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二來,納蘭雅慧雖出身名門,不過她親生父母俱都早早雙亡與娘家的關系也并不像是年家想象中的那樣親密。 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時候,府里面有一位雪珂姨娘,這位姨娘不但貌美且才清出眾,而且還與年家老夫人有一些微子旮旯犄角的親戚關系,年羹堯對這位愛妾寵溺甚深,對納蘭雅慧這個不解風情的妻子便更加冷淡了。 于是這位雪珂姨娘仗著寵愛便處處挑釁欺辱納蘭雅慧,納蘭雅慧被她擠兌的實在沒有辦法,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對于總是偏聽偏信的丈夫,漸漸地也就完全死心了。 夫妻兩個的關系就這樣完全冰住了。 如此又過了兩年,便是年若蘭兄妹的穿越了。 年若蘭穿過來的那天,正好是她成為胤禛側福晉的第三天,而且還是回門的那一天。 當她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屋子圍著她得女人。 有頭發半白,卻拉著她得手,正在叨叨咕咕的老太太,有坐在她身旁用著滿腔慈愛的眼神看著她的中年貴婦,還有幾個年輕的穿金戴銀立在當下的少婦,以及滿屋子的著紅著綠的俏麗丫鬟們,而年若蘭在無比的震驚中,突然就看見了納蘭雅慧。她坐無聲無息的坐在眾人的身后,低著頭,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淡漠,不如說是心如死灰。 那一瞬間,年如蘭如遭雷擊。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納蘭雅慧實在太像年若蘭曾經的一位故人了。 前世時。 年若蘭兄妹出身在貧民窟里,他們的母親是一個亞裔妓女,至于父親,呵呵……那種東西打從一開始就是沒有的。出生在這樣一個極其惡劣的環境里,年若蘭兄妹童年所遭受的一切便可想而知,而在年若蘭只有五六歲的時候,當妓女的母親終于死在了濫。交而來的性。病上,年若蘭當時若不是靠著稍微年長的哥哥每天坑蒙拐騙的弄些吃的,早就活活餓死了,然而上天對于年若蘭兄妹總算往開了一面,因為種種的陰差陽錯,在快要死掉的當口,他們被當地的一對華人老夫婦暫時收留了,這對老夫婦開了一家簡陋的中餐館,膝下有個孫女,那孫女便是年若蘭的那位故人,名叫方雅慧。 方雅慧十分的善良,拿年若蘭當作親生meimei看待,在中餐館的那幾年里,是年若蘭前世時最開心也最幸福的一段時間了。 年若蘭喜歡方雅慧,而且她還知道,自家哥哥也喜歡方雅慧,當然,她得喜歡與哥哥的喜歡是不同的。 但就在年若蘭做著方雅慧成為自己嫂嫂,一家人從此以后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時,一場突入起來的慘事從天而降。 那是一場席卷整個唐人街的暴徒行動,所有華人的商店全部被砸被搶,那些穿著朋克衣服,紋著骷髏頭,手中拿著各種武器的暴徒沖進了老夫婦的中餐店。 那對年邁的,好心的,被年若蘭親切的稱為阿公阿婆的老夫婦渾身是血的永遠躺在了地上。 而方雅慧死的更是凄慘,她是被暴徒,強。暴后,捏斷頸項而亡的。 年若蘭永遠也忘不掉,當她和哥哥高高興興的拿著用積攢了許久的錢幣買回的那瓶香水回到家時所親眼看到的一切。 那天是方雅慧十八歲的生日,可是她卻永遠收不到自己的生日禮物了。 