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謝謝——”女童抬頭瞄了她一眼,又快速的低下頭。 長寧一笑,放下一卷竹卷,“這竹卷是門規(guī),你先把門規(guī)背誦下來,以后注意莫要再犯門規(guī)了。”說著她推門而出,正好先生們也聽到消息匆匆趕來,見了長寧也略一頷首,就急匆匆的進(jìn)入房間,長寧側(cè)身讓給先生們通過。剛走出院落就聽到一陣怒斥聲,太上宗的先生可從來不講什么溫情教育,對犯錯的道童打罵是常事,門派中也沒人認(rèn)為不對,嚴(yán)師才能出高徒。 “鶴兒。”何宛然從后面走來,“她真是走火入魔了?” 長寧說:“不是,她只是練功練岔氣了。” 何宛然道:“她也夠大膽的,居然敢私下修煉,我聽說上院都驚動了。”何宛然說的上院就是內(nèi)門弟子那級別的,“我聽說先生可能會廢了現(xiàn)在的功夫,丟去關(guān)禁閉。” 長寧說:“她引來的那點(diǎn)真氣也不是太純凈,留著也是禍害,廢了也好。”引氣入體而來的靈氣,要比自身煉化迅速多了,但也容易有雜質(zhì),“真是話本小說看多了,居然想著自己修煉了。” 很多人看了話本小說,都以為得了一部法決就能修煉,殊不知每個宗門最隱蔽的并不是心法,而是他們心法中暗語的解釋。太上宗五部真法中,光黃庭這一詞就有無數(shù)個解釋,它可以解釋成上中下三處丹田,也能解釋成一個xue位,沒師傅解釋注釋,一本心法到手也跟天書無疑。當(dāng)然像長寧這種血脈承傳或是齊曜那種師傅本來就有意傳授秘籍的,又是另一種情況。 “是無知吧。入門了也不知道好好背誦宗門規(guī)矩。”何宛然道,就算是她都不敢私下修煉,太上宗最忌諱的就是弟子偷師,那人的行為卡在底線上,懲罰輕些的廢了真氣關(guān)禁閉,重一點(diǎn)的就逐出師門了。 長寧說:“也有可能是被人慫恿了。”這事真不好說,要是沒人配合,她從哪里得來的法決? 何宛然道,“也有可能,磨劍峰有意針對她的人很多。” “為何大家都針對她?”長寧不解的問。 何宛然道:“她不是慕師兄手下管事送入宗門的嗎?大家都以為她認(rèn)識慕師兄,磨劍峰的先生、管事都看在慕師兄的份上對她看顧幾分,她那兩個同時入門的同鄉(xiāng)偏又大肆宣傳說她不過是個孤女,肯定不會認(rèn)識慕師兄,是她有意打著大師兄的旗號騙人,好些人都為此找她麻煩,惱她打著師兄旗號騙人。” 長寧聽得無語,“難道就沒人解釋清楚?” “怎么解釋?那些人說了也不聽。那位小師妹平時眾人問她什么,她都不吭聲,要不是還跟先生說個幾個字,大家都以為她是啞巴。”何宛然搖頭,“因那些人只是罵她幾句,所以先生們也懶得管了。她那兩個同鄉(xiāng)倒是被莫師姐送回磨劍峰了。”那兩人還以為莫素心是送她們來上課的,殊不知她們尚未入門,就被師傅趕出去了。 “自作自受。”長寧根本不同情這兩人,莫師姐能跟大師姐交好,可見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進(jìn)門就弄了這么一出,資質(zhì)再好,都掩不住心性的缺點(diǎn),莫師姐怎么可能要這種弟子。她輕舒一口氣,轉(zhuǎn)移話題道,“我們?nèi)?nèi)務(wù)大殿選擇明年的課程吧。” “好。”