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移骨
沒一會兒,牛算盤就帶了不少人過來。 除了牛姓的幾家,其他落戶南山村的村民也多出了人丁過來。 婚喪大事,本就是你幫我、我?guī)湍阋话训氖聝骸?/br> 況且這些人也知曉了霍家的根底,知曉他們如今住的院子、分派的田產(chǎn),有不少是霍家產(chǎn)業(yè)。 要是霍家想要收回,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霍家不收回,是仁義;要是收回,也理所應當。 如今淮南道誰人不曉得滁州軍之名? 去年那樣饑荒年景,要不是滁州軍讓地方縣衙賑濟,這些流民也不能在南山村安身。 村民們對滁州軍畏懼之余,更多的是感激。 霍五家的院子,快到一畝地,算是寬敞的,然而村民加上滁州軍親衛(wèi)加起來也上百號,立時就滿滿登登。 霍寶見了,對牛算盤道“算盤叔指兩個人去南山村點xue……” 因想著移墳之事,霍寶這次過來,隨行的還有曲陽縣的一個風水先生。 牛算盤連忙應了,也沒有叫別人,直接叫了他大小子過來,吩咐他帶風水先生與幾十號人去南山兩家福地點xue。 “點幾處?” 風水先生問道。 牛算盤看向霍寶。 “霍家這邊點三處,一處的在東邊二房里,兩處在西邊四房。” 霍寶想了想道。 霍七嬸、霍百歲母子是霍家二房的,妞妞爹娘是霍家四房的。 霍家院子里三個墳頭,妞妞爹娘的小墳頭,南山村霍牛兩姓的合葬的墳頭,還有陵水潰兵的墳頭。 霍寶帶的五十親衛(wèi),二十跟著的一些村民去霍家墓地,剩下的就開始在院子里動手。 三個坑xue都是淺埋,往下挖了不到一米的地方,就露了遺骸。 遺骸都是經(jīng)過焚燒,拼不成人形,看著不少村民都白了臉。 霍寶之前準備了骨壇,先是為妞妞父母撿了骸骨。 對于那位從堂兄,因為年歲差的太多,霍寶并沒有什么往來,只記得是個爽朗的漢子。 當初被潰兵捅的腸子都流出來,也是因護著妻女、赤手空拳,正面御敵的緣故。 最后撐著一口氣,也是求霍五這個從堂叔照拂妻女。 還有妞妞娘,棄女殉夫不可取,可對于一個時疫中接連喪父喪母喪子的婦人來說,丈夫就是最后的依靠,受不了喪夫之痛也是可憐可憫。 霍寶心中嘆了口氣,蓋上了壇口。 過了半個時辰,霍牛眾村民合葬的坑xue也挖的差不多與潰兵合葬的坑xue也都挖的差不多。 潰兵們的骸骨,會移到村外荒地。 剩下的六人合葬墓,同妞妞父母合葬的坑xue相比,更是混亂。 大大小小、黑黑白白的骨頭混在一處。 幾姓牛家人都緘默,看著牛算盤。 牛算盤則有些無措“小寶,這……這能分出嗎?” 去年三月陵水潰兵進村,殺死霍、牛兩姓村民七人,重傷一人。 死的七人是牛大郎之妻、牛老混混、牛家子弟三人、霍七嬸母子兩人,重傷一人是妞妞爹。 妞妞爹傷重,抬回霍五家后,求了霍五就咽氣,爹爹娘隨即殉夫,這就添了兩條人命。 九人中,牛大郎之妻被牛大郎背回家,埋在自家院子里。 妞妞爹娘在一處,其他六人在一處,分別燒了。 等到霍順路過南山村時,才使得眾人入土為安。 這六人坑xue,就是牛家四人,霍家兩人。 霍寶看了牛算盤一眼,道“從縣衙請了仵作過來識別……” 《洗冤錄》里提過“滴血識骨”,被后世否定,認為不科學。 反倒是仵作,口耳相傳,反而有些識別性命、年歲的小技巧。 專業(yè)的事情,就交給專業(yè)的來做。 曲陽縣的仵作早已準備好了,開始識別骸骨。 