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針之后，云溪婉拒了楊母留飯的好意，趕在中午回到南陡村，卻在村口就被人圍住，七嘴八舌的與她說事。

    云溪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你們是說部隊那邊發(fā)來電報說秦建國受傷了？”

    “可不是，傷得還不輕，說不得還有生命危險，部隊那邊指明要你去。”一個大嬸扯著高嗓門說道。

    “電報在哪？”云溪抓住她追問，心怦怦直跳，頭上冒出汗水。

    “在王隊長那。”大嬸剛說完，就感覺到一股風(fēng)從身邊刮過，云溪已經(jīng)跑遠(yuǎn)，她不由得感慨，“招娣也是個可憐的，剛脫離了云家沒過上兩天好日子，這就又要當(dāng)寡婦了。”

    “呸呸，你這不會說話的，電報上只說秦建國受傷，可沒說他丟命。”

    “要是不嚴(yán)重至于要招娣去部隊嗎？我看啊，秦建國這次真的懸了。”

    村民們對秦建國這次受傷多不看好，紛紛搖頭嘆息。

    云溪還未沖到王隊長家，就聽到院子里傳出去秦紅芬的哭聲：“我是建國他娘，他的電報為何不能給我？”

    “我都說了，電報不是秦建國發(fā)的，是部隊上發(fā)的，而且是發(fā)給招娣，這電報我自然要交到招娣手上。”

    “招娣是我兒媳，她現(xiàn)在不在家，你把電報給我，等她回來我再給她。”

    “娘，說不定云招娣早就聽說了哥哥受傷的消息不愿回來呢。王隊長，你把電報給我們，我們得照著上面的地址，趕緊去部隊找我哥，不然去晚了，我哥臨走時怕就一個親人都見不到了。”

    “秦紅芬，你胡說什么呢？秦建國可是你親哥哥，你這是在咒他死嗎？”

    云溪沖入王家院子，就看到王隊長冷臉訓(xùn)斥秦紅芬，她忙喊了聲：“三叔。”

    王隊長轉(zhuǎn)頭看見她，神色和緩了些，點頭道：“招娣你來得正好，跟我進(jìn)屋取電報。”

    云溪立即跟上去，卻被秦紅芬攔住，瞪眼質(zhì)問她：“你你還有臉回來？你這多半天去哪了？你知道我哥哥現(xiàn)在危在旦夕……啊！云招娣，你居然敢推我！”

    云溪這會根本沒有心情理會秦紅芬的聒噪，伸手把她推開，在她氣得大叫之時，跨入門內(nèi)，從王隊長手上接過電報。

    “電報給我！”

    李翠香慢一步跟進(jìn)來，伸手去奪云溪手里的電報條子，云溪抬手避開她，飛快地看完條子上兩行話，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下來，才發(fā)覺自己出了一身熱汗，衣服貼在身上黏膩的很。

    “把電報給我，你的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李翠香猛地提起嗓子大喊一聲，引得王隊長側(cè)頭看過去，李翠香又下意識地縮了脖子，她記起王隊長對云溪很照顧。

    但不管怎樣，她是云溪的婆婆，她訓(xùn)她天經(jīng)地義！

    看見李翠香縮脖子之后又重新仰起頭，云溪又細(xì)看了一遍電報將每個字都背下來，而后痛快地將電報遞向李翠香。

    李翠香正運氣要再次訓(xùn)斥云溪，電報就遞到眼前，頓時張口結(jié)舌，胸中還有股郁氣上不來，下不去，憋得她難受。

    “娘，我拿電報去找柏青哥哥商量法子。”

    秦紅芬沖進(jìn)來，一把搶過電報，丟下這話就跑了出去。

    “你，你這丫頭，你先跟我說說電報上寫了什么。”李翠香跺腳追了過去。

    王家堂屋里就只剩下云溪和王隊長兩人，王隊長寬慰她道：“電報上只說讓你去部隊探親，沒說建國的傷，想來情況不嚴(yán)重。”

    云溪此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也希望事情如王隊長推測的一般，只是不親眼看到就無法將心徹底放下。

    “招娣，你什么時候走，我得去大隊那邊給你開介紹信。”王隊長提醒道。

    云溪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會不是“想走就走”的年代，她猶豫了一下：“我走了，小廟的豬怎么辦？還有來娣、小黑……”

    王隊長擺手道：“這些你都別擔(dān)心，豬圈我找別人替你接手一陣，來娣和小黑來我家吃飯。”

    “還有一個蕭明珠。”云溪頭疼，而且她剛跟楊晏澤說好給他母親看病，如今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王隊長也頭疼起來，他問道：“那位城里來的蕭姑娘難道要在咱們村里一直住下去嗎？”

    說曹cao曹cao到，蕭明珠趕到王家院子里，滿臉帶笑地沖屋里的人道：“云meimei去哪，我就去哪。你要去部隊，我正好回家，我記得今天晚上就有一趟火車。”

    后一句話是沖著云溪說的，云溪覺得這怕是今天唯一值得慶幸的事了，立刻沖王隊長道：“麻煩三叔現(xiàn)在去大隊幫我開介紹信，我下午就走。”

    王隊長點頭應(yīng)了，又道：“隊上馬車要去鎮(zhèn)上一趟，順路搭上你們。”

    云溪沖王隊長道了謝，領(lǐng)著蕭明珠回了秦家老屋。

    這會來娣已經(jīng)從學(xué)校回來了，也聽說了電報的事，著急地跑到云溪跟前問道：“姐，秦大哥他傷得重嗎？”

    云溪望見小姑娘跑的滿頭是汗，眼底的擔(dān)憂也快溢出來了，她揉著她的腦袋安慰道：“部隊有醫(yī)生，他們會治好你的秦大哥。”頓了頓又道，“我需要去部隊照顧他，你這一陣去三叔家吃飯可好？我會給三叔家送你的口糧。”

    來娣一向信服jiejie的話，jiejie說秦大哥會好，那就一定會好，她很是松了口氣，但聽到下一句話時那個抓住了她的手，仰頭問道：“jiejie，我不能跟你一塊去嗎？”

    “不能。”云溪搖頭，一臉鄭重地說道，“你現(xiàn)在是學(xué)生，得認(rèn)真學(xué)習(xí)不能半途而廢。”

    來娣“哦”了一聲，眼底透著明顯的失望，但也沒有再央求，只追問：“jiejie哪天走？”

    知青宿舍，袁柏青看完那張電報，問出同樣的問題：“你們打算哪天去部隊？”

    不過，他問的是李翠香和秦紅芬母女，兩母女面面相覷，又異口同聲的問道：“去部隊要花多少錢？”

    袁柏青看著地址估算了一下：“三四百公里的行程，坐火車大概要二十塊錢左右。”

    “光坐火車就要20來塊錢？怎么不去搶錢呀？”李翠香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