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永遠的少年
只能說京城與金陵距離太遠,消息再快也要十來天才能到金陵。 金陵這邊就算想要做手腳,也不是朝夕之功。 反倒是馮和尚那邊回了消息,已經得了蘄春軍回復。 雙方休戰,都不進洪州。 雙方以洪州為界,蘄春軍打西邊,滁州軍打東邊。 不管蘄春軍是真心還是假意,暫時不想要與滁州軍碰上的想法與滁州軍一樣。 馮和尚已經開始回軍往睦洲。 六月初五,鄧健率八萬兵馬,南下攻打湖州。 原本大家以為,憑借數萬大軍壓境,拿下湖州定是輕而易舉。 大家的主戰場,本來就不是湖州,而是杭州。 不想,湖州都尉帶人路上涉伏,炸了隨軍的火器營,使得滁州軍傷亡慘重。 等到滁州軍圍了湖州,湖州知州與湖州都尉帶了數萬軍民死戰,滁州軍再次死傷數千。 即便最后湖州城破,湖州知州、湖州都尉殉城,也不能平息鄧健怒火。 鄧健下令屠了湖州城…… …… 消息傳到霍寶這邊時,霍寶一行已經從舒州、壽州折返,來到揚州府。 舒州、壽州的旱情比想象中的厲害。 有半數縣城土地大旱,剩下沒有大旱的地方,百姓因戰亂跑了不少,恢復春耕的地方有限。 這兩地是三、四月拿下的,等到金陵方向安排的新官員上任,想要抓春耕,已經是耽誤了。 如今兩地民生凋零,百姓流失了好幾成,并不比去年的滁州好多少。 想要穩定民生,恢復生產,可以走去年滁州那一條路。 分地安置流民,借種子、借農具之類。 “正可以安置河南流民……” 霍寶道。 為了江南穩定,黃淮流民自然是以長江為界,安置在淮南諸州府。 可是滁州意義不同,不宜大動。 和州與金陵相對,也是穩定為主。 廬州大面積軍屯,也不好進人。 能安置流民的就是揚州、舒州、壽州三地。 揚州商業發達,土地也高度集中,不是在大地主手中就是在豪商手中。 倒是舒州、壽州,人口流失,可以重新規劃土地,安置流民落戶。 如今安置流民的地方有了,剩下的就是錢糧。 糧食勉強可以從廬州府擠一擠,那錢呢? 自然是揚州城里的財主們。 不管是霍寶,還是宋林,都想到淮南商會。 只是商稅也不是隨便加的,去年剛因曲陽“加稅案”整頓了曲陽官場,如今在揚州加稅就是笑話了。 不加稅,怎么壓榨出錢來? 宋林是士紳出身,自然不將商賈放在眼中。 只是他明白,商賈地位再低賤,私財也不宜輕動。 否則滁州軍白拿習慣了,日后難保不對士紳人家動手。 一行人到了揚州,揚州商會李會長跟在揚州代知府身后,張羅著進地主之誼。 從幼子李裕口中,李會長知曉這次“巡視”的內容,考核地方文武官員。 李會長沒有為官為吏,卻也是揚州數得上的人物。 就憑借著他在“馮百萬”后接任商會會長,還送了兒子在霍寶這個“少主”身邊做伴當,揚州城內外就沒有人敢小瞧。 只是他也懂事,處處將揚州代知府抬在頭里,并不肯搶知府的風頭。 揚州代知府不是別人,就是宋林的次子宋二。 揚州到底位置不同,北上是楚州,東北是淮安與泰州。 之前剛得揚州時,霍五就派了宋林過來穩定地方。 等到揚州內外安定,宋林調回金陵,就調了宋二過來。 楚州軍在各地都舉行了吏員試,不缺小吏,可主官還是很緊張。 文官與武官又不同。 武官鎮守地方簡單的多,冒然居于高位的,只要守著軍規軍紀,也出不了大錯。 可是文官的話,要是選派不當,說不得就要危害地方。 宋二之前在知州位上歷練過來,被拉過來做揚州代知府。 在楚州軍一應文官中,宋二也算出頭,這其中有他自身的緣故,也有宋林這邊的緣故。 如今一行“巡查使”是因公到揚州,可宋林與宋二、李裕與李會長,也算是骨rou團圓。 這一頓接風宴,也吃的格外親近自在些。 結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就有人匆匆來尋霍寶。 ”清大哥!?” 見了來人,霍寶連忙起身,神色鄭重起來。 來的是太尉府的侍衛長牛清。 牛清風塵仆仆,顧不得歇口氣,道“小寶,五叔傳你與水帥回金陵……” “可是蘄春軍異動?” 水進聞言,“騰”的起身追問。 之前他們出來前,正趕上馮和尚率部下與蘄春軍在洪州城外對峙。 說好要與蘄春軍休戰,莫非是蘄春軍不自量力,非要這個時候與滁州軍對上? 牛清連忙擺擺手“不是蘄春軍,是湖州……鄧帥,屠了湖州城……” 席上一肅。 宋林皺眉,智然和尚已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屠城?他怎么敢?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屠夫?” 霍寶亦是神色大變,卻道“表叔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可是湖州有什么變故?” 牛清聞言,紅了眼圈,看著霍寶半響說不出話。 霍寶見狀,心下一沉“可是……折了哪位將軍?” 哪一位將軍? 鄧健麾下,資歷最老最強的是張都尉,新出頭的是金錯,還有誰? 牛清哽咽道“是豹子……湖州都尉半路設伏,炸了隨軍的火器營,豹子就在其中……” “誰?” 霍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豹子?霍豹……” 牛清閉著眼睛,點點頭哽咽道“炸個正著,豹子他……”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 可是眾人見識過火器威力,如何想不到未盡之意。 霍豹不僅死了,怕還是粉身碎骨。 智然和尚神色呆滯,顯然也沒想到會有這樣前因。 宋家父子對視一眼,面上也帶了驚駭。 李家父子面上也滿是惶恐。 死的是霍家人! 霍家一共才幾個人! 這其中,與霍五父子關系最近親的就是霍虎、霍豹兄弟。 兩人從滁州軍起事就跟在霍五父子身邊,這一年多也多有功勞,如今都得到重用。 死的這樣慘烈! 只是,這也不是鄧健要屠城的理由。 霍寶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只是越是如此,心底越是清明,咬牙道“湖州都尉是誰的人?霍豹怎么會想著隨軍?泄露火器營行蹤的內間可找到了?” 金陵城里各方勢力的眼線不少。 從去年打揚州開始,滁州軍就用上了火器。 只是之前的火器多是一路上收繳的火炮,等到今年二月“東征”時,滁州軍的火器才富裕了,用了火器營研究出來的幾樣新火器。 這次鄧健南下,最終是為了打杭州,自然也配備了大量火器。 要是湖州都尉只是尋常地方武官,消息不會這樣靈通。 他最多知曉滁州軍如今有火器,卻未必能曉得鄧健部什么時候南下,隨行火器營在大軍的什么位置。 沒有內jian送出詳細消息,不會伏擊的這么準確。 “不知,不知,不曾。” 牛清聲音悶悶道“五叔傳你回去調查此事,另調水元帥回去接替鄧帥打杭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