男女有別,最先識別出來的是霍七嬸的骸骨。 只是經(jīng)過焚燒,所留也不過是半塊頭蓋骨與兩截脛骨。 隨后識別出來的是牛老混混的骨頭,上了年歲,骨質疏松,也比其他人好分辨。 剩下四人,都是青壯,倒是一直不好分辨。 霍寶道“霍百歲的胳膊上有傷……” 倒是也瞧,正好找到一截帶骨裂肱骨。 霍寶就將這塊肱骨與之前的頭蓋骨、脛骨分別裝了兩個骨壇。 剩下牛家三個青壯,年歲相仿,又沒有什么識別度,倒是不好分辨。 牛算盤也不覺得什么,道“那就合葬吧!” 這兩人都是牛家子弟,家人死絕,合葬在牛家祖墳里,逢年過節(jié)還能分潤些香火。 反倒是牛老混混,到底年歲在這里,還有親侄孫牛清在,日后不愁人供奉,可以單獨落葬。 霍寶想起牛清,之前欲言又止,估摸著對牛老混混也滿心糾結。 要是沒有牛老混混代牛清挨了致命一刀,牛清早死于潰兵之手。 可是要不是牛老混混騙走了牛清家的存糧,牛家也不會因緊衣縮食、家熬得虛弱,除了牛清其他人都沒有熬過時疫。 既是救命恩人,也是害了父母兄妹的仇人。 只是牛清到底厚道,終是念著死者為大,拿了銀子出來,請霍寶順帶讓牛老混混入土為安。 銀子不多,只有二十兩,霍寶之前已經(jīng)拿出來,給了牛算盤。 之前霍寶想的是將自家院子收拾出來,日后霍家人回來祭祀可以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是看著院子里三個坑xue,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即便曉得這世上沒有鬼,可也院子埋過那么多死人也叫人慎得慌。 收拾還是要收拾出來,卻不宜繼續(xù)住人。 霍寶想到這些,就拿了一百兩銀子出來,其中五十兩請牛百歲幫忙修繕房屋院子,五十兩請牛百歲置辦席間,答謝今日幫忙的鄉(xiāng)親。 移墳也是小白事,需要吃席。 牛百歲連忙擺手道“太多了,太多了,要不了這許多……” 鄉(xiāng)下的席面,不過是四碗四碟,哪里使得這么多拋費? 況且今日移墳,不僅有霍家人的骸骨,還有牛家四人。 這晚飯的席面,牛家也當一半銀錢。 “剩下的買下米與布,這次幫忙的人家每家分些謝禮!” 霍寶道。 牛百歲這才接了。 禮尚往來,這是鄉(xiāng)里的人情走動,雖說這禮重了些。 可如今這年景,眼見著夏收無望,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這五十兩銀子派出去置辦席面的幾兩銀子,還能剩下四十多,分給每家也有二、三兩銀,買糧夠大幾石,今年就熬過去,牛百歲也就厚著面皮代村人得了這實惠。 只是臨時置辦席面,又來不及去縣上采買,就只能在村子里湊了。 左右有銀錢,大家樂不得拿了自家雞鴨出來。 湊了十只雞、十只鴨、四條臘rou、五只風干兔子,葷菜就差不多,剩下的就說白菜、蘿卜等青菜。 一時之間,不僅村里的男丁忙活,村里的婦人也開始忙活起來。 村外后山,霍家福地。 幾個新墳已經(jīng)堆好,墓碑也立了起來。 霍寶在幾個墳前祭拜一二,也祭拜了霍老太爺與祖父的墓,才隨著牛百歲下了山。 此時,已經(jīng)是申正。 霍寶的親衛(wèi),外加上南山村的男丁,總共坐了九桌。 霍寶以茶代酒,謝過諸位鄉(xiāng)鄰。 等到吃完席面,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 霍寶就作別眾村民,離開了南山村…… 。