年若蘭兄妹的人生也在那天起,完全被改變了,仇恨充斥了他們的心靈。 再以后,年若蘭的哥哥自愿加入了當地黑幫,從此開始長大十幾年刀頭舔血的日子。 最終,他們兄妹為阿公阿婆,還有雅慧jiejie報了血海深仇。 那些沾滿他們鮮血的暴徒,一個一個以更加凄慘的方式死去。 然而,再多的鮮血也換不回那些曾經的人。 多少個午夜夢回,年若蘭心如刀割。 而如今,再睜開眼睛,一個與方雅慧長的一模一樣的納蘭雅慧出現在了年若蘭眼前。 這怎么不讓她震驚,又怎么不讓她欣喜若狂。 若李雷李梅兄妹是年羹堯和年若蘭是的來生,那么年若蘭打心眼里認為,納蘭雅慧便是方雅慧的前世。 她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有了這樣的認知,年若蘭自此待納蘭雅慧自然與別人不同。 久而久之,兩人情感越加彌厚,特別是在年若蘭幫助納蘭雅慧以雷霆萬鈞的手段,抓住那位雪珂姨娘做惡的小辮子,把她生生掃地出門后,納蘭雅慧便把年若蘭引為閨蜜,二人成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 “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興!”年若蘭拉著納蘭雅慧的手,高興地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納蘭雅慧看著這樣的她,心里也是大為感動。 年若蘭待她是真好啊,什么都想著她,在納蘭雅慧心中是比親姐妹都要親近的人。 “謝謝!”納蘭雅慧流著眼淚,緊緊抓著年若蘭的雙手,哽咽道:“蘭meimei,嫂嫂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勞?!?/br> 自從年若蘭站到納蘭雅慧身后,不但幫著她掃清了雪珂姨娘,還勸著夫人等長輩要待其和順寬容些,更重要的是——年羹堯突如其來的回心轉意。 對待妻子,他不再是永遠的冷冷淡淡。 反而變得十分疼愛納蘭雅慧。 所以在納蘭雅慧的心中,這一切都是年若蘭從中“勸和”的功勞,如今,納蘭雅慧在年府里是誰都要敬重的少奶奶,丈夫又對自己緊張在乎疼愛非常,現在納蘭雅慧又即將迎來自己的親生孩兒。 回想起前些年的日子,如今的一切,對于納蘭雅慧來說簡直就是夢里的日子啊。 姑嫂兩個手拉著手,都紅了眼睛。說了好半起子話,年若蘭又在府里用了晚飯,做的幾道菜都是她平時最喜歡吃的,待到夕陽西下,天色漸黑時年若蘭才在納蘭雅慧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對嫂嫂好一些?!蹦耆籼m面色嚴肅,定聲道:“這是咱們欠她的?!?/br> 馬車外頭的年羹堯重重地點了點頭,伸出手捋了下年若蘭額前的劉海兒又狠狠拍了下她得腦袋兒瓜:“行了,哥心里有數。你在四阿哥府里也機靈點兒,要是有人欺負你了,就跟哥說,有的是招收拾她!” 年若蘭聞言立刻飛了個白眼兒過去,哼道:“還用你cao心!” 懷著無比美好的心情,年若蘭回到了四貝勒府,先去烏拉那拉氏那里點了個卯,而后又回了依蘭院,正巧彭廚娘熬出了一鍋紅棗糯米甜湯粥,年若蘭自己喝了一碗,其余的也全都分了下去。 “去把庫房單子給我拿過來,今兒過去的匆忙,竟什么都沒帶過去!” “您這么急急忙忙的親自去看望,不比什么都讓大爺他們高興?。 本G琴一邊叫了司棋去取單子,一邊笑瞇瞇地對年若蘭道:“奴婢伺候您這么多年了,今兒還是頭一次見著您開心成這樣呢!” “能不開心嘛,那可是我親侄子親侄女!”