何宛然也是為這事來找長寧的,兩人想起一年前的事,都忍不住嘴角帶笑,兩人說笑著進(jìn)入內(nèi)務(wù)大殿。也不是兩人冷漠,不愿意幫新入門的師妹,而是這種事她們想管也管不來,就是門中陽神大能都沒法子讓所有人都團(tuán)結(jié)一致,友愛師妹,她們能做的也就是如長寧這般,遇到危險(xiǎn)了救一次,順便提點(diǎn)幾句,再多就沒了,畢竟雙方?jīng)]交情,你做了人家也不一定會領(lǐng)情。 跟去年的謹(jǐn)慎不同,長寧今年心中有了打算,選擇的課程就多了,幾乎把所有想學(xué)的課程都學(xué)了,何宛然選的也不少,管事的師兄跟兩人都熟悉了,記錄下兩人所選的課程后道:“你們先回去吧,回頭我讓人把竹簡送來。” “多謝師兄。”兩人屈身道謝。 管事師兄?jǐn)[手道,“舉手之勞。”磨劍峰這么多道童中,他最喜歡的就是何宛然、沈長寧,相貌出眾,脾氣性子也好,修煉也刻苦,相較之下其他道童就失色許多,看來這一屆道童中只會有一個大師姐了,不知是沈長寧還是何宛然。 長寧報(bào)完了課程后,就回流霞峰閉門不出,專心看書修煉。她接受涅槃經(jīng)承傳也快兩年了,很多人都認(rèn)為她進(jìn)步極大,因?yàn)樗恼嬖韧g人渾厚許多,但唯有長寧自己最清楚自己底細(xì),全身三百二十四個竅xue,她目前僅煉化了七個,按照這個速度下去,離蘊(yùn)養(yǎng)出第一個鳳種還有七年。 想她這兩年除了上學(xué),大半的時間都撲在了修煉上,基本沒有任何娛樂,兩年時間才這點(diǎn)成績,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都有些絕望了。長寧卻樂此不疲,她前世就很羨慕那些放棄一切,入深山老林清修的人,她現(xiàn)在的生活比那些人舒服多了,也是一樣清修,這種日子都能比得上神仙了。且她修煉環(huán)境這么好,可以說有大氣運(yùn)在身,如果不努力修煉,也太辜負(fù)老天厚愛了。 ☆、第65章 長大的長寧 寅卯之交,晨曦初露,天空染上了一片魚肚白色,太上宗山門北面的北嶺雪山上依然是星月無光、悲風(fēng)怒號的景色。 漫天冰雪中,一名身披羽氅的少女御劍而行,這名少女約在及笄之年,素發(fā)垂領(lǐng)、長身玉立,顏色光澤、豐采韶秀。少女在風(fēng)雪中飛行了一段時間,只覺得四圍罡風(fēng),酷虐異常,入目所及,唯有冰山雪柱。饒她有修為在身,待了這一會功夫,也覺周身寒意透骨,她蹙眉低頭望著手中的竹簡,竹簡上畫了一副詳細(xì)的輿圖,按照圖中標(biāo)識,她已達(dá)到目的地了,可她怎么沒看到宗門駐地? 就在少女比對著輿圖時,耳旁聽到一陣轟隆之聲,驚天動地,她抬眼望去,不遠(yuǎn)處一處小山頭上的積雪,夾著排山倒海之勢往山下傾瀉而下,所到之處的樹木砂石被積雪夾裹掩埋,一片雪白,不帶一絲雜色,直看得羽氅少女目眩心搖,暗嘆自然造化。 “阿穎。”清柔婉轉(zhuǎn)的聲音響起,對面一名身披白裘的少女凌空款步走來,一只雪羽金瞳的蜂鳥停在她肩頭剔翎弄羽,這名少女不過十五六歲左右,容色之美舉世罕見,款款而來時,耀目如太陽升朝霞,似乎將整個昏暗的山頭都照亮了,白衣少女走到羽氅少女面前,對她微微而笑,“你怎么有空來了?”一笑間,轉(zhuǎn)眄流精,皎皎若明月舒其光。 “鶴兒?”