再擒下蕭寧素!” 嘉瑜弟子紛紛附議,一應事宜回了岸上再說,當即是數人盯著蕭寧素,防止她惡向膽邊生,剩余弟子扶了韶虎奮力浮水上岸。 蕭寧素冷笑一聲,鳴蟬劍收回,她到底是金行靈根,在潭水中有些束手束腳,上了岸她就是虎入山林,誰能攔她!哪怕是折了一條腿,她照樣一柄劍縱橫無雙!她從不是太華中嬌生慣養的二世祖,劍下亡魂數十,來來來,逼急了,她不妨多幾個染紅青鋒! 亥時末分,嘉瑜弟子盡數出了碧潭,韶虎師兄被蕭寧素無端重傷的消息立時傳開了,嘉瑜弟子本就是看不慣青桑弟子搶了風頭,立時個個義憤填膺,圍在了黑發濕漉的蕭寧素身旁一丈,叫嚷著蕭寧素給個說法。 “蕭寧素,你不顧同門情誼,要害韶師兄性命,還不束手就擒!” “你抓著一柄劍,是要將在場諸人都滅口了么!” “心腸蛇蝎!狠毒女人!” 肩后的鳴蟬劍滑落在腰際,蕭寧素冷漠地按著劍柄,她懶得與這些“凡夫俗子”計較許多,真靈氣一蕩,陡然衣衫干爽,行走間,她鳳目一蹬,無數七尺男兒竟是不敢與她對視,被她透體爆出的煞氣驚地兩邊散開,數百嘉瑜弟子,擋不住一個正一瘸一拐的佩劍女子。 韶虎終于是醒了過來,精血流散了太多,右手完全是廢了,旁人剿滅不了蕭寧素的叢生劍氣,只得鎖了手陽明經,好讓劍氣不穿到主脈中,韶虎是面如土色,痛地體如篩糠,甫一醒來,看見了蕭寧素一瘸一拐地走回百丈川上,顫顫巍巍一指,說道:“眾位師兄弟,我韶虎自問未做任何對不起蕭寧素的事情,曹啟功、朱驊等師弟都能作證,卻遭了此女毒手,諸位同門!公理何在!” 一席話說的嘉瑜弟子炸了鍋,入太華第一日,道宗就三令五申,諄諄教誨萬不可與同門同室cao戈,蕭寧素無端劍削韶虎師兄右手,斷人道途,若不是曹啟功師兄他們阻攔地快,韶師兄就要隕落潭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眾怒已燃,蕭寧素發覺面前的嘉瑜弟子不在回退,數十上百人仇恨地盯著她,戳著她的脊梁骨,她只回頭淡淡地掃了一眼韶虎,說道:“是非公義,你我心中雪白!曹啟功,我知你修煉三清真瞳,你若是個男人,就如實說韶虎做了什么!” 曹啟功看也不看韶虎,平靜地回道:“真瞳難開,我一個爺們,盯著韶虎做什么,你與他之間,我一概不知。” 蕭寧素毫不意外地轉回了頭,沒有偏袒外人的道理,哈,索性是青垚即將復流,她就不信有人要舍得和她同歸于盡! 索性不過數百人罷了,有劍在手,素王肩后,她有什么怕的! 擋在面前的人群中走出一個男子,沉聲道:“蕭寧素,棄劍就擒,嘉瑜最是公義,不錯罪責,不枉清白,不然……” 蕭寧素搶白道:“一個男人婆婆mama的,想你姑奶奶我棄劍?妄想!” “少廢話,想要我的劍,動手啊!” 那男弟子也是個對自身實力自信的旋照修士,但蕭寧素心沉滴水,一劍破障,一劍封了喉,劍側猛地一揚,拍暈了這個出頭鳥。 “一齊來!”蕭寧素喊道,她將鳴蟬劍一頓,一連敗了四五個悍不畏死的,蕭寧素不耐煩這些磨嘰的廢物,真等青垚復流一起死么?她的命金貴著,沒興趣! 攏共嘉瑜川才多少旋照弟子,報的出名號的都輸了,開靈修士上去根本不夠格,一時間嘉瑜弟子面上憤怒,卻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真是攔不下蕭寧素。 “賤妮子!傷了我大哥想走!”一道尖細嗓音傳來,一個高挑女子腰纏蛇鞭,兔起鶻落躍了過來,原是韶虎的親meimei,韶眉虎,開口就是極狠,從遠處趕來,落地不待有他,登時就一揮蛇鞭,劈臉朝蕭寧素臉上抽去! 蕭寧素眼尖,那蛇鞭上有倒鉤,抽實就是血印,出手便是毀人容貌,此女心地毒辣不下其兄,蕭寧素折了左腿,只能揚起鳴蟬劍一擋,蛇鞭“噼啪”一聲炸響纏住了鳴蟬劍,鞭梢細長,勾連過去,蕭寧素一腿使不上勁,鞭頭打在了背上,當即就是一道血痕。韶眉虎輕蔑說道:“賤人!叫你害我大哥!” 雙手拽著蛇鞭,蕭寧素本就是立足不穩,內腑傷勢淤積,鳴蟬劍被蛇鞭死死拽住,這時較起了力來,蕭寧素無疑是徹底落在下風,鳴蟬劍一絲絲地被韶眉虎拉斜了,但蕭寧素死守著一彎弧度,韶眉虎無論如何扯不過。 韶眉虎朝著蕭寧素背后一努嘴,另外的一個女弟子會意,悄悄走上去,瞅準了蕭寧素垂著的左腿,竟是狠命一腳踩在了膝彎上! 蕭寧素陡然被人偷襲,左腿本就疼痛,這一腳踏下去,生生將蕭寧素左腿臏骨踢錯了位,錯骨之痛下,蕭寧素慘叫一聲,單膝跪了下去,手上鳴蟬劍再也握不住,被韶眉虎抽飛到了人群中。 韶眉虎快意地看著蕭寧素半跪在地上,劍器離手,劍修還能什么用!哈哈大笑起來,罵道:“賤人!平素不是囂張!這時候知道跪著錯了啊!哈哈哈哈!” 嘉瑜弟子看的沉默,無一人為亂了黑發、半跪伏著的蕭寧素出聲,只是悄悄的散了許多人,看不見便是說不著。 韶眉虎一使眼色,聽韶眉虎指使的幾個女弟子就要過去架起了蕭寧素,將她擒下。 近到了蕭寧素身前,那個一腳踏折蕭寧素左腿的女弟子,作勢要拽著蕭寧素頭發拎起來,手剛探了出去,眼前一白,便什么也看不見了。 黑發遮住了蕭寧素的眼眸,她扶著素王的劍鞘站了起來,一旁是被素王削斷了手,素王是何等銳氣,一并毀了那人面容,倒在地上死魚一般。 將左腿立在地上,蕭寧素抿緊了唇,狠命使勁,“咔蹬”一聲,蕭寧素痛地面色慘白,但錯位的臏骨生生按了回去! 離著一丈有余,韶眉虎臉上被素王劍氣刮地微疼,韶眉虎驚駭地看著蕭寧素暴起拔劍,接骨,復又站在了面前,那柄銳利的素劍緩緩地指了過來。 握著素王的手,沉穩無比,蕭寧素撩開了額發,好讓那韶眉虎看清了她在笑,她笑著說,語氣里沒有一絲痛苦。 “這才是我的首柄佩劍。” “所以,你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