年若蘭的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已經完全彎成了只月牙兒。 綠琴見了,心中不由暗想道:如今只是外甥,外甥女便高興成這樣,若是有朝一日有了自己的親生骨rou,主子只不定要高興開心成什么樣子呢! 不一會兒,司棋便拿了厚厚的一摞單子過來, 年若蘭知道年家其實并不缺什么東西,特別是年羹堯還有著南洋貿易的生意,所以她便只在單子里挑選一些宮廷里面御制的,在外面尋不到的東西出來,足足篩選了許久,年若蘭才算微微滿意。 “主子,天黑了,您也該休息了!”綠琴看著大半夜依然神采奕奕地主子,不由輕聲勸說道。 年若蘭是興奮的有點兒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半晌,東尋思尋思,西尋思尋思的。 前世時,她和哥哥都是沒生養過孩子,在世界上最親近的骨血只有彼此,可沒想到,穿越一世,居然真的在這個時代落地生根了,現在居然還有了孩子。那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而是一個活生生流著他們骨血的孩子?。?/br> 他一定會長的白白嘟嘟,可愛非常,頭頂上也許會有兩個旋兒,這也一定是隨了她姑姑的緣故,聰明! 想象著那個不遠的將來即將出現的可愛畫面,年若蘭只覺得自己這一顆心都醺醺然了。 一夜沒睡兒的結果就是年若蘭不僅烏青了眼睛且身子又開始出現感冒的癥狀。 蔫蔫地躺在床榻上,于大夫放下給她把脈的手指,開口道:“沒什么大礙,只是有些虛火旺盛,多休息,多喝水,就行了!” 這堪比林黛玉的身子! 年若蘭有些怨怨地砸吧了下嘴角兒,昨兒晚上那剛剛升起的,許是自己也該要一個孩子的想法,此時也全都不見了。 第15章 回府 時間不知不覺得向前走去,轉眼間離胤禛離開京城已經有一個多月了。 天氣也開始明顯的變冷了。 年若蘭屋子里的香榧榻啊,翡翠涼席啊什么的早就已經收拾起來了,連一看就干凈清亮的淺藍色煙雨紋的床帳也變成了銀紅色的撒花帳。 這一日,年若蘭剛用了早飯,烏拉那拉氏便讓人來請她。 待年若蘭過去的時候,便見李氏、武格格、宋格格等已經坐在那了。 “見過福晉!”年若蘭對著烏拉那拉氏行了一禮。 “meimei不必見外,快起來!” 與李氏見了平禮又受了武格格、宋格格的禮,年若蘭方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今兒叫眾位meimei來其實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爺昨兒來了封家書,想必meimei們心里面都惦記著,今兒便一起看了,也省的你們擔心?!闭f罷,便示意身邊的錦如把信給大家傳閱一下。 錦如第一個把信給了年若蘭。對面的李氏眉頭一挑,哼哼的冷笑了兩聲。 胤禛性格冷冽,所謂的家書自然不可能是兒女情長的那套,整封信的言辭其實都十分的簡明扼要,全篇總結起來無非就是,爺忙,爺好,勿念。 年若蘭看完也就看完了,最夸張地是武格格,這人一拿起那薄薄的信紙來,也不知道是在那字里行間看出什么追心刺骨的話來了,竟然眼眶一紅,開始嗚咽的流起了眼淚。 待烏拉那拉氏問起她為何哭時,武氏是這樣回答的:“婢妾見了爺的字跡,知道爺如今安穩妥當,心中情感勃發,實是情不自禁,還請福晉勿要怪罪。” “武meimei對爺一片真情,和談怪罪二字!”烏拉那拉氏看著武格格的眼神十分十分的慈祥,充滿了一種欣慰的感嘆。 