何宛然也算跟長寧一起長大,迄今不過分別一年,再次相見時依然她容色所懾,她微微瞇了瞇眼睛,鶴兒幼時只覺她容貌出眾,任誰都不想到她長大后會絕美至此。難怪這些年但凡宗門有什么大事,都不見鶴兒的身影,修行界美人易得,可這等美人卻稀世罕見,她若隨意外出,也不知會引來多少狂蜂浪蝶,平白耽擱自身修行,她上前一步,軟玉溫香入懷,她喟嘆道,“果然還是抱著美人舒服。” 長寧沒想到一年不見,連何宛然都變得油嘴滑舌了,不由好笑道,“你大半年不見蹤影,這次就是過來貧嘴的?” 何宛然長眉微挑,“有何不可?有你這樣的美人相伴,我就是多跑幾趟又如何?”她看著四下荒涼的景色,“只是這里做不得藏嬌地,美人隨我回宗門,我以金屋貯之如何?” 長寧一笑,領(lǐng)著何宛然往自己暫居之地走去。何宛然隨長寧疾行了好一會,來到了一處高崖前,崖上雪松冰梅,披雪矗立,何宛然一路走來見慣了白慘慘的冰柱,突見這片松梅林,贊不絕口,長寧微微而笑,“你隨我來。”說著御氣直下,何宛然緊追其后,兩人皆是一身白衣勝雪,凌空而行,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高崖下是一大片平地,比起崖上罡風(fēng)呼號,崖下氣候要溫和許多,地上一片梅林,疏花密萼,暗香浮動。一條瀑布自崖頂垂下,在平地上形成一條小溪,溪面上尤帶著浮冰,冰下溪水潺潺,順著溪水綿延而下至一處山洞中,洞旁獨(dú)長這一株古松,華蓋如傘,枝虬若龍,遒勁磅礴,也不知道長了多少年,同對面的香雪梅海互矜高節(jié),使人流連。 何宛然想不到荒茫雪山中還有此美景,不禁看呆了,長寧知她心意,拉著她在古松下坐下,古松下有一方松根,只削平了一段充作茶案,并未多加雕琢,自有一股古拙天然的意味。兩人坐在柔軟的地衣上,長寧取來冷泉烹茶,“這里沒什么茶樹,不過用冷泉水泡雪松針,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何宛然調(diào)侃道:“我還真當(dāng)你被發(fā)配到苦寒之地,卻不想此處還有這等勝境。” 長寧笑著說,“哪來那么多美景,我剛到這里的時候,只這株古松長在洞口,我喜這棵古松不忍離去,才讓力士在這里種了一片梅林。” 她等水煮開后,撥了些松針下去,待泉水微碧,便提起茶盞往羊脂玉杯中注水,瑩白中的茶碗碧波微漾,賞心悅目。說來長寧入太上宗也有五年了,她跟何宛然都已經(jīng)十五歲了,兩人兩年前就學(xué)完了所有道童該學(xué)的課程,這兩年何宛然在外游歷,長寧卻不曾外出,一直待在宗門修行。 何宛然端起玉杯淺嘗了一口,齒間松香縈繞,她不由點(diǎn)頭道:“這松針茶真不錯。” 長寧見她喜歡,不由欣喜,“你喜歡就帶走些,我制了好些松針茶。” “好。”何宛然也沒客氣,她同長寧都是世家出生,從其本質(zhì)來說,有不少共同點(diǎn),比如說嗜茶、愛賞景,無論走到哪里都喜歡將居所收拾的符合自己心意,“你怎么想到來這里的?”她以為長寧要在宗門修煉到筑基期頂峰,再入世俗紅塵煉心,沒想這次回來居然聽說她去北嶺雪山了。 “我這段時間有些無聊,正巧見門中有煉制冰魄珠的任務(wù),就領(lǐng)了過來散散心。”長寧說,冰魄珠是用冰川中的冰雪之精制成,每顆有雞子大小,發(fā)動時能冰凍百里,是攻擊力很強(qiáng)的武器,宗門每年都要讓弟子煉制許多。 