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牧豬犬
調整好心態,云溪蹲下身,學著來娣的動作,順著馬莧菜的藤尋到根部,稍稍用力就扯了下來,而后抖掉土,丟入框中。 這個身體還帶著原身勞作的記憶,所以不一會兒她就掌握了技巧,速度一點點加快。 趕在日頭落山前,姐妹倆裝滿了兩筐背簍,又就著河水清洗干凈,便是盡量將水甩掉,但背簍依然沉得慌,姐妹倆走走停停艱難返回,額上不斷冒汗。 這豬倌的活不輕松啊。 還未到廟門,就聽到一陣熟悉的狗叫聲,伴隨著此起彼伏的豬嚎聲。 云溪驚愕,雙手扯著肩繩,小跑進廟門,就見小黑狗撲向其中一個豬圈,呲牙裂嘴,爪子鋒利,驚得里面撞欄的豬倒退一步,警惕地瞪著外頭的黑狗。 豬圈是廂房改建的,只在房門里面多安放了一個木柵欄,方便傾倒豬食。柵欄疏密有致,豬蹄探不出來,但小黑狗銳利的爪子卻能伸進去抓撓,所以欄里的豬對小黑狗很是畏懼。 黑狗沖里面揮爪低吼,欄里五六頭豬回應了兩聲嚎叫,也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夸種族交流的,不過最后的結果卻是欄里的豬都安安分分地趴伏在臟兮兮的稻草上,不再出聲。 云溪又驚又喜:“我聽說過牧羊犬,卻是第一次見到牧豬犬。小黑,你可真能干。” 能干的小黑狗傲嬌地抬起下巴睨了她一眼,邁開四肢跑向明堂,秦建國就站在明堂里,他顯然來了有一陣了。 云溪一邊卸下背簍,一邊笑問他:“你怎么來了?” “我拿了些柴火過來。”秦建國一邊回道,一邊走到她身邊,一把接過她手中的背簍,讓她累得汗流浹背的背簍,他卻是單手就提起,又順勢將來娣的背簍也提了起來,云溪想攔都攔不住。 進了灶房,云溪發現灶臺邊不僅有柴火,便是水缸也灌滿了,那缸有一米來高,可不是一兩擔水就能灌滿的。 云溪眉頭蹙起,在秦建國蹲在灶邊欲要生火時,她出其不意地挽起他的左褲腿,綁著傷口的布帶已經被藥汁染成黃綠色,她伸手欲要解開布帶查看,卻被一只大手按住,男人抬頭與她道:“我沒事。” 云溪的目光卻落在握住她手的大手上,秦建國猛地反應過來,如觸電一般縮回手,云溪趁機解開了布帶,藥渣掉落,傷口依然紅腫,但比早上輕一些,她略松了一口氣,扭頭沖來娣道:“給秦大哥搬凳子過來。” 灶房里只有一張舊凳子,來娣應聲搬過來,云溪不由分說將將秦建國按坐在凳子上,面色嚴肅地與他道:“接下來的活用不上你,你就安心在這坐著。”頓了頓又道,“別的藥草一時找不齊,這馬芷莧恰好有消腫的作用。” 說完就去背簍里挑出幾株葉子肥厚的馬芷莧,打了水洗涮了好幾遍,然后碾碎給秦建國敷上,布帶也清洗干凈,在灶邊烤干,最后給他綁上。 灶臺上架著鍋,米糠已經煮上,火光映照在云溪臉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暖色,秦建國的目光不知不覺中落在她的臉上,但在她抬頭那一瞬猛地移開。 云溪抬頭看到男人扭著脖子望向窗外,疑惑問他:“你在看什么?” 秦建國神色僵了一瞬,他很快站起來道:“沒什么事,我回去了。” 安靜了許久的小黑狗立刻跑到他的腳邊,云溪沒忍住笑,沖小黑狗叮囑:“小黑,你幫忙看著你主人,不要讓他干重活。等我這邊忙完,我再回去做飯。” 也不知小黑狗聽明白了沒有,只沖她汪汪叫喚兩聲,就跟著它主人走出了灶房。 一人一狗走后不久,生產隊長王洪田趕了過來,只打量了灶房一眼就皺眉問道:“柴火怎么這么少?” 云溪這會正在剁豬草,聞言起身回道:“我來的時候沒柴沒水,這些柴火還是秦大哥從他家里搬來的,水也是他挑的。” 王洪田皺著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我剛剛在廟門口碰上了建國,問他還不說,原來是給你搬柴擔水來了。” 云溪被調侃得臉有些熱,不過她沒來得及回應,王洪田已經走到墻角扯開裝米糠的麻布袋,望了一眼道:“米糠沒少,我也就不記她偷盜了,不過那些少掉的柴火,我一會叫她送來。” 云溪愣了一下,王洪田回過身與她解釋:“之前隊上養豬的兩人一個是你趙家嬸子,一個是你陳家嬸子,只是她們一個嫌累不愿干,一個倒是不嫌,攬了兩個人活一個人包圓,為的是占兩個人的工分,但不過幾天的時間就把豬崽養瘦了好幾斤,所以隊上干部一商量,撤掉她換新人。三叔考慮到你們姐妹的情況,所以就把活派給你們。” 云溪聽完頓時明白為何之前那婦人為何對她們姐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卻原來是恨她們搶了她的活。 這可真是村子不大,事卻不少。 嘴角揚起笑容,云溪朝王洪田承諾:“三叔放心,我和來娣會盡心照看豬圈里的豬,若是不能勝任,我們姐妹立馬讓賢,絕不損害隊上的利益。” 王洪田贊賞點頭:“要的就是你這份責任心,遇上困難就去找你三嬸,她可是養豬的能手,家里每年養的豬都在兩百斤左右。” 這個時代沒有飼料,只用米糠和豬草喂豬,一年養到兩百斤很是不錯了,這隊上的豬養到一百五十斤便算是完成任務,所以王洪田這會這般夸贊妻子。 云溪也很是欽佩,立刻順桿爬:“今天晚了,明天我去三叔家跟三嬸請教。” “行,我回去就跟你三嬸說,你明天中午過來,順道在我家吃午飯。” 云溪卻婉拒:“明天中午我吃過飯再去。” “你這孩子就是太氣。”王洪田搖頭。 云溪微笑,但態度堅決,王洪田知道勸不動,便又嘮了兩句別的,看了一圈豬圈里的豬才離開。 灶臺上的鍋燒開了,米糠煮軟了,云溪將剁碎的豬草一邊倒入一邊攪拌,很快碧綠的豬草煮成了黃褐色,與米糠混成一團,蒸騰的熱氣撲了她一臉,汗水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