對面的李氏聞言立刻發出一聲極其高亢的嗤笑,只見她捏起自己手里秀麗繁華的牡丹花香帕,沖著天棚狠狠地發了個白眼兒,嗤嗤笑道:“行了,爺又不在這,你裝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給誰看呢,也不嫌惡心?!?/br> “李側福晉怎么能這樣指責婢妾。”武格格臉色一白,沖著李氏道:“婢妾絕對沒有裝模作樣,婢妾只是……” “好了!”烏拉那拉氏突然出聲打斷了武格格急切的辯白,只聽其對李氏道:“武meimei年紀輕,進府的時間也短,不過她是個心底最純良不過的人,有些經不住事,李meimei不要對她太過嚴苛!” “福晉說的是?!崩钍现S刺一笑,神情之中顯然充滿了不以為然。 被當面斥了一頓,武格格的臉色也難看的不行,不過那臉色的淚到底也是沒了。 烏拉那拉氏瞧了底下一圈,微吸了口氣,柔聲道:“算算時間,爺本來也該回來了,只不過萬歲爺隆恩,指了咱們爺替圣上去祭奠明太祖,這一來一回怕是又得一個月?!?/br> “這是皇上看重四爺?!蹦耆籼m笑意盈盈地說道:“而且能為萬歲爺分憂,爺心里想必也是高興的!” “年meimei說的不錯!”烏拉那拉氏大點其頭。 眾人可不管祭不祭奠的,此刻聞言胤禛要挽回,無論是李氏還是武氏、宋氏臉上都不免帶出點失望,于是又過片刻,烏拉那拉氏一揮手,眾人方才散了。 年若蘭回了依蘭院,一進屋就看見畫屏那小丫頭站在屋子中間正指揮著幾個奴才在往里面挪東西。 “主子大安!”見年若蘭回來了,畫屏忙笑嘻嘻地過來請安。年若蘭對著屋里巡視一圈,笑道:“這是金錢橘吧,別說,色兒還挺鮮艷的。!““回主子,是花房那邊剛送來過來,奴婢瞧著挺喜慶的,就挪了幾盆進來。” 這幾盆子金錢橘,長的的確十分好看,年若蘭忍不住伸出手摘了個小橘子下來,這玩意兒也扒不了皮,直接用著手帕子擦擦,便放到了嘴巴里,霎時一股子又酸又澀的味道直沖口腔。年若蘭秀麗絕倫的五官立時皺成朵老菊花,迅速低著頭呸呸呸了好幾口,一旁的綠琴大驚,立馬沖到桌子旁端了盞花茶遞給年若蘭。 “主子真是孩子心性,那果兒盤里的大秋橘有的是,個個都是酸甜可口,鮮嫩多汁,主子干什么非要嘗這個!” 年若蘭用著茶水漱了好一會兒,方才把嘴巴里刺激的味道沖淡,砸了兩下舌頭,她搖頭道:“怪我,手欠了!” 綠琴哪舍得怪自家主子,最后只能嗔了畫屏兩句,讓她把那幾盆金錢橘搬的遠一點,起碼是年若蘭的那對纖纖玉手勾不到的地方。 換了身雪花絹質的翠綠裙子,旗頭也改為墮馬髻,年若蘭懶洋洋的枕在海棠秋枕上,綠琴一時輕,一時重的給她垂著腿。 “今兒武格格可是丟了大臉了……”綠琴好笑地說道:“她大約也是沒想到,李福晉會這樣不給面子的直接打臉吧!” “李氏素來喜歡掐尖兒,而且武氏現在已經是擺明了車馬要站在福晉這一邊的,李氏自然不會再給她什么好臉色?!蹦耆籼m輕輕彈了下自己的那被磨的十分光滑有形的指甲,毫不在意地說道。 綠琴點了點頭。 沒有男主人的四貝勒府在這段時間里,顯得十分平靜,除了三阿哥時不時的需要宣太醫過來看病外,后院的眾多女人們日子過的都有點“了無生氣”了,然而,這種“無聊”的日子,終有會結束的一天,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完成祭奠明太祖任務的胤禛,即將回到京城。那是一個天氣陰沉的日子,北風嘩啦啦的吹著,吹的院子里的樹木發出一陣陣凄厲的怪響,再加上那光禿禿地枝條張牙舞爪的樣子,讓人看了都有點滲人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