因煉制之地寒苦,門中沒幾個修士樂意干這活,都是門派硬性規(guī)定。本來今年輪到白雪去,對于一只猿猴來說,把她關(guān)在沒樹沒果的冰山里一年,實(shí)在太殘忍了。長寧于心不忍,干脆找大師兄領(lǐng)了任務(wù)。原本宗門在冰川下有個駐地,長寧閑暇時四處逛逛,找到了這地方,便召來力士將此處稍微整治了下,哪怕她以后離開,此處也能當(dāng)駐地保存下來。 “你這叫散心?”何宛然挑眉,雪山山頂別說生靈了,就是植物都不多見,這種地方有什么好散心的?所謂散心不應(yīng)該是去風(fēng)景優(yōu)美處游玩嗎? “怎么不叫散心?我不是離開太上洞天了嗎?”長寧反問。 何宛然無語凝噎,感情她所謂的散心,就是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住,“那你冰魄珠煉制好了嗎?” “煉制的差不多了,怎么了?”長寧問,她煉好已經(jīng)有半個月了,就是覺得這里風(fēng)景還不錯,地方也清靜,暫時還不想離去。 何宛然遲疑了一會,“我想問你借樣法寶。” “你要哪個法寶?”長寧問。 “流景玉輪燈。”何宛然也知流景玉輪燈中的燈花只能用一次,用完燈就暫時沒用了,需要再次采集太陽、太陰真火煉制才行,因此提起時語氣也頗為猶豫,“我用石火神雷符跟你換如何?” 長寧取出玉宮燈,“這宮燈是我自己煉制的,哪里比得上石火神雷符?我記得你有片云水紗,你把它給我好了。” “你要云水紗做什么?”何宛然不解,云水紗是何宛然煉制出的一個失敗品,她原本是想煉制可以水遁的云水兜,卻不想煉制出一片薄水紗來,披在身上可以點(diǎn)塵不沾,還能以水之精華滋養(yǎng)肌膚,對凡人很有用,對修士來說卻如同雞肋。 “我想煉制一件易容法器,云水紗正合適。”長寧說,云水兜何宛然是煉制是失敗了,可她使用的材質(zhì)卻極好,不僅有天蠶絲、冰紈素,水之精華也是從無量真水中提煉的,只要存下一絲就能生生不息。 “你在洞天中要用什么易容法器?”何宛然不解的問,取出云水紗遞于長寧,“你不要石火神雷符,那等我回來把離火鑒給你如何?” “你要去哪里?怎么帶了這么多至陽之物?”長寧奇道,她避而不談為何自己為何要煉制易容法器,何宛然也沒追問。離火鑒是一面銅鏡,里面存了離火之精,同長寧的流景玉輪燈不同,離火鑒中的離火之精是可以收回的。 何宛然說:“我最近要去降伏一頭毛僵,聽說那頭毛僵還有不少屬下,借你玉燈也是以防萬一。”她很喜歡長寧的這盞玉燈,要不是她沒那個能力玩太陰、太陽真火,她都想煉制一盞,制敵手段簡單明了,比起那些花花綠綠的法器實(shí)用多了。 僵尸有紫僵、白僵、綠僵、毛僵等八個等級,毛僵以下的僵尸形容遲緩、怕凡火太陽,就是尋常力氣大些的凡人都能對付,毛僵以上僵尸行動敏捷,身硬如鐵、無懼凡火太陽,就需要修士來對付了,有些修為高些的毛僵,還不是尋常筑基修士能對付的。 聽說何宛然要去對付毛僵,長寧不禁有些擔(dān)憂,剛想說話,察覺遠(yuǎn)處有人過來,她跟何宛然同時抬目望去,只見一道劍光以極快的速度遁來,處看時還是一點(diǎn)微小的影子,晃眼便到了面前,來者是一名弱冠之年的俊朗男子,這名男子紫袍銀劍,面若冠玉,豐采甚都,“原來何師妹也在。”來人按劍落下,朝何宛然拱手行禮,又關(guān)切的問長寧,“沈師妹,你怎么來這里了?” 何宛然困惑的望著這個神情熟稔跟自己打招呼的男子,他是誰?她沒見過這人,為何這人一副認(rèn)識自己的模樣?她目光望向長寧,無聲的詢問來人的身份。 長寧趁著來人不注意,張嘴說了兩個字,讓何宛然震驚的瞪大眼睛,什么!她錯愕的望著那名年輕男子,他是李誠!他什么時候長這么大了! ☆、第66章 少女成長之煩惱 “李師兄。”長寧招呼何宛然可以隨心所欲,對李誠卻客氣慎重許多,邀他同何宛然一起入洞看茶。 李誠本不想太麻煩,又擔(dān)心她受了委屈不說,有意隨她入洞中看她是否受了怠慢。何宛然看他這樣,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暗暗好笑,這人百年來當(dāng)孩子活的混混沌沌的,一旦開竅了依然糊涂,他也不想想鶴兒師傅師伯師兄是誰?他們在,誰敢給鶴兒受委屈? 雪山上寒風(fēng)凜冽,長寧暫住的洞府中因設(shè)置了陣法緣故,顯得干燥溫暖,石洞寬敞,她對石洞并未多加修改,只是用幾扇屏風(fēng)將石洞隔開,陳設(shè)用具皆是石木制成,簡樸雅致。 長寧讓兩人坐在靠壁一石榻上,榻上鋪著用細(xì)草編織而成的草墊,做工精巧、光潔如錦,長寧重新給兩人上了茶,又從一側(cè)屏風(fēng)后端出好些精巧的素點(diǎn),咸甜都有,何宛然看到這些素點(diǎn),挑眉問:“你不是一人住在這里?”她跟長寧同窗五年,對她愛好脾性很清楚,她肯花時間制茶,但定不樂意做點(diǎn)心。 長寧點(diǎn)頭,“我?guī)Я藘芍混`寵住在這里,這點(diǎn)心是蟾兒做的,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出去采藥了。”玉蟾兒被蒼鳳關(guān)在庚金洞修煉了好些年,三個月前才算破關(guān)而出,出來的時候原形沒變大,不過額頭上的金線卻濃了些,她出關(guān)后就來伺候長寧了。說是伺候,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要做,她這段時間爬遍了雪山四處找好吃的做零嘴,長寧只要她認(rèn)真修煉,別的都任她自由發(fā)展。 這時何宛然突然感覺有人在暗中偷窺自己,但她神識一掃,卻又探不到來者蹤跡,她不由暗暗戒備。李誠的手不動聲色的搭在劍柄上。 長寧察覺兩人的舉動,放下茶盞道:“寶寶莫要淘氣,快出來拜見師伯、姨母。” 兩人一愣,不知長寧同誰在說話,只見屏風(fēng)后冒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兩人定目一看居然是兩三歲的小娃娃,那小娃娃咬著大拇指、睜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瞅著兩人,聽到長寧的話,小娃娃邁著兩條藕節(jié)似地小短腿跌跌撞撞的朝長寧跑來,小手小腳上的小金鐲子哐當(dāng)當(dāng)?shù)闹表懀澪∥〉哪臃路痣S時都會摔倒。 何宛然、李誠初見這小娃娃就覺她面善,再看看長寧,兩人恍然大悟,這孩子居然跟長寧幼時有幾分相似,何宛然問道:“鶴兒,這孩子是誰?”難道是沈家的后輩?可她不是聽師傅說,長寧是沈祖師伯抱養(yǎng)的孤兒,跟沈家并無血緣關(guān)系。 李誠倒是看出了這小娃娃是人參化形,但人參娃娃怎么跟沈師妹長得這么像?難道是師妹本命靈植不成?師妹養(yǎng)一株人參當(dāng)本命靈植,是不是太虧了? 長寧抱住撲到自己懷里的小娃娃,“它是人參娃娃,以前都在我屋下睡覺,前幾個月才醒過來,所以你們以前沒見過。”她輕拍小娃娃的背,“寶寶怎么不叫人?” 大名沈?qū)殞毜娜藚⑼尥逓趿锪锏拇笱矍由牧锪藘扇艘蝗Γ瑖聡碌陌逊誓鄣男∧樎竦介L寧懷里,姑姑他們好可怕,寶寶害怕! 長寧無奈,輕拍它的背,“寶寶不可以無禮,快叫師伯、姨母,不然姑姑生氣了。” 沈?qū)殞氁宦犻L寧說姑姑生氣,立刻直起了身體,舉起粉團(tuán)團(tuán)的小手給李誠、何宛然行禮,奶聲奶氣的叫著“師伯、姨母”,她口齒不大清晰,說話有些走音,兩人看著這張跟長寧相似的小臉,愛屋及烏,各自給了它一瓶靈氣濃郁的靈露,寶寶得了好寶貝,忙撲到長寧懷里要跟姑姑分享好吃的。長寧哄了它幾句,它抱著靈露鉆進(jìn)了地下。 何宛然看的有趣,“這人參娃娃你從哪里得來的?怎么不交給同族去養(yǎng)?”養(yǎng)剛化形的草木精靈很費(fèi)心力,草木有性無命,化形后靈智也不全,別看它會說話會走路,實(shí)則跟人族嬰兒沒多大差別。人族孩子五六歲就能懂事了,草木精靈卻起碼要一兩百年才會懂事長大。宗門那些草木精靈化形后都是有同族長輩教導(dǎo)幾百年后才會出來輪值。 長寧將自己如何救了這娃娃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也不知是不是因?yàn)樗苫尉捅蝗俗プ呶剐M的緣故,沈?qū)殞毮懽訕O小,除了長寧外沒有不怕的生靈,連同族的人參精都害怕,一害怕就維持不住人形。偏它容貌還像自己小時候,長寧看著心軟,干脆把它帶在身邊養(yǎng)。沈?qū)殞毮懶。宰訁s乖巧,也十分好養(yǎng),只要種在地里,定期喂點(diǎn)靈露就好,這個它自己就能吃,長寧養(yǎng)著也不費(fèi)勁。 何宛然聞言道,“這么養(yǎng)大,你以后還舍得取血煉藥?” 何宛然話音一落,就感覺腳下小東西嚇出了原形,一株白白胖胖的人參縮成一團(tuán),參須葉子跟著一起簌簌發(fā)抖,小模樣可憐極了,何宛然和李誠忍不住暗笑,這小人參果然膽子夠小。 長寧氣惱的瞪著他們,她都說了寶寶膽小,他們居然還這么壞心眼嚇?biāo)慌轮苯于s人,“茶也喝過了,你們該走了。” 李誠十分委屈,他從頭到尾什么話都沒說,“師妹,我可沒嚇?biāo)!蹦阋s人也不能連我一起趕。 何宛然笑著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她還真是故意的,門中少有修士會親自養(yǎng)大草木精靈,尤其是人參、靈芝這類天材地寶,人族重情,一旦朝夕相處幾百年,跟養(yǎng)自己孩子有什么不同?哪里舍得它們被采血煉藥?即使門中采血不會傷其根本,可也要修養(yǎng)十來年才能恢復(fù)過來。 可宗門庇護(hù)草木精靈,就為了能用它們精血煉藥救人,這株人參將來也不可能例外。偏它膽子還這么小,回頭門中要采血,它嚇回原形躲著不出來,鶴兒該怎么辦?難道還為了它違背宗門命令不成?她看長寧養(yǎng)著這娃娃的樣子,對自己親妹也不過如此了。 長寧知道阿穎有意提點(diǎn)自己,她暗嘆了一口氣,反正寶寶還小,化形才幾年,宗門還看不上,到時候再說吧,“師兄,你怎么想到來這里的?” 李誠說:“師妹,我最近要帶幾位師弟師妹去一趟琉璃島,琉璃島風(fēng)景極好,這次去還輪上十年一次的琉璃島百花節(jié),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長寧歉然道:“真太不巧了,我剛答應(yīng)了阿穎去跟她抓一頭毛僵,怕是趕不上了。” 何宛然不動聲色放下茶杯,她什么時候說過要跟自己去抓毛僵了? “你們要去抓毛僵?”李誠眉頭一皺,“是什么修為的毛僵?你們兩個還小,抓毛僵是不是太危險(xiǎn)了?” 何宛然道:“師兄放心,不只我跟鶴兒兩人去,還有好幾位師兄弟一起去。” 李誠聽了更不放心了,還有師兄弟?萬一那些師兄弟看師妹漂亮,纏上是師妹怎么辦?那些狂蜂浪蝶最討厭了!他差點(diǎn)就說出我隨你們一起去的話,但想到琉璃島這個任務(wù)是師傅交給自己的,他又不敢妄動,他萬般期待的望著長寧,師妹還是跟我去琉璃島吧,琉璃島一點(diǎn)危險(xiǎn)都沒有。 長寧沒被李誠的濕漉漉的眼神打動,難得李誠被師傅遣到琉璃島去了,她傻了才跟他一起去。長寧萬分客氣的送走李誠后,回頭對賴著不走的何宛然道:“你怎么還不走?”她半跪在地上柔聲喊道:“寶寶,快出來,姑姑抱你。” 何宛然有些心酸,這丫頭也太喜新厭舊了,不就是嚇了她靈植一下嗎?就對自己這么不客氣,“你真要隨我去抓毛僵?那里可是一個僵尸窩,味道可不好聞。” 長寧懶得理她,她平時是很講究,可出任門派任務(wù)的時候她什么時候叫苦過?論講究,這人也不比她少。長寧在地上耐心的等了一會,一根長得似蘿卜的人參從地里鉆了出來,頭上頂著兩片懨耷耷的綠葉,撲到了長寧懷里,眼里還不斷冒出淡綠色的水滴,石洞中頓時充滿了人參味。即使嚇出了原形,這株人參娃娃長相也酷似人類,看起來像極了人族小嬰兒,只是頭上有綠葉,雙手雙腳長了一些人參須。 何宛然看到這些靈露,立刻傳音提醒長寧,“快把它精華收集起來,這是上等的療傷藥,別浪費(fèi)了。”她打量著這根過胖的小人參,要不是它身上有人參味,她都懷疑這是蘿卜精了,“你喂了它什么?怎么能養(yǎng)得這么胖?”這么虛胖,要是讓煉丹房的人見了還了得?肯定二話不說抽幾滴精血再說。 這句話她沒傳音,寶寶嚇得渾身一顫,死命的往長寧懷里蹭,長寧掐了一個法決,把它眼淚都收集起來,人參沒有血液、眼淚,流出來的液體都是人參精華,只不過濃度有區(qū)別,長寧暗忖要不讓它每天哭上那么一回,保存起來提純了,跟抽血也沒什么區(qū)別吧。當(dāng)然前提是它得哭上幾噸眼淚,應(yīng)該能提純出幾滴精血。 她沒好氣對惡趣味發(fā)作的何宛然道:“你有完沒完?再亂說我可真翻臉了!”她不把寶寶嚇?biāo)浪涣T休是不是?何宛然有個惡趣味就是愛欺負(fù)孩子,越可愛的孩子她越愛欺負(fù)。 等孩子哭了,她又會抱著孩子溫柔誘哄,給糖給玩具。因這個緣故,宗門中的孩子見到何宛然是又愛又怕。長寧倒不欺負(fù)孩子,但也不愛逗這些孩子,她只愛乖巧可愛的胖蘿莉,可惜宗門內(nèi)小娃娃九成盡是正太,還大多標(biāo)配熊孩子屬性,看著就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